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霍渠的大腦嗡的一聲, 只覺得頭皮都快要炸起來了。
胸腔裏彷彿被塞了一隻巨大的戰鼓, 咚咚咚作響, 震的他心臟砰砰直跳, 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來不及細想自己這是怎麼了, 身體已經替他做了反應。
手腳並用的掀開被子, 飛速的爬下了床。
“到底怎麼了?”郁清歡伸手按開床頭燈, 抱著被子坐起來,“你今天不想睡覺了是吧?”
剛剛霍渠叫他的時候, 他其實聽見了,之所以沒有答應, 只是單純的不想理他而已。
在郁清歡看來, 霍渠的異常是因為第一次跟朋友一起睡覺, 太興奮了睡不著, 便像小孩子一樣鬧人。
黑暗中, 其實他根本看不清什麼,只能感覺到一團黑影從頭上落下來, 離他越來越近。
難道霍渠是想對他做惡作劇?
郁清歡琢磨了一下, 抬頭詢問的看向他。
“我……”霍渠臉頰滾燙,身體裏的熱潮一浪接著一浪,幾乎要把他淹沒了。特別是在對上郁清歡那雙漂亮的眼睛之後, 他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了。
“我……”嘴唇張了又張,卻根本吐不出一個連串的句子,竟然緊張的失聲了。
郁清歡本來還沒當回事,這會兒見他臉色漲紅, 呼吸急促,頓時擔心了,扔了被子就要走過去看看。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霍渠驟然瞪大了眼睛,呆愣了一瞬後,轉身拔腿就往外跑!
“霍渠!”郁清歡急了,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上去追他,“你給我站住!”
聽到郁清歡的話,霍渠猶豫了幾秒,雖然心裏仍然在叫囂著離開,但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頭卻是微微低著,睫毛緊張的一個勁顫抖,根本不敢看郁清歡。
“身體不舒服?”郁清歡抬起手,剛碰到霍渠的額頭,就見他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呼吸越發粗重了。
“你這樣不行,”郁清歡當即下了決定,強硬的將霍渠拽到床邊,撈起一件大衣就往他身上套,“穿好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霍渠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他找不到理由反駁郁清歡,只好乖乖的點了點頭,照著他的話做了。
《生死一線》劇組的拍攝地十分荒涼,附近根本沒有大醫院,再加上郁清歡又擔心霍渠這病來的突然,不敢繼續耽擱,便就近找了個大學,去了人家的校醫院。
已經接近淩晨,醫院內根本沒幾個學生,值班的醫生都已經睡下了,只有一個護士守在視窗,正困倦的打著哈欠。
郁清歡把霍渠的情況跟她說了之後,護士一臉為難,“現在大的檢查都沒有辦法做了,要不你們等一等?我去問問醫生。”
郁清歡道了句謝,拉著霍渠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走廊裏沒有暖氣,有風從門縫中吹進來,吹的人骨頭裏面都透著涼意。
郁清歡的羽絨服又厚又保暖,感覺不到什麼,最多臉凍得有點疼。霍渠卻遭了罪,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大衣,這會兒鼻尖都紅了。
郁清歡心疼他,想要把羽絨服脫了給他,他卻死活不肯。最後沒辦法,只好將拉鏈拉開,對著霍管道:“來,腦袋伸過來。”
不能再靠近清歡了。
霍渠臉上的熱度還沒有下去,聞言,心跳又有開始加速的趨勢。他想要拒絕,但身體卻先一步替大腦做了反應,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臉已經貼在了郁清歡的小腹上。
“明天給你哥打電話,讓他送幾件厚衣服過來。”郁清歡身體後倚,使勁拽著羽絨服的前襟,儘量讓霍渠多蓋一點,低頭蹙眉道:“大冷的天穿什麼風衣,平時也沒見你這麼愛美!”
“我、我沒有……”鼻尖周圍縈繞著郁清歡清爽的味道,霍渠的腦袋瞬間變得暈乎乎的。郁清歡說了好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
郁清歡笑著彈了一下他的腦袋,“瞧這反射弧長的,誰說你是天才的,嗯?”
不知道怎麼的,霍渠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期望,他期望得到郁清歡的認同、期望得到他的誇獎、甚至期望他像別人一樣,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那些他從來不在乎的東西,在此時此刻全部變成了他的心之所向。
“我、我智商很高。”霍渠吞了口口水,回了一句。
他是個沒用的人,除了智商,他不知道能從哪里得到清歡的誇獎。
“知道了。”郁清歡輕笑,把懷裏這顆倔強的腦袋抱得更加嚴實,
兩人足足等了十分鐘,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才從休息室裏走出來,眼鏡戴的歪歪斜斜的,聲音裏有著被打擾的不耐煩,“算你們今天運氣好,心電圖現在還可以做。”
說著,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是哪個?跟我去室內吧。”
“跟醫生走吧,”郁清歡推了霍渠一把,“我在外面等你。”
霍渠十分不情願,磨磨蹭蹭的不肯起來,被郁清歡用膝蓋頂了頂肚子,“快點,不要讓人家等你。”
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值班醫生是個熟手,霍渠的心電圖做得很快。
除了心跳的比別人快點,沒什麼其他問題,原本預想的心律不齊也沒出現。
醫生瞅瞅霍渠的大紅臉,再瞅瞅他的檢查結果,一臉疑惑的道:“心臟很健康,一點毛病都沒有,你要是不放心,到時候可以去大醫院再檢查一下。”頓了頓,又道:“至於臉紅心跳……你是不是在緊張?”
剛交完錢回來的郁清歡,聽到這話頓時一愣,隨即一口咬定,“不可能,謝謝醫生了,有時間我會帶他去大醫院的。”
確定霍渠心臟沒問題,郁清歡就放心了。儘管檢查的結果有些模棱兩可,但起碼十分讓人心安。
折騰了一晚上,郁清歡累的不行,回到酒店倒頭就睡。至於霍渠,糾結了一段時間,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郁清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體十分僵硬,呼吸也悶悶的,他勉強睜開眼睛,入目的卻並不是酒店的天花板,而是一堵白皙緊實的胸膛。
霍渠在他面前時,總像是麵團子一樣,隨便揉圓搓扁。可睡著了卻十分霸道,雙臂大張,將自己緊緊禁錮在他懷裏,半點都不肯放鬆。
郁清歡稍稍動了一下,竟然發現他的手臂也跟著緊了緊。
霍渠不但臉長得好,身體也十分漂亮。按理說像他這樣整天泡在實驗室的人,四肢應該是綿軟的,但霍渠卻不是,他的身體線條流暢,上面覆著一層薄而緊實的肌肉,漂亮又養眼。
郁清歡被這活色生香的一幕刺激的差點失態,反應過來立刻狠狠掰開霍渠的手,從他懷裏鑽了出來。
霍渠睡的正香,忽然被人粗暴的弄醒,委委屈屈的睜開了眼睛。
“咳,你繼續睡,我要起來工作了。”郁清歡有些不好意思,安撫的拍了拍霍渠的頭,快速穿上衣服就進浴室洗漱了,等他收拾完回來,就見霍渠穿的整整齊齊坐在床頭,正在翻看他的劇本。
“不睡了?”
霍渠搖搖頭,抬頭看著郁清歡,“跟你一起。”
“那你快去刷牙洗臉,”郁清歡將劇本從他手中抽出來,催促道:“今天上午有我一場戲,不一定什麼時候開始,我沒辦法等你太久。”
話音剛落,就見霍渠滿臉緊張的衝進了浴室。
他收拾的很快,大概是特意提高了速度,十五分鐘後,兩個人便出了酒店,去了片場。
郁清歡的戲不在第一場,他看了一會兒其他演員的表演,便回到片場邊緣坐下,一邊背臺詞,一邊等通知。
郁清歡拍戲有個習慣,那就是必須把所有的臺詞都背的滾瓜爛熟。同時熟悉對方和自己的臺詞,才能在表演的時候結合語境做出最好的反應。
“清歡,來來來,吃個烤地瓜。”就在他翻開一頁,準備背下一頁的時候,于鑫拎著一個紙袋子小跑著過來了,挑出最軟的那個遞給郁清歡,眉開眼笑的道:“可甜了,沈冀的助理送過來的。”
沈冀是于鑫手底下最紅的那個二線藝人,上輩子,于鑫就是在送他去片場的時候,在高速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于鑫心腸好,死前那一刻更是爆發了巨大的潛力,怕傷到沈冀的臉,將他護的密不透風,以至於全車的人中,就沈冀一個人只有手臂上有些擦傷。
而于鑫葬禮的那一天,沈冀跟金主玩的太high了,竟然忘記了。
雖然這件事被爆出來之後,沈冀成了過街老鼠,但對於他,郁清歡仍舊不能釋懷。
看著手上焦黃香嫩的地瓜,郁清歡忽然就失去了胃口,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撕著地瓜皮,問于鑫,“沈哥那邊有事找你?”
“也沒什麼事。”于鑫笑著擺擺手,看起來心情非常好的模樣,“就是路過這裏順便來看看我。”
怎麼可能!
劇組所處的地方這麼荒涼,沈冀就是上山掏鳥都不可能路過這裏!
只是看于鑫心情這麼好,郁清歡也不好多說,而是接著問:“我聽說最近沈哥接了一部電視劇,你不用過去看看?”
聞言,于鑫搖搖頭,臉上滿是感激,“沈冀那小子厚道,知道我剛接手了你,就說這次不用我過去了,他自己會看著辦。讓我先顧著你這邊。哎,我這輩子手下雖然沒有什麼大紅的明星,但能交到你們這樣的朋友也算是值了。”
郁清歡鬆了口氣,沈冀忽然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他不想知道,只要于鑫不再跟著他去劇組,別再像上輩子一樣,為了不值得的人送了命,他就滿足了。
郁清歡還想再說什麼,身子忽然被人重重一撞,手裏的劇本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直接掉在了劇組用作道具的水盆裏,准的簡直像是特意瞄準了一樣。
沸騰的熱水瞬間便浸濕了薄薄的紙張,不過幾秒鐘的工夫,再撈出來的劇本就已經不能用了。
“對不起,對不起!”雙手都提著道具的劇務連忙道歉,臉上寫滿了懊惱與自責,“我再去幫你要一本劇本吧?”
道具做得十分沉重,他看樣子已經搬了很多趟了,大冬天的卻累的滿臉是汗,這會兒說話還在喘。
“沒事。”郁清歡衝他笑了笑,“你忙你的,我去找卿淵借一下就好了。”
“謝謝清歡,”劇務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感激的衝他鞠了一躬,趕緊繼續手裏的活了。
劇本對於明星來說非常重要,上面不但標記著重點,還有自己對劇情的理解和感悟,今天這事,要是換一個脾氣大的,給他一耳光都算好的。
想到這裏,劇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郁清歡。心裏默默決定,以後就當他的鐵粉了。
“我看你最近還真要去廟裏拜拜了,”見劇務走遠了,于鑫嘖嘖的感歎了一聲,對郁清歡道:“先是代言被搶走,又是劇本被毀,怎麼會這麼倒楣。”
見郁清歡仍舊一副不知愁的模樣,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還不趕緊去找趙卿淵,等會就到你了。”
郁清歡的臺詞雖然背的很熟,但多看看總是好的,聞言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沒想到剛邁開腳步,手腕就從後面被抓住了。
郁清歡疑惑的回頭,“霍渠?怎麼了?”
“你不要去找他。”霍渠緊緊抿著唇,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郁清歡,怎麼都不肯放手。
“聽話,別鬧。”郁清歡哭笑不得的去掰他的手,正要說什麼,就見霍渠面無表情的道:“你找他是要劇本嗎?我、我也可以背給你聽。”
背?
接下來,在郁清歡震驚的目光中,霍渠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的,將他今天要拍的內容背了出來。
郁清歡聽的兩眼發直,“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劇本了?”
“今天早上。”霍渠誠實的回答了一句,趁著郁清歡不注意,悄咪咪、悄咪咪的往他身邊靠。以至於郁清歡回過神來的時候,差點被眼前那張放大的臉嚇得跳起來。
抱怨了一句,“你離我那麼近幹什麼。”接著問,“今天早上看過那麼一會兒,就背下來了?”
霍渠誠實的點頭,“是啊。”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很好記的。”
郁清歡:“……”
作為他們那一年的省文科狀元,郁清歡自覺自己的記憶力已經淩駕在大部分人之上了。以往好多同學都羡慕的問他,背的那麼快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方法,當時郁清歡就一句話,“沒什麼特殊方法啊,看完了就記住了。”
讓一眾同學扼腕不已,恨不得跟他換換腦袋。
然而,風水輪流轉,當年同學們的感受,他如今也親身體會到了。
神色複雜的看了霍渠一眼,郁清歡將他拉到一邊坐下,嘴角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來,再背一遍給我聽,要慢點背。”
霍渠沒看出他是在惡作劇,老老實實的從頭到尾背了一遍,背完了,還歪著頭,目光亮晶晶的看著他,“清歡,我要再背一遍嗎?”
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清歡也需要他的感覺。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他不是怪物、不是沒用的人,他也能幫清歡的。
“不用了。”霍渠這幅乖巧可口的模樣,看的郁清歡心裏瞬間升騰出了無數的罪惡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背的很好,幸好有你在,我才能記住。”
“真的嗎?”聞言,霍渠驚喜的瞪大了眼睛,他開心的湊到郁清歡身邊,不停地追問,“我真的幫到你了嗎?真的嗎?”
“真的。”郁清歡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你很厲害呢。”
然後,他就看到,霍渠臉上驟然綻開了一個璀璨的笑容,明亮的幾乎能讓這冬日的陽光黯然失色。
郁清歡等候了一上午,劉家安也沒叫他。原因是方仲希總是NG,他那一條怎麼也拍不過。
“算了,休息一下,下午再說吧。”到了最後,劉家安連罵人都懶得罵了,關了監視器,疲憊的擺擺手說了一句。
其實方仲希演技不錯,本人又十分努力,劉家安還是挺喜歡他的。可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了,總是不在狀態,不是好好地忘了詞,就是情緒醞釀的不對勁。
儘管時間吃緊,但劉家安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只要不達到他的要求,不管什麼情況都不會通過。
“對不起劉導,給您添麻煩了。”方仲希連連道歉,並且保證,“您放心,我下午一定會調整好。”
劉家安點點頭,沒說話。
見狀,方仲希心裏十分忐忑,但也不敢說的太過,只好滿腹心事的離開了。
“仲希,沒關係的,只是一個chicly的代言而已。”瞧著方仲希陰沉沉的臉色,經紀人安慰他,“還會有機會的。”
“有機會有機會!你總是這麼說!”方仲希痛苦的捂住臉,“我已經不年輕了,再繼續吃青春飯,別人不說,我自己都臉紅!chicly的代言我做了那麼多!沒想到竟然為別人做了嫁衣。”
看出他情緒不對,經紀人也不敢再刺激他,放緩了口氣道:“你這不是已經在轉型了嘛,能接到《生死一線》就是最好的證明,劉家安請了你,肯定就是因為你有商業價值,你不要想太多,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方仲希沉默良久,才歎息了一聲,“之前是我努力錯了方向,這麼默默努力誰也看不到!”頓了頓,目光灼灼的轉向經紀人,“你幫我打聽一下Ada,他們家手錶的最近不是在選代言人麼。”
“仲希!”經紀人愕然的瞪大了眼睛,“那可是Ada!那種一線大牌怎麼可能會要你……”話還沒說完,在對上方仲希那雙嘲諷的眸子時,漸漸熄了聲。
“是啊,怎麼會要我這樣的二線藝人?”方仲希冷笑,“你是不是想這麼說?”
不等經紀人回答,又道:“二線藝人又怎麼樣?反正他們家只是要一個手錶的代言人,”方仲希垂眸,音量放低,“聽說他們的設計總監喜歡男人……”
“你瘋了!”經紀人怎麼也沒想到,方仲希竟然會做到這種程度,他不贊同的看著他,勸道:“仲希,只是一個代言而已。”
“是啊,只是一個代言,”方仲希輕聲喃喃,“可我就是怎麼也拿不到,怎麼辦呢?”
他的聲音雖小,卻充斥著無盡的絕望與黑暗,經紀人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這才收回目光,“知道了,我會幫你問問看的。”
而此時的片場,郁清歡剛剛坐下準備吃飯,就被于鑫帶來的消息弄傻了,差點打翻了飯盒,要不是霍渠反應極快的伸手去接,恐怕今天他今天的午飯就泡湯了。
“什麼?Ada的手錶代言怎麼會找到我身上?”郁清歡簡直快絕望了,他反復跟于鑫確認,“哥,你是不是弄錯了?不應該啊!連chicly的試鏡我都沒過。”
“我說了,那是因為chicly沒眼光。”于鑫美的都快要飄上天了,“趕緊把飯吃了,然後我帶你去見Ada的設計總監,不用花多長時間,來回四小時就夠了,反正你的戲排在最後,耽擱不了。”
“不行,萬一很快就輪到我了呢,我得在劇組候著。”郁清歡堅決不答應。
開玩笑,這詭異的好運氣好不容易出現點消散的苗頭,他可不能上杆子去維護,得想個辦法把這個試鏡推掉。
郁清歡正思索著,就聽見身後傳來劉家安爽朗的大笑聲,“清歡,你就去吧,沒事,下午要拍的東西還多,估計用不到你,晚上七點之前回來就行了。”
郁清歡木然的回過頭,劉家安和姜琦叼著煙正往他這邊走,邊走邊說:“我就喜歡清歡這個性格,認真、負責、實誠!”
“是啊,清歡的人品真是沒話說!”
郁清歡:“……”
不,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去試鏡而已啊!
可是拒絕的藉口已經沒有了,郁清歡再也推脫不了,只能無奈的跟著于鑫去赴約了。
Ada的設計總監叫埃文森,是個金髮碧眼的帥哥,性格十分熱情。一見面就要去抱郁清歡,卻在馬上要碰到他的時候,被霍渠拉住了。
埃文森滿臉問號,本來想要問問什麼情況,但看霍渠滿臉敵意的盯著自己,瞬間就明悟了,遺憾的目光在郁清歡身上轉了一圈,他再沒有跟郁清歡做任何肢體接觸,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起了Ada的代言。
進入工作狀態的埃文森,顯得格外嚴肅,將郁清歡的身體資料詳細問了一遍,又讓郁清歡擺了幾個pose給他看,甚至還讓隨行的攝影師現場拍了幾張照片,在照片和郁清歡的臉上端詳了許久,這才放下照片,對郁清歡伸出右手,“未來的一年,合作愉快。”
這、這就成了?!
只看了他幾眼就確定要用他代言?!
Ada家選代言都是這麼潦草的嗎?
要不是手上溫熱的觸感,郁清歡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雖然只簽了一年的代言合約,可那是Ada啊,自己一個目前還沒有任何作品的小新人,竟然代言了Ada!這簡直太不真實了。
他完全可以預料到,等到Ada放出這個消息後,會引起多大的震動。
郁清歡渾渾噩噩的回了劇組,埃文森卻沒有回自己下榻的酒店,而是直接打車去了星光。
“怎麼樣,見著真人終於能確定了?”辦公室內,霍嶸斜斜的倚在沙發上,問道。
“不錯。”埃文森給了郁清歡很高的評價,“他的身體條件和氣質都很好,很適合Ada冷淡系列的手錶。”
頓了頓,似乎怕霍嶸打蛇隨棍上,又加了一句,“只是沒什麼名氣,你知道,這對代言人來說,是最大的缺陷。若不是欠你一個人情,我是絕對不會用他的。”
霍嶸冷笑了一聲,“名氣?等過半年你再看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年一百二十萬的代言費,還是稅前,你覺得很多嗎?而且,”他目光犀利的看向埃文森,“你以為我不知道?冷淡系列是你們最不重視的產品,不然你就是欠了我多大的人情,恐怕也不會答應這個要求吧。”
“什麼都瞞不過你。”埃文森嘿嘿一笑,一點都沒有被戳穿的尷尬。
停了一下,忽然道:“郁長的真不錯,要不是有男朋友了,我一定會追他。”
“你說什麼?”霍嶸忽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你說郁清歡有男朋友?”
“是啊,”埃文森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身邊那個比他高一點、總是面無表情的男人,難道不是他男朋友嗎?你不知道?”
怕霍嶸不信,埃文森還特意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跟他說了一遍,末了,又信誓旦旦的加了一句,“相信我,以我縱橫情場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絕對錯不了!”
霍嶸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就說怎麼總覺得不對勁呢!
倔驢一樣的弟弟為什麼忽然會認錯了、為什麼明明人在美國,聽到郁清歡有事後會迫不及待的跑回來、為什麼會死活要求跟著郁清歡!
這小子分明是喜歡人家啊!
他弟弟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彎了!媽呀!
驟然發現了小弟大秘密的霍嶸,惶恐不已,又不敢聲張,最後憋的自己都快要變態了,終於沒忍住給霍崢打了個電話,把這事跟他說了,愁的一個勁歎氣,“哥,你說這怎麼辦啊?小弟他怎麼就喜歡上人家了。”
霍嶸不傻,回憶了一下郁清歡對霍渠的態度,就知道人家根本沒往那方面想,恐怕是自家小弟在傻乎乎的單相思。
雖然自己弟弟雖然怎麼樣都是好的,但……霍嶸還是不認為郁清歡會回應霍渠的感情。而且,弟弟如果真的跟郁清歡在一起,他也不放心。
郁清歡長得好、人緣也好,喜歡他的人肯定多的不計其數,就自家小弟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恐怕什麼時候被別人撬了牆角都不知道。
霍崢聞言,失手打碎了一個玻璃杯,沉默良久,然後問了一句,“肯定?”
霍嶸:“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霍崢冷靜的道:“這事你別管。”
話音剛落,霍嶸就開始抗議,“我怎麼能不管?小弟本來就活的不容易,怎麼、怎麼能讓他走那條路呢!”
霍崢將話筒拿的離耳朵遠了一點,直到他說完了,才道:“哦,那你管的了麼?”頓了頓,繼續補刀:“小弟聽你的?”
霍嶸:“……”
好像……是管不了。
可是這麼大的事情,就算管不了也要管啊!
“那你說怎麼辦?”
霍崢的嗓音很淡,驟然聽說了這麼大的事情,除了一開始的失態,便再也沒有別的反應了,“小弟自己會做決定。”停了一下,勾唇,“何況以小弟的情況,是不是真的喜歡還兩說。”
霍嶸的眼睛驟然一亮,對啊,他怎麼就忘了這一點!若是小弟對郁清歡的喜歡,並不是愛情,而只是朋友之間的佔有欲呢!萬一他貿然插手,誤導了小弟,恐怕以後怎樣還真不好說。
想到這裏,霍嶸忍不住感歎了一句,“姜還是老的辣啊。”
霍崢:“我只比你早出生一分鐘。”
霍嶸:“……”
霍渠可不知道哥哥們正在為了他的事情糾結,此時,他正搬著小板凳,坐在片場邊緣等著看郁清歡拍戲,手裏還拿著郁清歡給他新買的小本子,不時的寫寫畫畫。
于鑫在一旁張著大嘴看著他,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這位剛才說要學習認路,所以他在網上給他找了一副詳細的本地地圖。然後……他就見到了足以震驚他三觀的一幕——
地圖上那麼複雜又駁雜的街道、門店,霍渠只看了幾十分鐘,便能準確的畫出來了!
于鑫不信邪,拼著瞎了眼睛也要求真相的決心,一點點對比了網上和霍渠畫的地圖,最後不得不承認,天才果然和他們普通人不一樣,霍渠的地圖還真就一點錯誤都沒有!
這簡直……讓他們這些人怎麼活啊!
不知是不是于鑫的怨念太強大了,霍渠忽然放下地圖,站了起來,“你知道洗手間在哪里嗎?”
“哦,那個啊。”于鑫回過神來,伸出手給他指路,“走到前面那個棚子那裏左拐,然後直走,右手邊就是了。”
霍渠抿抿唇,沒挪步。
于鑫疑惑:“怎麼?”
霍渠靦腆一笑,“那個……你能不能帶我去,我找不到路。”
于鑫楞了一下,隨即立刻道:“好好,我帶你去!”
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開路,臉上溢滿了自豪。
能幾十分鐘將全市地圖背下來又怎麼樣?還不是連廁所都找不到!嘖嘖嘖。
郁清歡瞅著準備的間隙往這邊瞄了一眼,見是于鑫帶著霍渠,便放下了心。
“清歡,過來,”劉家安拿著大喇叭衝著郁清歡喊了一聲。
郁清歡連忙收回目光,小跑著過去,“劉導,您找我?”
“你酒量怎麼樣?”
接下來拍的一場,是葉盛到達戰地後的發生的事情。
所有到了戰地的醫生和護士,都第一時間趕到了軍區醫院工作,只有葉盛因為憤怒和害怕,不但怎麼也不肯加入到救援行動中,甚至還借酒澆愁。
而這一天,就在他喝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戰地內忽然發生了大爆炸。一下子多出了很多傷患,醫院的人人手根本不夠,彭程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強硬的將葉盛拽去了醫院。
可葉盛喝了酒,雖然不至於醉,可情緒卻十分亢奮,雙手都在抖,根本無法拿起手術刀。哪怕他已經拼盡全力的在控制自己,還是不行。
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本來能搶救過來的傷者,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慢慢的死在了他面前。
這是葉盛人生最重要的一個轉捩點。
“不大好。”郁清歡硬著頭皮擠出了三個字,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非常不好。”
“那不行啊,”劉家安有些苦惱的搓了搓頭皮。
絕對清醒的人,就算演技再好,也演不出那種微醺卻興奮的狀態。他的本意是讓郁清歡喝一點酒,就著這點酒精,再加上演技發揮,那麼這一段就不會出太大問題。
可現在竟然得知郁清歡的酒量不好!這可怎麼搞。別到時候喝多了連戲都沒法拍,那樂子可就大了。
“要不試試吧,”郁清歡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我就喝一點,應該沒事。”
“那行。”劉家安點點頭,衝姜琦道:“給清歡拿一瓶八度的rio,”想了一下,又改口,“算了,還是拿5度的吧。”
瞄了一眼郁清歡挺拔的身材,最後長歎一聲,“不,拿三度的好了。”
萬一醉倒了,這一米八多的小夥子,他可扛不動。
姜琦忍笑扔過來一瓶酒,“老劉,別改口了,除了八度的,其餘你要也沒有啊。”
劉家安只好無奈接過酒,遞給郁清歡,囑咐又囑咐,“你悠著點來啊,千萬別喝醉了。”
“知道了,劉導。”郁清歡哭笑不得的應了一聲,開了酒小口小口的喝下半瓶。
感覺並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又多喝了幾口,這才放了下來,對劉家安道:“差不多了。”
郁清歡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要比平常更興奮一些,但思維還算清晰、走路也不至於打晃,這個狀態是正好的。
“趕緊點的,燈光師、道具,各就各位!”聞言,劉家安連忙吼了一嗓子,仔細端詳了郁清歡幾秒鐘,這才滿意的回到了監視器旁邊。
郁清歡將清醒和微醺之間的度把握的很好,他並沒有用傳統的誇張方式來表現葉盛喝了酒,而是通過眼神、動作,以及潮紅的眼角,向觀眾傳遞著這樣的資訊。
他的這種表演方式得到了劉家安的大加讚賞,滿臉帶笑的將監視器裏的畫面看完,劉家安誇了他一句, “你比剛進組的時候梗要進步了。”
郁清歡謝過了他的誇獎,確認接下來沒有他的事了,便帶著霍渠離開了片場。
大概是酒精的後遺症,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興奮,根本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你可別這麼笑了。”瞅著霍渠出去倒水的工夫,于鑫狠狠瞪了郁清歡一眼,“這要是被哪個小姑娘看到了可怎麼好。”
于鑫也知道自家藝人長得好,然而再好看,看了這麼久也習慣了。
可喝了酒之後的郁清歡,全身的冷淡也彷彿隨著酒精蒸發了。他漂亮的桃花眼裏含著笑,淡色的唇角微翹,隨便那麼一坐就有一股風流慵懶到了骨子裏的姿態。
“這裏不是沒有小姑娘麼。”挑釁一般,郁清歡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得了得了,管不了你,”于鑫懶得再理他,丟下幾句囑咐,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郁清歡百無聊賴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怎麼等霍渠也不回來,乾脆起身去了廚房。
霍渠正滿頭大汗的擺弄著電水壺,一會兒敲敲壺身,一邊聽聽響動,一副很苦惱的模樣。
“按鈕沒按。”郁清歡走過去說了一句。
“啊?”霍渠應了一聲,又低頭手忙腳亂的找按鈕。
郁清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過去直接在壺底按了一下,啪的一聲,燒水燈一下子就亮了。
戳了戳他的後腦勺,郁清歡笑罵了一句,“笨。”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笨,霍渠卻絲毫不生氣,他抬起頭,剛想說什麼,在對上郁清歡那雙略帶著酒氣的眼睛時,卻驟然失了聲。
那一瞬間,全世界都在他眼前消失了,只剩下郁清歡那張帶笑的臉。
一股濃烈又霸道的渴望驟然從心底湧了上來,熊熊的在他的胸腔內燃燒著,刺激著他、誘惑著他。
他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渴望什麼。
他只是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刻也不想移開眼。
“怎麼了霍渠?”郁清歡詫異的眨眨眼睛,看著他問道。
他的眼睛那麼漂亮,比天上最耀眼的星星還要好看。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含著由衷的關切,可霍渠還是覺得不夠。
想要……這個人時時刻刻都看著自己、並且只能看著自己。
一個可怕的念頭驟然劃過腦海,強烈到霍渠自己都覺得震驚。
他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勁的,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怎麼辦呢?他這是怎麼了?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鋪天蓋地的絕望幾乎要把他淹沒了,他這麼痛苦,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清歡,”滋滋的燒水聲中,霍渠忽然抬起手,輕輕覆在了郁清歡的眼睛上,低低的、帶著小小的哀求,“求求你,不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