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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第41章
第41章

崔文軍對兒子上不上節目仍然猶豫,但他說出了一家醫院的名字,崔皓飛就是在這裏接受的電擊厭惡療法。潛伏在居民樓內的私人小診所這幾天小組成員拍得多了,這家民營醫院不僅規模可以媲美公立三甲,官網上還赫然寫著由某知名公立醫院授權特許經營,並附上業內權威人士的照片若幹。這麽些天,刑鳴終於嗅到了新聞的味道,像狼嗅到了帶血的肉,第一反應是興奮。

他讓阮寧用鼻音講話,冒充那種娘到死的基佬,帶上針孔攝像機去那家醫院進行暗訪。沒想到這小子演技浮誇,也不知哪句話泄露了馬腳,入院沒四十分鐘就哭著打來電話,說院方懷疑自己不是來就診的同性戀,這會兒已被扣下了。

遭驅逐、遭圍毆、遭扣押,這類事情發生在記者身上很常見,但阮寧卻是大姑娘上轎,毫無應對經驗。罩著手下人是一個老大的天職,刑鳴令他不準再多吐露一字,自己馬上就過來。

刑鳴問左右同事湊了些現金,心道先用錢把事兒平了,至少人別受傷。他進入醫院,徑直走進心理科,還沒來得及表明身份便發現一個事實,這兒的醫護工作者全都不認識他。

大台新聞主播,半年出鏡經驗,到底比不了那些終年拋頭露面的演員歌手,刑鳴靈光一閃,沖著一個披著白大褂的心理咨詢醫生大光其火,他把她桌上的病例擺件一股腦地掃到地上,模仿著當地人的口音,大喊大叫:幹饊子,幹撒子嘛!

刑鳴入戲頗深,不顧周圍人勸阻仍一意發怒,他將桌子拍打得砰砰響,說被扣下的那個是同穿一條開襠褲的發小,代自己先來打探打探,性取向當然正常,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這麽一場胡鬧倒讓醫院方面吃不準了,那女咨詢醫生看著刑鳴,問他,你有什麽問題,講講?

刑鳴一臉刻薄,挑眉反問,我還沒決定在這兒看呢,你有什麽資質,講講?

女咨詢醫生拿出國家一級心理咨詢師的證書,態度軟下來,說只是請他朋友坐坐,這陣子醫院上下都很謹慎,主要是怕醫鬧。

見阮寧從一間小咨詢室裏走出來,刑鳴態度也軟下來,誇對方一眼能辨直男基佬,業務很精湛,自己很放心。說完還莞爾一笑。

好看的人天生容易招來好感,女咨詢醫生笑得更春光明媚,儀態萬千,又與刑鳴一來一往地聊上兩句,便讓他講一講自己與同性交往的經歷。

一時興起的決定,刑鳴沒料到對方還會問這個問題,只得現編。為免露出破綻,他迅速組織語言,幾乎不加思索地說: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我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不是喜歡,他是我的領導,四十來歲,有妻有子,英俊而深沈。他對我若即若離忽冷忽熱,他冷淡時我既覺懊喪又感輕松,可當他熱情地吻我,我就控制不住地出現生理反應……

一席話,情很真意很切,每一聲嘆息、每一個停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刑鳴自己都差點信了。

刑鳴表示,自己迫切渴望擺脫這種痛苦,接受矯正。

什麽腦介質,什麽興奮竈,什麽心理疏導,什麽電擊治療,該心理醫生術語不斷,煞有介事,最後繞回一個字,錢。

阮寧看出刑鳴的意圖,立馬出聲攔他,刑鳴便拿眼風剮他,示意他閉嘴,去門診大廳裏等著。他裝模作樣地跟對方講價,最後與那位心理醫生談妥,當場付現,無需發票,花一千五體驗一次專門矯正同性戀的電擊厭惡療法,視效果再決定是否進行後續治療。

阮寧一直在門診大廳裏等著,近兩個小時之後刑鳴才再次出現。

他面容扭曲,臉色煞白,一眼不看阮寧,急匆匆地出了大門,剛跨出門診大樓就倒了下去。

阮寧跟上去,看見刑鳴兩手撐伏著跪在地上,他的額頭兩側靜脈曲張,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發出陣陣可怕的幹嘔聲,像要把五臟六腑全掏出來。

一個母親帶著一個男孩從刑鳴身邊走過,她剛剛問了路人,心理科怎麽走?男孩看著比崔皓飛年紀還小,十四五歲的樣子,無論她的母親如何急切,他都擺著一副冷漠厭世的臉孔。

他低頭註視刑鳴,目光陰鷙且帶著敵對情緒,刑鳴也仰起臉,從自己的兩臂之間看著他。

他的母親一直在說,接受矯正以後你就會好的,就會好的……

刑鳴將伸手欲扶自己的阮寧推開,自己搖晃著站起來。

嘴角微微翹起,白慘慘又汗淋淋的臉孔上露出一種充滿勝利意味的笑容,刑鳴擡手扯了一把衣領,從下頭扯出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臉上笑意加深,他對阮寧說,我全拍到了。

刑鳴讓小組成員帶著拍攝資料與外頭工作室做的樣片回去精加工,自己卻沒回明珠台。他跟崔皓飛還有一個約定,無論如何得勸他的老子回心轉意。

《東方視界》的宣傳已經上了,連續一周的各大平台密集推送,每天《新聞中國》之後還特意加放預告片,很隆重,很不馬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覆蓋率,收視份額超過三分之一。然而4月30號晚八點四十分直播《東方視界》第一期,4月29號,節目才將將過審。這在明珠台史無前例,何況主持人都沒回來。

新聞中心沒聯系上刑鳴,開始尋求備選方案,老陳卻故意瞞著壓著,只說虞叔都知道,沒事兒。直到30號下午刑鳴仍處於失聯狀態,火燒眉毛事在眼前,新聞中心終於徹底急了,這一急也驚動了台長辦公室。

駱優毛遂自薦,主動提議救場,他對虞仲夜說,審查的時候他無意間看了片子,對節目流程還算了解,何況作為一個合格的媒體人,像崔皓飛這樣轟動全國的大事件,他也時時刻刻都在關註。

老陳趁機煽風點火,說錄播節目,主持人踩點出現抑或遲到個一兩個小時也算常見,畢竟有些人恃寵而驕,自封是腕兒,但這是直播,再大的腕兒也不能讓新節目第一期就開天窗。

比起老陳每個字都夾槍帶棒,駱優倒挺客氣,句句話都循著情又占著理。他誇片子的確做得好,蘇老師與刑鳴功不可沒;又說好在自己在東亞還有些直播的經驗,這麽好的選題這麽好的節目,台裏台外多少雙眼睛看著,不能因為少了區區一個串場的主持人,就這麽窗了。

虞仲夜耐心聽完便點了點頭,同意駱優去準備。

節目開場前十分鐘,刑鳴才帶著崔文軍出現在演播廳前。喝涼水都塞牙,那是形容人倒黴的老話,不過萬幸,不管情形多差路況多糟,雞飛狗跳這一路,總算還是趕來了。

刑鳴一頭汗水,踩進大門的同時才穿好西裝,這會兒領帶剛剛掛在脖子上,連襯衣領子還都痞子樣地豎著。他一面打領帶,一面急匆匆地跑向演播大廳,遠遠卻看見救場的主持人已經到位了。駱優站在大廳門口,粉雕玉琢一張臉,妝都化好了。

駱優氣定神閑,不說不動時簡直就是雜志上的男模大片。他跟虞仲夜站在一塊兒,不時微微頷首附和兩聲,似在接受教導,新聞中心的幾個部門領導也都圍在他們身邊。

過目不忘是他的強項之一,駱主播也早就準備好了,他看完台詞腳本就跟幾位嘉賓把詞兒對了對,除了崔皓飛因為沒見著自己老子貌似不太配合——他堅持要求隔著屏風完成節目——別的人都好辦。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駱優循著聲音方向擡起臉,微露瞠目結舌的表情,顯然也很驚訝會在這個時候看見刑鳴。

刑鳴與駱優對視一眼,只一眼便有劍拔弩張之感。一個恨對方鳩占鵲巢,一個怪對方來者突然,兩個人同時望向虞仲夜,同時出聲:“老師!”

虞仲夜不出聲,沈默地註視著眼前兩個年輕人,最後他把目光移向刑鳴,問:“沒問題了?”

這話無疑是一種默許,刑鳴嘴角一翹“嗯”了一聲,拔腿就往演播廳裏跑。

化妝師在他後頭喊,補個粉底再上鏡吧。

刑鳴回頭,瞥了駱優一眼,對化妝師說,我不需要。

他扭頭又走,還沒踏進演播廳,就被虞仲夜一把拽住了手腕。虞仲夜將刑鳴拉到自己跟前,把他的領帶解散,把原本歪斜的領帶結重新打正,見刑鳴微微發楞地杵著不動,他淡淡一皺眉頭,“還不快進去。”

現場導演已跟觀眾反覆演練多遍,耐心叮囑什麽時候可以鼓掌,什麽時候應當沈默,長槍短炮架在那裏,所有的機位都已準備就緒,所有的節目嘉賓與現場觀眾也都嚴陣以待,包括起初不肯露臉的崔皓飛。父子在節目中冰釋前嫌,想必是觀眾十分樂見的一幕。

刑鳴沒上台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演播大廳,導演組都是台裏經驗豐富的熟面孔,就連現場錄制設備似乎都是剛從德國空運而來的最新機型。明珠台從來不差錢,隨便一檔電視節目追求的都是電影畫質。他突感慶幸,比起草創期間自己舉步維艱,如今看來,台裏確實對《東方視界》十分重視。

放完片頭就切換進現場,現場導演給刑鳴打了一個手勢,刑鳴輕輕闔上眼睛,一邊默默倒數,一邊回憶。

倒數的時間瞬息之間,回憶卻莫名不算短。每次節目播出之後,有人吹捧,有人抨擊,捧的人捧他入雲端,踩的人卻恨不能踩碎他的骨頭嵌進鞋底。他刻薄,虛榮,還事兒逼,刑鳴不敢自詡是個好的媒體人,甚至不敢自詡是個好人。但他至少不是明珠台或者媒體圈最常見的那類人,滿嘴仁義善,實則假大空。

他的血肉來自父親,他的性情也隨了他。

想到刑宏,刑鳴心潮起伏,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跳動。

現場燈光突然全部熄滅,而後再次亮起。

久違了的演播現場,人頭濟濟,燈光璀璨。

刑鳴目視前方,淡定微笑,這裏是東方視界,我是刑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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