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國民男神（1）

　　沈之繁長得很好看。

　　這個好看是廣義上的好看，從小到大，哦，這裏的大指的是到他迄今為止的十六歲，凡是見過他的人都會忍不住讚歎一聲，這小孩長得真齊整漂亮。

　　如果是年紀小的小姑娘還會偷偷臉紅地轉過去，暗戀沈之繁的女孩子從小都得一打一打算，為此，沈之繁那個天殺的王八蛋煩人精妹妹人生賺的第一桶金就是賣他照片賣來的。

　　之所以是用漂亮來形容，因為十六歲的沈之繁還沒有長開，是那種唇紅齒白的少年人，留著清爽的短髮，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風一吹，薄薄的劉海下面儘是少年乾淨俊秀的眉眼。

　　他性情也好，也算愛笑，唇角一勾的時候，嘖……跟畫兒似的。

　　好看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就是壞嘴巴妹妹沈之柔也經常說沈之繁雖然沒什麼腦子，不過好在用不著學什麼本事，就算好吃懶做，也完全可以靠靠刷臉吃飯。

　　其實沈之繁並不是很喜歡這樣所謂漂亮的樣子，身為男孩子，他總歸還是更想成為成熟英俊那一套路的。

　　所以昨天還在感慨不知何時能長大的沈之繁一覺醒來夢想成真後對著鏡子有點……不知該哭該笑。

　　鏡子裏的人還是他，這個絕對沒有錯，無論是從那再熟悉不過的眉眼還是脖子上那顆紅色的小痣來看，都應該是他的身體才對。

　　甚至他前幾年手上留下的疤都在，所以這副身體絕對還是他的身體。

　　那麼問題來了，自己什麼時候長得這麼……成熟了呢。

　　還有這個真的……咳，他偷偷將自己的手從內褲上拿來，有點心虛有點臉紅，雖然這個自己未來發育得這麼好也是忍不住讓他有點小驕傲的啊不過先等等，這顯然都不是重點。

　　無論是從這個部位還是全身的部位來說，這都不是十六歲沈之繁應該有的身體。

　　鏡子裏的他再也不是十六歲時候那個可以用漂亮形容的男孩子了，現在的他用英俊來形容比較貼切，但也不是那種粗獷的英俊，而是一種成熟裏又不乏精緻的英俊。

　　往下看也不再是少年人清瘦的身體了，勻稱的肌肉比例，富有美感和力量卻又一點都不臃腫的線條，寬肩窄腰，六塊腹肌，器大活好啊不這個劃掉，活好不好這個有待驗證。

　　旁邊掛著的電子日曆很快解釋了他茫然的問題，星際曆七百三十三年……那理應是七年後的日子。

　　那麼現在的他是二十三的他嗎。

　　沈之繁微微對著鏡子眯了眯眼睛，鏡子裏的男人也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伸出手指隔著鏡面與鏡中人相對，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又說不定真的是在做夢。還不僅僅是眉眼處的成熟，舉手投足間的感覺似乎都不一樣了……但是細細一看，又說不上來。

　　不過總之，他打量了半天得出了結論。

　　自己長大了以後果然更帥了。

　　上帝是公平了，給了沈之繁十分能看的外表也順帶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挖了一塊心眼走，這種天生的缺心眼通常沒得治，他對著鏡子擠眉弄眼一番就將注意力移開了，更感興趣的反而是他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他剛醒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了，不過那時候還沒清醒，現在再這麼一打量，覺得這兒真是……貴得難以形容。

　　房子很大，堪稱金碧輝煌，但又不是那種庸俗的金碧輝煌，是較為……低調奢華的那種金碧輝煌，沈之繁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沒想出看上去比較高端的形容詞，遂即放棄。

　　反正就是長得挺有錢的樣子。

　　沈之繁家裏是沒什麼錢的，祖上三代都是老老實實在土星球挖礦的，多少年看來看去也就是幾個穿著厚重防輻射服的大眼看小眼，本來基因也不好，於是大家就都長得挺隨便的，偏偏到了沈之繁這兒草雞窩裏飛出了個金鳳凰，這越長越好看，越長越好看，好看得他爸天天對著他長籲短歎。

　　要不是出生證明擺在那兒，以及他爸覺得他老婆這姿色吧，不吹不黑，反正怎麼也勾搭不到帥到這種等級的老王，他都不敢認這是自己的種。

　　“你看看你妹妹長得那磕磣的，怎麼你就長這樣呢？”沈父痛心疾首地指著旁邊正在摳腳的沈之柔。

　　這個時候磕磣的沈之柔往往就會翻來一個無邊無際的白眼。

　　沈之繁：“……”

　　怪我，怪我生的太好看。

　　唔總之雖然一家沒什麼錢，但還過得挺高興的。

　　所以沈之繁一眼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房間吧，還真是……有點想瑟瑟發抖。

　　這要是真的七年後，那他未免也太有出息了。

　　他有點好奇地走出洗漱間直接進了客廳，如果那應該被稱作是客廳的話，很寬闊，繁複的吊燈掛在頂端，通向樓下的複式樓梯邊掛滿了雖然不認識但是看上去就很貴的名畫，周圍點綴的各種人工智慧機械裝置發著淡光，雖然格格不入，但是一看就價值不菲……看得沈之繁頭昏眼花。

　　這不能怪他，沈之繁還是十六歲的沈之繁，從小一直在土星球居住，土星球地廣人稀，經濟十分遲緩落後，大部分祖上都是挖礦的，從來就只在那個經常雪花屏的小電視上看到過這些玩意兒。

　　沈之繁目光一路望去，最後看到客廳中央的那張照片的時候……愣住了。

　　那應該是一張非常大的遺照，大概兩米長寬，掛在客廳正中央，遺照中的女孩和他記憶中明顯不一樣了，長大了很多，但是果然還是挺磕磣的。

　　他嚇了一跳，等意識到那或許是張遺照的時候身體比情緒更快做出反應，也就是眼圈一紅，雖然沈之柔真的很煩人，但偶爾也沒那麼煩人，驟然遺照擺在這裏還是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雖然沈之柔又煩人又不可愛長得也不漂亮連聲音都不好聽……咦，這樣一想果然是沒什麼優點了，但是偶爾還是覺得會有一點可愛的，也還是勉強能想起一點好來的。

　　他難受地抹了一把臉，本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思也都被壓抑下來 ，沉默地看著這張大得不可思議的遺照，沉沉地歎了口氣，告訴自己人死不能複生，最後還摸了一把遺照上雖然磕磣但是勉強也稱得上是笑靨如花的年輕女孩……

　　“哥，你在幹嘛。”

　　沈之繁還沒反應過來聽到這一聲下意識就回頭了，和剛起床鳥窩頭的沈之柔正好大眼瞪小眼。

　　既然他是長大後的沈之繁，那麼面前這個也是長大版的沈之柔，沈之繁不負眾望沒有長殘，沈之柔也不負眾望沒有長好，收拾好了或許勉強稱得上白淨，但是此刻沒睡醒又素顏嘴角殘餘不明液體的樣子果然還是有那麼點的，慘不忍睹。

　　沈之繁愣了愣，看了一眼面前活生生的女孩，又回頭看了一眼巨大的遺照，又看了一眼女孩，又回頭看了一眼遺照。

　　沈之柔：“？？？”

　　沈之繁下意識問道：“這不是遺照嗎？”

　　沈之柔：“……”

　　她以肉眼可見地紅了臉，悲憤地整個人呈大字地撲到照片上，擋住沈之繁視線，以阻止他繼續端詳她的照片。

　　“這是我拿來去參加比賽用的照片好嗎？最潮的黑白復古風不知道別亂講好嗎遺照個鬼啦你家遺照長這樣啊！”

　　沈之繁收回浪費了的感情，面無表情道：“哦，我們家遺照本來就是長這樣的。”

　　沈之柔：“……”還真他媽是。

　　不過看到死而復生（並不是）的沈之柔，他心情還是輕快了很多，這種虛驚一場的感覺讓他恍若隔世，但妹妹快要突破天際的聲音讓他意識到真的不是在做夢。

　　可是不是做夢也太假了吧，他明明昨天還是十六歲的沈之繁，這個時間點應該坐在教室裏讀書，迷茫地聽老師講課，偶爾閉上眼睛聽同桌發牢騷，下課的時候能收到一籮筐的情書，然後去最近的書店打發一下午的時間。

　　沈之繁動了動喉嚨，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之柔。

　　沈之柔像只炸毛的小狗，她以前也這樣，戳了她這麼一下就嚷嚷著恨不得咬回沈之繁十口：“你你你你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也不是，”沈之繁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覺得昨天長得和豆丁差不多的沈之柔現在都長成亭亭不怎麼玉立的姑娘了，挺神奇，“就，唔……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是……二十三歲？”

　　“哈？”面對話題跳轉得太快的哥哥，沈之柔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抽了抽眉毛。

　　“我是說，”沈之繁有點艱難地組織語言，對於妹妹這種親人來說他並不需要遮掩什麼，“我覺得我昨天好像還是十六歲。”

　　沈之柔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哦，長得嫩了不起噢，我還覺得我年年十六呢。”

　　沈之繁：“……”

　　正當他還想解釋之際，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嚇他一跳。

　　“啊啊啊有客人啊你早說啊，”沈之柔愣了愣，畢竟她也是個大姑娘了，急急忙忙跺了跺腳一溜煙就又跑回自己的房間，“我這樣可沒眼見人啊。”

　　也沒留給沈之繁說一聲“我現在誰也不認識”的機會。

　　沈之繁手足無措地怔了怔，只能硬著頭皮有點緊張地去開門。

　　門一開，沈之繁就有點不太能說人話了。

　　對方很高，他得略微仰頭，所以對方大概比他還要高半個頭。第一眼望去是一身藏青色軍裝，平整如新沒有一絲褶皺，這種一絲不苟的氣勢總是十分迫人的，肩膀上綴著金色的高階肩章，他的目光略微上移，便看到了那人的臉龐。

　　他臉龐有些瘦削，卻是極有精神的那種，偏西方的五官使他輪廓如雕塑般分明，眼窩深邃卻不陰翳，襯得鼻根很高，長而密的睫毛之下容納的湛藍色瞳孔像刀鋒似的銳利，隨便看到某處，就好像是被雕刻的刀一點點地琢磨著一樣。

　　他是極英俊的，而且是一種正派的英俊，像是烈陽荒野之上低懸的雄鷹。

　　這點沈之繁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了，只是現在才發現，現實中的言朔將軍，似乎比電視上看上去還要英俊一些。

　　驟然看見人生偶像的沈之繁傻愣愣地站了一會兒，因為情緒頗為震撼以至於腦子不太清醒也不太接受，手臂擅自主張又自然而然地把門又給關上了。

　　正要開口卻被門關了一臉的言將軍有點尷尬：“……”

　　聽到關門聲沈之柔一愣，從房間裏探出個頭：“誰啊？”

　　沈之繁還處在震撼的做夢期，機械道：“妹妹啊，我出現幻覺了。”

　　“啊？”沈之柔沒好氣地啊了。

　　“我看到言朔了。”沈之繁一臉魂歸上帝。

　　“……”沈之柔不為所動，“哦，這怎麼了嗎，這很正常啊。”

　　“哪里正常了？”沈之繁終於神遊回來，反問道，“我們家不是星際旮旯角落裏挖礦的嗎？什麼時候能隨隨便便看到帝國少將了？”

　　沈之柔沉默了一會兒，以一種非常難以言說的俗稱便秘的表情看著沈之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哥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咳……好歹你現在逼格也不低，也算個國民男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