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蜚亂七
施陽的身子突然受驚了似的抖動了一下,陸無疏便被施陽這細微的舉動所驚醒。窗外變得天色已經稍亮, 陸無疏估摸了一番覺得應該是才剛到卯時。
而等陸無疏醒來他才注意到, 半夜裡跑來與他一同睡的施陽正抱著他,一手環著他的腰身十分自然。陸無疏睡時也是特別端正, 睡下時如何,醒來時也是如何, 而施陽卻不是。他轉了頭看向眼皮正微微顫動的施陽, 便拿了他的手想將手放回去。
不想施陽卻不肯,又是十分任性的將手搭了上去, 只不過這回手搭的地方卻是靠下了些。
陸無疏身子一怔,蹙了眉又將他的手挪了回去。
然而睡夢中的施陽卻是變本加厲, 索性直接壓了腿在他的腿間,被抓回去兩次的手也盤上了他的脖子。嘴中還夢囈了一句:“師兄。”
這回又是做了什麼夢?
陸無疏又轉了頭, 施陽的面頰近在咫尺, 連睫毛細微的抖動都能看清。下一刻,施陽睜了雙眼,睡眼朦朧的與陸無疏對視著。
待施陽睡意消散, 卻像是有些未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連忙將手和腿收了回來, 雙眼下意識避開了陸無疏的目光,更將身子往後挪了些。他總覺得陸無疏的眸子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能將人吸入其中。
尷尬過後,施陽又回想起了夢中的情景,心中如有一團亂麻。他又將目光鎖定在了陸無疏的額心, 那淡淡的藍白色圖騰在夢中也出現了,而且夢中也有同樣的吸食靈力的事情。施陽一度懷疑這夢中的人只是他平白無故之中設想出來的人,夢中的兩人,叫什麼他也忘了,只是大體的事件比較清晰。
“你繼續睡。”陸無疏道。還未等施陽答話,他就起了身,穿上了一套素白潔淨的校服。
“師兄你等等。”施陽似乎又記起什麼事,轉而叫住已經梳洗完畢欲出門的陸無疏,夢境中的事頓時又拋的一乾二淨。夢總歸是夢,但是他房中有蛇是真的,抓了那條蛇才是當務之急。“我房裡有蛇,你……你幫我去看看那東西還在不在。”聞蛇色變,縱使已經過了一夜,但是施陽這會兒說話還是磕磕巴巴。
陸無疏開了門,看了東方天空的魚肚白,對施陽道:“還早,你可以多睡會兒。”言畢便闔上了門。
施陽又躺回到床榻上,身子呈“大”字長開,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待到施陽一覺醒來,辰時剛過,施陽開了房門,卻見施懷瑜正拿著一隻小小的木瓢正在他院子裡澆弄花草。
施懷瑜聞了開門聲,回了頭,原以為施陽會從自己房中出來,卻沒想到開的門是陸無疏所住的客房。施陽紮著有些松垮的馬尾,連師門的梅紋白玉發環都沒得戴上,一臉的睡眼惺忪。
“懷瑾,你怎的從陸師兄的房內出來?”施懷瑜手中還拿著那只暗紅色的長柄小木瓢,裡邊剩下的水打濕了她的鞋面也沒注意。
施陽一聽施懷瑜說起這事就來了精神,便與她抱怨道:“宅中是不是沒撒硫磺粉,昨晚差點駭死人,那蛇趁我睡覺都爬我胸口上了。”
施懷瑜聽了也記起了這事,今年宅子上是沒撒硫磺粉,家中丁僕換了一批,負責園藝的那批也不經常被人提起這事,怕是忘記了。施宅所在地河道小流交織更錯,水蛇也多得很,雖都是無毒,但是半夜爬人屋內也是會讓人吃一驚,更何況是施陽,如今這蛇別地不爬,偏爬了施陽胸口上去,能不嚇人?所以跑陸無疏屋內尋個安逸也是正常。
施懷瑜道:“我一會兒叫人趕緊撒上,虧得陸師兄住你隔壁,不然晚上你怕是會攪得整個施宅不得安寧,如今就只是驚擾了陸師兄,你得好好問人賠禮道歉,擾到他夜中休息。”
施陽道:“知道了,反正我不回房裡睡,那房進過蛇了。”
施懷瑜又問道:“你不回自己房,難道還和陸師兄一同睡嗎?”
施陽走到施懷瑜身邊,幫忙提了那裝了水的木桶:“我覺得挺好,睡了也安逸,師兄在旁睡著一動不動,完全沒影響。”
施懷瑜抿嘴一笑:“你也不怕擾到陸師兄。”
施陽又道:“在師門擾他那麼多次,他也就小小懲罰一下,如今在我家中他還奈我何?家中現在就爹,師兄和我三個男子,我不可能跑去和爹一道睡,只能拉上他。”
施懷瑜點頭尋思施陽這話說的還有些道理,便將桶中的水舀了些許,澆了在院中的花草上,問道:“肚子餓嗎?早上煮了紅糖糯米藕,還在鍋裡熱著。”
“小姐姐,這些事其實都不用你來做,給家中的廚娘做了不是更輕鬆嗎?院子中澆弄這些花花草草也是,都不用自己來的。”其實這話施陽未離家前和施懷瑜說過很多次,但是施懷瑜卻熱衷於這些。
“怕廚娘做的不和你胃口。”
施陽頗有些無奈,“小姐姐可還是未嫁人的,手做粗了怎麼辦?”
施懷瑜莞爾:“怎的我都不急,偏偏你幫我急上了。”
“小姐姐待我那麼好,當然得急。以後姐夫要是欺負你,告訴我,我和二姐姐一起幫你揍他去!”
施懷瑜瞬間被逗樂,手指輕輕刮了他的鼻樑:“還學小時候那套呢?最凶的一次可是把人家給揍得阿爹阿娘都沒認出來,阿爹都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你給忘了啊。”
施陽翻眼道:“誰叫他說你是愛哭鬼,還把你推河裡,打得鼻青臉腫還算輕的。下次再遇到欺負你的,我定不輕饒。”
過了晌午,陸無疏和蒼月邀兩人從外歸來,兩人又去了一趟分駐點,去探知一些四周的情況。昨日去分駐點還未有情況,今日去,虛天那兒來了消息,說是讓他們三人這些天內回去師門,倒也不是十萬火急。蒼月邀覺得施陽難得和家中人團聚,況且施陽腰上的傷也沒完全好,也沒即刻上路,只是在施宅又住了幾日。
幾日後,施陽帶了些家鄉特產,三人才禦劍歸去。
施家爹娘和姐姐們縱使不舍,卻也留不住施陽,只好讓他回去師門。施陽說是以後只要獵妖離得錢塘近,便會過來看看,施家人才稍稍好一些。
陸無疏禦劍飛在前頭,施陽和蒼月邀跟在後邊,蒼月邀見施陽別在後腰的乾坤囊鼓鼓的,像是裝滿了東西,就問道:“懷瑾師弟,這裡邊裝的是什麼?”
施陽立馬將手指放於嘴前,示意蒼月邀小聲些,又壓低了聲音道:“給師父帶去的一些錢塘特產,買得多了些。”
“什麼特產還不能讓無疏師兄聽到啊?”
施陽看了眼前飛離的有些遠的陸無疏,還是低低的說出一個字:“酒。”
蒼月邀聽了詫異道:“你這膽子也夠大的,還沒被胤元師兄罰怕啊?酒你都往門中帶。門中可是禁酒的。”
施陽嘿嘿一笑:“師姐,你可別告訴胤元師伯啊,不然有的我受的。要不我分你幾壇?你帶了去與韶光台的眾師姐分著喝?”
“她們敢喝酒,我打斷她們的腿。”蒼月邀嚴辭道:“這酒我自然不能帶了去韶光台,不過你得仔細別被發現了,沐陽師伯不禁酒,我也不好說什麼。”
施陽聳聳肩。
蒼月邀對門中修士都是挺和善,但是對自家師妹卻是多了一分看護,門規中規定了的事,她都是不會讓師妹們去做的。平日雖寵溺,但是關鍵時刻卻是有大師姐的自持身份,就像她還小時尹夜尋對她一樣。
三人禦劍駕馬不消幾日,便回了師門。
施陽回到瑤光台的第一件事便是躺在床榻上休息。他拿了那存了妖丹的鎖妖囊,心覺這次沒了蒼月邀和陸無疏二人,這妖還真是拿不下。雖然吸了那妖的修為,卻被那妖力灼得刺痛無比。在虛天結界內吸了小妖的修為沒有半點事情,吸了陸無疏的靈力也沒有痛感,外邊的妖卻是讓他不省人事,真是奇也怪哉。
施陽還在盯著那鎖妖囊發呆,卻聽到房門前一陣鈴響。施陽起了身,朝門口望去,卻見到了將軍,那只三花貓。
將軍自那次被施陽吸食了修為之後,便不再來施陽臥寢內,卻時常跑來施陽門前看他。只是看一看就走,待施陽發現它,它就立馬跑掉,速度飛快。
如今也是,將軍一看到施陽注意到了它,便一溜煙的跑掉了。它的脖子上的妖寵金玲已經恢復了顏色,跑起來泠泠作響。
施陽無奈,多次這番來回,他也不再去追了,反正也追不上,每次將軍都往犄角旮旯裡躲,縱使追上了它也躲著不出來。
楚南風同其他兩位掌門已經在虛天大殿等著他們了,施陽也不好在屋內多待,帶了那妖丹便去了虛天大殿。
之前蒼月邀和陸無疏也說了,這顆妖丹並不簡單。那妖狐在之前是吸食了靈力的,所以才會狂暴,就同四年前的那條鉤蛇。
施陽到的時候,陸無疏和蒼月邀早已等候在那兒,陸玄清,楚南風和尹夜尋坐在三台掌門座上,正與他們二人交談。一見施陽來了,便讓他立刻把鎖妖囊交了。
三位掌門見了那妖丹,神色凝重。陸玄清本就是正顏厲色,如今平日裡隨和的楚南風卻也是這表情。
尹夜尋問道:“師兄,師姐,這是第幾顆了?”
陸玄清搖搖頭,意味數量已經非常之多。
“這些日子門中其他弟子帶來的妖丹,有幾顆是這樣的,不過帶著的靈力是只有一點,怎麼這顆……”楚南風欲言又止。那妖丹裡邊,除了慢慢縈繞在內的妖獸修為,以及妖獸吸食到卻未能同化成修為的人精,還有的是兩股似絲線一般不能融合的靈力。一股極細,另一股卻極粗,在要妖丹中盤旋著,與猩紅的妖力格格不入,不能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