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郁君給的自然是驚喜,可也是驚嚇。
張珍珍抱著孩子,當時都愣在那裏,壓根不知道做什麼表情。按理說,當媽的誰不是盼兒子成家立業,養育後代,這是好事。可問題是,郁君才24歲,原先也從沒提過這事兒,這孩子來的太突然。
她一堆疑問,“這孩子叫什麼?多大了?他媽媽是誰?為什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郁君帶著她邊往外走,邊做出了個被問題淹沒的模樣,解釋道,“媽你的問題也太多了。”不過瞧著張珍珍面上都變得淩厲起來,他只得解釋,“他小名叫牛牛,大名還沒起呢。哪天您有空給起一個。他媽是我打工時碰到的一個女孩,我倆談戀愛談了一段時間,我怕您覺得我不務正業就沒告訴您,後來我們就分手了,結果一年前,她突然出現,把孩子扔給我了,自己就走了。”
郁君歎口氣說,“我這一年沒回來,就是看著他呢,這小傢伙一刻也離不了人。”
一聽是這樣,張珍珍更愁了,先是問,“你們不做防範嗎?而且你確定是你的。”
郁君被他媽問的滿臉通紅,“怎麼沒有,我又不傻,的確是我兒子。牛牛,叫爸爸。”
牛牛是個特別乖的小孩,一般孩子被忽視了半天,肯定是要鬧騰的,他則不同,一直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特別的新鮮。這會兒聽見了郁君叫自己,扭頭就咧開個帶著口水的笑容,奶聲奶氣的叫了聲,“爸爸!”
就這一聲,徹底將張珍珍俘獲了,她緊緊的抱著沉甸甸的胖小子,可是半點沒有撒手的樣子,還掏出紙巾來給他擦口水,順便說,“牛牛乖,再叫聲奶奶。”
牛牛又衝著她一樂,叫了聲奶奶,張珍珍就高興的哄孫子了。
郁君瞧在眼中,露出個就是這樣的微笑,然後打了車,帶著他們祖孫回了家。牛牛一路上很累,等著到家的時候已經睡著了。家裏也沒有嬰兒用品,張珍珍就將他放在大床上,指揮著郁君拆行李找東西,順便發愁——對的,當媽的就這樣,孫子可愛,可兒子更重要啊。
“你說,你畢業回來進了徐氏,日後前途肯定不錯。我還指望你找個好媳婦,如今帶著孩子,誰看得上你啊。”
郁君倒是不愁,將奶粉沏好,遞給他媽,勸道,“您想太多了,一來我剛畢業,條件好的人家也不肯跟我。二來我也沒那個心思,事業需要打拼呢,許阿姨給了機會,我總不能對不住她。”
張珍珍一聽,就忍不住環望了一下自己家這簡陋的一室一廳,她獨自帶孩子,收入有限,要不是許筱蓉幫襯,哪里供得起郁君上學出國。可人家幫是為了孩子的學業,不會去幫她徹底改換環境,張珍珍自己也不會同意,她也沒錢買新房,這些年,就一直蝸居在這個老房子裏,這種條件,要娶媳婦,就算她願意出去租房子,女孩也不會願意的。
張珍珍不由心裏微傷,總覺得欠了郁君的。可是又不想提起來讓郁君壓力大,連忙換了口氣,“你說的也對。準備準備吧,我打個電話給你許阿姨,今天或者明天咱們去她家走一趟,畢竟是進了人家的企業。順便啊,”張珍珍又瞧了一眼睡得呼呼的牛牛,“顯擺顯擺我孫子!”
徐京陽從沈密公司出來,開車溜達了半天,那股子羞臊才下去。
照著他原本的性子,要不去找李維湊熱鬧,要不回家。可在個路口他又反悔了,想著沈密那麼厲害,恐怕其他家族的繼承人都這麼厲害吧,自己這麼笨還不努力,以後徐家怎麼辦呢。於是就回了自家公司。這會兒他爸不在公司,應該是有事,辦公室裏空蕩蕩的,他也沒在意,想了想就去了樓下負責美佳上市的事業部,那邊都在加班。
徐京陽那天問了賈曉妮後,其實只是對流程瞭解了,很多操作的細節,賈曉妮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如何給他說清楚?所以徐京陽覺得,還是多看看比較好。
當然,一進那裏,各個部門都忙得飛起,他壓根摸不到頭緒。
負責接待的小丫頭應該是新來的,居然不認識他,還問他找哪位,有預約嗎?他乾脆就報了董事長助理的職位,讓人家領他瞧瞧。他正不想暴露身份呢——恐怕人家雖然心裏不願意,可表面上還得奉承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就這樣,徐京陽就溜了進去,找了個空地坐著,瞧著他們忙得飛起,可又不知道人家在忙什麼,都跟天書一樣。
也因著這個,讓徐京陽雖然嘴巴裏不承認,可心裏也認同了一句話——腦子好真是天賦啊。他坐了一會兒,瞧著快到下班點了,自己就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走,那個不認識他的小姑娘就告訴了秘書室,然後部長周木林就知道了。這個體型跟徐年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傢伙聽了狠狠鬆了口氣,來了句,“這祖宗總算走了,告訴下面,下回他來,還這樣。”
旁邊的秘書欲言又止,一副這是人家的公司的表情,周木林老謀深算地教育道,“這事兒咱們忙活半年多了,接個祖宗進來,功勞算誰的。”
秘書一聽,也不吭聲了。
徐京陽就這樣,完成了公司內部無人搭理半日遊,然後回了家。結果一進家門就覺得家裏特別熱鬧,居然有孩子奶聲奶氣說話的聲音,他聽了一句,“我要吃果果!”
他爸三代單傳,他媽倒是有個哥哥,可生了個兒子就不談戀愛,今年都三十了還單身呢,家裏怎麼可能有娃娃。他一臉驚奇地問張嬸,“誰家的孩子啊。”
張嬸也是一副笑模樣,一瞧就是特喜歡,“是太太的同學張珍珍來了,帶著她兒子郁君,你知道嗎?郁君在國外居然生了孩子了,都一歲了,叫牛牛,胖乎乎的一個大小子,太可愛了。”
徐京陽從張嬸的表情裏就能知道,那小子八成真挺可愛的。要知道,因為每次提起郁君他就挨說挨揍,張嬸又是看他長大的,別提多心疼了。原先張嬸提起郁君的時候,那表情,跟欠了她三萬塊錢似的,稱呼也是“那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和藹過啊。
徐京陽一邊換鞋一邊問,“這是剛從國外回來就過來了?”他一副不喜歡的樣子嘟囔,“跑這麼勤快幹什麼?”
張嬸就拍拍他腦袋勸他,“是太太一聽說郁君回來了,就要他們一起過來吃飯的。你爸心情挺好,你別鬧騰。”
徐京陽又不是小時候,自然點了頭,然後就進屋了。一進去就發現,陣仗可比他想像的大多了,他媽懷裏抱著個大胖小子,他爸正拿著個水果在逗弄,嘴巴裏還問,“牛牛是想吃這個果果嗎?”
那幼稚勁兒,別提了。
還是一旁坐著的郁君先看到了他,站了起來說,“京陽回來了。”徐年他們才賞光看了他一眼。徐京陽面子上是很過得去的,叫了一聲張阿姨,然後又跟郁君打了個招呼,“你回國了!”
他走過去就找了自己的單人座坐下了,聽著郁君說話,“對,今天到的,就過來麻煩了。”
徐京陽也是場面人,自然說場面話,“麻煩什麼?都是朋友。對了,你回來什麼打算?我怎麼聽說,你原先準備留國外了?”
郁君倒還好,張珍珍臉上一陣尷尬,許筱蓉大概是怕氣氛不好,終於插話了,“就來公司,已經說好了,做你爸的助理,以後你們倆就長相處了。”
徐京陽:……
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一萬頭猛獸在奔跑。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郁君,從小到大,但凡跟郁君有關,他就被襯成了個傻子。如今讓郁君和他一起跟著他爸,想想吧,郁君——國外著名大學金融系畢業的高材生,徐京陽——三流野雞大學藝術系畢業的學渣。他都能想到日後是個什麼境況,被嘲笑的傻子唄。
只是,他也不能說點什麼,否則弄得跟他排擠郁君似的,雖然他就是小心眼的這個意思。
倒是郁君笑眯眯地,還說,“是,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做,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栽培。我和京陽原本就認識,他進公司的時間也長,還需要他多幫幫我呢。”
許筱蓉是知道,徐年是準備讓郁君做兒子的助手的,自然願意他們關係好,當即就說,“會的,會的。”
徐京陽偷偷翻了個白眼:屁!
家裏人都齊了,就開始吃飯了。好在徐家雖然私下裏熱鬧歡騰,在外人面前還是很講規矩的,再加上,徐京陽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郁君很討厭,可牛牛很可愛,聽著牛牛的奶音,徐京陽這頓飯吃的還不錯。
等著張珍珍一家人告辭了,徐京陽才從精神緊張中鬆懈下來,整個人就趴在了徐年背上,跟個賴皮蟲似的,跟他爸歪纏,“爸,爸,爸啊!”
許筱蓉是當局者迷,徐年可是知道二兒子跟郁君的過節的,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是問題,他還是故意的呢。回頭問了一句,“這世上聰明人那麼多,比你聰明的更多了,你都不容忍不了,是準備關門倒閉的嗎?”
徐京陽其實想說就郁君不行,可是他媽在,他爸義正辭嚴的,他就沒辦法了。只能偃旗息鼓,可心裏是真急,草包少爺已經夠難聽了,變成了傻子少爺這是讓他去死啊。
他回了屋就給賈曉妮打電話,跟她套近乎說,“咱倆關係是不是特別好,姐,親姐,我以後就靠著你了。”
賈曉妮倒是夠冷靜,就一句話,“我紙上談兵,沒什麼把握。你得找個更厲害的。”徐京陽頓時萎了,他就跟李維最好,哪里認識什麼更厲害的。倒是賈曉妮還在說話,“對了,肖小宴說想跟你賠罪,你最近有空嗎?”
“賠什麼罪,我跟她下午才在……”徐京陽說到一半就突然想起了個人,大魔王沈密啊。雖然那傢伙脾氣特別不好,嘴巴也很爛,而且嫌棄他笨,不過,這是唯一一個還肯給他指出錯誤的人了,他頓時感覺到了希望之光。“沒必要,多麻煩啊,你跟她說沒事就行了。”
倒是沈密,吃著晚飯,突然渾身冷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