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當軍嫂的日子（五）

　　“喂，安安，你收到我和你大哥送來的東西了嗎？”顧安安正在洗碗呢，就接到了大嫂林清清打來的電話。

　　“收到了。”顧安安看著門口玄關處還沒拆開的一大包包裹，“你和大哥別老是寄那麼多東西過來，團團和圓圓都用不完。”

　　大哥和大嫂結婚晚，現在也還沒要孩子，把弟弟妹妹家的寶寶都寵上了天，團團和圓圓，還有二哥家的元寶，從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還有許許多多玩具都是由大哥大嫂友情提供的。

　　說來兩人會在一塊，還真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個是顧安安的大哥，一個是顧安安的朋友，可是林清清大學是在海城念的書，顧向文則是在首都，兩人鮮少有碰面的時候，在上大學之前更是見都沒見過。

　　顧向文因為大學時期表現優良，一畢業就被分配到了漣陽縣縣委，做縣委書記的秘書，別看這官職不大，可誰讓能勝任這個位置的，多半是書記的心腹，要麼就是即將成為書記的心腹，顧向文是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熟悉了工作環境，很快就在自己的老家紮根下來。

　　那時候顧建業也已經和余坤成合夥做生意賺了些錢，加上當初翠花分給眾人的那些寶貝，顧向文一點也不缺錢，自然不用為了點小恩小惠就做那些自毀前途的事，相反，因為獨到的見地和聰慧的腦袋，他給鄉民做了不少事實，又憑藉著身份的便利，拉來不少投資，政績卓然。

　　於此同時，他也沒忘和林家的聯繫，林仲博是他名義上的師叔，同時也是市委一把手，還有升遷到省裡的希望，他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條大腿。

　　和林清清在一塊，說實話並不是那麼純粹。

　　顧向文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看的特別清楚的人，他知道怎麼樣做對自己來說是最好的，不同於弟弟妹妹，他覺得一見鍾情或是太過猛烈的愛情並不是都是靠譜的，相較於這些，他更相信日久生情，或者說，比起愛情更相信愛情沉澱後轉化成的親情。

　　他熱愛自己的事業，或許無法正確地平衡事業和家庭之間的關係，他自己也清楚，這樣的自己或許不會討時下的女孩子喜歡，因此即便年過三十，也依舊沒有找物件的意思，反倒是在官途上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爬上了副縣長的位置，等老縣長退休，他或許還能摘掉頭上的副字。

　　和林清清越發熟悉是因為她的父親林仲博。

　　林仲博十分欣賞顧向文，欣賞他的才華同時也欣賞他背後牽連的蕭家，一大一小兩個狐狸有同樣的政治立場，也都明白對方看中自己的是什麼，相處的格外融洽，休假的時候或是去市區出差的時候，顧向文總是會去林家拜訪，久而久之，和畢業就回到父母身邊工作的林清清也就熟悉起來了。

　　除去好姐妹哥哥這一點帶來的好感，顧向文學識淵博，風趣幽默，還是難得尊重女性的男人，隨著相處加深，林清清很難不對他有好感，而顧向文也很難讓自己去討厭一個秀麗溫柔的姑娘。

　　女兒家的心事從來瞞不過當媽的，宴橋是最早發現林清清心事的人，那時候林清清的年紀也不小了，和她相處的好的朋友無一不是結婚生子了的，林家父母開明，也從來沒想過犧牲女兒自己的意願去進行所謂的聯姻，雖然心裡著急，卻也沒有多加催促，在剛知道林清清對顧向文有好感的時候，父母都是十分滿意並且樂見其成的，他們雖然沒有表明自己的意思，卻在日常的相處中特地給兩個孩子增添了許多相處的機會。

　　顧向文不是一個傻子，不會連這樣明顯的舉動都看不穿，可正如他年輕時就十分理性的態度而言，幾年後又成熟了許多的他更不會隨意就拿婚姻開玩笑。

　　平心而論，娶了林清清對於顧向文的仕途而言，是一個極大的助力，培養自己欣賞的人才和培養自己的女婿，所付出的努力是截然不同的，中間的資源傾向也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是顧向文並不是那麼無恥的人，他十分認真的將自己的顧慮對著林清清和盤托出，讓她自己做一個選擇。

　　他或許沒辦法成為一個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的丈夫，但是他會忠於自己的妻子，忠於自己的婚姻。

　　當然，他說這句話也是基於他確實對林清清有好感的基礎上，他還不至於拿自己的婚姻做買賣。

　　其實這一點對於林清清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什麼障礙。

　　在她上高中之前，父母倆各自忙於自己的事業，從小不是住在姥姥家就是住在奶奶家，上學後，開始宿舍生活，除了不缺錢，她的成長中錯過了太多父母親情，等到她上高中後，媽媽因為一些意外不得不開始自己家庭主婦的生涯，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當初做的不足之處，開始關心幾個早就成年的孩子，可是對於林清清和兩個哥哥而言，錯過就是錯過了，那些遺憾是再也彌補不回來的。

　　所以那時候的林清清就想著，如果她有了孩子，她一定會做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不讓孩子的童年缺失太多親情的呵護，雖然她的這個想法說出去可能會讓多數人覺得矯情，畢竟現在所有的父母都是為了往孩子過上更好的日子拼命的幹活，尤其是那些夫妻都是工人的，往往三班倒，連一家子聚在一塊吃飯都是件奢侈的事情，所謂的精神需求，對那些連糊口都艱難坐到的父母而言，只是無病呻吟罷了，可是在林清清看來，這就是很寶貴的東西。

　　再說了，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林清清早就習慣了那些政客的生活方式，顧向文對她而言還只是個剛剛步入政壇的小嫩芽，他所擔心的那些事，對於林清清而言完全不是個事。

　　於是在首都的家人都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顧向文就通知大家他有結婚的物件了，那人還是顧安安的好朋友林清清。

　　別說顧向文找的是林清清這樣的好姑娘了，那時候已經三十一歲高齡的單身漢能往家裡帶一個人，還是個女人，甭管她什麼模樣什麼出生，家裡的長輩都能笑醒了。

　　尤其是苗老太，她都以為自己死之前看不到自己二孫子結婚的一幕了，為此她還每天告誡自己和老頭子，不能死不能死，死了那就有遺憾了，怎麼樣都得撐過二孫子結婚生娃娃啊，這樣一來，她的人生就圓滿了。

　　現在顧向文結婚了，可是還沒生娃娃，所以顧老頭和苗老太還是每天都活的高高興興的，八十歲左右的人了，一個每天喝點小酒吹吹牛，一個燙頭打扮誓要在老年的時候趕上青春的尾巴，精神頭比年輕人還要好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股信念撐著他們。

　　現在夫妻倆結婚一年了，感情生活很合拍，一個賺錢養家，一個貌美如花，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反正每天玩著弟弟妹妹的孩子也很開心。

　　“你就別和我客氣了，這些東西每個孩子都一份，我哥家也是一樣的，大不了等以後我和你哥有了寶寶了，你再送回來唄。”

　　林清清從小到大就沒缺過錢，這些年她當初投資在小姨化妝品廠上的股份就能給她帶來不菲的分紅，這些錢都是來歷乾淨的，想怎麼花都沒事，可是畢竟顧向文現在的身份擺在那兒，吃太好穿太好總是會引來非議，作為賢內助林清清也不會給丈夫招惹這種麻煩，只好把自己磅礴的購買欲發洩在幼兒用品上，總是一大袋一大袋的給自己的哥哥和顧向文的弟弟妹妹家寄東西。

　　說完包裹又聊了一些最近家裡的情況，兩人才把電話掛斷了，說來也巧，電話剛斷就有有電話打進來了。

　　“顧醫生，醫院來了一個急救病人，胃部大出血，需要儘快做手術，劉主任今天下午已經有一台手術預約了，所以得請你趕快趕過來。”

　　電話那頭的小護士有點急，剛剛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占線，知道現在才打通。

　　“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顧安安臉色一變，抓起一旁的外套趕緊出門，臨到門口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快到接孩子的時間了，思來想去只能給月亮去了一個電話，讓她幫忙接一下孩子。

　　本來是可以拜託對面的梁姐的，畢竟她還是團團圓圓幼稚園的老師呢，只是梁姐家裡的長輩去世了，昨天她就帶著孩子回去奔喪去了，要後天才能回來。

　　月亮知道安安急，連忙答應了下來，顧安安這才放心趕去醫院。

　　“還是我去吧，你這兒還要接元寶呢，等接完元寶再去接團團圓圓，那兩個孩子怕是要哭鼻子了。”

　　余陽一字不落地聽完了電話裡傳出來的內容，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要走，月亮想確實也是這麼回事，千謝萬謝送余陽出門。

　　“姜老師，等我長大了你就嫁給我當媳婦好不好。”

　　都到了家長接孩子回去的時間了，可是團團和圓圓的媽媽一直沒有來接人，姜懿姿就留在教室裡，給兩個孩子作伴。

　　剛剛她給兩個孩子家裡打電話了，沒人接，父母的單位一個執行任務去了，還有一個是護士接的，說顧醫生正在做手術，不方便接電話，她也不知道兩個孩子的媽媽有沒有叫別的親戚朋友來接，還想著要是一直沒有人來，就自己帶著孩子回家，在他們家門口寫一封信，然後今晚暫時帶著孩子和她一起住一晚上。

　　她現在和父母住，哥哥嫂子早就已經搬出去了，家裡還有多餘的房間，住兩個小孩也不礙事，而且團團圓圓那麼可愛，想來父母應該也會喜歡的。

　　“姜老師才不要當你的媳婦呢，團團長得比較漂亮，姜老師要當團團的媳婦。”在找媳婦這件事上，團團一點都沒有當姐姐的大度。

　　姜懿姿被孩子的童言童語逗笑了，點了點團團的鼻子問她：“你知道什麼是媳婦嗎？”

　　“圓圓知道。”圓圓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就是陪吃陪喝陪玩的，媽媽是爸爸的媳婦，他們就一直玩輕輕，圓圓也想玩，可是爸爸不讓，說媽媽是他媳婦，只能和他親親，所以圓圓也想找媳婦。”

　　小娃娃很天真地說了自己的理由，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眼前漂亮溫柔的老師，她願意當圓圓的媳婦嗎。

　　“選團團，團團有好多好多媳婦，佩佩，朵朵，博博都是團團的媳婦，姜老師也當團團的媳婦。”

　　團團積極表現自己，想要讓老師知道那麼多人選擇當她媳婦，那完全因為自己就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啊。

　　前頭她說的那三個都是他們坦克小班的學生，姜懿姿滿臉黑線，總算是知道那三個孩子為什麼總是吵鬧的原因了，感情有個紅顏禍水讓他們爭寵啊。

　　耐心的姜老師給兩個孩子解釋什麼是丈夫，什麼是妻子，所謂的媳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娶多個媳婦，那是壞孩子才會做的事。

　　余陽在外頭站了好一會了，聽著那個溫柔的女老師耐心地幫著團團圓圓解釋，用詞童趣，反倒比中規中矩的講解更容易讓孩子聽進去。

　　“咚咚咚。”他在大開的門上敲了幾聲，“請問你是姜老師嗎，我是來接孩子的。”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複雜的人生閱歷讓他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氣質，俊秀的臉龐，高大挺拔的身材，放到人群中也能一下子找到他來。

　　姜懿姿還沒見過團團圓圓的爸爸，這個機關幼稚園許多孩子的爸爸都是軍人，有時是執行任務，一離開就是十天半個月，現在開學時間還不長，她認不全人也是正常的。

　　不過團團圓圓的媽媽她每天都會見到的，這樣出眾的兩人能生出團團圓圓這樣可愛聰慧的孩子，也不意外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團團圓圓的爸爸身上似乎沒有軍人的颯爽和威懾力。

　　“乾爹。”

　　團團圓圓看到來人歡快地圍了上去，嘰嘰喳喳地問他為什麼媽媽沒來接他們回家。

　　姜懿姿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猜錯了，對方並不是團團圓圓的爸爸，好在她剛剛沒開口，不然就鬧笑話了。

　　“謝謝你姜老師，耽擱你的時間了。”余陽對姜老師說了聲抱歉，他剛剛也看見了，其他班級的門都關上了，諾大的托兒所就只剩下團團和圓圓兩個孩子了。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姜懿姿擺了擺手，不過她還是很負責人地叮囑了余陽一句：“以後家長如果有事不能來接孩子最好打電話來托兒所通知一下，以及拜託了哪個家屬或是朋友來接，最好留一下姓名，這也是為孩子的安全著想。”

　　她是個十分仔細負責的老師，要不是剛剛兩個孩子親熱地喊出了對方的稱呼，她也不敢隨意將孩子交給陌生人。

　　“好的，我會轉告孩子的父母的。”

　　余陽對這個年輕老師的好感更多了一分，再三道謝後才牽著孩子的手離開。

　　“姜老師......”

　　“姜老師......”

　　團團圓圓似乎非常喜歡這個老師，上車的時候嘴裡還一直念叨著白天發生的事，都是圍繞著老師的。

　　“以後我一定要娶老師做媳婦。”圓圓總結性地發言，胸膛聽得高高的，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團團則是一臉委屈，剛剛老師說了好孩子只能有一個媳婦，可是她已經有三個了，老師註定不會屬於她，更讓她頭疼的是，明天上學，她該從那三個媳婦裡選擇哪一個當她真正的媳婦呢。

　　哎，當一個受歡迎的寶寶真是個煩惱的事，團團雙手托腮，包子臉在這個動作下變得鼓鼓的，像個氣漲的小河豚。

　　余陽開著車聽著孩子的童言童語，忍不住笑了，與此同時，也加深了對那個溫柔的女老師的印象。

　　至於以後會不會發生什麼，誰知道呢，但是或許今天這處意外意外意外多重疊加後的初識，就是緣分的開始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