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蜚亂九

　　瑤光殿內，忽的傳出一陣催人尿下的笛聲， 接著殿內笑聲大作。蘇起拍著桌子狂笑， 眼角愣是擠出了兩道淚花。

　　朱止嵐的手指還在不住的按壓笛孔，雙眼中也是透著一陣厭惡， 看著笑得快滾到地上的蘇起，原本似墨畫的雙眉也擠成一團。朱止嵐是個音癡， 對於音律方面一竅不通， 平日因為這個可是沒少不被師弟師妹取笑。偏的今日他打賭又輸，被人逼著要找一個人吹奏一曲， 無奈只好找了蘇起。

　　“大師兄，你且先停一停， 停一停！”蘇起抹去了眼角的淚，捂著肚子笑得難受。

　　方柏言卻道：“停不得停不得， 大師兄難得打賭輸了， 你怎好讓他停，這一曲還未了。”讓朱止嵐如此難堪的，不是別人， 正是方柏言。兩人打賭也實屬無聊， 結果朱止嵐還真的輸了， 他只好找了朱止嵐的茬來解解悶。

　　“九師弟都已經回來了，你為何不找他， 偏偏來找我？”蘇起揉了揉已經笑得有些僵掉的臉皮，覺得他這音癡大師兄的笛聲真是太折騰人了。

　　朱止嵐無奈道：“我也知道小九回來了，不過按照小九的性子， 他應該不會選擇去聽，估計會陪著我一起吹。縱使他擅音律，會吹笛，估計也會假裝不會，到時候把瑤光殿掀個底朝天，把胤元師伯引來，你們就等著一起受罰罷。”

　　施陽可不就是那個性子？類似的事情有發生過，只是當時引來的不是陸玄清，而是陸無疏。陸無疏最聽不得的，就是音律有錯。那日施陽陪著朱止嵐愣是把好好的一首曲子彈得嘔啞嘲哳，陸無疏進瑤光殿時，那面色都是鐵青的。最後還是施陽好好彈奏了一曲，才將陸無疏送走。

　　虧得那日陸玄清在閉關。不然估計來瑤光殿的會是他。

　　催人尿下的笛聲再次響起，蘇起一臉生無可戀，卻只能閉嘴，繼續受這魔音灌耳。誰讓現在瑤光台只有他們幾人。

　　“止嵐，你這笛聲……你不吹笛子還是我的好徒兒。”楚南風聞著那嘶啞粗澀的笛聲進了瑤光殿，柳葉彎眉蹙成一團，“能將笛子吹成這樣，怕是沒有第二人了。”

　　朱止嵐聞言立即停下，心道能將弟子吹得難聽的還是有的。只不過施陽是為了好玩假裝不會，認真吹起來，怕是陸玄清也會認同。

　　方柏言和蘇起兩人也立即收了笑，清了嗓子一番一本正經的模樣。

　　“師父，我也是能吹成這般的。”跟在楚南風身後的施陽此刻跟著說道。

　　楚南風聞言，便白了施陽一眼：“你也跟著他們胡鬧。”轉而又調轉了話鋒，“陽兒，下次下山獵妖，你便跟了止嵐前去，本應該讓月邀或者無疏陪你去第二次，但是無疏這些日子要閉關，月邀的箜篌要保養，怕是也抽不開身，止嵐倒是早回來許多天了，所以就跟著他去。”

　　“成。”施陽一口答應。只要不是金光台的弟子，特別是陸無疏，誰跟他去，他都是無所謂的。

　　金光台的弟子都太過於無趣，還是那句話：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同他們一道前去，怕是能讓活人生出蛛網。

　　楚南風交代完事情便離了瑤光殿，不知是幹什麼去了，留下了朱止嵐，方柏言，蘇起與施陽四人。四位師兄弟湊在一起說起了下山那會兒的事，當聽說施陽為了捉妖連倌院都混進去了，三位師兄都不由敬施陽是條漢子，那種地方也敢進去。

　　施陽卻不以為意：“不要拘這小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是換了你們去，我就不信你們真不會混進去。”

　　聽了施陽說起這個，方柏言卻是想到了另一個事情，有些擔憂的問道：“小九，這次跟你前去的是月邀師姐，你都進倌院了，那她……”

　　施陽立即回答道：“她自然是在客棧等我消息。”要是讓其他弟子知曉門中冰清玉潔的韶光台首席弟子跑去了風月窯當美人，那這形象怕是兜不住了。“四師兄你在想什麼？”

　　方柏言聞言便松了口氣。

　　施陽卻是看出了些貓膩。怕又是一個癡情師兄。

　　朱止嵐卻又想到了其他問題：“小九，我聽聞這次陸淵師兄是陪你們一道去的，你這麼進了倌院，他沒說什麼？”

　　施陽回想了那晚獵完妖狐之後陸無疏的表情，都覺得他回了師門沒將這是告知陸玄清就是個奇跡。“無疏師兄是陪我們一道去的，但是到了那兒又分開了。他回來發現的時候我們都已經將那妖狐打的差不多了，事前他自然不會阻止，不過事後……”

　　眾人來了興趣：“事後如何？”

　　“那日我腰上有傷，就隨便紮了布條，整個人都掛他身上了，他要告知胤元師伯，我就不下去，他便妥協了。”施陽自鳴得意道。

　　三人額間掛下冷汗。這種事情，也就施陽敢做了。那是誰，那可是陸無疏，平日裡舉止風雅，最重視門風門規，也極喜明淨的金光台首席弟子，如今卻是被施陽這般糟蹋。一身血污，一身髒亂，直接掛陸無疏身上，可不就是糟蹋？

　　“九師弟，我覺得一定是上天見陸淵師兄活得太過寡淡，如今是派了你來給他添堵。”蘇起是一副看透了的樣子，“陸淵師兄平日一副百毒不侵的樣子，這回怕是要栽你手上了。有沒有人打個賭，我賭師兄會栽九師弟身上。”

　　施陽一聽就不樂意了。“以後打死我也不會同他一道下山，無疏師兄太深藏不露了，我鬥不過，鬥不過。”施陽連著擺手，也算是下了決心。

　　朱止嵐也跟著打趣：“我倒是覺得小八說得沒錯，小九，給自己一點信心，帶壞陸淵師兄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打趣是打趣，但是朱止嵐卻是搭著施陽的肩，語重心長，一副長輩囑託的模樣。

　　“別，這般委以重任，小九怕是擔待不起。”

　　朱止嵐道：“萬一胤元師伯就讓師兄陪你一道下山呢……”

　　施陽趕緊捂住了朱止嵐的嘴。“大師兄求你別說下去，你這嘴說什麼靈什麼，到時候真要這樣，我就死給你看。”

　　方柏言和蘇起都笑出了聲。不得不說，朱止嵐的嘴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以往這種事可沒少發生過。

　　四位師兄弟在瑤光殿內互損了一陣子，楚南風拿著玄色金紋的瑤光扇又回了瑤光殿，見幾位師兄弟聊得熱鬧，便也高興。

　　“師父。”

　　“小九，我有樣東西給你。”楚南風合起手中的瑤光扇，輕輕捋了捋火紅的扇穗子，而後將這瑤光扇遞到了施陽面前。

　　施陽見了卻是不解。瑤光扇可是自開門師祖之一——瑤光師祖那兒傳下來的獵妖法器，如今楚南風卻是要給他？

　　楚南風見施陽不為所動，打了個眼色讓施陽拿去。“這法器並不適合我，年輕時還能用用，如今用了怕也是消受不起，只能在夏日扇風納涼，放著也是浪費。這扇子更適合你。”

　　“怎麼……怎麼就適合我了……”

　　朱止嵐一把攔住施陽的脖子，這突然的壓來的手讓施陽身子往前挪了一步。“師父要給你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說適合就是適合，你還不快接了？”

　　“再不接就是懷疑師父的判斷，不信任師父啊。”方柏言接著道。

　　施陽有些受寵若驚，愣了半天才接過了扇子。玄色的扇面打開，那扇子因人而異，扇面比楚南風使用時還要再大一些，拿在楚南風手中像是一把精緻的女扇，如今拿在施陽手裡，倒不顯那般秀氣。

　　施陽隔著手套子撫上那漆黑的冰蠶緙絲錦緞扇面，覺得有著一絲絲涼意。扇面上繡了團團簇簇的金色梅花，細緻無比，扇面邊緣的金邊上也紋著精緻絕倫的卷雲團。

　　以前楚南風拿在手上的時候，施陽並沒有怎麼去注意，如今拿在自己手上，施陽卻注意到了瑤光扇下火紅的扇穗子。那穗子上還有一塊白玉墜，而那白玉墜的形狀，卻是和陸無疏額上的藍白色圖騰一模一樣！

　　施陽總算是回想起為何在看到陸無疏額間圖騰的時候覺得會有些眼熟了。他額間的圖騰，正是這瑤光扇的扇墜。

　　“師父，這扇墜……”是巧合還是其他？施陽心中似出現了一團迷霧，如今卻沒人與他解說。施陽在回瑤光殿的路上是問過楚南風一些問題的，但是楚南風只是道出他的手可以吸食靈力，對於其他的事卻是諱莫如深。

　　“這扇墜自開門師祖就留在這瑤光扇上。”楚南風的回答還是模棱兩可，像是要轉移話題似得，她又道：“明日便開始教你扇決，我只教一遍，你可要仔細記著。”

　　“徒兒必謹記師父教誨。”施陽抱拳至於胸前，對著楚南風深深一禮。

　　楚南風會心一笑。瑤光扇是瑤光台祖傳法器，陪了她也有二十餘年，縱使有些不舍，但是扇子如今不適合她是真的。這扇子驅動太耗靈力，年輕時精力旺盛，靈力就算走的快，回來的也快，如今年紀大了卻不得不服老。虛天開門的開門師祖是禦靈族中人，這扇子自然也是禦靈一族能妥善使用的。

　　其實禦靈一族不光是手可以主動吸食靈力與妖力，全身的靈脈也是能吸食身子周遭的游散的自然靈力的。因為禦靈族體質，瑤光扇便與他們完美契合。

　　如今施陽雖然還不知自己的身份，但是楚南風知曉。以後下山難免會出現意外，但是有了這瑤光扇卻能讓施陽更加安全一些，在危急之時能夠自保。

　　楚南風走後，朱止嵐等人又開始互相調侃。施陽將瑤光扇拿在手中半日，都不信這件開門師祖留下的法器楚南風居然傳於了他，便在那裡愣了神。

　　朱止嵐看出了施陽的心思，便疏導道：“師父給了你瑤光扇，必定是有她的想法，你現在在這兒冥思苦想，悟不出個所以然，說不定他日自然而然的就知曉了，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朱止嵐的話不無道理。當日施陽也覺得自己是個怪胎，甚至想盡了法子遮掩，一瞞就是三年有餘，如今不也是得到了答案，雖然答案模棱兩可，但是卻比沒有的好。

　　也許楚南風現在不告知她是有隱情。凡事不能強求。

　　施陽想到這兒，心中的鬱結便也解開一些。能用上瑤光扇這等法器，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