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當農曆新年的鐘聲響起時， 榕城的夜空被禮炮點亮了。五光十色的煙火在空中驚豔綻放，隨後慢慢消逝。帶動著除舊迎新的氣氛。

　喻茉羞答答地告別大神之後， 便踩著小碎步慢騰騰地上樓了。

　她還圍著大神的圍巾， 走在路上， 忍不住縮起脖子在圍巾上蹭。手抓著他剛送給她的茉莉花吊墜，彷彿能夠感受到他就在身邊。

　推開門，家裡的電視機裡也放著禮炮，一鳴又一鳴，響個不停，伴著觀眾的歡呼聲，熱鬧極了。

　「哎喲，這麼晚， 外面還有圍巾賣？」喻媽盯著喻茉的脖子驚奇道。

　「……我回房睡覺啦。」喻茉直接忽視老媽的問題。

　喻媽不依不饒：「小沈送給你的？」

　「……是他的。」喻茉答得模棱兩可。

　喻媽滿意地點點頭，道：「小沈還挺有心的。這小夥子我喜歡。」

　「……」

　一條圍巾就收買了？

　老媽您也太容易被收買了吧？

　喻茉略無語。心想：

　要是她告訴老媽大神還送了項鏈給她， 不知道她老人家會不會現在就，歡天喜地地把她給打包嫁了？

　喻媽不知道喻茉的內心吐槽， 還在繼續說：「那你送了人家什麼東西？咱們雖然是女孩子， 在感情上可以被動一些，但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他給你送了禮物，那麼你就要回禮。不管禮物輕重，都要意思一下。」

　她當然知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所以——

　「我……回禮……了……」

　喻茉越說越心虛。

　若是讓老媽知道她回禮的方式， 估計會打死她吧。

　「回禮了就好。」喻媽甚是滿意地微微頷首， 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一樣， 一拍喻爸的膝蓋骨，道：「以後給女兒漲點生活費吧。談戀愛開銷大。」

　喻茉頓時眼前一亮，不等老爸回話，便搶先一步甜甜地說：「謝謝媽！」

　漲生活費啊……這是她今年聽到的最好的話。

　「只謝你媽？」喻爸戴一副厚厚的金屬框架眼鏡，跳著眉說，一副『朕很有意見』的模樣。

　喻茉心領神會，立馬特狗腿地說道：「也謝謝爸。嘿嘿。」

　‧

　東大開學的時間是年初八。年還沒過完，寒假就結束了。即將告別父母的莘莘學子們，心裡難免感到憂傷。

　喻茉是個例外。

　一方面是因為老媽已經開始有點嫌棄她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她在家裡只做吃飯睡覺打遊戲這三件事，差不多就是廢人一個。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大神在鷺市等她。

　他們原本說好一起返校的，但大神的公司裡臨時有事，是以兩天前就回去了。

　常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日不見，她感覺已經過了六十個秋了。

　在動車站告別爸媽後，喻茉便排著長長的隊伍，樂悠悠地進了站。

　檢票之後，竟然在車廂裡遇到了周洋——和楊舒婧。

　「這麼巧啊！」周洋驚詫不已，「你的座位號是多少？」

　喻茉看了看車票，道：「12A。」

　「我是11A。就在你的前面一排。太巧了。」周洋一邊說，一邊接過喻茉的行李箱，說：「我幫你放到行李架上。」

　「謝謝。」

　喻茉等周洋幫忙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之後，便坐下了。沒有和楊舒婧打招呼。楊舒婧也只當不認識她，冷冷地坐在周洋旁邊的座位上，低頭玩手機。

　「對了，小甜甜乘坐的也是這趟車，你知道不？」周洋又說。

　喻茉點頭：「我聽她說了。我們約好一起回學校……」坐大神的車。

　後面的半句喻茉沒有說出來。因為眼下的情況，有點複雜。

　不知道大神知不知道周洋和楊舒婧也是乘坐這一趟車。

　喻茉正想著，手機忽然叮咚一聲亮了。

　沈懷南：上車了嗎？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剛上車。

　要不要跟他講偶遇周洋和楊舒婧的事呢？

　喻茉還在糾結。

　大神的信息又發過來了——

　沈懷南：你和周洋在車上偶遇了？

　喻茉：……

　周洋居然這麼快就向大神匯報了。

　不愧是天字一號八卦小能手。

　也罷。省得她糾結。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嗯。

　不知道大神是不是在組織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發來消息——

　沈懷南：我今天也要接他們返校。

　看到信息，喻茉的眼神黯了一下。

　大神說得是接『他們』，而不是接『他』。

　顯然他已經知道楊舒婧也在動車上了。並且早就商定好了要去接她。

　喻茉的心裡頓時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上了一樣，說不出緣由的悶。她撇了撇嘴，只回了一個字。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哦。

　火車此時已經出了榕城市區，穿梭在大片的山區之間，兩旁是種滿了果樹的高山和作物貧瘠的農田。農田裡立著不少稻草人，五顏六色的，在風中搖擺。偶爾能夠看見一兩個趕著牛車耕地的莊稼人，皮膚因長年累月的風雨奔波而呈大地色。

　喻茉將胳膊肘搭在窗檯上，托著腮幫子，望著窗外算不上美的風景發呆。

　火車每隔一兩分鐘就會通過一個隧道。手機信號時有時無。

　穿出第三個隧道時，她接到了大神的電話。

　「不開心了？」電話一接通他便這樣問。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

　喻茉的心被莫名地刺了一下，心中更加委屈。她對著窗外的延綿高山點了點頭，沒有搭話。

　她知道他與楊舒婧之間有著男女之情以外的牽絆，兩人有交集是在所難免的。

　可她畢竟還是小氣的。

　不願意自己的男朋友和其他女生走太近。尤其是當那個女生還對她的男朋友一往情深的時候。

　……

　另一邊，沈懷南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的藍得發綠的大海，眸光幽深。

　相處這麼久，他對她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瞭解，知道當她不說話的時候，就是默認了。

　果然不開心了。

　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事。也是唯一能讓他心慌的事。

　哪怕是得知公司的項目被人竊取時，他也沒有如此心慌過。

　沉默久久，他向她道歉：「這件事是我處理的不好。讓你受了委屈。」

　儘管火車轟隆轟隆地響個不停，喻茉依然聽清了他的話，連帶他自責的語氣。

　這讓她不禁鼻子一酸，說：「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也很為難。」

　正因為知道他為難，她才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自己默默地消化著這點小情緒。

　畢竟真要較真起來，接個發小返校而已，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就是這種沒必要較真卻又給人添堵的小事，才最是磨人。

　火車又使進了隧道。信號斷了。

　等到信號重新接通時，喻茉收到了周洋發來的微信。

　網癮少年周同學：你就不要跟老沈置氣了。他的壓力也很大。

　網癮少年周同學：除夕那晚，我們三家人聚在一起守夜。楊舒婧得知老沈中途出去找你，受了刺激，突然發病。醒來後在醫院以死相逼，非要老沈跟你分手。

　網癮少年周同學：老沈說什麼也不同意。楊舒婧後來就開始拒絕吃藥，一連幾天頻繁發病，嚇得幾家人夠嗆。連老沈的爸媽都開始勸他分手了。

　網癮少年周同學：沈媽媽的身體一直也不太好，經不起折騰，老沈他……哎，後來公司出了事，老沈提前走了，這事兒才暫時擱下了。

　網癮少年周同學：這件事，你千萬別讓老沈知道是我告訴你的啊。他不讓我說。

　喻茉看到周洋發來的消息，驚得目瞪口呆。

　楊舒婧對大神的執著，簡直快到病態的地步了。

　難以想像他是怎麼頂著家長的壓力，堅持到現在的。

　喻茉揪心不已，爾後注意到周洋的最後一條信息——

　天上掉下個喻大仙：公司出什麼事了？

　網癮少年周同學：這件事老沈也不讓我說。

　網癮少年周同學：算了。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的。

　網癮少年周同學：還記得跟款爺撩騷的那個小喬嗎？她通過款爺竊取我們的項目，賣給了行業大佬。導致我們的項目流產，風投撤資，資金鏈斷了。

　怎、怎麼會……

　天！

　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喻茉的手在顫抖。恨不能立刻飛到大神身邊去。

　他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