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陸莫寧神色冷淡得瞧著前方石桌前的男子,晉博宇,晉相爺的二公子,他那後弟陸世鳴三日前剛剛上任的便宜相公。
「原來是晉二公子。」陸莫寧提著花彫酒一步步上前,卻是打算直接繞過晉博宇回房。
晉博宇既然來了,哪裡肯這般輕易讓他離開,起身,風流倜儻地手臂撐在了一顆樹幹上,另一隻手一撩劉海,朝著陸莫寧拋了個媚眼:「大郎,小爺終於逮到機會來看你,你好生無情。」
陸莫寧被對方抽風的模樣瞧得頭疼,剛想開口,就看到晉博宇突然嘴角抽了抽,臉色瞬間變了,渾身僵硬著,那模樣陸莫寧想忽略對方沒事都沒不行。
陸莫寧眼看著晉博宇僵硬著脖子,慢慢轉過頭,朝著自己撐著樹幹的手掌看去,發現不知何時,哪裡趴著一隻軟趴趴涼絲絲的黑蛇,正對著他吐舌猩紅的蛇信兒,尖腦袋對上他恐懼的鳳眼,朝著他迅速的一戳,嚇得晉博宇「嗷」一聲一蹦三尺高,蹭的就躥上了旁邊的石桌上,抖著身板蹲在那裡,哪裡還有半點的風流倜儻。
陸莫寧:「……」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人能動作快到能出現殘影。
黑蛇何時躥上去的他都不知道,不過瞧見晉博宇此時嚇得不輕的模樣,覺得莫名挺爽,雖然上一世晉博宇並非針對他,可他屈居後宅三年後來不良於行也是敗他所賜。
不過上一世他已經報復回來了,晉博宇的下場也很慘,所以這一世晉博宇還未對他做什麼,他也不打算跟他有任何牽扯,可即使晉博宇此刻什麼都沒做,他對晉博宇也生不出半點好感。只是讓陸莫寧沒想到的是,成婚當日竟是讓對方起了心思,對方如今這模樣,他哪裡不清楚,卻是不想理會,趁著晉博宇被黑蛇纏著,回了房間,放好花彫酒,換了一身衣袍,重新走出來時,不過是半柱香的功夫,晉博宇玉冠歪了,髮絲凌亂,錦袍也髒兮兮的被黑蛇追著跑,手裡還抱著一根樹枝,好不淒慘,看到陸莫寧,快哭出來了:「大、大大大大大郎,救我……快、快把這蛇趕走,好、好怕怕。」
陸莫寧:「……」
晉博宇不向陸莫寧求救還好,他一開口,黑蛇直起蛇身,一個神龍擺尾,直接就躥到了晉博宇的頭頂上,晉博宇只能看到他頭頂上倒掛著一個尖腦袋,蛇信兒幽幽一吐,晉博宇淒厲的尖叫一聲,白眼一翻直接嚇暈了。
陸莫寧:「……」
黑蛇這才從晉博宇身上慢悠悠爬上來,爬回了陸莫寧肩頭,男子低沉的嗓音帶著得意響起:我救了你。
陸莫寧:「你就不怕他把你燉成蛇羹?」
黑蛇:他敢!
陸莫寧:「……我覺得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先變回木珠。」
黑蛇莫名:為何?
陸莫寧:「因為來人了。」
晉博宇昏厥前的那道尖叫聲太過清晰,引來了原本就在尋找他的晉家隨從,他們帶著陸管家匆匆趕來,一踏進敞開的院子,就看到混在石桌前地上的晉博宇,晉家的人還未說什麼,陸管家身後的陸世鳴先一聲刺耳的尖叫:「你做了什麼?」
陸莫寧聽到這一聲,抬眼冷冷朝著少年看去,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比他只小了一兩歲,兩人的模樣的確有幾分相似,此刻少年驕縱跋扈的朝著他厲聲一喊,眼神帶著怨毒與厭惡的恨意。
陸莫寧瞧著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多少年沒見,陸世鳴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爛漫啊。
他眼底的情緒太過清楚,怨恨陸莫寧,如果不是陸莫寧半路醒來,如今嫁進相府,被迫承歡男子身下的就是他陸莫寧,而不是他了。
被陸世鳴這一聲提醒,晉家的隨從也看向陸莫寧,不過到底顧念著對方是新科狀元,態度還算是恭敬,為首的男子應該是管家,拱了拱手:「見過大公子,不知我家二少爺這是?」
陸莫寧神情澹然:「晉二公子無意闖入這裡,攀談一二之時,我這裡雜草叢生許久未曾打理,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蛇,晉二公子是被蛇嚇暈的。」
晉管家大概是怕晉博宇回門之日鬧事,特意被晉相爺派了過來跟著的,對陸莫寧自然恭敬,一聽這解釋,了然:「原來如此,我家二公子什麼都不怕,就怕這蛇蟲一類,晉大、晉二,還不把二少爺抬起來,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府給二少爺醫治,至於二夫人……可以等晚上在歸。」晉管家後半句自然是對陸世鳴說的,卻是看也未看陸世鳴,顯然沒把對方當回事,對陸莫寧恭敬的拱了拱手,就退下了。
晉管家早就想把人帶回去了,本來當日兩家都鬧到了刑部,回門根本就不必,不過是晉二公子非要過來,目的不言而喻。
相爺一向寵溺二公子,沒辦法只好讓他也跟了過來,如今有了借口,剛好把人帶回去,至於這「便宜夫人」,愛回不回。
院子裡很快就只剩下陸莫寧與陸世鳴,後者還站在那裡,咬著牙,眼神淬了毒一樣,無人瞧著,他也懶得裝:「都是你!為什麼嫁過去的不是你?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
陸世鳴惡人先告狀讓陸莫寧嘴角冷冷揚了揚:「陸世鳴,你似乎沒搞清如今的狀況。」
「什麼?」陸世鳴以前對包子似的隱忍的陸莫寧辱罵慣了,突然聽到對方回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陸莫寧淡淡道:「爾可知,辱罵朝廷命官是什麼罪責?」
「什、什麼?」
「輕者仗責二十,重則五十。你覺得你這身子骨能承受二十,還是五十?嗯?」隨著這一句,陸莫寧朝前走去,明明還是少年往日的模樣,可那深邃黑漆漆的眼底,波瀾不驚,沉穩冷漠的讓陸世鳴竟是骨頭縫都開始冷了起來,他進一步,他退一步,直到撞到門扉,才陡然清醒,尖叫。
「你敢!你敢動我試試?我讓……我讓……」
「讓什麼?讓梁氏罰我跪祠堂,還是不給飯吃?陸世鳴,你看清楚,如今梁氏可是在刑部,這陸家再無人會護著你。」陸莫寧一語戳破陸世鳴的希冀,他臉色徹底變了。
「不可能!還有爹,我去找爹,你敢欺負我……我讓爹家法你!」陸世鳴被陸莫寧給嚇到了。
「陸時忠?你儘管去,看他會不會為了你得罪一個朝廷命官?甚至會不會為了你得罪相府把你帶回來。」陸莫寧很清楚陸時忠的性子,在威脅到他的性命安危的時候,他只會六親不認,這人太過自私,否則,他可也不可能因著梁氏的家世,會眼睜睜瞧著梁氏虐待刻薄他,他當真不知梁氏的舉動嗎?不過是默許罷了。
陸世鳴臉色變了變,因為陸莫寧戳中了他的想法,他這次趁著回門回來,的確是想要讓爹想辦法將他從相府給帶回陸家。
他這三日在相府過得並不好,梁氏當時在刑部說晉相爺強搶民男的事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他娘如今在刑部他們說不到她頭上,他在相府卻是沒少冷嘲熱諷。
這也就算了,他成婚當日,那晉家二公子就欺負了他一通,極盡羞、辱之事,唯一慶幸的就是對方不屑碰他,只是第二日,他就被扔到了後院一個極偏僻的偏院,冷茶冷湯,他哪裡過過這種日子,就想讓爹把他接回陸家。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這晉家二公子就不見了,爹不能下床,就讓管家帶人去尋,結果就是如今這局面。
陸世鳴不甘心,恨恨說了些狠話,就去找了陸時忠了,不過果真如陸莫寧所言,陸時忠不僅沒同意,反而斥責了陸世鳴一頓,且不顧他的意願,直接讓陸管家把他灰溜溜送回了晉家。
等待陸世鳴的會是什麼,陸莫寧很清楚,可他並不想管,前世陸世鳴默認梁氏所做的事,害他慘居後宅三載,甚至歡天喜地的拿著他的任命文書去當了縣令,他這一世不會對他做什麼,可他倒要看看,即使他什麼也不做,陸世鳴會怎麼作死。
接下來的兩日,一切風平浪靜,只是說是風平浪靜,坊間卻漸漸流傳出一個傳言,說是定國公府有個藏寶閣,金銀玉器,甚至比國庫還要充盈,富可敵國。
這消息剛開始還只是隨便傳一傳,可後來,直接被人編成了一首童謠,稚童盡皆傳唱,不過兩日的功夫,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
消息傳到趙帝趙雲霽的耳中,他直接將定國公給傳召入宮。
定國公再三保證,絕無此事,結果,定國公這邊剛出宮,那邊就有人遞了折子參了他一本,說是偶然得了定國公貪污的消息,只是沒有證據,不知真假,這參定國公一本的是趙帝的親信,即使沒有證據,加上先前的傳言,氣得趙帝再次傳召定國公。
定國公百般解釋,這才讓趙帝壓下了怒火,可到底,一個懷疑的種子埋在了趙帝的心頭。
而就在這時,裴御史傳來消息,只有一個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