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孝順與責任

　　晨曦一怔，不明白爸爸為什麼這麼問她。

　　東方明看著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兒，這個孩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那個時候他正處在人生的低潮期，正是他最苦悶的時候，這個孩子的到來讓他的人生里駐進了一道光，他一直對她寵愛有加，她美麗，聰明，能力卓著，比一般人要厲害太多，她什麼都好，唯獨缺乏母愛，晨曦這一生可能都無法得到她親生母親的愛護，小時候林家的那兩年的生活一定是晨曦一生的噩夢，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孩子在思想上誤入歧途，還好，晨曦被她教育的很好，並沒有整天的怨天尤人，可即使是這樣，他依舊不能完全放心，只要一碰到事情，他就忍不住想要跟她聊聊，孩子，總要多跟父母溝通，才能有家庭教養，才能懂事。

　　「你爺爺把你奶奶的財產都拿去養別人了，你恨不恨他？或者現在對於你爺爺，你是抱有怎麼樣的態度？」東方明問道。

　　原來是這個，看著這樣的東方明，晨曦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晨曦緩緩笑了笑，「爸，你是擔心我會把一些已經無法改變或者無關緊要的人和事放在心上對不對？爺爺的事他做的有些偏心，但又能怎麼樣呢？難道我要殺了他？跟他老死不相往來？或者以後一直記恨著他？爸，我才沒那個閑工夫呢！我就是再恨他，他也依舊偏心好吧！」

　　東方明慈愛的摸了摸晨曦的長發，「丫頭，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你小時候的經歷爸爸一直怕會在你心裏留下陰影，會讓你容易偏激，現在看來，你長的很好，爸很高興。」

　　晨曦往東方明身邊靠了靠，「爸，爺爺這樣的態度，你是有些失望的吧？你難過嗎？以後，你還會不會那麼孝順他？」

　　東方明想了想，然後一身輕鬆的靠到了沙發上，「丫頭，那是我親生父親，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其實在小時候，你爺爺也是疼過我的，直到目前為止，在他心裏，我依舊是他的兒子，只不過這些年他老了，家裡又是這樣一個環境，他或許覺得，我是最讓他放心的一個，他就不用擔心了，不用他給，我手裡也有著非常雄厚的資產，他不用再操心我，而那些人，他不操心他們就過不好，所以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那些人身上，總是希望我能讓著她們，幫著他們，其實老人大部分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偏心的老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偏心的不講理的老人，他也沒對我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我又能把他怎麼樣呢？」

　　「人一旦老了，就可憐了，得想著自己養老的事，還得想著跟哪個子女過自己能過得最舒心，有那個周雲在，你爺爺是不可能跟著我或是你三伯過的，二房不爭氣，他只能靠著你大哥，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不偏心你大哥呢？我們這些做晚輩的，總是習慣的記著自己受的委屈，覺得父母這裏不該那裡不該，可是又有多少人記得，父母到底是把你養大了，你小時候他也疼過你，老人家老了，得到的來自子女的孝順，能有他當年付出在這個子女身上的疼愛的三分之一就不錯不錯了。」

　　「當年你爺爺確實也疼過我，後來我長大了，在事業上他也有幫助過我，這些我不能都忘了，現在就當做是我還他的養育之恩，把那些年他在我身上注入的感情都還給他，我也是為人父母的，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如果我現在偏激，怨恨你爺爺偏心，說他不疼我，便不願意孝順他，跟他斷絕關係，那麼將來呢！等你和小旭長大了，如果你很強而小旭很弱，我肯定是希望你能多幫幫你弟弟，那個時候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會放到小旭身上，因為你不用我操心，我有什麼好東西都希望能留給小旭，因為你不需要，這個時候，你難道就要覺得我偏心不疼你嗎？如果你那個時候怨恨我，那我該多傷心，你可是我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啊！」

　　晨曦看著面前面色輕鬆一派坦然的東方明，是真的打心眼裡佩服他，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東方明這般豁達的，有多少兄弟姐妹，為了一點兒家產掙得頭破血流，農村裡還有很多人嫌父母是拖累而不想給他們養老，很多老人養了五六個子女，老了后卻無家可歸，那個時候，老人的心裏，該是多麼的悲涼，不知道那些不把自己父母放在心上的子女，會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的子女又會怎麼對待他們，他們是不是也會像自己的父母那般，老了，就被丟棄了。

　　親人之間，尤其是至親之間，是不能太過計較，太過算計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沒有永遠的笨蛋，更沒有天衣無縫的算計，相處久了，即便是再笨的人，也能看透你，何必呢？

　　晨曦抱著東方明的胳膊，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爸，你放心，我始終是你女兒，小旭是我親弟弟，將來就算你多疼他一些，我也會始終記的在我年少時期你在我身上到底花費了多大的精力，我會努力讓自己做一個豁達的人，計較太多了，心就變小了，你女兒絕不會的。」

　　東方明欣慰的拍了拍晨曦的手，「爸爸相信你，這樣美好的你，一定會有一份精彩的人生的。」

　　和爸爸聊了一會兒，晨曦便去廚房幫蘇琳做飯，中午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飯，之後東方勤一家便回去了，晨曦準備明天一早就上山去，還有幾天就過年了，過年當天她會在家裡陪父母，那麼這幾天，她就在山上陪師父吧！幾天沒見師兄，她有些想他了。

　　下午的時候，晨曦在收拾東西時無意間看到了在房間里為爸爸東方明做衣服的蘇琳，晨曦進去時蘇琳正專心致志的為東方明做衣服。這個房間是蘇琳專門開闢出來做手工活的地方，南湖鎮比較古典，很多人都會做手工活，女孩子對刺繡，裁衣之類的大部分都很擅長，蘇琳做衣服的手藝就很棒，爸爸東方明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蘇琳自己做的。

　　「媽，又給爸爸做衣服啊！」晨曦笑著問。

　　蘇琳抬頭看了晨曦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手裡的動作，那臉上的笑容卻始終沒變過，「是啊！你爸爸現在越來越講究了，穿衣服都要我親手給他縫製，一個褶子都不能有，那些個西裝，明明可以去買的，但卻偏偏要我給他做才行，非說別人做的穿著不舒服，太挑剔了。」

　　蘇琳嘴上抱怨著，但晨曦看的出來，她臉上的笑容的是由內心發出的，這是一個幸福女人的笑容，為自己的丈夫裁衣，是每個女人都會願意的吧！

　　以前看蘇琳給東方明做衣服，晨曦也有羡慕過，但卻從未像今天這般感觸這麼深，她忽然好想給師兄也做一件衣服，之前師兄穿著她親自買的衣服都那麼高興，那麼她親手做的呢！他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媽，你教教我唄！我也學學怎麼做衣服。」晨曦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師兄穿上她親手做的衣服的樣子了。

　　蘇琳還以為晨曦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你？你學做衣服幹嘛？你自己穿嗎？想要什麼樣的，我給你做就好了，現在的女孩子都不用學這個了。」

　　晨曦卻不準備放棄，她一定要親手給師兄做件衣服，當做是新年禮物，讓他一路穿回家去。

　　「媽，我閑著也是閑著，你就教教我唄！說不定將來就能用到呢！再說了，等我學會了，將來也可以做些衣服孝敬爸爸和你呀！還有師父師兄，他們要是穿上我親手做的衣服，那肯定要高興死了，不管做的好不好，總歸是比買的有心意多了吧！」

　　蘇琳想想也是，再說女孩子會一些這些東西也沒什麼不好，於是這一個下午，晨曦都在這裏跟蘇琳學做衣服，晨曦是學中醫的，尤其擅長針灸，那手指是非常靈活的，再加上她專門學過一些服裝設計之類的，所以學起來特別快，僅一個下午，她就做的有模有樣了。

　　傍晚的時候蘇琳去做晚飯，晨曦依舊留在這裏做衣服，她仔仔細細的給師兄做了一件長風衣，師兄應該是職業習慣問題，他總是喜歡穿長風衣，這次晨曦給他做的是軍裝式的，長至膝蓋，衣領、袖口、肩膀都是軍裝式的，黑色的衣料，裏面加了一層絨，冬天穿正好，衣服做好后，蘇琳的晚飯也做好了，晨曦把衣服收起來便去吃完飯，衣服等明天上山時帶給師兄。

　　第二天晨曦出門沒多久，天空就飄起了雪，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這個時候的南湖山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今天竟然又下起了大雪。

　　晨曦走在這熟悉的道路上，剛到半山腰，便聽到前方腳踏在雪上那「蹬蹬蹬」的聲音，晨曦抬頭，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男人撐著傘向她走來，笑容不由自主的爬上了晨曦的臉龐，「師兄！」

　　何清熠緩緩勾了勾唇，朝晨曦伸手，晨曦快步走過去，一下子撲進他懷裡，何清熠將晨曦身上的雪都撣乾淨，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葯香，「想我了嗎？」

　　晨曦窩在他的肩窩裡，感受著男人身上的溫度，心裏美的冒泡，「想！」

　　看著懷中乖巧的人兒，何清熠低頭，吻上那誘人的小嘴，只是兩三天沒見，他就已經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想念了，感受到有人進了這陣法中，一點點向小院的地方靠近，他便知道是她來了。

　　直到晨曦快透不過氣，何清熠才放開她，晨曦那嫣紅的小臉在這冰天雪地中顯的異常的美好，何清熠緩緩勾了勾唇，晨曦瞪了他一眼。

　　剛進山時，晨曦便把手中的包扔進了空間，此時兩人手牽著手，走到了附近的另一條路，這條路他們年少時期每天都會走，那個時候晨曦每天都要跟著何清熠出來跑步，練體力，五年時間，風雨無阻，五年後他離開，她便一個人走，有的時候，還要多走一遍，把他的那份也走完。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如今這路上白茫茫一片，兩人走過後，只留下了他們兩個人的腳印，看著路邊那熟悉的樹木，手中還牽著一隻軟軟的小手，一片冰天雪地，何清熠的心裏卻感到無比的甜蜜溫馨，這麼多年，有很多事情變了，但也有很多事情沒變。

　　回到小院，剛一進門，林子聰便撲了上來，「姐！」

　　現在的林子聰比來之前要胖了許多，雖然比起其他的孩子還是有一些瘦弱，但比起之前的他，簡直要好太多了，臉色也紅撲撲的，晨曦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段時間姐姐不在，你有沒有聽陳爺爺的話？」

　　以前的林子聰很沉穩，而現在的他多了一絲孩子氣，林子聰將脖子一揚，「當然有了，陳爺爺對我可好了，我很聽話，陳爺爺很喜歡我呢！」

　　看著面前的林子聰，晨曦心裏有些欣慰也有些發酸，別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都在到處瘋玩，而這個孩子，只是在這樣的荒山野嶺里的一個小院里，有一個老人陪著，他便能笑的這麼開心，這麼幸福，林家那樣的生活，她只過了兩年，而這個孩子，卻整整過了十年，這十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陳景年坐在窗邊煮茶，何清熠笑著摸了摸林子聰的頭，「玩了這麼久了，去做會兒作業。」

　　林子聰也看的出來他們似乎有話要說，便乖巧的點了點頭，晨曦的包在到小院之前就被她拿出來的，林子聰順便把接過晨曦的包放到晨曦的房間里，然後回自己的屋子裡去做作業，他沒上過學，在小院的這段時間，陳爺爺教了他不少東西，剛才何大哥已經陪他玩了好久了，是該做作業了。

　　晨曦跟何清熠來到陳景年身邊坐下，陳景年道：「結界里的事，你師兄都跟我說了，七階是一個分水嶺，你吃了似血果竟然能從六階巔峰直接升到七階巔峰，看來這麼多年的訓練沒有白費。」

　　陳景年給晨曦把了把脈，「這次的進階把你身體的儲蓄靈力都耗空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還是先沉澱一下，先鞏固一下再說，進階太快對修者並不都是好事，穩定才是關鍵，你還小呢！慢慢來，切記不可心急，你是不是已經在嘗試衝破八階了？」

　　晨曦縮了縮脖子，「師父，我的修為很穩定的，你不用擔心。」

　　陳景年眼睛一瞪，「你這丫頭，急什麼？七階往上，沒上升一階都難如登天，有些人一輩子也可能沖不上去，你倒好，一個多月前還是六階中級，現在一下子蹦到七階巔峰，你還想進階，像你這樣下去，是不是準備到了二十歲就天下無敵了？」

　　晨曦縮著脖子，無奈的看了何清熠一眼，何清熠笑了笑，轉頭對陳景年道：「師父，你別生氣，她還是個孩子，難免急躁了一些，我會說她的。」

　　晨曦：「……」我一點兒都沒覺得你把我當孩子，剛才還抱著我親的……那個……津津有味呢！

　　看著面前的小徒弟，陳景年是在是捨不得多說她什麼，她還未滿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她做的已經夠好了。

　　嘆了口氣，陳景年繼續道：「不用急，葯門那麼多人，那麼多年的底蘊，不會說垮就垮的，以你現在的能力，三年後的八大世家排位賽，葯門不會輸，穩好自己才是關鍵，還有你陳師兄呢！我聽你師兄說，他似乎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厲害？」

　　說到這個，晨曦來了精神，「是啊師父，陳師兄好厲害，這一次的試煉即使沒我們去幫他，他也應該不會有事，看這次預選賽的結果就知道了，對上慕容家和張家，他可能要吃力一些，但也不是完全的沒有還手之力的，將來等我還有師父都回去幫他，葯門很快就會恢復到曾經的盛況的。」

　　見晨曦似乎對陳默印象不錯，陳景年心理也高興，他們師兄妹能夠友好相處，有這兩個天才，葯門的將來根本不用擔心。

　　「過了年之後回到學校要小心些，之前林家那個邪修這次你們在結界里並沒有遇到，那個人很可能不簡單，而且還很有可能是你師兄的熟人，他不知道你師兄的真面目，但也未必猜不到，你小心一點兒，你可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晨曦抿了抿唇，「師父，為什麼我遇到的都是高手啊！每次我都以為自己很厲害了，結果要不了多久就是蹦出來一個人來打擊我。」

　　陳景年笑道：「你個丫頭，這是好事，見得多了眼界開闊，只要不被打擊到而失去修鍊的信心就好，這樣會不斷激勵你成長，你的成長速度會比普通人快的多，只不過有些危險，以後記得要待在人多的地方，這樣的地方相對安全一些，平常一個人的時候盡量跟你師兄在一起，還有就是你身上的天地靈氣的香氣，這一點一定要小心，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晨曦苦著一張小臉，撅著嘴巴，「師父，我每次回來你都要說我一通，這也不放心那兒也不放心，你好像從未說過師兄一句，好偏心啊！」

　　陳景年又氣又笑，「你這臭丫頭，師父這是關心你，你師兄都在外那麼多年了，什麼他沒見過，可你呢？從小就跟我待在這個小院里，你見過什麼？真是該打！」

　　晨曦伸了伸舌頭，「嘿嘿！師父，我這不是跟你開玩笑呢嗎？我還真沒見過你說過師兄什麼呢！這不是好奇嗎？要不哪兒天你訓他一頓，讓我瞧瞧唄！我好想知道師兄被罵的時候是個什麼模樣。」

　　何清熠在一旁笑道：「師父找不到理由罵我，只有你比較調皮。」

　　晨曦：「……」她調皮？她哪裡調皮了？

　　陳景年哈哈大笑。

　　三人聊了一會兒，時間也就差不多了，晨曦看了看天色，「師父，我去做飯，今天多做些菜，我們好好聚一聚。」

　　陳景年笑著在一旁摸摸鬍子，小徒弟的手藝他還是很喜歡的，她長大以後，尤其是這五年，只要她在山上，飯菜都是她做的，他老人家吃慣了她的手藝，也越發的懶了，這廚藝也下降了不少，跟晨曦比起來，他做的那些……

　　唉……

　　陪著陳景年聊了一會兒，何清熠也去廚房幫忙，看著在廚台邊忙碌的晨曦，何清熠忽然就覺得，這才是過日子，這才是人生。

　　「晨曦，我過幾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