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當軍嫂的日子（二）

　　“大伯，大姐大姐夫。”顧安安進來，沒想到今天大伯一家也在這兒。

　　轉眼七八年過去了，當初來首都上大學的一批人也早就參與工作了。

　　大姐夫趙傳薪其貌不揚，不過為人踏實，幹活細心，任勞任怨，當初被分配到機電所基層，現在也多少是個小頭目了，每個月薪資挺高，前年又終於輪到了一個分房的名額，兩室一廳，房間不算大可也不算小，一家三口是絕對夠住了。

　　大姐顧紅性子雖然還是那樣，不過有趙傳薪看著，這些年也沒做出什麼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來，加上她這人最勢利了，只會對著家裡人橫，對外尤其是那些有背景的只有巴結的份，在體制內幹的也不錯，一家子兩個拿固定工資的，吃喝半點不用愁。

　　他們兩個結婚的時候年紀就不算小了，也不知道是誰的毛病，懷孩子一直有些艱難，第三年才生了一個閨女，後來計劃生育又出來了，體制內只准生一胎。

　　顧紅倒是有些想法，趙傳薪覺得生兒生女都一樣，這可是他三十多歲才得來的寶貝，一樣疼到骨子裡，在他的潛移默化之下，顧紅也覺得就只有一個閨女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兩口子都是要上班的，孩子交給誰帶就成了大問題，趙傳薪的親媽有孫萬事足，自然不肯來帶孫女，加上顧紅厲害，這些年除了老兩口的生活費，一分多的都不許趙傳薪往老家寄，老兩口心裡還有怨懟呢，更不可能來幫這個討厭的媳婦帶孩子了，其實這裡也有趙傳薪默許的意思，他也實在是厭煩了貪得無厭的兄弟姐妹。

　　後來兩夫妻一合計，乾脆把顧建軍給請來了首都，顧建軍和媳婦王梅終究還是離婚了，王梅跟兒子，顧建軍則是跟著弟弟一塊住，趙傳薪的意思既然岳母交給了妻弟，岳父的養老自然就該他們這兒來了，老爺子精神頭好，也能在小倆口顧及不到的時候幫著看點孩子，一舉兩得。

　　現在兩人的閨女也已經上托兒所了，每天就是姥爺牽著手上下學，都說隔輩親，小丫頭最喜歡的就是顧建軍這個姥爺了，一家子的小日子也過得和和美美的。

　　這些年，兩家子的走動也頻繁，有大姐夫這個人在，他們也不怕大姐顧紅又出什麼么蛾子，反正在她出手前，總會有一個人把她給攔住。

　　趙傳薪分配的房子離這兒就兩站公車的距離，隔三差五的，顧建軍也會帶著外孫女來看看爹媽，年紀大了，這樣的日子，是過一日，少一日。

　　顧家三兄弟裡，還有顧建黨一個在老家，不過不是在鄉下，而是隨著二閨女去了城裡。

　　顧春一畢業就分配到了縣二小做了人民教師，第二年在老教師的撮合下和一個同事結了婚，對方也是厚道人，家裡兄弟姐妹多，父母有長兄奉養，餘下的兄弟就出錢，兩夫妻商量著，就把老人接到了身邊奉養。

　　三姐妹裡顧春的條件算是最一般的，顧秀嫁的好，顧麗自己能掙錢，兩姐妹就借著給親爹孝敬錢，給二妹/二姐那兒補貼，每年兩姐妹也會接老爹到自己身邊住一段時間，也是讓顧春喘口氣，能有時間和自己的丈夫趁著年輕，周邊有趣的地方多逛逛。

　　三姐妹你體諒我，我體諒你，感情非但沒有因為分隔三地疏遠了，反倒越發親密了。

　　顧麗是幾姐妹裡頭結婚最晚的，在顧向文和林清清結婚之前，長輩們催的最多的就是兩人的婚事，在顧向文四年前大學畢業和林清清結婚後，催的最多的就變成了她。

　　有一段時間，顧麗都不敢踏進顧家的門，生怕被苗老太逮著了，拉著她去和老太太不知道在哪兒找來的青年才俊相親去。

　　不過就在去年，她終於趕在自己三十歲生日之前，把自己給嫁出去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原本大家都以為就顧麗那心高氣傲的勁兒，能讓她鬆口的物件不是當官的就是有錢的，誰也沒想到她居然和一個高中老師在一塊了，對方模樣白淨，性子溫和，說話都是平聲靜氣，年紀比顧麗還要小上兩歲，性子卻比顧麗沉穩多了。

　　也不知道這樣性格差異巨大，工作圈子更是扯不到一塊的兩個人是怎麼找上物件的。

　　但是看顧麗心裡歡喜，兩人相處也確實甜蜜，絕對不是隨便找一個男人來糊弄長輩的，大家也就不好說什麼了，熱熱鬧鬧地幫著辦了婚事。

　　現在顧麗正懷著孩子呢，手頭的工作也暫時交給助理了，安安心心等著孩子的出生。

　　顧保田今年已經七十八了，手腳早就沒有前些年利索了，他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屋子裡的兒孫們，心裡別提多開心了，再往前幾十年，他還真沒想過自己的子孫有這般出息，一個個都是大學生，把家都搬到首都來了。

　　他還記得自己的兒子還小的時候，那時候連自行車都沒有，現在混得好的幾個孫子孫女，都開著大車帶著他和老婆子到處逛了。

　　顧老頭忍不住笑了笑，一嘴的豁牙，連口風都兜不住，他拉著一旁老婆子的手，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能娶到這個媳婦，幫他教養了這麼多出息的孩子。

　　老夫老妻了，苗翠花怎麼會猜不出來自家老頭開心個什麼勁兒，反握住他的手，面上也是美滋滋的。

　　“我聽奶說你們打算搬到軍區家屬院去了，恐怕有一批傢俱要置換，前不久我們家老趙幫著華僑商店休整了商場電路，人家經理就送了他一些優惠券，都是傢俱電器的，我們家裡暫時也還用不上，就想著給你們拿來了。”

　　顧紅和氣地笑著，這幾年過去了，她和趙傳薪的體型都圓潤了好幾圈，矮墩墩胖乎乎的兩夫妻，到是越來越有夫妻像了。

　　顧紅算是看明白了，有趙傳薪這樣一個丈夫在，自己是別想在親戚朋友身上沾什麼便宜了，而且她男人說的對，他們就只有朵兒一個閨女，自己弟弟和丈夫的弟妹那兩邊都是靠不住的，等他們年紀再大一些，和朵兒最親近的，也就二叔三叔家的孩子了。就算是為閨女著想，她也不能把這關係給處壞了，尤其現在二叔家和三叔家的堂弟堂妹都是有出息的，就算是不求著要好處，知道這層關係的人，也會多少讓他們沾點光。

　　顧紅心裡明白，自己和丈夫的工作能夠那麼順，當初分配的時候分到的工作比同校的學生好，未必沒有她那個四妹夫家裡的關係。

　　“都是白拿的，家裡放著也沒用，你們要是能用上自然是最好的。”趙傳薪補了一句。

　　顧安安接過那幾張券，這些年開了不少大型商店，有一些比華僑商店氣派時髦多了，不過傢俱之類的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品質，款式之類的只要看著順眼就成了，既然有優惠券，那還不如去華僑商店瞧一瞧呢。

　　“前些日子大嫂寄來幾箱奶粉，就是適合四到六歲的孩子喝的，我看團團和圓圓都喜歡，不知道朵兒愛不愛喝，姐夫你們走的時候帶一箱走，那麼多，兩個孩子也喝不完。”

　　顧紅一聽顧安安的話，嘴角都笑咧開了，不過立馬就想到了一旁的丈夫，一下子就收回了表情，變成矜持而又溫柔的笑容。

　　顧安安看著大姐這模樣，心裡打了個哆嗦，第一萬次佩服眼前那個憨實的大姐夫。

　　***

　　因為調職的事，顧安安有一個禮拜的假期，白天挑選一些小物件，晚上等蕭從衍從軍營回來再去挑選沙發櫃子之類的大物件，一個禮拜的功夫，總算是把自己的小窩佈置的美美的了。

　　今天是顧安安一家要搬到家屬樓的日子，托兒所也已經報上名了，明天開始，兩個小寶貝就是光榮的托兒所學生啦。

　　今天蕭從衍請不出假，顧安安就自己開車帶著孩子，裝了一車的生活用品，開始最後的搬家行動。

　　所有的傢俱都安置好了，剩下的就只有將一些衣物，被褥帶過去的事了，當然兩個孩子的那些玩具也都不能落下了，還是收拾的時候顧安安才發現，這才幾年的功夫，幾個孩子就已經有那麼多玩具了。

　　在顧安安的□□之下，團團和圓圓憋著嘴，從一屋子的玩具中挑選了其中幾袋現在最喜歡的，團團抱著乾爹剛送她的那個等身洋娃娃，這麼一個玩具，就已經占了小半的車廂了。

　　除此之外，還有翠花、醜八怪、黑胖黑妞這幾年睡慣的窩，用慣的東西，以及重重這個聽名字就很重的，自認為是虎，現在又自認是虎貓的大肥貓，要不是臨時找來了幾個幫手，這些東西根本就裝不下來。

　　“好在只是三樓。”

　　林月亮就是被抓來當壯丁的人之一，她現在也是軍嫂啦，只是顧向武前年被調去了另一個軍營，還是首都軍區，不過地方不在一個地兒啦。

　　她也是開著車來的，幫著顧安安把東西一件件往上搬。

　　除了她之外，另一個就是余陽了，作為兩個孩子的乾爹，搬家這樣的大忙他自然得過來幫忙了。

　　團團和圓圓都是聽話的孩子，看著大人一趟趟上下樓的搬東西，也自告奮勇地拿一些自己能拿得動的東西上樓。

　　“安安，你們是打算今天就搬進來了，這麼多東西，我也來幫忙。”

　　梁芳芳正好跟著一群軍嫂買完東西回來，看到顧安安幾個跑上跑下的，趕緊過來幫忙。

　　之前她一直都喚顧安安為蕭太太，顧安安總覺得那樣把她喊老了，還有距離感，她的年紀比梁芳芳還小上兩歲，乾脆就直接讓梁芳芳喊她名字了，至於她也不喊梁芳芳郝嫂子，直接喚梁姐。

　　“這是？”

　　有幾個沒見過顧安安，好奇的拉著梁芳芳的手小聲問道。

　　“咱們樓不是新搬來了蕭團長嗎，安安妹子就是蕭團長的夫人。”梁芳芳小聲的幫著介紹了一下，挽起袖子就上前幫忙去了。

　　這團長的太太有些闊氣啊，看著三輛車，都是私家車，沒有一輛是和部隊調借的軍用車，一般人能有這樣的財力。

　　不過他們也就在心裡尋摸這新搬來的團長太太到底是什麼來頭，行動上很自覺地過去幫忙，同一棟樓裡的，就蕭從衍的軍銜最高，對於他的太太，還不得趕緊巴結著些啊。

　　“安安，這就是你家的龍鳳胎，這麼小就這麼懂事，還會幫忙家長幹活了。”梁芳芳是托兒所的幼師，平日裡看慣了那些無法無天的熊孩子，對於這樣乖巧的孩子，自然就十分喜歡了更別提對方還是蕭團長家的孩子了。

　　梁芳芳所在的機關托兒所是只接收部隊裡軍人的孩子的，計劃生育政策出來，所有的軍人都只能要一胎，除了結婚早，家裡已經有兩三個孩子的，後頭出生的幾乎都是家裡的獨苗苗，小霸王，一個個都被寵的無法無天，尤其還是部隊的孩子，打打鬧鬧的當爹的還覺得孩子是自己的種，將來也是個能當兵的，這就更沒法說了。

　　團團和圓圓很聰明，知道自己被這個陌生的阿姨誇獎了，乖乖地拿著自己的小玩具，爬樓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積極地想要在外人面前多多表現，然後再得幾句誇獎。

　　“團團和圓圓是挺乖的。”該誇的就得誇，兩個孩子今天的確表現的很懂事，沒道理明明孩子做的好，為了謙虛還得再罵孩子幾句，這樣做完全就是打擊孩子的積極性和自信心。

　　看著閨女和兒子求表揚求鼓勵的表情，要不是手上還抱著一包衣服，顧安安都想捏捏他們的小胖臉蛋。

　　顧安安這樣直白的話還真是讓梁芳芳愣了一下，畢竟以往的經驗，她要是誇了別人家的孩子一句，對方的家長都應該謙虛一下，通常的回答大概就是沒有啦，我們家的孩子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其實就是個混世大魔王，平日裡搗蛋的時候只是你沒看見罷了之類的話。

　　梁芳芳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話方式，包括她自己，別人誇她家孩子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回答的，還從來就沒有人直接應下了別人的誇讚，回一句沒錯，我們家孩子就是你誇的那麼好的。

　　“孩子也是獨立的個體，咱們大人被罵了還不開心呢，更何況是孩子，做錯了罰，做對了誇，要是明明沒做錯什麼是，反倒被損了一頓，孩子怎麼會開心呢，你看剛剛我們倆表揚了他們一頓，兩個孩子幫起忙來是不是更加賣力了。”

　　顧安安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對著一旁的梁姐解釋道，看著對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沒再多說，畢竟華國人謙虛，多數當家長的都是這麼過來的。

　　別人家的孩子最好，自己家的甭管心裡頭怎麼覺的好，聊天的時候總是不如別人家的孩子的，包括在面對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也總是喜歡拿別人家的孩子還貶低他，自認為這是為了刺激孩子，讓孩子變得更好。

　　顧安安並不認同這一點，父母本來就該是最支持信任孩子的人，不縱容，不貶低，該鼓勵的時候就鼓勵，這是她認為做父母最應該做到的。

　　不過大道理一堆，她也只是第一次當父母的人，一切都是她和蕭從衍兩個慢慢摸索出來的，關於孩子，他們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蕭太太，你們家還養貓呢。”

　　顧安安將一袋冬天的衣服抱上樓，下來準備搬另一袋冬天的褥子呢，就看到幾個有些有些眼生的軍嫂指著蹲在汽車邊上的重重說道。

　　“嗷嗷——”我是虎，超微猛的虎，重重對著幾個陌生人，威武地吼著，只可惜胖墩墩的模樣，沒有絲毫威脅性。

　　“嗯，我們家裡都喜歡小動物，除了貓，還養了兩隻鸚鵡，以及兩隻小倉鼠。”顧安安知道現在還有很多人都厭惡老鼠，雖然他們知道黑胖黑妞特殊，卻不能要求人家都接受。

　　“老鼠——”邊上的人都面面相覷，這蕭團長一家都是什麼性子，養貓養鸚鵡也就算了，還養老鼠。

　　“黑胖和黑妞是我大嫂的小姨從港城帶來的，是很貴重的熊貓倉鼠。”這是顧安安瞎編的，反正現在的人認為港城來的什麼都是好的，港城來的老鼠，或許也會是了不得的老鼠，編造這樣一個故事，能夠讓人更加好接受一點。

　　熊貓老鼠也是倉鼠的一種，身體上的毛髮呈黑白兩色，黑胖和黑妞是全黑的，不過穿著團團給他們做的衣裳，也看不出來身上的毛髮具體都有什麼顏色。

　　顧安安的話果然把邊上的人給唬住了，港城來的，還是熊貓倉鼠，熊貓多珍貴大家都是知道的，看著顧安安手裡拿著的小籠子，裡頭穿著衣裳肥嘟嘟，除了體型實在是看不出和家鼠有什麼卻別的老鼠，心裡卻已經有些畏懼，也沒人對蕭團長家養老鼠有什麼異議了。

　　不過蕭團長家餵養寵物還真是厲害，一個個都和球似的，老鼠像球，貓也像球，就是不知道還沒見著的兩隻鸚鵡，是不是鸚鵡球。

　　“喵喵~~”

　　顧安安正準備拎著裝著黑胖黑妞的小籠子上去，等會再下來搬東西，還沒上第一級臺階，就被一個小無賴貓給黏上了。

　　“喵喵喵~~”

　　重重拿著圓腦袋乖巧地蹭了蹭顧安安的小腿，我現在又是小貓咪啦，趕快把你的寶寶抱上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