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郁君在原地愣了,他不是傻子,徐年將他帶到了一個美國的新裝修的分公司,然後說要談談的意思太明白不過了,他是想把他留在這裏。
而明明,他們之前說的是,他要陪在牛牛身邊。
這就是出爾反爾,而且讓人憤怒的是,此時距離他簽字將牛牛的撫養權交給徐家,不過剛剛過了半個小時。饒是他平時自認為能忍,此時也有些抑制不住了,他質問徐年,“徐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年卻比他要淡定的多,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了,當年做生意幾賠幾轉他沒皺過眉頭,後來一起合夥的兄弟意圖算計他也沒手軟過,風風浪浪走過來,郁君說起來不過是只稚嫩的小傢伙,要不是怕打老鼠傷了玉瓶,他壓根不會拖這麼久,所以,他也沒什麼好激動的。
反而是,徐年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就跟往年每次郁君到徐家拜訪一樣,很是和藹的說,“坐下吧,這邊的辦公用品都是專門挑的,應該很舒服。”他拍了拍大班椅的扶手,“這個就不錯,不比我的那把差。”
郁君只覺得怒火在沸騰,偏偏卻沒有突破的口子,整個人都難受極了。他的手緊緊的攥住了扶手,白皙的手背都爆出了青筋,忍了又忍,才將胸中的咆哮壓了下去,試圖平靜的跟徐年對話,“是不錯,不過徐叔叔,我更想知道您帶我來的意思。”
徐年一聽這個,就將身體向後仰去,形成了用俯視角度看他的模樣,郁君聽見徐年緩慢而又肯定的說,“你不是猜到了嗎?這裏是徐氏在這座城市新開的分公司,而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希望你留下來。”
“您答應我陪伴牛牛長大的。”那股怒火終於找到了口子,噴湧而出了。
郁君忍不住說,“您知道的,我愛天哥,我也愛牛牛,天哥已經走了,牛牛是我的一切。如果要留在這個城市,我為什麼要帶著他回國?我自己就可以留下。徐叔叔,我從小雖然不是跟您經常接觸,但心中一直將您當作偶像的,您無償幫助我那麼多年,您在我心裏一直是說話算數特別講誠信的一個人,您……”
“你太激動了。”他和徐年相比,彷彿一個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山,而一個則是平靜廣闊的大海,完全成為了對立面。徐年很淡然的說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就不用拿來裝飾了,幫助你的不是我,是你許阿姨,要謝你應該謝她。另外,做生意的確要講誠信,但那是對朋友,如果是對別有目的人,我徐年向來不手下留情。”
他這麼說,郁君自然是想辯解的,可惜徐年沒有跟他長篇大論的意思——他的時間珍貴的很,無論是陪老婆陪孫子,還是看看傻乖傻乖的二兒子,都比在這裏跟郁君費口水要好。而且,郁君已經浪費他太多時間了。
他直接擺手制止了郁君的再次發聲。
而這種隨意的動作,被一個能夠將企業從無到有,從有到大經營起來的人做出,無疑是有太強大的壓迫力的。郁君竟真的沒說出來。
只聽徐年道,“你首先記住的一點是,我願意在這裏跟你談,一是因為,即便你做的事情觸犯了徐天的底線,但因為你帶來了牛牛,我放你一馬。二是因為,你母親這些年養大你不易,我是一個父親,我同情她。懂嗎?”
說完這個,徐年才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放下一切社會身份,陪伴牛牛長大,在他十八歲之前,你必須全身心陪伴他,不可以參與任何工作和與徐家有關的社會活動,而你的身份在徐家,只能是高級助理。另一個則是留在這裏,忘記你跟牛牛跟徐家的關係,做一個分公司的一員,你有本事,徐氏自然不會虧待你。”
這兩個選擇,顯然都不怎麼樣。第一條跟他的初衷違背,牛牛才一歲,等到他十八歲,自己早就磨成了個保姆了,有什麼用。第二條倒是滿足他的抱負,機會不錯,但問題是,又讓他丟了牛牛。
他兩個都不想選,“您太苛刻了,我希望陪伴牛牛,並且依舊保留在徐氏的工作。我知道您一定是想說我條件太多,但陪伴牛牛是我作為帶他來這個世上的人,必須盡的義務,而工作是為了回報培養過我的媽媽。兩個人我都不能辜負。我知道您肯定對我有猜測,畢竟徐家家大業大,可日久見人心,您會知道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回國只是為了牛牛而已。”
他這番話多至情至理啊,若是一般人恐怕都會動容,但問題是,徐年不是一般人。
他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拿出了手機,低頭不知道幹了什麼,然後很快,就放出了聲音,“我說我說還不行,徐家的事兒挺簡單的,就是我那兒子,對對對,當年拋棄的那個,他媽是徐家太太的好朋友,反正從小就跟徐家有聯繫。這不是出國留學嗎?他跟徐家大兒子一個學校,他就看上人家了。結果人家也不喜歡男的啊,他想辦法弄了對方的精子,找人代孕生個孩子。我就給了他這筆錢,讓他做成了。”
只聽對方一個男人立刻說,“你這麼好,給他錢?”
“好歹是徐家的孩子,家產早晚不有他的份嗎?反正賠不了。再說,我也可以趁機跟那兔崽子拉近關係,你知道的,他嫌棄我拋妻棄子,壓根不搭理我的。沒想到,運氣就是這麼好,徐天回國沒多久就出車禍去世了。那孩子可是徐天唯一的孩子,徐家人愛子如命是出了名的,我兒子這不畢了業就回國了。我告訴你,他本事大的很,徐家那二兒子跟傻子差不多,他借著那孩子進了徐家,日後徐家就是他的了。”
對方立時問了句,“你跟他說好了,他要是隨了你,恐怕會翻臉不認人吧。”
一聽這個,這傢伙就笑著說,“我有錄音啊,他能不承認嗎?羊毛慢慢薅,反正徐年也不能立刻讓位,他上一個臺階我要一個價錢嗎!”
錄音就到這兒戛然而止。郁君當即就想說,“他是撒謊!”
徐年回答他,“問他話的人,是他金主的大兒子,手上有他各種違法證據,他不敢撒謊。更何況,你們的電話錄音我也聽過了。”徐年看著還意圖解釋的郁君說,“這份東西是我昨天晚上才收到的,但我今天依舊給了你兩個選擇,所以你仔細想想我開始讓你記住的那一點,然後再回答我,你選哪條路?別挑戰我的耐心,很有限。”
郁君頓時靜了下來。
此時他再看那兩條道,已經是另一種感覺了。如果剛剛他還能說一聲苛刻,那麼現在,卻是再寬容不過了。如果是他,有人這麼冒犯他,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死對方的。而徐年卻給了他兩條路,一條是在徐家當個廢人,一條是在國外過自己的日子。
他想了想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您從什麼時候不相信我的?”
“從知道牛牛的身份起,從未信過。”徐年坦然的告訴他,“我相信自己兒子的人品和眼光,也相信一個受過人恩惠的人,如果有良心的話,不會欲蓋彌彰的藏一個孩子。就像你說的,講誠信是個好品質,起碼我是欣賞的。但很可惜,你只有自大。”
徐年說完就看了看表,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他便站了起來,“給我個答案吧。”
郁君還能選什麼?徐家人都已經這麼看他了,他就算留在徐家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他無力地說,“我留在這裏。”
徐年回到酒店的時候,徐京陽已經和他媽他們回來好一會兒了。這會兒因為等他,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手中的零食就沒斷過。
許筱蓉實在是聽不得他咯吱咯吱咬薯片的聲音,跟小老鼠似的,乾脆就利用起這段時間啦,直接坐到了徐京陽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等會兒再吃。”
徐京陽忍不住哼哼,“餓癟了,媽讓我補充點。”他抱了牛牛一路,牛牛可是能折騰。
許筱蓉乾脆就直接把剩下的半袋薯片給他拿走了,然後將手機舉到了徐京陽的面前。“陽陽,媽媽給你說,你上次給我說了願意找女朋友的事兒,媽媽可上心呢。正好有個合適的,就在你哥哥的學校讀書,是張家的二小姐,一米七二的個頭,人長得也漂亮,能在這裏讀書,學習也是頂好的,我跟她媽媽已經商量好了,趁著你過來,見個面吧。”
徐京陽嘴巴裏那薯片差點沒噴出來,他喝了口水才順下去,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媽,“媽你至於嗎?這麼忙的事兒你還能安排相親?”
許筱蓉就說,“這不是正合適嗎?要等她耶誕節假期回國,不是還要一個月嗎?你看看她照片啊,人長得可漂亮呢。”
然後手機就塞到了徐京陽手裏,螢幕上的姑娘是挺漂亮的,可徐京陽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不想,“她這麼高,不會嫌棄我矮吧,她學習這麼好,不會嫌棄我笨吧。”
許筱蓉就一句話,“讓你見你就見!別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