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青惘，青惘，你醒了嗎？』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在這樣漆黑的夜裡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應該會感到很害怕吧，不過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零，我是你的腦海裡一抹不屬於你的意識，你的身體裡一縷不屬於你的魂魄。』

　　蘇青惘睜開眼，看見的是自己寢室裡昏暗的天花板，室友都在熟睡著，而這個聲音不是他的任何室友中的一個，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他的室友在捉弄他。蘇青惘眨了眨眼，很快地就接受了自己腦海中出現的這個奇怪的聲音，原本想張嘴，又怕吵醒室友，於是試著直接在腦海內與零對話。

　　『你為什麼會出現？』

　　『看來你已經能很快地接受直接在腦海內對話了啊。』零感歎了一句，『我看一下時間，又是凌晨四點四十八。好吧，我是來救你的。』

　　蘇青惘靜默了一會兒，問：『我會死嗎？』

　　零倒是沒有想到蘇青惘會直接這麼問他，回道：『對。』

　　『那……你是為了阻止我的死亡所以來救我的？』

　　『對，不過你是怎麼猜到的。』

　　『我也不知道。』很奇怪，這個聲音剛剛響起的時候蘇青惘非但沒覺得害怕，反而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而聽到零說要救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會死，而零是為了救他出現的。

　　『到底，還是產生了影響啊。』零歎了口氣。

　　『什麼？』

　　『沒什麼。』

　　蘇青惘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又說道：「那，我什麼時候會死？」

　　『六年後，』零平靜地回答，『我找到現在的你，是為了阻止你認識一個人。』

　　『誰？』

　　『何殊。』

　　蘇青惘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便覺得很奇怪：『為什麼？』

　　『你的死，和他有關。』

　　這會兒蘇青惘還不明白零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聽零的話，因為零能給他一種莫名的可以依靠的感覺。夜很深，月光透過寢室陽台的玻璃門照射進來，照得寢室裡一片迷濛，蘇青惘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零，你有實體嗎？』

　　『沒有。』

　　『可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抱歉，我沒有實體。』

　　好吧，蘇青惘放棄了這個想法。

　　第二天蘇青惘起床的時候，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他還是覺得很睏倦，可是沒辦法，還是得刷牙洗臉上學，他所在的學校是不讓學生隨意逃課的，因此蘇青惘再困也要去上課。他拿了牙刷杯先去洗臉池那邊刷牙，倒滿了水之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腦子裡住進了一個傢伙，於是在腦海裡問候了一聲：『早上好，零。』

　　『……早上好，青惘。』

　　簡單地準備了一下之後，蘇青惘便去買了早餐準備上課，第一節課是枯燥的數學課，蘇青惘周圍的人要麼在睡覺，要麼在玩手機或是開小差。蘇青惘倒沒覺得手機有什麼好玩的，也不想就這麼呼呼大睡，乾脆開始和零聊天。

　　『零，你是怎麼知道我會在六年後死的呢？』

　　『我是從未來來的。』

　　『好吧，那你為什麼會選擇救我呢？』

　　『這是我的使命。』

　　『好吧……』看來自己還是挺受上帝眷顧的，特意派了一個東西來救自己。蘇青惘想了想，又問，「那你說，六年之後我會怎麼死？」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零不是能預知未來的嗎？

　　『死法實在太多了，我也不能說清楚。』

　　『好吧……』蘇青惘又從他的這個說法中挑出了一些細節，又問，『你說死法太多，難道說，我已經死過很多次了？或者說，你已經拯救我很多次都失敗了？』

　　『可以這麼說。』儘管他很不想承認。

　　『那……這是第幾次？』

　　『九十九次。』

　　蘇青惘嚥了一口吐沫，實在不敢想像自己那九十九次都是怎麼死的，也不明白為什麼零救了自己那麼多次依然要救他。

　　『你都失敗了那麼多次，沒想過要放棄嗎？』蘇青惘倒不是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只是不太理解零的想法。

　　『沒有，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救你。』

　　明明是個機械性的聲音，蘇青惘卻覺得零的聲音聽起來溫柔極了。這或許和他本身的經歷有關，蘇青惘性格其實是偏內向的，從小沒什麼朋友因此只要有什麼人對他好，他就會覺得那個人是個很好的人。

　　零雖然對他挺溫柔，卻不是個喜歡閒聊的人，基本都是蘇青惘問他他才回答，不過蘇青惘不在乎這些，能有個人陪他說話他就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說起來，為什麼你說我的死和那個何殊有關？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啊？』

　　『在過去的世界裡，他都是你的男朋友，而且是你先表白的。』

　　蘇青惘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喜歡男人的，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男人表白，這麼說來，那個叫何殊的男人一定很優秀吧，或者對自己很好，否則自己怎麼會被他吸引呢？蘇青惘想。

　　『可如果他是我男朋友，為什麼我的死和他有關？』

　　『大多數時候你的死並不是他導致的，但都和他有關，所以，你不能認識他。』

　　『好吧……』用一句話來說，他的死並不是何殊直接導致的，而是間接導致的。蘇青惘想反正這個世界他還不知道何殊是誰，為了保命，還是不要認識他比較好。

　　不過他也開始好奇何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於是下課的時候鼓起勇氣和班裡一個人緣很好的女生搭了話。

　　那個女生看到蘇青惘和自己搭話的時候還是很驚訝的，在她印象裡這是一個沉迷寡言的男生，好像平時也就和室友說幾句話。在聽了對方的來意之後，她便說道：「何殊嗎？我倒是不認識，不過我聽過，外語系的系草，據說運動也十分在行，怎麼了嗎？」

　　「沒什麼，隨便問問。」蘇青惘笑了笑，臉上已經出現了一抹紅暈，畢竟他從不和這些人緣很廣的女生搭話的。

　　外語系，蘇青惘自認從來不會接近，自己高中英語基本都是不及格的，而且在外語系也沒有認識的人。所以，只要按著零說的，避開那些何殊可能會去的地方就可以了吧。

　　過了兩天，便是每週一節的體育課，體育老師讓他們去打羽毛球的，下課前打給他看一遍。這是選修的體育課，蘇青惘其實並不喜歡羽毛球，一開始選的是排球，然而選排球的人太多，他填的又晚，於是被踢了出來，強行選了羽毛球。

　　蘇青惘看著手上的拍子和羽毛球，心情鬱悶，自己一點羽毛球都不會，那個死老師還要檢查，檢查個屁啊！

　　蘇青惘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在自己不遠處有一個男生正好在打羽毛球，而且看上去技術很不錯，便有一種想要上前求人家指點一二的想法，卻被零及時喊住了。

　　『別過去！』

　　『怎麼了？』

　　『那是何殊，過去的世界裡，你們就是在這裡認識的。』

　　聽了這話，蘇青惘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打量著不遠處那個男生，身材修長，面容白淨，劍眉朗目，鼻樑十分高挺，確實長得很好看，說他是系草的確不為過。蘇青惘已經在他們心理系算是長得很不錯的男生了，只是和何殊比起來便遜色了。

　　『長得真的很好看啊。』蘇青惘感歎。

　　『真的覺得那麼好看嗎？』

　　『是啊，怪不得你說，我會愛上他。』

　　『那就別想了，』零及時打斷了蘇青惘的臆想，『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打球吧。』

　　『我倒是想，可是我不會啊。』

　　『……算了，我來教你。』

　　蘇青惘其實是不太相信零真的能教好他的，一個連實體都沒有的東西要怎麼教他？可是零真的那麼做了，而且比起很多真正的體育老師都要認真負責。告訴他他的姿勢有哪裡不對，手臂是應該往哪個方向移動一點，發力的時候有什麼地方不對，拿球的姿勢怎麼樣。饒是零指導得如此認真，蘇青惘還是一個球都沒打出去。

　　『對不起……』蘇青惘有些抱歉地對零說。

　　『沒關係，我接著教你。』零的聲音裡絲毫聽不出不耐煩的意思。

　　蘇青惘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體育是真的不好，而且領悟力差，以至於很多老師都懶得指導他，能這麼細微的指導他這麼長時間，零是第一個了。

　　下課之前，蘇青惘終於在零的指導下順利打出球了。

　　『太好了，成功了！』蘇青惘表示很開心。

　　『真好。』零感歎，『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嗯！』歲寒蘇青惘開開心心地跑去到老師那邊打球去了，同時也把何殊忘到一邊去了。

　　直到蘇青惘緊張兮兮地在老師面前測試的時候，零依舊在他的腦海中和他說話，並且一直告訴他讓他放輕鬆，不要緊張，好在蘇青惘最後還是通過了測試。

　　蘇青惘鬆了口氣，儘管知道零看不到，依舊是笑了笑，對他說道：『零，謝謝你。』

　　『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