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意
一直忙到晌午過了一刻,秦明才終於得了空閒,他將餘下幾名客人盡數交給阿竹,就帶著牧琛和岑樂,去了提前定好位置的酒樓。
這家酒樓的價格公道,酒菜的份量也足,故而生意非常好,這才剛剛晌午不久,大堂就已經滿座了,而二樓的雅座,也坐了不少人,大家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很是熱鬧。
秦明算是店裡的熟客,店小二一看到秦明,連忙迎上去,一番問候後,將人領去了三樓的包間。
一上三樓,嘈雜的聲音就漸漸遠去了,再將包間門關上,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三人落座後,秦明便對小二道:「酒和菜都儘快送上來。」
「得咧,秦少爺放心,我這就去催催。」店小二笑著應下,然後就離開了包間。
店小二離開後不久,酒和菜就都上齊全了。
吃了幾口菜墊墊肚子,秦明就拿起酒盅,先替牧琛和岑樂各倒了一杯,而後又給自己也倒滿。
酒杯都滿上酒後,秦明便端起酒杯,笑容滿面道:「牧兄,岑兄,這一杯,我先敬你們。」
話音落下,他就仰起頭,一口將酒飲下。
岑樂和牧琛不好不喝,自然也跟著一口喝下。
這一杯酒過後,場面便逐漸熱火了起來,大家沒了拘謹,開始喝的盡興。
酒過半酣,岑樂記起了自己想買的制香器具,便想向秦明打聽,只是他已經有了些許醉意,低頭寫字時,手的力道總是控制不好,寫出字彎彎曲曲的,甚是難辨認。
岑樂自己看了一眼,便乾脆收起紙筆,轉頭去看身邊的牧琛,笑得眉眼彎彎,請他幫忙翻譯。
牧琛的酒量不差,這一點酒還不足以讓他喝醉,這會兒非常清醒,他看著岑樂雙頰通紅,一雙眼睛裡又滿是自己倒影的模樣,只覺得可愛的不得了,恨不得將人揉進懷裡,再親上一口。
親上一口!?
牧琛被自己越來越瘋狂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慌忙下撞到了桌子,險些打掉了放在上頭的酒杯。
岑樂看到,眨了眨眼,問:「你怎麼了?」
牧琛移開眼睛,沉默著搖了搖頭。
他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待冷靜下來,就道:「你想說什麼,我替你向秦少爺轉述。」
岑樂笑了起來,想也不想就道:「牧琛你最好了。」
岑樂這句話其實沒別的意思,他有點迷糊了,便本能地將心底的話,毫不隱藏的說了出來。
他確實是打從心底裡,覺得牧琛很好。
當初若是換一個看見他,或許也會救下他,可卻不會為了和他順利交流,而專門向他學習手語。
為了他專門學習手語,就算換到現代,他那些在孤兒院朝夕相處的夥伴裡,都沒有一人願意做。
看懂了岑樂的意思,牧琛怔了怔,待反應過來,不禁心裡一喜,嘴角自然上揚了起來。
秦明一手撐著臉,一手把玩著酒杯,饒有興趣地看著岑樂和牧琛的交談,見兩人終於停下,他便好奇地問牧琛:「你們都是這麼交流的嗎?這一番比劃下來,你就能看懂了?」
說著,他還學著岑樂剛才的手勢,模仿了一下,不過有些不倫不類。
「能看懂。」牧琛言簡意賅地回答。
看了一眼牧琛,秦明笑了一下,他沒再細問下去,轉而問道:「岑兄是想和我說什麼?」
牧琛看岑樂比完,便替岑樂轉達:「他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噢?」秦明挑了下眉,「岑兄你想問何事?但說無妨。」
岑樂道:「我想向你打聽一下,這蘇州城裡,哪裡有賣琉璃器具?」
「琉璃器具?」秦明詫異,「岑兄你要琉璃器具做什麼?」
琉璃製品好看雖然好看,但價格實在太高,小小一樣就要幾兩銀子,又有些華而不實,他不明白,岑樂買來有什麼用,那一般都是不差錢的紈褲子弟才會玩的消遣玩意兒。
岑樂也不隱瞞,誠實以告:「我準備用它來制胭脂和香膏。」
秦府名下雖然商號眾多,卻沒有做胭脂生意的,並不會衝突,他說出來,也沒多少關係。
秦明不解:「做胭脂為何要用琉璃器具?」
他雖然不涉及胭脂生意,但製作胭脂的方法,也略知一二,可用琉璃製作,簡直聞所未聞。
岑樂點頭:「用琉璃器具做出的胭脂和香膏,品質最好。」
「原來如此,是我孤陋寡聞了。」秦明想了想,告訴岑樂,「據我所知,整個蘇州城,只有一家鋪子有賣琉璃製品,鋪子名為『古玉齋』,你走進去,若是沒看見,問一問掌櫃就可。」
聽到有地方有賣,岑樂頓時喜上眉梢,「多謝秦少爺。」
秦明擺了擺手,沉吟了會兒,又道:「若是可以,岑兄做出胭脂後,可否拿來給我瞧瞧?」
岑樂滿口答應:「自然可以。」
心裡的大石落下,岑樂非常開心,後面喝的更暢快了,等到結束時,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岑樂的酒品很好,喝醉了酒,就是安安靜靜坐著,眼睛盯著一個地方,不吵也不鬧,乖得很。
秦明酒意五六分,還有些清明,他從懷裡拿出前幾日賣出首飾的錢交給牧琛,道:「這裡一共是30兩銀子,待岑兄酒醒,替我轉交給他,就說,是之前結算的銀兩。」
「我知道了。」牧琛收過,妥當放在懷裡。
秦明拱了拱手,又道:「勞煩牧兄送岑兄回家了。」
牧琛看了秦明一眼,突然脫口而出道:「他就住在我家。」
這句話裡是藏不盡的炫耀和宣誓主權,只是牧琛還沒意識過來。
聞言,秦明愣了下,但他醉意上來了,腦袋迷糊,左耳進右耳出,也根本沒有多想。
秦明之前請了店小二去叫阿竹來接他,可是左等右等,阿竹都沒過來,他坐不住了,便乾脆站了起來,腳下打著晃,準備自己走回去。
他好不容易走到門口順利打開了門,卻沒注意腳下有臺階,於是被猛地一絆。
牧琛離得較遠,伸手不及,眼看秦明就要摔倒了,可有一個人身手飛快,及時攔腰抱住了他,又將他拉到自己懷裡,這才免得秦明直接臉朝地摔下去。
抱住秦明的,是一名身穿寶藍色華服的青年,青年長相俊美,星眉劍目,氣度不凡,他低頭看了一眼沒心沒肺已經在自己懷裡睡死過去的人,無奈地搖了下頭。
抬起頭,他看向不遠處的牧琛,頷首道:「我帶他先走了。」
牧琛問:「你是?」
「我姓宋,是秦明的好友,阿竹還在忙,我來送他回去。」
青年的語氣熟稔,看著秦明的眼神也很溫柔,牧琛見了,也不再多疑。
低下頭,青年用手輕捏了一下秦明的臉,看秦明砸吧砸吧嘴,還是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樣,不覺露出了寵溺的笑,他彎下腰抱起秦明,又對牧琛點了下頭,就抱著人離開了。
牧琛注意到了青年的笑容,又看著他如同珍寶一般懷抱秦明離去的背影,恍然大悟。
待青年下樓後,牧琛也準備帶著岑樂回家了,岑樂還是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很是乖巧。
牧琛返身回到岑樂身邊,彎下腰問:「可以走嗎?」
岑樂沒有回答,他呆呆地看著牧琛,忽然嘴角一彎,綻放出了一抹極為燦爛的笑。
牧琛被這抹笑容迷了眼,然後又看著岑樂染滿紅暈的臉頰,鬼使神差的,便伸手摸了上去。
岑樂的臉燙,牧琛的手涼,被牧琛這麼一碰,他覺得很舒服,不由眯起眼,又在上頭蹭了蹭。
牧琛的眼眸深邃,他望著毫無意識的岑樂,心裡忽然一陣悸動,心臟再次毫無規律的跳動起來。
忍不住湊近岑樂,又目不轉睛注視著岑樂,聯想起之前的種種,想到自己總是控制不住會生出的那些想法,牧琛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的心意了。
原來,他竟是喜歡上岑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