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VS林雪菲（一）

　謝遠沒想到過這麼快就能又見到林雪菲。

　他在國外的這幾年，從喻茉那裡斷斷續續地聽到過她的一些消息。

　聽說她畢業後在沈懷南的公司任職， 工作很努力，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 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公司加班， 才就職三年就當上了技術主管。

　他前兩天才剛回國， 原本想等參加完今日的生日party， 再向喻茉要她的聯繫方式。

　不想，竟然在這裡碰上了。

　日思夜想六年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不免近鄉情怯，不知道該從哪一句開始寒暄。

　「你……也在榕城？」他挑了一句廢話問。

　林雪菲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眼圈一熱，眼淚不爭氣地開始往上湧。

　他的變化很大， 看起來比大學時成熟了不少， 也纖瘦了些許，臉廓的棱角更加分明，但那雙深邃的眸子還如以前一樣， 時刻含著陽光笑容， 讓人如沐春風。

　「什、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但聲音裡還是帶著顫抖。

　「前兩天。」

　「還回去嗎？我的意思是， 你這次是回來休假， 還是……」

　「不回去了。」謝遠打斷語無倫次的她， 又說：「我接受了東大的offer。會留在那裡任教。」

　「在東大教書？意思是你會留在鷺市？一直一直？」

　林雪菲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問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太失態， 連忙垂眼斂了斂激動的情緒，說：「那恭喜你。」

　謝遠卻沒有回應她最後的那一句恭喜，而是一一回答她前面的問題：「嗯，在東大教金融學。會留在鷺市。一直一直。」

　末了，他好脾氣地笑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還有……」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這句話林雪菲沒有問出口。

　六年前的那一場離別，已帶走了她全部的勇氣。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以放下所有矜持，追著他滿校園跑的大一新生了。

　「沒有了。」她彎唇淡笑，隨後低下頭，沉默不語。

　謝遠也沒有再說話，只靜靜地凝視著身前的人。

　她已褪去了學生時代的稚氣，可愛的齊劉海換成了四六分，直髮燙成了大波浪，還染了顏色，眉目間平添幾分嫵媚。

　是從什麼時候發現，她早已走進自己心裡的？

　謝遠回憶著在國外獨自求學的六年。

　出國後的第一年，他發現自己對國內最難捨的牽掛，竟然不是喻茉，而是林雪菲。

　想她的笑容，想她的聲音，想她喊他『謝遠學長』時眼裡的滿滿歡喜。

　那個時候他才驚覺，這個滿校園追他的姑娘，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他的心裡。

　不是沒有想過回國。只是那個時候的他，以為自己只是習慣了有她在身邊，以為這種想念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

　卻不曾想，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六年不過彈指間，他們卻都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如今即便他回來了，也聽不到那一聲，迴蕩在每一個午夜夢迴的『謝遠學長』。

　「進去吧。這裡風大。」他淡聲說。

　林雪菲點點頭，不敢抬眼與他對視：「我去幫喻茉學姐做飯。」

　謝遠輕笑：「她又不會做飯，你幫她什麼？」

　「耶？」林雪菲沒料到自己隨口找的藉口居然這麼爛，她怔了一下才語無倫次地說：「那我……反正……我去找她……」說完便快步走開了。

　謝遠勾著嘴角笑。

　那個黏他黏得恨不能拿跟繩子把他綁在身邊的姑娘呀，如今倒學會躲他了。

　……

　另一邊，林雪菲風風火火地拉著喻茉進廚房，將正在準備食材的幫傭阿姨支開，快速關上門，捂著胸口不住地深呼吸。

　「你怎麼了？」喻茉奇怪地問。

　林雪菲又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停下來，然後無比嚴肅地望著喻茉地眼睛說：「學姐，你怎麼沒有告訴我謝遠學長今天也會來？」

　喻茉聞言，當即便明白了林雪菲為何會這麼反常。

　原來是見到謝遠，激動得不能呼吸……

　她猜得果然沒錯。這個學妹呀，單身這麼多年，確實是在等謝遠回來。

　「提前告訴你的話，你今天就不來了嗎？」喻茉反問。

　「怎麼可能？！」林雪菲一臉『我怎麼可能那麼蠢』的表情，說：「你早點告訴我的話，我可以提前去做個美容、化個妝、買件衣服、噴點香水什麼的啊！」

　「……」果然還是當年那個林雪菲。追謝遠的技能一套一套的。

　喻茉強忍著笑意，思索了片刻，然後說：「做美容和買衣服來不及了。化妝和噴香水還可以實現。你要不去我的衣帽間裡補個妝？香水我也有，很顯胸的那種……」

　「學姐，顯胸的香水是什麼鬼？」林雪菲一臉黑線。

　喻茉聳聳肩：「我也不清楚。」香水是秦甜甜送的。她也不知道秦甜甜為什麼總是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香水，顯瘦的、顯高的、顯白的……應有盡有。

　林雪菲：「你試過嗎？」

　喻茉搖頭：「沒有……」顯瘦、顯高、顯白的她都試過，唯獨這個顯胸的沒有。

　因為大神說，不能再顯了……

　想到大神說那句話時的情形，喻茉的腦中不由浮現出少兒不宜的畫面，一抹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學姐，又不是你的初戀情人回來了，你臉紅什麼？」林雪菲奇道。

　「……」

　她在想自己的初戀情人不行啊……

　喻茉微囧，用手背貼了貼微熱的臉頰，然後回答林雪菲的第一個問題：「我也是昨天才得知他回國，臨時邀請的他。」

　「噢……」林雪菲點點頭，接著話鋒一轉：「那他現在有女朋友嗎？」

　「據我所知沒有。」

　「男朋友呢？」

　「……」

　「學姐，你那個顯胸的香水，在哪裡？」

　「……衣帽間。」

　‧

　另一邊，謝遠正在客廳裡和男生們聊天。算上他，屋子裡一共五位男士，其中四位是IT男。

　四人聊的術語，他完全聽不懂。

　好在，他認識一位做IT的姑娘。

　當IT男們聊完工作，改聊人生大事，抱怨公司裡的異性太少時，他終於插上話了：「林雪菲不是你們公司的嗎？」

　款爺：「追她的男生太多了。我們排不上號。」

　謝遠聞言一挑眉：「這麼受歡迎？」

　大俠：「咱們的雪菲學妹啊，那不是一般的受歡迎。別的姑娘，說起最求者來，都是論個算的。她是論打算的。技術部一打，運營部一打，營銷部一打，財務部一打……」

　「是嗎？」謝遠朝廚房的方向瞟一眼，繼續說：「也就是說，她還沒有男朋友？」

　大俠：「沒有。怎麼，你該不會想追吧？」

　謝遠：「不行嗎？」

　大俠：「可以是可以。不過，長成你這樣，還缺女朋友？」

　「缺一打。」

　「……」

　林雪菲出來時，正好聽到謝遠說缺一打女朋友，氣得嘟了嘟嘴，掉頭去跟小帥哥沈鈺琛玩耍。

　結果卻被嫌棄了——

　「雪菲阿姨，大人應該和大人玩。」沈鈺琛端著一張高冷總裁臉，慢條斯理地說。

　那雲淡風輕的語氣，簡直和沈懷南一模一樣。

　林雪菲：「……」

　基因這東西真可怕。

　這廂林雪菲正在心中感慨不已。

　那廂，沈鈺琛已轉過頭，打開一旁養樂多遞給身旁地周夢雲，說：「喝吧。」

　周夢雲開心地接過養樂多咕嚕一口，衝他揚起一個甜甜的笑，糯聲糯氣地說：「謝謝哥哥。」

　一雙漂亮的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嗯。」沈鈺琛摸摸周夢雲地頭，淡聲說：「乖。」

　林雪菲：「……」

　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

　難道太久沒有談戀愛，缺愛了？

　如果沈總平時也都是這麼寵喻茉學姐的話，那她想說——

　這樣的男朋友，她也缺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