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阿總 [補全]
一念地獄,一念天堂。
陳琮無數次的慶倖著,自己能遇到季安恒。否則,他恐怕早已變成了毫無理智,只知道要尋仇的魔鬼了。
被季安恒收留之後,他曾跟著季安恒去收過那些因恨或怨成了厲鬼,最終害了人,失了神智的可憐鬼怪。他無數次的想著,要是自己變成那種模樣,該有多可悲。
幸好,他遇到了季安恒。幸好,季安恒當時沒有消滅他,也沒有放任他。
他與季安恒于生前相識於一場偶遇。據季安恒所說,他當時是急著追一野鬼,所以才不慎撞到了他。也是這一撞,讓他們相互認識了。更是這一撞,讓季安恒於幾天後決心收留慘死化鬼的陳琮。
陳琮一直知道,自己的死恐怕不是什麼意外。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誰,是他的親弟弟,還是他戀人的父母親。
他與張澤宇相識十幾年,也算得上是竹馬竹馬了。只是沒想到,這十幾年的感覺到底沒有他所以為的那般堅固。他從來沒想過,在他被他的親弟弟算計得一無所有之後,張澤宇竟還私下裏與他的弟弟有著合作。
不僅是公事上,私事上的也有過。就像是他們二人曾經的合作一般,並無二致。
他也沒想到,張澤宇最終會因為一個孩子,而默許了他父母的話,同意偷偷與他的秘書結婚。
張澤宇大概不知道他在門外聽著,看著他們的對話吧。張家父母有意讓他聽到這些話,他很清楚。可那又如何,在聽到張澤宇默許了娶那個女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沒了支持。
他可以容忍張澤宇與那個女人有了孩子,因為他知道張澤宇是被下藥算計的,那次的事是意外。也但他不能忍受張澤宇背著他,娶那個女人。
要是他娶了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有了另一個家庭,那他算什麼?介入別人家庭的外來者,男小,三?呵……
可笑,他陳琮活得真TM可笑!
他沒有衝動的馬上離開,他回了自己的房間,決定等張澤宇回來,再與他開誠佈公談一談。如若他真要娶別人,那麼,他們便一拍兩散了吧。
他不是女人,做不來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也做不到一哭二鬧三上吊。他有自己的自尊心,儘管再難過,也絕不允許自己去當小,三。
然而,他終究沒等來張澤宇。所以後來,他決定自己出去找他。結果,出了房門卻發現,他的親弟弟竟然也在。並且,他的親弟弟,竟在與張澤宇討價還價。
“你既然答應了跟我表妹結婚,那就跟陳琮斷了。否則,你怎麼和我表妹過日子?難道你想將來你們的孩子知道他父親是個男同,還在外頭養著個男情,人嗎?你讓他怎麼在外抬起頭來?!”
“你讓你的父母失望就算了,將來也打算讓你的孩子也對你失望,在外人面前永遠抬不起頭嗎?張澤宇,你要是個男人,現在要麼跟陳琮斷了,將他遠遠送走,要麼我找人把他做了,好讓你死了心跟我表妹踏踏實實過日子!”
陳琮眼睜睜看著張澤宇半句話也沒反駁,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弟弟趾高氣揚的走了。走之前,還往他藏身之處瞥了一眼,眼神裏滿是勝利者的高傲。
陳琮的心,冷了個透徹。
他最終忍不住跟張澤宇吵了一架,隨後一個人跑了出來。他真的,一刻也不能在那兒呆下去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走,便送了他自己一條命……
再次見到張澤宇時,他對他已然全無愛意,只剩下滿身心的恨。那種濃烈的恨意,直逼得他限些入了魔。若非安恒與其他人幫忙,他恐怕早已化為魔鬼,將張澤宇,還有他的弟弟,都殺了吧。
不,恐怕不止。他可能,還會把那些幫兇,全都滅掉。
為使他冷靜下來,安恒用了法子讓他沉睡,並一點一點的淨化他的戾氣。也不知這法子是否起了作用,他到底是冷靜下來了。
清醒過來之後,他想著不能這麼不明不白死了吧,於是便去尋張澤宇。
可,他沒想到的是,前幾日還在安恒面前信誓旦旦說已經與父母斷絕關係,與未婚妻和他弟弟不相往來,真心悔恨的人,一轉眼卻在酒店裏辦起婚宴。
而新娘,是張澤宇的秘書,他的親弟弟口中不知打哪來的表妹。那個女人,挺著個肚子,挽著張澤宇笑得一臉的甜蜜。而張澤宇,雖表現得有點心不在焉,卻並無勉強。
那一瞬間,被親人背叛的痛苦,被戀人欺瞞的怨念,被謀害而亡的恨意,將陳琮的理智逼至絕境。
心中到底怨氣難平,恨意難消。他幾乎控制不住的出了手,擾亂整個會場。看著那些前來參禮的嘉賓們四處嗷叫逃竄著,看著張澤於等人慘白的,害怕的神色,他竟覺得心裏一陣的痛快。
呵,憑什麼他要這般痛苦,憑什麼這些害了他的人卻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
這種感覺,在聽到了的親弟弟所說的那些話之後,更是直沖理智。
陳琮索性隨心幻化出鞭子,狠狠的,一鞭一鞭抽在這個他打小最為疼愛的弟弟身上。不,是抽在靈魂上。
一下,又一下……他半點也沒有手軟。看著這個畜,生滿地打滾痛叫,他竟覺得心裏很是痛快!他早該這麼做了的!
不過最終,他沒有將他弟弟打死,因為他看到季安恒和紅嘉了,這兩個與他相識僅幾個月的人,看起來都很擔心他。
瞧,二十幾年的情誼,還不比是幾個月的友誼呢。
這一刻,陳琮如醍醐灌頂,猛的清醒過來了。
是了,他為何要為了這些人不在意他,傷害他的人,自我墜落成魔呢,他也是有人在乎著,有人關心著的。若是為著這麼幾個人而失了神智,墜落成魔,那安恒他們,該為他難過了。
突然間想通了這一點,陳琮於是停了手。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個曾經與他相伴多年,在他一無所有之際被當成全世界的男人。
“呵……”他嘲諷的笑了,也不知是在笑那個男人,還是在笑自己。如今看來,這個男人分明是懦弱又無能。他不敢對抗他的父母親,不敢對抗社會。
說什麼陳琮已經死了,說什麼他不能再讓活著的人,在乎他的人失望難過了。那他陳琮呢?他活著的時候張澤宇又何曾想過他是否會難過會失望會受傷?如今他死了,卻反倒給了他光明正大娶妻生子理由了。
呵,倒是當真好笑了。
罷了,罷了。他就不相信,這個人,與他的好弟弟好母親,能得到什麼好下場。他會一直看著,等著看他們的下場。
轉身,陳琮毫不猶豫的走了。眼角余光注意到安恒對著那幾人做了點小動作,他不由笑了。呵,也許,他可以請個小鬼幫他盯著這些個人了。今後,他興許可以經常聽到這些人的笑料了。
這時候的陳琮,雖已經放棄親手報仇了,卻還是恨意難平。真正讓他徹底放下過去的,是他弟弟的病危。
聽著從醫院趕過來給他報信的小鬼繪聲繪色的說著他的弟弟死前的痛苦模樣,以及他們母親絕望的樣子,他笑了。
他到底還是去了醫院,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痛苦的死去。死之前,他的弟弟表情甚是驚恐。陳琮知道,他定是看到自己了。所以,他只是笑了笑,特別欣慰的那一種。
陳琮第一次看到黑白無常,也是在這個時候。那是一對長得相當賅人的兩名壯漢,穿著一黑一白兩色短打服。他看著他們匆匆的拖走了他弟弟的靈魂,絲毫不顧他弟弟的痛苦掙扎,就這麼消失在他的眼前。
而他這名厲鬼,那二位鬼差卻像是沒看到一般。陳琮笑了,安恒說得還真對,只要他沒害過人,鬼差也是會欺軟怕硬的。
陳琮目送了他的弟弟靈魂被拖走,又親眼看到偏心眼的母親趴伏在弟弟屍,體上絕望痛哭。他的心裏,卻意外的平靜。
他慢慢往外飄去,卻意外看到張澤宇。他一臉頹廢的靠坐在急救室外邊,臉色灰白眼睛無神,身上還有些血跡。他的母親,在一旁痛哭著。
“是我害了你啊老頭子……是我,引狼入室了啊……老頭子……”那位曾經笑裏藏刀的老太太,哭得肝腸寸斷。
“是我錯了……老頭子,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宇兒……我怎麼就讓宇兒娶了那麼個禍害入門……”
“她竟然敢懷著別人的孩子騙我們,還跟姦夫卷走我們的財產……老頭子啊……是我錯了……”
陳琮停了下來,找了個附近的小鬼問了一下,才知道張澤宇的妻子懷的並非他的骨肉。那個女人還夥同外人卷了張澤宇公司許多流動資金,導致公司周轉不靈。
張澤宇的父親聽到這消息,一時氣不過中風了,如今還在裏邊急救。不過小鬼說他進去看過了,就算救回來了肯定也是癱了。
小鬼還說,他的一個鬼友親眼看到張澤宇的妻子與一陌生男子在一起,但那個男子看起來不像是好人。對著大著膽子的女人還動手動腳。估計那個女人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他聽了之後,只覺得身心都舒爽開來。最後看了一眼頹然的張澤宇,他毫不遲疑的離開了。
知道他們過得不好,他也就放心了。這次,他可以徹底的告別過往了……
放下過去之後,陳琮徹底的以阿總的身份存在著。
在安恒買了房子,搬了新家之後,他認識到這附近的一個地縛靈。那個小鬼,才二十一歲,死了不過兩年。
他說,他原本是個大三學生,學美術的。本來是看這邊環境好就過來取景,卻發生了意外。死後又莫名其妙成了地縛靈,只能在這塊區域晃蕩。
原本這鬼是他們三個打麻將時三缺一,被餘一拉過來湊數的。只是阿總每次看到這小子包子似的氣鼓鼓卻不敢反抗的模樣,就覺得特別想捏一下臉。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並且為了更多的捏到那張鼓起來的臉,他還經常“欺負”這個小鬼。
呵,這年頭,這麼天真好玩的小鬼可真不多了。
小鬼確實是天真的,長得又可愛。他的天真是那種未入社會的天真,帶著些傻氣。阿總說的許多話,他都信了。並且還一直覺得阿總很厲害,所以哪怕有時候知道被阿總欺負了,也只敢怒不敢言。
有時候真生了氣,躲回他的窩裏沒兩天,又巴巴的跑回來找阿總了。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
阿總也慢慢的,對這小鬼感覺越來越不同了。意識到這一點,他沒有控制自己,而是放任了。身邊的人和鬼都成雙成對了,他也是有那麼點寂寞的。
鬼生漫長,就跟這只傻鬼試試看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