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翠花牌語言課堂開課啦

　　事實證明了一點，翠花它不能養孩子，在繼醜八怪之後，它再一次將重重給養歪了。

　　前幾年安安還在上學，更多的時候，家裡的幾個小動物都是交給翠花這個最年長的鳥教育的，尤其是重重，它當初還是一隻幼貓呢，在三觀塑性，世界觀的培養上，翠花是逃脫不開責任的。

　　它那廂喵喵喵地叫了一隻東北虎爸爸，可那只老虎，虎家是母的啊。

　　也不怪醜八怪一直叫翠花麻麻了，首先這兩個崽子的性別認知都有問題啊，這一定是翠花的鍋沒跑了。

　　別管重重這顆失落在動物園的老虎心，誤了兩個孩子的翠花依舊孜孜不倦的開展自己的教育事業，誓將誤人子弟，不，誓將鸚鵡族的偉大復興進行到底。

　　“老顧啊，吃完飯了沒。”

　　一大早的這顧家就有人來拜訪了，六七個老頭笑呵呵地從門外頭進來，手上都還拎著一個鳥籠，要是再年輕個幾十歲，手上再拿一把摺扇，還真有幾分四九城頑主的架勢了。

　　現在經濟好了，有點閒錢的人家不再是少數了。

　　顧家當初買下院子的大慶胡同，這些年不少人沖著單位分房，將自家私有的產業給賣了出去。因為單位分房的首要條件就是不能有自己的房產，顧家也借著這股東風，又收了幾套房子，都是保存比較完好的四合院，現在就租給那些沒有分到房或是來首都打拼的一些外地人住，還有一些鋪子，隨著改革開放，租金水漲船高，就是吃租子，一大家子也吃不完啊。

　　這時候能買房子的那家裡條件肯定不能差，反正這大慶胡同裡有錢人還真挺多，這一帶地方的四合院保存都是比較好的，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就是覺得這四合院敞亮，有大院子能種點花花草草，不用像現在一些福利分房一樣，鳥大的一塊地方，連廁所廚房都得和人家公用。

　　一開始大夥都還不熟悉，可是每天就胡同口的小公園打打太極，下下棋，聽聽戲曲兒，慢慢地不就熟了嗎，顧保田現在也交了許多聊得來的老朋友。

　　他們這群人都有一個同樣的特點，那就是怕老婆，家裡的財政大權都是掌握在老婆手裡的，每個月就只能領一些零花錢，月初領錢的時候一群老男人最闊氣了，成群結隊地去前頭的燒味館買上幾塊燒雞燒鴨和一些鹵雞雜，再打上幾兩小酒，日子就美了。

　　月尾的時候最難熬，因為錢都花完了，這時候就要各出奇招從老婆子手裡要錢了，幾個最年輕的都不下六十的老頭，年老了反倒是從老妻的鬥智鬥勇裡察覺出了一些趣味，演變到後來，這要錢反倒成了鑒別一個男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和智商的考量了，誰都不願意落在後頭。

　　苗翠花幾個老太太也是同樣啊，只是她們沒那些男人無聊，以前年輕的時候沒機會好好打扮，上了年紀，頭髮白了，皺紋長了，反倒是比以前更加愛漂亮了。

　　哪家店的理髮師手藝好，現在城裡時興什麼樣的絲巾和衣衫，幾個老太太聚在一塊聊得頭頭是道的。

　　在她們這個年紀，多數都已經做太奶奶了，底下的小輩自然都由他們的爸媽爺爺奶奶照顧，根本就輪不到她們身上，眼見著就是掰著手指頭過日子了，還不興她們臨死前好好享受一把啊。

　　小卷髮，胭脂抹臉大紅唇，走哪都是大慶胡同一條亮麗的風景線啊。

　　有些人家不能接受這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還那麼作怪，背地裡難聽的喊人家老妖精，可是作為家裡人，都是支持幾個老太太地行為的，都這把歲數了，臉面名聲還能比開心更重要了，再說了主席也沒規定女人上了年紀就不能打扮了不是。

　　今個兒一大早，顧保田的那些好朋友就來家裡找他帶了，手上拎著的都是上一次家庭男權鬥爭的勝利物——鸚鵡。

　　顧家的兩隻鳥，一隻大名鼎鼎的翠花鳥，還有一隻總是黏在翠花鳥邊上的看不出來品種的鳥，在口舌上都是一頂一的厲害的，不說翠花，醜八怪雖然很少開口，可是只要開口，那必定是吐字清晰，和一般人說話沒什麼區別。

　　都道這顧家人會養鸚鵡啊，這才能把翠花鳥和醜八怪培養的那樣好，跟顧保田一塊玩的老頭都有些羡慕，想著自己要是也能有一隻那樣活靈活現的鳥，出去的時候就讓它停在自己的肩膀上，多威風帥氣啊。

　　因此那幾個老頭就有些動了心，想著去花鳥市場買一隻品相好一些的鸚鵡回來，學著調教調教。

　　買鸚鵡可不便宜，現在生活水準高了，原本整個首都城就沒有地方是專門賣花鳥魚蟲的，現在專門開闢了市場，他們區就有兩個大型的花鳥市場，顧家人買種子都是去那兒買的，還有一些現成的裝花盆的花，還少了自己培育的功夫。

　　現在花鳥市場裡基本上就只有兩三個品種的鸚鵡，牡丹、虎皮，小葵花鳳頭，模樣嗎，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也說不上哪個更好看，品相好一些的，價格都上百了，品相差一些的，起碼也得八九十。

　　一群手裡沒有閒錢，每個月月底還得從老婆子手裡哄錢的老頭哪有錢買鳥啊，可是這興趣一旦起來了，想要掐滅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幾個老頭子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吃飯的時候想，上廁所的時候也想，整日裡擱家裡唉聲歎氣，搞得那些老太太美滋滋的買了新衣裳，做了新髮型都提不起歡喜勁兒來了。

　　家裡的孩子都是孝順的，對於父親的小愛好那必須支持，也沒想過這鸚鵡多少錢，總覺得那玩意兒和小雞崽差不多，家裡的孩子以前就吵著鬧著買過那些農戶的小雞崽，一個只要五毛錢，這鸚鵡就算比鳥值錢，那頂天也就幾塊吧，就這樣幾個孩子偷偷摸摸你十塊錢，我二十塊錢的塞，這年頭家裡的孩子都多，加起來這數目也就不小了，買一個品相差一些的鸚鵡的錢是湊夠了。

　　可是湊夠了買最差等的鸚鵡的錢，幾個老頭又不太樂意了，想著買那些品相好一些的，心裡頭對自己說啊，這品相差的鸚鵡要是買回家裡來訓練不好，那不是白費錢嗎，既然都要花錢了，那還不如就狠狠心買個最好的。

　　其實就是幾個老頭暗地裡在那兒較勁呢，就怕自己的鸚鵡到時候輸給其他人。

　　全程就顧保田最輕鬆，他們家都已經有一個翠花就夠讓人心煩的了，再多幾個，他怕自己的耳朵沒個消停。

　　幾個老頭撐不住了，最後還是和自家老婆子坦白了，想要支錢買好點的鸚鵡。

　　前頭也說了，能在這大慶胡同買房住的就沒一個是真窮的，只是因為這財政大權不在自己的手裡，有時是才那般扣扣索索的，不過這是老夫妻的情趣，旁人也不懂。

　　幾個老頭羡慕顧家的鸚鵡，他們的太太同樣也羡慕啊。

　　誰不知道這顧家的翠花鳥有多機靈啊，每次她們去顧家找苗老太聊八卦，總能看到那只色彩豔麗的鳥甜糊糊對這老太太誇讚。

　　“花兒啊，你真美。”

　　“花兒啊，你今天穿的衣服真漂亮。”

　　“花兒啊，你這新髮型真襯你，俊的就和小姑娘似得。”

　　.......

　　甜蜜的話張口就來，就沒有聽見過重複的，比那些沒有情趣的老頭子好多了，自己辛辛苦苦學著畫了個新妝容，那邊老頭子直接來一句，老婆子，今天去哪兒吃啊，一盆涼水澆腦袋上，氣都氣飽了。

　　要是家裡能有一個翠花鳥那樣的鸚鵡，日子該多美啊。

　　在這一點上，夫妻倆都達成了共識，每家的老太太都同意拿錢買最好的鸚鵡了，可是同時也立下了軍令狀，那就是讓他們必須教會鸚鵡說話，哪怕只是一句你真美她們也認了。

　　可要是學不會，這些買鸚鵡的錢，全都從他們以後的零花錢裡扣。

　　幾個老頭那都是熱血上湧的時候，拍拍胸脯就保證了，生怕最好的鸚鵡別自己的老夥計給買走了，一個個恨不得當天就飛到花鳥市場把鸚鵡給買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鳥真是那麼容易能學會說話的？

　　本來也就是三分鐘熱度，幾個老頭都不是那種會養鳥的人，一邊又是老太婆的虎視眈眈，嚇得直接找顧保田來出主意來了。

　　總不能真的把以後的零花錢都扣乾淨吧，天氣漸漸冷了，沒有小酒燒肉蘭花豆，這日子還是人過的嗎。

　　顧保田對養鳥還真是沒招，不過不是還有翠花鳥嗎，那都是它的同宗啊，讓它教那些鸚鵡說話總沒錯吧。

　　翠花對這件事也很感興趣，它覺得自己就是那些因為太過優秀，退休後被返聘的老教師，註定一生要揮灑它的光和熱呢。

　　今天幾個老頭一大早就把鳥給拎來了，就怕晚幾天，零花錢真給扣光了。

　　“就把鳥放這兒沒事？”

　　一個矮胖的小老頭不太放心地問道。

　　“沒事，咱們出去公園轉一圈，前頭新開了茶樓，泡茶的師傅很有一手啊。”顧保田想也不想地說道，翠花鳥多精啊，有它在這兒還能有事。

　　“不過我可不能保證都學會說話啊。”顧保田雖然答應幫忙，可是這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

　　“嗨，再怎麼樣也比咱們自己養的好，你說怎麼就頭腦發熱想到要養鳥了呢，老紈絝也不好當啊。”

　　一個個唉聲歎氣的，不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笑了出聲。

　　“前頭買鳥，我偷偷給扣了一百，聽說百香居推出了一種藥酒，喝過的都說好。”

　　“老王頭你太奸了，居然藏了一百，我都只敢多報了六十。”

　　幾個小老頭聚在一塊，討論著自己私房錢的厚度，以此來應對到時候要是被扣零花錢了，該怎麼度過那段難熬的歲月。

　　翠花鳥立在高處，朝著那群猥瑣的老頭翻了個黑眼，恨得不他們趕緊走，省的耽擱自己偉大的教育事業。

　　“咳咳咳，翠花牌語言課堂開課啦，我是你們的老師翠花，你們可以稱呼我的英文名沃德。”

　　“啪啪啪啪！”醜八怪十分配合，抓著上抓著一個撥浪鼓，使勁地幫翠花鳥暖場，可惜其他鸚鵡顯然不怎麼配合啊。

　　“咕嘰咕嘰”

　　“喳喳喳喳”

　　“嗚嗚嗚嗚”

　　什麼樣的聲音都有，一個個在那吃著鳥籠裡的米，喝著鳥籠裡的水，愜意地用喙梳理著羽毛，沒有搭理翠花鳥的意思。

　　“嘰咕嘰咕。”你也是牡丹鸚鵡嗎？一隻小牡丹對著翠花鳥嘰嘰咕咕叫著，神情分外友好。

　　牡丹鸚鵡和孔氏吸蜜鸚鵡的配色還是很像的，主色都是紅綠色兒的。

　　“說人話。”翠花鳥挺了挺胸，它現在可是外文老師，必須要維持它作為外文老師的職業操守。

　　“嘰咕嘰咕。”那你為啥不說鳥話呢，咱們不是鳥嗎？小牡丹歪著腦袋對著翠花鳥問道。

　　“啪嘰——”醜八怪輕輕揮動了一下翅膀扇了扇牡丹鸚鵡所在的鳥籠，鉤子直接在梁上一個大迴旋，待在裡頭的鳥一下子就被轉的暈乎了。

　　“不要在意剛剛那些細節，我是你們的老師，今天我要教你們說人類的語言，跟我學，你最美。”

　　“咕嘰咕嘰”

　　“喳喳喳喳”

　　“嗚嗚嗚嗚”

　　幾個鳥都被嚇傻了，在鳥籠裡亂飛亂撞，驚恐地看著一旁的醜八怪，媽媽，那只大白鳥好凶啊，它會打鳥，這世界太可怕了。

　　“笨蛋，不是咕嘰咕嘰，不是喳喳喳喳，跟我學，你最美。”

　　翠花很不滿意自己的這幾個新學生，覺得這是它帶過的最差的一屆，不就是三個字嗎，有什麼難的。

　　“再鬧我讓醜八怪給你們每個鳥都來一下空中旋轉360°。”這話一出，所有的鳥都安靜了，要多乖就多乖地待在籠子裡，可憐巴巴就和舊社會的童養媳似的看著翠花鳥。

　　翠花鳥覺得是自己的威嚴征服了它們，終於又開心起來了，蹦蹦跳跳了幾番，又覺得這樣不符合自己一個老教師的形象，沉穩得立住身，接著自己的教學。

　　“你最美，跟我讀。”

　　“咕嘰咕嘰”

　　“喳喳喳喳”

　　“嗚嗚嗚嗚”

　　“蠢貨，笨蛋，智障。”翠花鳥氣的爆粗口，看著那群歪著腦袋不知所措的鳥，毛都炸了。

　　“你最美。”

　　“咕嘰咕嘰”

　　“喳喳喳喳”

　　“嗚嗚嗚嗚”

　　“老天爺啊，收了這群蠢鳥吧。”翠花鳥沒有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那麼蠢的鸚鵡，它不是都教了它們三遍了呢，怎麼它們還是學不會呢。

　　果然當一個學生的資質差點極點的時候，無論老師多麼優秀，都只是在做無用功。

　　翠花惆悵地看了看天際，這樣蠢的學生，它一收就收了七個。

　　“你最美。”

　　“咕嘰咕嘰”

　　“喳喳喳喳”

　　“嗚嗚嗚嗚”

　　***

　　“翠花，這鳥教的怎麼樣啊？”

　　顧保田看著夥計們都把鳥給領走了，看樣子那些鳥還都活靈活現的，估計這教學進行很順利啊，只是教鳥說話也不是那麼快就見效的，他想著半個月的功夫，學會說你最美三個字總可以吧。

　　他現在就是來探探翠花鳥的口風。

　　“那當然，我是這世界上最優秀的老師。”翠花鳥迎風站立，有一種高人風範，看著顧保田的心就放了肚子裡，哼著小曲兒穿過後頭的小門看曾孫子去了。

　　“只是那群學生，都是時間上最無可救藥的學生。”

　　翠花鳥低下頭，只是停頓了太久，說出後半句話的時候，顧保田已經走了。

　　“麻，吃飯啦。”醜八怪拍著翅膀站在翠花鳥的邊上說道。

　　“都這麼晚了，今晚是不是吃雞啊，可別讓重重那個大胃王都給吃光了，這小傻子最近一直拿自己當老虎，想要吃出一個老虎的體型呢，一隻雞還不夠它塞的。”

　　什麼惆悵悲涼，壓根就不像是在翠花鳥身上停留過的模樣，拍著翅膀直接化身一道閃電，咻的一下飛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醜八怪笑的眼睛眯了眯，也緊跟著跟了上去。

　　***

　　“今個兒這鳥學的怎麼樣了？”

　　老太太今天來了興致，對著一旁給鳥餵食的老頭問道。

　　“快了快了。”老頭手上的動作沒停，幫著空了的餵食碗裡頭添上調配好的高級飼料和清水，心裡想著將鸚鵡交給了翠花鳥，過一些時間，估計就能看到效果了吧。

　　“那好，我可等著它誇我你最美呢。”老太太眯著眼笑了笑，眼裡不乏威脅的眼神，看的人心驚膽戰。

　　“啊，蠢貨笨蛋智障。”

　　原本只會嘰咕嘰咕的鳥像是觸碰到什麼機關似得，噗噗噗地往外快速吐字，只是這髒話都是從哪兒學的啊。

　　“你你你——”老太太一臉詫異，指著一旁的老頭，他教鳥說話，合著就教了鳥這些話，以前怎麼不知道她男人背地裡怎麼粗俗。

　　“啊，醜八怪！”

　　這廂鳥還在噗噗噗往外蹦單詞呢，最後一個醜八怪，也是他們今天學來的高頻詞，講完最後一個詞，覺得任務完成了，高高興興地吃起了老頭給盛上的飼料和清水。

　　老太太被氣的都快翻白眼了，人家家裡的鳥誇苗老太太你真美，他們家的鳥直接對她們喊醜八怪。

　　氣沉丹田，朝天怒吼。

　　“X老頭，你下個月，下下個月，下下下個月，你這輩子的零花錢都別想領了。”

　　後面那些老頭怎麼解釋那又是一回事了，反正這樣的一幕，發生在所有將鳥帶到顧家托翠花鳥養的人家家裡。

　　翠花鳥渾然不知，開開心心和養子吃著分到的一條大雞腿和一大塊雞胸脯肉，發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當老師了，翠花牌語言課堂正式宣佈結束。

　　果然沒有哪個學生，能夠承受的起它這樣智慧果敢英勇無敵的老師——一級教師翠花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