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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第73章
第73章

刑鳴不是林思泉。既不會哭哭鬧鬧求虞台長做主,也不會勁敵當前就束手待斃,他血液裏有些兇狠饑餓的東西正在擡頭,像蛇。

召集組員開會,仔細看了新剪的樣片,又把記者們拍攝的新聞素材全都翻檢一遍。策劃說,新一期《東方視界》的內容主要圍繞職場性侵害與女性如何自我保護的知識普及。

刑鳴直言,不滿意。

蒼南案他已經做了一期節目,堅實厚重,反響不錯。新一期的節目內容於性侵害這樣令國人談之色變的話題而言,既不能承前也無法啟後,如同隔靴搔癢,搔又搔不到實處,分量太輕。

中午還約了人,出門前刑鳴交待全組人員,全都出去跑新聞,不挖出點驚世駭俗的內容就全部滾蛋!

刑鳴約的人是牛嶺監獄一位老獄警,叫張宏飛,快退休了。

以前他就打聽過。幾處輾轉,多方通融,才知道當年跟刑宏有過交集的獄警基本都被調去了外省市,就只剩了這麽個張宏飛,也是因為年紀大了,去年才調回來的。

出於做節目的目的,兩人在牛嶺監獄裏聊過兩回。刑鳴出自明珠台,王牌欄目知名主播,又仗勢於虞台長的聲名,走哪兒都跟香餑餑似的招人待見。他又刻意與獄警們融成一片,一見面就向張宏飛敬上中華,明明自己不抽煙,也陪著點了一根,吞雲吐霧,以示親民。

這回他是單獨把人約出來的。刑鳴有心放長線釣大魚,沒單刀直入地亮出身份,怕嚇著好容易聯系上的這個知情人,只天南海北地跟人嘮嗑,說新一期的節目沒著落,自己最近正犯愁。

沒想到張宏飛一下打開了話匣子。他說自己最近也愁,接著便反應了一個情況。他有個在讀小學一年級的侄孫女小慈,她父母剛從老家出來,如今算是外來務工人員,平日裏工作忙又缺著錢,好容易才讓女兒有書可讀。然而某天小慈放學回家,被發現下身有血跡,父母問了,回答說是上課不乖,老師打的。

女孩兒的私處是太敏感的地方。小慈父母心裏不安又問了幾次,女孩兒於是改口,含含糊糊說是老師摸的。

一句話成了旱天雷,全家人都驚得頭皮發麻一身冷汗,立馬找去學校。

學校方面一聽就連說不可能,還向小慈父母展示了一面滿是照片與獎狀的榮譽墻。原來小慈班上那位班主任姓劉,既是特級教師又是勞模,數十年來清貧自守,優秀事跡數不勝數。這所民工子弟學校就是劉老師退休後賣房辦的,他蝸居於不足十五平米的租賃房裏,每天的夥食就是兩個饅頭幾口蔬菜,還一有空就撿拾廢品,所有的收入都貼給了學校。他唯一的女兒因此與他老死不相往來。不少媒體采訪過這個故事,劉老師還獲評過“感動中國”年度人物。

八歲女孩兒不會撒謊,老勞模的人品不容置疑。刑鳴嗅到新聞的那種熟悉味道,簡直血液回溯兩眼放光,瞬間就把駱優、虞仲夜乃至自己請客的初衷都給忘了。

記者大多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毛病,盛世無新聞,有些太不靠譜的,巴不得新中國再現水旱蝗湯,赤地千裏的慘景。拋開婚戀節目外景主持那段他本人也不願提及的經歷,刑鳴算是記者出身。

一縷鴻毛天地中。自己那點不痛快與之相比,微不足道。

他當場定下時間,打算以弘揚人類靈魂工程師的正能量為名義,明著探訪那家名叫東籬小學的民工子弟學校。

好新聞只能追,不能等,刑鳴告別張宏飛,草草扒拉兩口午飯就趕回明珠台。安排手下記者出差,飛機來回,台裏的標準是動車,他個人掏腰包報銷。任務還沒布置完,台長秘書就來了電話,將他請進台長辦公室,駱優、老陳也在那裏。

除虞台長外,新聞中心的正副主任都在,有點三堂會審的架勢。駱優正逐一陳述要改版《明珠連線》的理由,刑鳴走進台長辦公室,恰好聽見總結改版的八字方針:淡化資訊,精於專題。

新媒體沖擊傳統媒體,多少好節目扛不住收視壓力,《明珠連線》凝結了一代新聞人的心血,若不改版……駱優未雨綢繆,說等到節目口碑下滑觀眾流失,就為時已晚。

駱優說,《明珠連線》的資訊板塊很不合理,往往《新聞中國》內播過的重大新聞會在《明珠連線》中再走一遍過場,既難留住普通觀眾視線,又易造成資訊時間浪費。《新聞中國》與《明珠連線》皆寸秒寸金,兩檔節目大可無縫銜接有機串聯,《新聞中國》負責實時報道,《明珠連線》負責整合評論,最大程度體現與尊重新聞的時效性;駱優又說,除去傳統的視頻連線出鏡記者,他建議每期節目邀請三位相關主題的特約評論員,觀眾不想只聽假話套話一家之言,想看各領域精英真刀真槍,唇槍舌戰……

相較摸石子過河的《東方視界》,駱優對《明珠連線》的改革思路更清晰,板塊更多元。

駱優意氣風發,刑鳴始終不出聲——技不如人,說什麽都是多余。

虞仲夜對《明珠連線》改版的問題態度曖昧,讓老陳發表意見。老陳摸不準台長的意思,推三阻四不成,最後說,他的建議是,一切以收視率說話。

虞仲夜問刑鳴:“你的意思呢?”

老媒體人常常痛心疾首:收視率是萬惡之源。這話只對了一半。收視率多無辜,萬惡的是折腰於收視率的那些媒體人。

折腰鬥米前,低頭屋檐下,刑鳴也不可免俗地成了那一類人,他點頭,承認:“挺好,挺公平。”

兩雄相爭,各憑本事,一場紛爭算是圓滿解決。台長辦公室的三個閑人準備回去工作,虞仲夜道:“小刑留下。”

駱優先一步停下,回頭看著刑鳴。眼裏那點東西是從心底浮上來的,大約叫嫉恨。

刑鳴倒沒留心,他眼下心不甘情不願,不過礙著對方台長的身份,才留下來。

駱優與老陳都離開了辦公室,虞台長仍不緊不慢地處理手上的公務,也不擡頭,就這麽問刑鳴:“手下新來的實習生還好嗎?”

“打發去設備庫房了。”他刻意壓了聲音,但仍確保虞台長聽得見,“就煩這些有恃無恐的人。”

虞仲夜總算擡起臉,深長眼睛裏蓄上幾分笑意,那高不可及的姿態才算斂去一些:“這話聽著有脾氣。”

“沒脾氣。”刑鳴搖頭,“收視率說了算,認了。”

“沒意見?”

“沒意見。”刑鳴又點頭,忽而朝虞仲夜伸出一只手,“鑰匙,還我。”

“廣電現任的領導是那位老爺子一手提拔的,小駱是個人才,台裏用得上他。”虞仲夜仍坐著不動,也不還鑰匙,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像是不與刑鳴置這份孩子氣,“再提個別的要求。”

那位老爺子的名諱都提不得,有人卻是一口一個“外公”打小叫到大的。老陳還在新聞中心裏礙眼,駱優也沒改口對“虞老師”的稱呼,刑鳴胃裏一陣發酸,一直酸到牙根裏,原來再英俊多金有權勢的男人也一樣,精蟲上腦的時候滿嘴胡言,清醒以後就全不作數。想了想,決定索性提個大的。

季蕙時日無多了,最大心願便是丙氨酸西洛尼能正式獲批上市。雖說節目播出之後,對這新藥感興趣的藥廠不少,但一來忌憚盛域之威,二來很多藥廠本身實力不濟,未必能支持後續的投入研發。

打鐵須趁熱,《東方視界》那期節目余溫猶在,劉博士卻不想法子盡早把項目賣了。他仍慷慨激昂地要上訪,控告藥監局不作為,任憑盛域的廖暉惡性競爭迫害同行。

劉博士估計是虞台長頂看不上的那類知識分子,老派,迂腐,不撞南墻心不死,刑鳴也對這類人既敬又畏,愛恨交加。

他把季蕙的心願告訴虞仲夜,說這也是自己的心願。

虞仲夜爽快地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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