第118章

　　回到李家院子， 大家都坐在外面聊天， 田小滿把盆子裡的白瓜拿了出來，用刀切了好幾下，分成了九份。

　　他家三個人，大哥家兩個，再加上阿父阿姆和劉阿嬤劉西臨一共九個。

　　瓜切好後，田小滿叫來樂哥兒，讓他把那兩份送去給劉阿嬤。他知道劉阿嬤不想打擾他們一家人團聚， 所以他也不勉強他們出來了。

　　白瓜放在以前幾個銅板就能買上一籃，確實算不上稀罕東西，但今時不同往日，白瓜也變得珍貴起來了。

　　劉阿嬤起初是不肯要的， 但看著樂哥兒一直不肯放下的手， 他也只能接了。回到房間後， 劉阿嬤抹起了眼淚， 要是當時他老頭子和兒子還活著就好了。不過也算他老來得福， 碰上了這一家子好人。

　　劉西臨默默地坐在劉阿嬤身邊，他一聲不吭， 但心裡卻在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對他們好，報答他們！

　　這邊田小滿給大家分好了，只除了小團子。小團子看見大家都拿著手上白白的東西吃了起來， 他還聞到一股甜甜地味道， 不由有點著急。

　　他兩隻手抓住田小滿的衣角， 整個人往上攀，“阿姆，寶寶的～”他乖的時候阿姆會叫他寶寶，不乖的時候叫他小壞蛋，小魔王之類的，小團子其實有點委屈，他覺得自己一直都很乖，最乖！

　　“沒有了！”田小滿無情地回答他。小團子眼睛往桌子上斜，明明還有！

　　田小滿察覺了他的小動作，把他拎到眼前，“阿姆跟你說過什麼？不准把衣服弄髒對不對？”

　　小團子點點頭，說過的。

　　“那你看看你的衣服！”田小滿看著他灰撲撲的圍裙，臉上一道一道的，整個人髒的就像是剛從泥地裡打滾回來的小豬一樣！

　　小團子順著他阿姆的視線往下看，然後討好地摟住田小滿的脖子，笑顏如花，“阿姆，我乖！”

　　田小滿無力，翻了個白眼，你乖你最乖！從沒見過你這麼乖的！他從桌上把那片白瓜遞給了他，然後把他裡面的囊咬掉了。

　　小團子憂傷地看著他阿姆的舉動，怏怏不樂的接過白瓜，一口下去，表情就舒展開了，好甜～好好吃喲～

　　他頭埋下去，不一會兒就把那片白瓜啃完了。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但是並沒有哭鬧，因為他知道沒有了。

　　李文軒看著他嘴饞的樣子，就把自己手上的那片遞了過去，小團子湊上去咬了一小口，然後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要了。多多的東西可以吃，不多的就不能再要了。

　　田小滿還是比較滿意的，不能養成他自私的毛病，誰還沒長嘴了不成，沒必要全都給他。

　　李阿父和李阿姆在田小滿的薰陶之下，也不會再把自己的份全留個孩子們了，就像小滿說的一樣，他們以後吃的機會還多著呢！

　　田小滿吃完之後就去燒水準備給他洗澡了，其他人仍留在院子裡說話。

　　李亦然把這次回來的目的跟他們說了，大家也都放了心，朝廷有動作就好，不然有些家裡困難的真要堅持不下去了。

　　其實今年還算好的，要不是之前的蝗災，單就旱災來說，其實也不會讓人活不下去，最多日子緊巴巴一些。但如果這種大旱天氣持續下去的話，可就不好說了。

　　李亦然說道，“這次不只要賑災，朝廷還要開挖河道。”

　　“開挖河道？”眾人大驚，那豈不是要征徭役了？

　　“是的，我們省周邊就有大河，要是能把河道挖通，就能解決旱災的問題了。而且，大河下游兩三年就會發一次大水，如果能夠把河水引到我們這邊來，也能令水患不再多發。”

　　眾人聽了，忙點頭稱是，這個辦法簡直是一舉兩得啊！只不過……

　　“關於徭役，這次的是這樣的，每人每天發放一份救濟，成年漢子們服徭役可以額外獲得一份糧食。”

　　關於這點，大家都很贊同，因為以前的徭役是義務，每家每戶都得出人，不出的話就用銀子代替。李家都是用銀子的，因為他家沒人去。

　　但現在災難當前，大家為了口糧只怕都會搶著去，當然，不出人的家庭還是要出銀子的，沒道理大家幫你把活幹完了，你卻坐在家裡玩。如果家裡沒有成年男丁的話，那也可以酌情處理。

　　……

　　縣城入口處排了長長的隊伍，大家都是來領屬於自己的救濟糧的。還好這次負責押送的兩個官員都是災區出身的，不然還沒運到這裡就已經去了十之八九了。

　　除了領救濟糧之外，他們還組織了人員告訴他們關於徭役的事情。由於百姓大多不識字，他們就在城外張貼了幾張榜，專門派識字的士兵站在那，有百姓上前就讀給他們聽。被選擇的士兵一般都是個頭稍微小點，喜歡笑得，不然一個兇神惡煞的大老粗往那一站，還不得把百姓都嚇跑了。

　　剛開始聽到徭役的事情，大多數百姓都是愁眉苦臉的，這年頭吃都吃不飽，還要服徭役，這不是讓他們去死嗎？

　　但聽到後來，他們發現服徭役還可以領口糧時，態度一下就變了。有人問，一家可不可以多出幾個兄弟？有人問，多少歲數的能去，六十多的行嗎？十二三的呢？甚至還有兩三個哥兒也來打聽這事的。

　　後來他們把問題報上去，李亦然思考了一下，然後讓他們告訴百姓們，一家子多出幾口人沒問題，出的人得是五十以下，十六以上的青壯，哥兒不收。但是他們也要招收人口去製作乾糧，這就需要哥兒了。

　　百姓們聽了這個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也不至於太難過，因為畢竟賑災糧是可以天天領的，就是可能吃不太飽。他們也不在意，以前也是半飽著過來的。

　　每個縣都有負責的官員，人手召集好之後，他們就開挖了。首先要把縣城周邊的大小河流全部拓寬，不然就算來水也存不住，還有可能會由旱災變成水災。

　　然後在縣城外選一條比較大的河流和周邊的河流相連，好讓水可以過來。

　　最後就是挖通大河到這裡的河流之間的通道了，這就不只一個縣挖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所以人手是重中之重。朝廷這些年風調雨順的，庫銀積累了不少，也就不吝嗇這些錢了。

　　但這不代表有人可以借機發國難財，上個月，別的縣有奸商在糧價高漲的情況上又浮了兩層，就被派來監督工程的官員下令抓進大牢了。

　　那些之前在柳樹坡鬧事的流民，全部都被投進了開挖河道的人員之中，只不過他們的待遇比起自願前來的村民們就要差的多了。

　　小團子的周歲過的很普通，這種時候不宜大辦，所以也就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罷了。

　　飯畢才是重頭戲，抓周。

　　抓周的物品由大家提供，有爺爺的小弓箭，大伯的官印，阿父的殺豬刀，阿姆的書本毛筆，外公給的小鋤頭，大舅的顛勺，小舅的木匠刀之類的，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七七八八的擺了一地。

　　田小滿之前是挺想訓練他拿東西的，又會說話又會走路，簡直不要太好訓練。但是李文軒制止了他，他覺得應該孩子喜歡什麼就去拿什麼，沒必要逼著他去做，逼出來的孩子不成器。

　　田小滿一想，也是，他之前就想嫁個當官的，現在一看，嫁個屠戶也挺好的。三百六十行，幹哪行都行，只要養的活自己。如果人人都讀書當官，世上哪裡還有普通老百姓呢？

　　小團子被放在毯子上的時候很懵，面前這麼多東西，阿姆想讓他幹什麼呢？

　　李文軒鼓勵他，“團子，去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拿過來。”

　　“好～”團子乖巧的應了一聲，然後邊走邊看，什麼東西都撿起來摸一摸，然後又放下去。

　　大家的臉色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變化，在他撿起來時高興，放下時又歎氣。

　　小團子雖然不知道大家看著他幹嘛，不過他不怕人看著，相反還越玩越高興，什麼東西都拿起來，什麼東西都不拿走。

　　“吱吱——”，樹上的蟬兒大聲叫喚著，好像在說熱啊，熱啊……

　　有一隻蟬不知怎麼的從樹上飛了下來，然後落在了樹下的席子上，田小滿暗叫不好，果然，小團子眼睛一亮，就朝蟬走了過去，小手一按，就抓住了這只蟬，然後寶貝似的放在圍裙上的小袋子裡，小腿顛顛的走到他阿父邊上，他喜歡蟲蟲哩～

　　眾人，“……”

　　田小滿，“你這小混蛋！給我去再拿一次！”

　　啊啊啊，他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啊！抓周抓什麼不好，偏偏抓一隻蟲子！好了，他現在知道他為什麼要把每件東西都拿起來看一遍了，敢情是為了看袋子裡能不能放下去！

　　小團子被嚇得抖了一抖，然後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袋子，他的蟲蟲們都被阿姆丟掉了～

　　大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你抓什麼東西都能說出吉祥話來，但是抓了一隻蟬，該說什麼呢？

　　最後還是李亦然打破了這個局面，“蟬者，音同蟾，又是桂樹下掉下來的，可以解釋為蟾宮折桂，寓意科舉絕對能夠高中。”

　　眾人：讀過書就是好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起來。

　　田小滿臉色也緩和了一些，但他還是恨恨地盯著小團子，然後看著他往他阿父背後蹭了蹭，從袋子裡掏出蟬來玩……

　　冷靜！冷靜！過周歲是大日子，打人不好！田小滿在心裡運氣，然後瞪了一眼護著小團子的李文軒，晚上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