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番外

　在沈鈺琛三歲時，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家庭地位， 竟然是家裡最低的。

　是怎麼發現的呢？

　因為他聽幼兒園裡的同學們說， 他們都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

　可是在他的家裡， 媽媽才是爸爸的心肝寶貝。

　對此， 他提出過疑問——

　「爸爸， 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是家裡的寶貝， 我卻是拖油瓶？」他一本正經地問，俊朗的眉目像極了沈懷南。

　沈懷南那時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今天是喻茉的生理期。她的身體向來虛弱，每到生理期總是會小腹絞痛， 全身無力，食慾不振，臉色蒼白得沒半點血色。為了照顧她，他這幾天特意留在家辦公。

　正說到一項重要事宜時， 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走進一個穿著與自己身上的西裝同款的小大人。

　「我不想當拖油瓶，我也要當心肝寶貝。」沈鈺琛擰著兩撇波浪眉強調道。

　視頻裡的員工們都愣住了，隨後無聲地笑了起來。有些女員工甚至小聲議論道：「好可愛啊。和沈總長得一模一樣。」

　看到兒子進來， 沈懷南的臉上也有一瞬的錯愕， 稍縱即逝。他對員工說：「你們繼續說。後面的會議由副總主持。」說完， 切斷視頻畫面， 然後朝沈鈺琛招招手， 淡聲說：「過來。」

　沈鈺琛雖然只有三歲， 但遺傳了沈家的大長腿， 比同齡人都高出一截。他邁著自己的迷你版『大長腿』， 端著一張童稚地『總裁臉』，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誰說你是拖油瓶？」沈懷南問。

　沈鈺琛的兩撇波浪眉挑了一下，控訴道：「你。」

　「我什麼時候說的？」

　什麼時候呢？

　沈鈺琛能夠回想起來的最近的一次是——

　有一次媽媽看電視看哭了，問爸爸：我和兒子，你更愛誰？

　他聽到爸爸對媽媽說：你永遠是我的心肝寶貝，兒子只是拖油瓶。

　他那個時候還小，可能只有兩歲半，還不太懂『心肝寶貝』和『拖油瓶』的區別。

　直到他上了幼兒園之後，老師說大家都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他舉手：

　「老師，我不是爸爸的心肝寶貝，媽媽才是。我是拖油瓶。」

　「老師，拖油瓶是什麼？」

　老師怔了好久才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和『心肝寶貝』一樣重要嗎？」

　「差、差不多。」

　下課之後，同桌悄悄告訴他，心肝寶貝和拖油瓶差很多。心肝寶貝的家庭地位最高，拖油瓶的家庭地位最低。

　同桌和他一樣，也是爸爸媽媽的拖油瓶。

　他因此和同桌成為了好朋友，相互分享了許多被爸爸媽媽嫌棄的『悲慘童年』。

　比如明明睡覺之前在爸爸媽媽的房裡，醒來卻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趟在自己的床上。

　比如家裡的所有好吃的，都要先給媽媽吃。

　再比如每到週末，爸爸就會把他們扔到爺爺或者外公家，然後和媽媽去約會。

　「約會是什麼？」同桌問他。

　他也不知道約會是什麼。

　「是只有心肝寶貝才會懂的東西。我們拖油瓶不懂。」他說。

　同桌：「你說的對。我們拖油瓶不懂。好希望可以變成心肝寶貝，週末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約會。」

　他也想。所以他來爭取了。

　沈鈺琛面帶哀怨，回答爸爸的問話：「在我小的時候。」

　沈懷南聞言失笑：「你現在也很小。」

　「我已經上幼兒園小班了。」

　沈懷南點點頭，開始一本正經地和幼兒園的小朋友講道理：「既然你已經是幼兒園的學生了，應該懂得女士優先的道理。」

　「我知道。幼兒園的老師說過，男生要有紳士風度，要讓著女生，不能欺負他們。」

　「一個家裡，只能有一個心肝寶貝。那你說，這個名額應該給誰？」

　沈鈺琛沉思三秒：「給媽媽。因為媽媽是女生。我們要讓著媽媽。」

　沈懷南甚是欣慰，不過糾正道：「不是讓著。是寵著。」

　「寵著是什麼意思？」

　「寵著就是……」沈懷南忽然不知該怎麼定義這個詞，他想了想，說：「就是，把她當成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沈鈺琛若有所悟地重重點頭：「我知道了。」

　走出書房，沈鈺琛直奔客廳，爬到沙發上媽媽的旁邊坐下，嚴肅認真地說：「媽媽，你是我的心肝寶貝。」

　正在喝薑糖水的喻茉聞言，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她嚥下嘴裡的水，用紙巾擦了擦嘴邊的薑汁，然後笑盈盈地問兒子：「我為什麼是你的心肝寶貝？」

　沈鈺琛：「因為爸爸說，你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我們要寵著你。」

　喻茉聽著兒子稚嫩的童語，一股暖流淌過心底。她抬眼望向門半開半掩的書房，心中說不出的感動。

　「去告訴你爸爸。他也是我的心肝寶貝。」

　「好。」

　於是，沈鈺琛爬下沙發，再次有模有樣地推開書房的門，站在門口說：「爸爸，媽媽說你也是她的心肝寶貝。」

　聲音之洪亮，響徹整間書房——和視頻彼端的會議室。

　員工們紛紛大呼：

　「開個會都被撒狗糧。還讓不讓人活啊！」

　「沈總，多放我幾天假，你也是我的心肝寶貝！」

　「我不要放假。我要對象。沈總，給公司多招幾個漂亮姑娘吧！我也想當心肝寶貝。」

　……

　心肝寶貝的梗快要被員工們玩壞了。

　沈懷南失笑，視線掠過門口的兒子，望向窩在客廳沙發裡打遊戲的某人，目光溫柔。他勾了勾唇，說：「知道了。爸爸在開會。好好照顧你媽媽。」

　沈鈺琛重重點頭：「我會的。」

　視頻的另一端，眾員工驚呆了。

　向來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沈總，竟然是慈父？

　不對，瞧這神情，明顯是慈夫。

　早就聽聞沈總寵妻無度，天大地大嬌妻最大。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

　嘖嘖，就那麼一句『心肝寶貝』，就把他給甜化了。

　「沈總，公司的例行下午茶，是不是得加點糖啊？」財務總監問。

　沈懷南迴頭，嘴角的笑容還來不及收起，他微微頷首：「可以。財務部先出一個預算方案。」

　財務總監：「……」年底這麼忙，誰還有空為幾顆糖出預算啊？

　……

　與此同時，客廳。傳完話的沈鈺琛問喻茉：「媽媽，我是你的什麼？」

　喻茉笑答：「也是心肝寶貝。」

　「我不是。」沈鈺琛搖頭，說：「爸爸說，一個家裡只能有一個心肝寶貝。這個名額要讓給你。」

　「……」大神居然對兒子說這種話……

　考慮過小朋友的感受麼？

　喻茉哭笑不得：「那你就是小寶貝。」

　這回沈鈺琛滿意了。

　小寶貝，跟心肝寶貝只差一點點。

　家庭地位至少也能排第三了吧？

　沈鈺琛很得意。

　‧

　沈家小寶貝沈鈺琛四歲生日時，家裡來了很多客人。

　有他熟悉的周洋叔叔、甜甜姨和周家的小妹妹周夢雲。有文敏阿姨、雪菲阿姨、大俠叔叔和款叔。

　還有一位他不熟悉的帥叔叔。

　媽媽說要這位叔叔姓謝，剛從國外回來。

　「國外是哪裡？」沈鈺琛仰著頭問這位第一次見面的謝叔叔。

　謝遠蹲下來，與他面對面，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很遠有多遠？」

　「有——」謝遠看向在陽台上逗周家小朋友玩的林雪菲，彎唇笑：「從這裡到陽台那麼遠。」

　「從這裡到陽台不遠。很快就能到了。不信我帶你去。」沈鈺琛向陽台邁出兩大步，然後回頭朝謝遠招招手：「跟我走。」

　謝遠笑著點點頭，跟隨小朋友的節奏，漫步來到陽台。

　「是不是不遠？」沈鈺琛一臉自豪地問。

　謝遠點頭，覺得沈懷南生了一個聰明絕頂的好兒子。

　喻茉看著無意間完美助攻的兒子，好笑地抿了抿嘴，喊道：「鈺琛，和小夢雲來屋裡玩。外面風大。」

　沈鈺琛聽到媽媽的話，立馬乖巧地點點頭，牽起周夢雲的手往客廳走。

　周夢雲與沈鈺琛同歲，有一張粉嘟嘟的小臉蛋，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地，相當可愛。

　「小夢雲，你在家裡排第幾？」沈鈺琛問。

　周夢雲的聲音糯糯地：「我聽不懂你的話。」

　「你們家裡一共三個人，你排第幾？我排第三。」

　「第三是最後一名的意思嗎？」天真無邪地語氣。

　沈鈺琛尬著一張總裁臉：「……是。」

　「我排第一。」

　「……」

　沒有共同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