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噓，別出聲。

　　睜開眼，找找看我在哪裡？你向左看，向右看，看向前方，轉過頭。你是不是看不見我？可我看得到你，我就在某個地方注視著你，和你說話。

　　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我的聲音也只有你能聽到，而且，我不會傷害你。

　　「你，你是誰？」為什麼大半夜醒來的時候會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你不要怕，看看你，嚇成這個樣子，不是說了我不會傷害你的嗎？

　　「你到底是誰？給我出來！」

　　抱歉，我不能出來，因為我沒有實體。

　　沒有實體？這麼說來，是幽靈了？不對，幽靈應該是不存在於世界上的，可是不是幽靈，又是什麼？未知的事物才是最恐怖的，蘇青惘感到有些害怕，他將被子蒙到了頭上，微微顫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你……」

　　我不是幽靈，我沒有實體，是因為我存在於你的大腦中，牽強一點說，我是一個不屬於你卻存在於你的大腦裡的意識，或者說一縷不屬於你卻存在於你的身體裡的魂魄。

　　這是什麼意思？他還在做夢嗎？否則怎麼會遇到這麼奇怪的事情？蘇青惘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的，看來並不是做夢，可是，那個聲音又是怎麼回事？說起來，如果這個東西存在於他的身體裡，那麼是不是代表著他可以在腦內與這個東西進行對話？青惘靜默了片刻，試圖在腦海裡組織了一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

　　過了一會兒，蘇青惘都沒有聽到那個聲音，他原以為自己失敗了，覺得這大概是那個聲音在騙他，不過下一秒，他就聽到了那個東西的答案。

　　『我叫零。』

　　『零？哪個零？』

　　『……不存在的那個零。』

　　『好吧，零，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身體裡？』蘇青惘清楚明白的知道，零從前是不存在的，他從未感覺到零的存在，要說零是他人格分裂的產物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在與零對話時自己是有意識的。

　　『因為，我要救你。』

　　『救我？』

　　『是的。』

　　床頭的手錶，正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響，秒針勻速轉動，劃出一道環形弧線，分針隨之移動了極其不起眼的一道距離。

　　『現在是凌晨四點四十八分，心理學上說這是一個人一整天精神最脆弱的時間，也是人最容易自殺的時間。』

　　『這我知道』蘇青惘是一名大學的心理學老師，對於這些東西最為瞭解，『可是，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難道你覺得我會自殺嗎？』這是不可能的，蘇青惘最近確實心裡有些不暢快，可是絕對到不了自殺的程度。

　　『不，你的死亡時間是十二小時之後，我是來救你的。』

　　蘇青惘從小是個無神論者，自然也不相信世上有那種能預知未來的能力。

　　『你怎麼會知道我會在十二小時之後死去？我又為什麼要相信你？』

　　『就憑我可以在你的腦海內與你對話。』

　　有一句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蘇青惘暫且相信他的話，『那……我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明天我會阻止你做一些事情，你照辦就可以。』

　　第二天早上，鬧鈴響起，蘇青惘伸出手，摸索了好半天終於摸到了自己的手機，將鬧鐘關了。他現在覺得自己困得要命，比之以往的早上都要困，真的很想再多睡一會兒，可他又必須起床。作為一個心理學的老師，一般來說上午都是沒有課的，可是蘇青惘已經習慣了早起，不單是為了他的職業精神，也是為了能多陪伴自己的愛人一些。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何殊對他有些冷淡，自己是不是應該對何殊再好一點？

　　蘇青惘的愛人是和他同一學校工作的英語老師，名叫何殊，因為是英語老師，何殊不得不每天都得很早到學校，蘇青惘為了每天能多陪他一會兒，也要每天早到學校。

　　蘇青惘揉了揉眼睛，拖著疲憊的身子起床，走到衛生間洗漱。他拿起杯子，接水，擠下牙膏，將牙刷放進嘴裡，他聽見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和他說話。

　　『早上好，青惘。』

　　蘇青惘差點把剛剛放進口中的牙膏吞下去，聽到這個聲音，他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了，他的腦海裡住進了一個奇怪的傢伙，還說要救自己來著，那麼自己是不是應該對他友好一點？

　　「早上好，零。」

　　蘇青惘的家裡只住了他一個人，所以他絲毫不用害怕自己以正常的方式和零說話會被別人當成神經病，重要的是，在腦海裡對話，很容易被對方看透想法……

　　『你每天早上，都是這麼早起來的嗎？』

　　「是啊，不過節假日除外」蘇青惘一邊含著牙膏沫子一邊說道。

　　『為什麼呢？是工作需要嗎？』

　　「不是啊，我下午才上班的。」

　　『那為什麼……』

　　「我是為了早一點去見我的愛人，」想到何殊，蘇青惘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他是英語老師，基本每天上午都會有課，我想陪他。」

　　『原來如此，那……你應當是很愛他的。』

　　「是啊。」蘇青惘將口中的牙膏沫子吐掉，又漱了漱口，「你要是有個愛人，你就會明白了。哦不對，你沒有實體，那麼你應該連性別也沒有吧。」

　　『我有，』零回答，『我是男性。』

　　……好吧，男性就男性，反正零只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而來的沒有實體的傢伙，何殊就算要吃醋也不會吃到這樣的東西上面。不過說起來，他倒真希望何殊吃一下醋，因為何殊最近對他真的太冷淡了……

　　『青惘，你好像很失落。』

　　「嗯？是嗎？沒有吧。」想到何殊最近的表現，他確實會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地他就把這些失落蓋過去了，畢竟，一段感情總歸會有一個低谷期，他想，或許自己現在就是處於那個低谷期吧。

　　『如果是為情所困，你倒是可以和我說一下。』

　　「算了吧。」青惘歎了口氣，他還沒指望零能幫他什麼，這種事情，還是自己解決比較好。

　　青惘到學校的時候，何殊已經到了。其實英語老師辦公室和心理學老師的辦公室並不是在同一個地方，不過蘇青惘每天到了學校之後往往不是先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先去何殊的辦公室找他。第一節課是在八點上的，何殊到學校的時間一般都是七點半左右，蘇青惘比他晚一點，為了能夠好好利用這中間多餘的時間，他自然是不會先回自己辦公室了。

　　進來之前，他還特意去買了早餐帶給何殊，他知道何殊總是忘記吃早飯，很多時候甚至故意不吃，雖然他說是不餓，不過蘇青惘還是擔心他會把胃餓壞了。因此蘇青惘常常會幫何殊帶早餐，然後監督何殊吃下去，看著何殊吃他帶的東西的樣子，蘇青惘的內心也會感到一些滿足。

　　他們的辦公室並不是單人單間的，而是一間兩人，不過由於蘇青惘和何殊是早早就對外出櫃了的，再加上兩人外形都還算不錯，因此同何殊一個辦公室的女老師並不會對兩人的親密舉動感到奇怪。

　　蘇青惘拿了早餐來找何殊，何殊正趴在桌子上整理教案，一會兒就要去上課，如果落了什麼東西就不好了。蘇青惘將還熱乎著的皮蛋瘦肉粥放到了桌子上，微笑著說道：「何殊，我給你帶早餐來了。」

　　何殊微微抬眸，瞥了一眼蘇青惘放在桌子上的東西，淡淡地回了一句：「吃過了。」

　　蘇青惘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不過既然何殊都這麼說了，這個早餐他肯定是不會吃了。蘇青惘訕訕的點了點頭，將袋子拿開了，在何殊旁邊找了張椅子坐下，問道，「你很難得會自己吃早餐啊。」

　　「是辰桉給他帶的。」另一旁的張老師插了句話，看似不經意，實則是故意說給蘇青惘聽的。

　　「看來需要小心這個辰桉啊。」零也在這個時候插了句話。

　　蘇青惘何嘗不明白，他也聽到幾個同學的閒言碎語，說是大二外語系有個叫辰桉的男生對何殊有意思，他之前聽了沒當回事，畢竟何殊比辰桉大了六歲，然而……

　　就像零說的，還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我去上課了。」何殊沒有和蘇青惘多說什麼，帶上教案徑直出了門，蘇青惘還想和他說些什麼卻沒有了機會。

　　「蘇老師，你是不是和何老師吵架了？」張老師在一邊關切地問。

　　這……不算吵架吧，算冷戰。蘇青惘搖了搖頭。

　　『他對你這麼冷淡，為什麼你還對他這麼好？』零問他。

　　果然，這個傢伙不懂感情啊，蘇青惘歎了口氣。『因為我愛他。』

　　到了下午，蘇青惘沒有課的時候，受到同事的委託出去買教材，蘇青惘自己是有車的，去起來比較方便。他坐進車裡，開啟發動機，然後聽見零在他的耳邊和他說話。

　　『小心，你快要死了。』

　　這話說得……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什麼快死了？』

　　『注意一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三十六分，十二分鐘之後，你將會出車禍身亡。』

　　說起來，零昨天晚上確實是告訴他他會在今天下午四點四十八死的。

　　『那我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待會兒你到書店前那一條街的時候，你的前方會出現一輛貨車，那輛貨車的司機是酒駕的，他會突然向你衝過來，我會在他出現之前給你訊息，到時候你就提前向左拐。』

　　『明白了。』

　　學校距離書店十幾分鐘的路程，蘇青惘從來沒有如此小心翼翼地開過，很奇怪，明明零告訴了自己自己是十二分鐘之後出事的，為何他從現在開始就如此小心？

　　四點四十分，平安無事，等了一個紅燈。

　　四點四十五分，平安無事，街道上車不多。

　　四點四十六分，平安無事，書店快到了。

　　四點四十七分。

　　『他來了！』零突然提示道。

　　蘇青惘得到了指令，立刻轉動方向盤使得車子得以微微向右改變軌道。果然，下一秒，一輛大貨車以極快的速度迎面而來，車上的司機通紅著臉，眼皮下垂，顯然是已經神志不清了。蘇青惘一急，連忙踩下了油門，終於在自己的小轎車與大貨車相撞的前一秒之前與他錯開。

　　大貨車繼續向後疾馳而去，蘇青惘鬆了一口氣，這樣自己是不是就算是逃過了一劫？太好了，自己不用死了，這樣也不用離開何殊，離開自己的家人，離開這個世界了。

　　『青惘！青惘！剎車！剎車！』

　　『對對對！』剛才一著急踩了油門，車子直直向前衝去，萬一此刻不踩剎車，怕是車子就要撞上牆了，蘇青惘抬起腳，重重地踩下剎車。

　　車子依然保持著踩油門時的速度。

　　怎麼回事？為什麼車子一點也沒減速？

　　沒踩錯啊，再踩一次，為什麼？還是沒有用？

　　不，怎麼會這樣？剎車，失靈了？

　　車子直直地向前衝去，就像是剛從槍管裡射出的子彈一般，精準而筆直的向前衝去，撞上了人行道邊的一幢公共建築。

　　四點四十八分，xx街道發生一起交通事故，一男子架勢車輛突然向人行道衝去，與周邊的公共建築相撞，駕駛員當場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小短篇，預計幾萬字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