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賣肉

　　幫田家把穀子也打好後，李文軒終於在依依不捨中告別了田小滿，他必須得回去了，因為再過幾天就是七月半了。

　　俗話說，七月半，鬼亂竄。

　　但在樸實的農村人眼裡，這也是一個祭祖的大日子。

　　這一天，田福田壽也早早的就到家了，因為明天就過節了，所以兩人的店裡都放了兩天假，讓他們好好準備過節的事。

　　這是田小滿能在家裡過的最後一個七月半，所以他也十分珍惜。

　　一大早起來，田小滿就陪著他阿姆上街去採買過節用的東西了。他們坐在馬大伯家的牛車上，上面還坐了其他鄉親們。

　　田小滿看著他阿姆一臉興奮的和旁邊的阿嬤們討論要買的東西，無聊的轉頭看路邊的風景。等會到了縣城，他就能看見李文軒了，他們是肯定得去買肉的。不知道李文軒看見他高不高興？前些天，李文軒一直住在他們家，搞得他都很習慣了，習慣做什麼都有人陪著，還能說話逗他笑。

　　李文軒只離開了兩天，他就覺得有點不得勁了，做什麼都感覺有點無精打采的。他為自己的想法而羞澀，但他又告訴自己，想自己的夫君這沒什麼的，又不是別人！

　　他阿姆許是看出來了，今天就喊他一塊上街，他還偷偷帶了一個自己做的荷包，上面沒繡東西，他有點埋怨自己，怎麼以前就不好好學呢！李文軒不會覺得他很差勁吧？然後，他又得意起來，李文軒他敢！嫌棄他田小滿的話，看還有誰嫁給他！

　　田阿姆把田小滿的每個表情都盡收眼底，看著他時喜時憂，不禁讓人感歎一句，年輕真好啊！少年情懷總是詩，也只有少年人才能這麼無憂無慮，單純的只想到一個人了。

　　牛車晃了一路，終於在一個時辰以後晃到了縣城。鄉親們紛紛下車，道了別之後，各自去買自己中意的東西了。

　　“阿姆，我們現在去哪？”田小滿問到。

　　“先去買香燭紙錢那些的，買好了放在文軒店裡，省的等會還要拿著這些東西去買菜。”

　　“哦。”他乖巧的應了一聲，就隨著他阿姆往北街那邊走去。

　　北街一條街都是賣元寶蠟燭，香爐紙錢的，還有賣花圈紙人的，當然也有賣棺材的。

　　人人都不想走這條街，但人人又必須走這條街。不僅是生老病死，還有重要的節日，都必須來這裡採買祭祀用品。

　　他們村一般都是在一家叫做“元寶鋪”的店裡買的。開店的人和他們村一個人有姻親關係。

　　買了一遝黃紙和一遝白紙，又買了香燭元寶若干，最後還買了一掛炮仗，他們的東西就買齊了。田小滿把這些東西整理好，放到自己的背簍裡。

　　看著田小滿搶先把東西塞在自己身後，田阿姆欣慰的笑了笑，他的孩子們雖然沒有很大的作為，但都很孝順，“小滿啊，你還不知道文軒的鋪子在哪兒吧？阿姆帶你去認一下……”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在大街上，往李文軒那裡走去。

　　他們安陽縣的集市是有嚴格安排的，比如剛剛說到的北街就是全做喪葬生意的，李文軒的肉鋪在西大街，哪裡全都是賣生鮮蔬菜的，算是菜市場。南大街開的都是一些南北鋪子，賣一些南北雜貨之類的，以及本地特產，那裡的客商也最多。東大街則是一些客棧酒樓衣服鋪子之類的，算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一走近西大街，就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田小滿興致勃勃的看著兩邊的瓜果蔬菜，有一些是他不常見的。再往裡一點，就是賣海貨的地方，長長的海帶，一團一團的紫菜，還有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魚類，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那揮舞著大鉗子的大龍蝦。過了這處，再往前一些，就是李文軒的豬肉鋪了。

　　由於明天過節，這幾天，李文軒天天都殺三四頭豬來賣，但就這樣，仍然是供不應求，人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堵在肉鋪門口，“給我一斤五花！”，“還有兩個腰子全給我了！”，“大腸還有嗎？大腸？”

　　田小滿咋舌的看著眼前這副情景，感覺自己和阿姆根本擠不進去啊！在裡面正忙的李文軒卻眼尖的一下子看到他們，往旁邊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從後門進來。

　　他們繞過擁擠的人群，往後門走去，早有人等在那裡給他們開門。田阿姆和田小滿走了進去，劫後餘生的拍了拍胸脯，“我的乖乖，咋這麼多人呢？”

　　“大嬤，哥夫，你們是不知道吧，前些天那殺豬的鄭大，以次充好，賣了壞的豬肉出來，當天買了肉的人全都吃壞了肚子，聯名告狀，縣太爺也不敢不處置，勒令他賠付了醫藥費，然後不許再賣肉了！”

　　說話的人是個挺討喜的小子，笑起來一邊臉上還有個酒窩，他是老牛頭的孫子，叫牛金。按輩分來說，李文軒還得叫句舅舅。不過這小夥子一意孤行，只肯叫李文軒一聲大哥，絕不承認自己是舅舅。

　　他上次跟著李文軒到下聘，故認識田小滿他們。

　　“我說呢！原來現在全縣的都在這兒買了，怪不得人這麼多呢！”田阿姆笑眯眯的，哥婿生意興隆，做嶽姆的還能不開心？

　　正說話間，李文軒也過來了，他把生意交給前頭幾個了，自己到後面來見見岳姆及未婚夫郎。

　　他拿布擦了擦手，然後走到田小滿旁邊自然的幫他取下背簍，“阿姆，小滿，你們怎麼現在才來？我看到村裡人已經過去一波了！”

　　“我們先到買紙錢了，想著等會買完菜就直接回去，先把東西放在你這兒！”田阿姆解釋道，他又看了看李文軒和田小滿，笑著說道，“小滿啊，等會就別跟阿姆一起去了，人這麼多呢，你就在文軒店裡稍微等一下，好了就叫你啊！”

　　“哦，對了！”李文軒一拍額頭，從前面拖出個籃子來，這裡面是給田小滿家過節準備的大肉，還有一個大大的豬頭。“阿姆，您拿回去吧！”

　　田阿姆十分高興他的用心，但還是堅持要給錢，畢竟是祭祖用的東西，可不能白拿，免得祖宗見怪！

　　兩人推距不下，田小滿煩了，一把搶過田阿姆手上的銀子，放進自己的荷包裡，“錢收了，阿姆你去買東西吧！等會好的被人挑完了！”

　　“是啊，阿姆，快去吧！”李文軒在一邊幫腔，他喜歡田小滿不見外的樣子。

　　田阿姆被兩人逗笑了，只得無奈出門，臨走還遞了個眼神給田小滿。田小滿會意的點點頭。

　　“小滿，你是在這後面休息，還是跟我去前面看看？”

　　“跟你去前面好了，”田小滿耐不住寂寞的，他喜歡熱鬧一些。

　　“那好，小滿，你給我收錢吧，正好我也騰出手來幫他們割肉。”

　　“行啊！”田小滿覺得自己的算數還是不錯的，而且等會可以把買肉的錢直接放下去。

　　李文軒領著田小滿在肉攤旁邊坐下，這裡有個紅木盒子，裡面已經堆了好些銅板碎銀子了，“你就坐這，多少錢我會告訴你的，你只需要找錢就行了！”李文軒怕他不明白。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他們都忙不過來了！”田小滿翻了個白眼，似乎很不滿意他的嘮叨。

　　李文軒笑笑，走到攤子前，幫別人割起肉來。夫夫兩你賣肉，我收錢，忙的不亦樂乎。李文軒覺著自己今天簡直是越幹越起勁。他用余光注視著田小滿，也看到了田小滿從荷包裡掏錢往外放，不過他沒去阻止，反正也是從左口袋進右口袋，遲早有一天他的人他的錢都是田小滿的，不在乎這點時間。

　　而田小滿還不知道自己的動作都被看去了，暗暗得意，等李文軒發現錢多了，他們早就回家去了，看他還能不能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