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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第46章
第46章

刑鳴醒了。

白天他其實醒過一回,用幾句話趕走了苦大仇深的向勇與哭哭啼啼的唐婉,又繼續悶頭大睡。累。太累了。醫生說這是急性心肌炎引發的心源性暈厥,只差一點,他就會猝死在直播間,釀成親人眼裏的悲劇,或者,淪為仇人口中的笑柄。

將死不死之際刑鳴還有工夫在腦海中一一篩選,結果他遺憾地發現,親人幾乎沒有,仇人卻是不老少,於是他決定,以一己之力好好活著,膈應死那些人。

再次醒了,從天昏地暗的狀態中醒過來,第一眼看見光,第二眼看見虞仲夜。

刑鳴一直盯著虞仲夜,眼皮子不眨一下,仿佛不認識他似的。虞仲夜的目光溫柔地在他臉上、身上觸摸,可刑鳴卻顯得困惑而遲疑,冷冷清清又哆哆嗦嗦的,不是怕,也不是怨,說不上來什麽情緒。

這世上有些傻瓜,跟婊子講忠貞,跟兇徒論道義,跟貪官談廉潔,還想激起漣漪,獲得認可,引發共鳴。他也是其中一類,竟妄圖跟這位虞台長說說感情那些事兒。

半晌,刑鳴才喊了一聲:“虞總。”

虞仲夜微微一笑,撫摸刑鳴的手又垂下來:“怎麽?這是有心跟我生分了?”

刑鳴想了想,以最快的速度掂量得失,改口道:“老師。”

稱呼是改回來了,可疏離感依然存在。虞仲夜告訴刑鳴,《新聞中國》的救場事件是人為事故,值機導播直接開除,林主播予以勸退。

刑鳴一下從病床上坐起來:“不是林思泉的主意,是——”

“閉嘴。”虞仲夜不客氣地打斷他,“別好了傷疤忘了疼,上回群演的岔子我還記得,再有下次,你也一樣。”

一樣什麽?一樣賠上青春,搭上真情,最後一無所依地被掃地出門?人是病了,但卻不傻,刑鳴果斷地閉嘴了。

見這小子雖然閉嘴卻仍是一臉不服氣,虞仲夜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臉,說:“瘦了。”掌下的皮膚冰涼細滑,像極好的緞子,虞仲夜的手指滑入刑鳴的衣領,揉捏他後頸的柔軟肌膚,他的氣息灼熱,眼神曖昧,“委屈了?”

誠實地說,老狐貍很能撩人,但刑鳴卻不配合地往後躲了躲,突然伸長胳膊,拍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就會有人進來,礙著身份的虞台長只得擺正坐姿,沒一會兒跨門而入一個小姑娘,不是值班護士,卻是一位身披白大褂的女醫生。

圓臉圓眼,特別顯小。她見人就笑,一笑兩塊甜美的蘋果肌,一臉要溢出來的膠原蛋白與青春朝氣。

“這是我大學同學,李夢圓。”刑鳴以目光介紹李夢圓,轉而又介紹虞仲夜,“這是我……我的領導……”伶牙俐齒的主持人難得結巴,還得他的領導自我介紹。

“虞仲夜。”虞仲夜看著小姑娘,面帶微笑。

李夢圓也笑,一雙大圓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甜甜地叫了一聲,虞總。

刑鳴的本意是讓李夢圓把虞仲夜趕出去,沒成想,這倆竟還聊上了。虞仲夜態度親切,問李夢圓工作忙不忙,目前輪轉至哪個科室,帶教老師是誰?

李夢圓一一作答。兩人相談甚歡。

“你們院長還有科室主任我都挺熟悉,實習醫生留院不容易。你是小刑的朋友,有需要盡可以找我。”

虞仲夜臨走前,這麽對李夢圓說。

刑鳴在醫院裏住了近一個月,《東方視界》率先打破沈默,別的主流媒體也不再緘默,全國上下一心,共度難關,MAV的感染比例已呈明顯下降趨勢。

提前錄播的幾期節目已經差不多快播完了,刑鳴閑來無事便扒拉手機玩兒,但心裏想的還是盡早回到演播室。

那個一直以黑他為樂的批評家終於誇他了,也不是誇,只是說《東方視界》總算能看了,因為主持人終於謙卑了,從容了,像MAV這麽大的新聞很容易陷入戲劇化報道,盲目樂觀或過分煽情,但刑鳴表現得竟然十分得體。

全篇最後終止於一句大概還算期許的話,意思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你丫繼續求索吧。

刑鳴嫌這人屁話太多,又去視頻網站溜達一圈。白天聽護士們談起最近一部熱劇 ,演員陣容不錯,男主無論長相還是配置都像打了七八折的駱優,但故事老套又狗血,講得是貧民丫頭逆襲高富帥,歷經一見傾心、再見波折的老路,最終峰回路轉,皆大歡喜。

女人們太容易被這種低廉又不負責任的愛情打動,她們管那叫夢幻,刑鳴管那叫天方夜譚。因為有些人你攀不上,有些感情你求不得。

心臟隱隱又疼了。

李夢圓基本每天都來看他,有時嘁嘁喳喳,有時卻只是靜坐在他的身邊,一直托腮看著他,目光綿綿的,一聲不吭。

虞仲夜走後便再沒來過,刑鳴對李夢圓的態度也冷下來,他不帶溫度地睨著她,問,你怎麽還不走?學生那會兒落下的毛病延續至今,通俗點講就是自戀,他總覺得女生們盯著自己是有淫心有所圖。

李夢圓笑笑:“我沒申請成功,你倒先我一步去了,九死一生撿回條命,感覺如何?”

刑鳴放下手機,閉上眼睛,一副關門謝客的樣子。

李夢圓仍賴著不走,說自己一早就知道對方主動聯系是為了套出崔皓飛的病房號,你刑鳴是帥得人見人花癡,但我也不至於那麽犯傻。

刑鳴睜開眼睛,看著對方。

李夢圓說:“你還記得教過我們的夏致遠夏教授嗎?”

“那位太太罹患肝癌的夏教授?”刑鳴點頭,“記得。怎麽了?”

“我有一件關於他的事情想請你與你的節目組幫忙。但這事情很容易得罪人。”李夢圓停頓片刻,小心翼翼地補充,“得罪你們節目的冠名讚助商。”

事情是這樣的。

夏致遠受一家藥企外聘主導新藥丙氨酸西洛尼的研發,屬於創新型仿制藥,購買的美國某醫藥公司中止研發的項目,主要針對肝癌的治療。但偏偏這家藥企的老板一直跟廖暉不對付,又碰巧撞上盛域手上也有一個針對肝病與肝癌的大項目,與美國頂尖腫瘤中心合作,目前臨床實驗已做到三期,不出意外將成功獲得批文上市。

盛域新仇舊恨一並清算,有意實施天價壟斷,惡意競爭阻撓,逼迫已經談妥的風投撤資,使得投產研究多年的藥廠在二期實驗中就被迫接受整改,現已面臨破產。

“其實這藥在美國已經進行到臨床三期實驗了,療效與安全性均與現有的肝癌藥物索拉菲尼相似,但一旦能成功上市,藥價可能只有索拉非尼的十分之一。夏老師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幾億資金繼續做臨床實驗,自然也拿不到藥品批文,但他又不願意這麽好的項目白白終止,他與我們的幾個同學在實驗室自行制藥,以接近成本的價格出售給已經確診的肝癌晚期患者。”李夢圓說著,從兜裏掏出一盒由白色硬板紙包裝的藥片,遞給刑鳴。

刑鳴接過來看了看,這是自制藥,包裝盒雖顯得簡陋,但藥品的藥效、使用方法與註意事項等倒也一應俱全,清清楚楚。

李夢圓繼續說下去:“夏老師在網上建了個論壇,還有一個QQ群,除了他自己的病人,還有口口相傳慕名而來的中晚期肝癌患者,他們從夏老師這裏購入自制的低價藥,大多反映服藥之後,病情惡化減緩,生存時間延長。但紙包不了火,兩個月前網上論壇被人舉報,夏老師也以非法制藥的罪名遭到逮捕。”

學醫出身的刑鳴當然知道,中國肝癌發病率占全球第一,目前市場上治療肝癌的手段十分有限,尤其晚期肝癌的生存率只有3-7個月,病人的生存期是硬指標,倘使病人能延長壽命幾個月,便足以證明藥物有效了。夏教授的藥能夠投產上市,毫無疑問將是小分子靶向精準治療肝癌的一項創舉,惠及千萬患者。

懸壺濟世。普救眾生。

刑鳴依稀記得,那位老教授既帶學生又搞科研,面貌清臒儒雅,雞皮鶴發卻手無寸繭,他給學生們講的第一節課便說了特別引人發笑的八個字。

台下不帶惡意地、熱熱鬧鬧地笑作一片。刑鳴也跟著大夥兒勾了勾嘴角,這位老醫者的一顆仁心,太炙熱,太稚氣。

“有困難找政府,有冤屈找警察。”刑鳴神態冷峻,口吻冷淡,“新聞工作者的責任是報道事實真相,不是為民伸冤,更不能幹預司法公正。如果你覺得這是個新聞點,可以向《東方視界》在線投稿。”

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惹是非。如果《東方視界》出了這麽一期專題,即使小心避開與盛域牽扯的敏感部分,他也非被那個廖暉殺了不可。

何況還有虞仲夜。惹不起,躲著總行吧。

什麽愛情,什麽理想,言情劇騙女人,武俠片誆男人,殊不知快意恩仇的劍客往往死得早,茍且偷生的小醜倒能活千年。他決定,這事兒愛誰管誰管,自己得堅守本分,四大皆空。

李夢圓道:“可夏老師現在面臨的是十幾年刑期——”

刑鳴冷聲打斷:“那就找律師。”

李夢圓一臉委屈,似乎還想辯白什麽,但刑鳴已倒回病床,背過身,掀起被子蒙住腦袋。

說是四大皆空,結果卻是一夜輾轉反側。

這個選題能切入的地方很多。有醫保卻難報銷、國家對研發新藥的中小企業扶持力度不夠、藥品審批環節苛刻冗長、制度成本使得天價藥居高不下……哪一點都大有可挖掘之處,刑鳴在黑漆漆的病房裏睜著眼睛,直勾勾盯著頭頂上方看也看不清的天花板,血管裏跟有無數小蟲子搔爬似的,又燥又癢。

反正睡不著,索性天剛蒙蒙亮就爬起來,刑鳴瞞著護士護工們強行下床,偷偷溜去高幹區的閱覽室,想查查資料。

閱覽室裝修得極雅,打掃得也幹凈,壁上掛著諸多名家國畫與書法,桌上地上都一塵不染。沒什麽人,只有一位老先生正在晨光下看書,兩名年輕護士陪伴左右。

老先生瘦且不高,雖穿著松垮垮的天藍色病號服,但瞧著精神矍鑠,眉慈目藹的。

曾有過一面之緣,所以刑鳴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是虞仲夜的老丈人,洪萬良。

[1]目前市面上並沒有比索拉菲尼藥效好的靶向肝癌藥物,我國的藥品研發也無法與國外相比,這個細節屬於為劇情服務的杜撰,懇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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