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大概是由於這位白色的鶴丸國永救場得太過突然以及迅速了， 埃德加又帶著讚揚的微笑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雙重原因的作用之下，原本深怕隊友受傷而始終腦內繃著一根弦的清光在得救後猛地一放鬆， 腦內那根代表著警惕心的弦就徹底變了形， 沒法復原了。

　　心中滿滿都是安心感與鬆懈感的他根本沒有去認真聆聽身旁隊友們對他的感謝之詞， 反而是順從著靈魂深處的好奇， 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觀察突然出現的鶴丸國永上。

　　在埃德加悠哉踏入戰場之際，和埃德加隔了一大段距離的鶴丸就明顯瑟縮了一下。他似是極其不願與埃德加對視， 雖然依舊乖乖站在現場沒有逃離， 但視線卻也飛快地看向了他處， 並深深低下了頭，令那本就沒怎麼修剪，如今更是因為幾番戰鬥而凌亂不已的白髮遮擋住了自己的雙目。

　　然而，站在不遠處的清光還是看見了。不論是鶴丸微微蹙起的眉頭、閃著淚珠的眼角， 還是那半遮半掩下隱隱約約的淚痕，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其下那形狀姣好卻被抿得泛白的唇、以及如垂死天鵝般低垂著的纖細脖頸， 就更是不用提，都被他牢牢映入了眼簾。

　　注視著當前這彷彿是被人從電影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畫般的場景，清光不禁覺得那副滿是哀傷的側顏背後一定充滿了各種各樣令人心酸的故事。

　　他默默點頭感嘆了一番，繼而情不自禁便聯想到了之前和亂醬一起看的一百八十集家庭倫理劇。

　　「……！」清光立刻入戲極深地猜測起了劇情的發展。

　　——他曾聽審神者在那個有著念能力的世界裡提及過， 他讓刀劍們收集各種寶物都是為了取得足夠多的能量，用以回到自己的時空。而那個時空的科技力量較之時之政府更為強大、先進，再配上各種特殊的異能，科研的方向已經提升至了時間與空間方面的深刻探討。

　　所以， 其實是主人認識的人在利用科技力量穿越到這裡後，附身在別人家鶴丸的身上前來見主人了嗎！考慮到這位鶴丸悲傷的淚水以及閃避的眼神，難道說……這位鶴丸國永與主人總是避而不談的家人們有關嗎！？

　　肥皂劇深度中毒的清光只花了三秒便聯想到了以上這充斥著科幻、懸疑、親情、復仇等熱門要素的展開。然後在下一秒，他看見埃德加望過來的眼神後，這些猜想就如飄在空中的肥皂泡泡般快速消散了。

　　「嗚……」在埃德加帶著些微妙的憐憫的注視下，清光輕鬆從中讀出了[嘛，有想像力也是好事]這類的意思，迅速反應過來自己那一連串的想像也都被埃德加給讀了個遍。

　　清光當即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臉，在那雙手下傳來了低悶的悲鳴：「嗚啊啊，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要這樣看我……嗚，主人！」他心中那成堆的安全感瞬間就被加倍增值了的羞恥感給驅逐出了境。

　　加州清光，再起不能。

　　然後另一位鬥士接力般地握住火把，插上了想像的翅膀。

　　穿越？

　　聽到了清光細小的呢喃聲的安定馬尾甩呀甩地歪了下腦袋。

　　如果這位鶴丸國永是他們本丸裡那位暗墮的鶴丸從良後的結果，那麼不論是他的各種表現還是審神者從善如流的指揮就都能說得通了呢。

　　安定以自己看過的數本沖田同人本為基礎，聯想了起來。

　　——內心被淨化了的鶴丸在埃德加堅持不懈的慰藉之下，終於變回了原本的白色。

　　可當他滿懷著期待地看向那位總是會為他的變化而露出微笑的主人之時，才明悟自己已經固執了太久太久。人類的心靈依舊是原來那般溫柔美麗，禸體卻無法抵禦無情的時間的消磨，漸漸老去了。

　　到了最後，他也未能讓自己的潔白映入對方那透亮而又柔和的紅色雙眼內，就這樣帶著悔恨、懊惱，以及珍貴且短暫的美好回憶，慢慢度過了漫長的歲月。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哎。」

　　埃德加重重地嘆了口氣，連帶著打斷了安定的腦補。

　　他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複雜。既覺得刀劍們在極短時間內創造出來的劇本各個都非常有意思，卻又難免無奈於這些劇本中的自己的設定。

　　自己看上去就那麼像是個會對特意趕來的家人冷漠以對，或者用真情與時間去感化黑化了的刀劍的人嗎？在這些刀劍的心目中他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啊。

　　埃德加又想揉一下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了。

　　最終，為了防止自家刀劍們放棄刀劍的本職工作、跑去寫長篇小說，埃德加決定直接解決事件的源頭。

　　他快步走近那位白色的鶴丸國永，鶴丸頭也不低了，淚也不流了，面朝著埃德加快步向後倒退了起來，像極了一隻在防衛著大型食肉動物進攻的無力小動物。

　　對此，大型食肉動物「呵」了一聲，有計畫地將對方逼入後面的樹林之中。「啪！」他按住樹幹，將鶴丸抵在樹上，困進了兩臂之間，「還想逃嗎？」埃德加輕笑著詢問道。

　　「……」避無可避的鶴丸沒有回答。只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靠著樹幹瑟瑟發抖，沒過多久，他還似乎是心累得無法支撐住自己的重量，慢慢滑了下來。

　　再接下去的畫面緊跟其後的刀劍們就沒太看清了。

　　他們只聽見埃德加說著：「不想痛的話就乖一點。」而後一手揪住鶴丸的衣領，一手撫上了對方的面頰。

　　接著，一個低頭、一個抬頭地無聲交流了起來。再怎麼豎起耳朵也只能聽到這位鶴丸隱隱的悶哼聲。

　　？？？

　　他們在幹什麼！？

　　一時間，未來的肥皂劇劇作家和狗血虐心流小說家們都沒有了創作的心思。各個提起了百分之一千的注意力，死死盯著埃德加的背後那兒露出的丁點「鶴毛」，只待有一絲風吹草動級別的怪異行為就提刀來個真劍必殺三連擊一波帶走這個鶴丸。

　　索性，還未等發生什麼刀劍男士們自相殘殺的慘狀，鶴丸便探出了腦袋。他以一個勉強算是wink的姿勢半眯著滿含淚水的右眼，頗有些哽咽地說道：「我是鶴丸國永哦。」

　　「是啊，鶴丸國永，和我們本丸那個完全不一樣的鶴……納尼！？」有些不耐煩地回應著的清光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像木頭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瞪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直直看著鶴丸。

　　——他發現，這位鶴丸艱難睜開的眼是紅色的。

　　並不是長谷部熬夜後佈滿血絲的那種紅，也不是五虎退哭泣後眼眶濕又腫的那種紅，更不是太郎太刀眼影上的那種紅……這位鶴丸的虹膜，是紅色的！

　　清光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啪嘰」一聲坐在了地上。他疼得齜牙咧嘴、面容扭曲，也依舊不忘指著鶴丸咬牙切齒地怒吼:「你你你……把我的同情、感謝、憤怒、嫉妒都還回來啊！！！」

　　「噗，哈哈哈，就是這樣！審神者那種第一眼就看穿的實在是太無趣了啊，這才是我所追求的反應！」鶴丸一邊擦著眼角的淚花，一邊捂著嘴偷笑。肩膀一聳一聳的，很是歡快。

　　是的，這位笑得非常欠揍的刀劍，正是本丸裡那位黑化的鶴丸本刀了。

　　有著那麼強的戰鬥力自然不是因為被其他人附體、經過未來數千年的磨煉之類的緣由。他只是曾經與埃德加極其大量的鮮血進行了直接接觸，並被對方多番強化過罷了。可以說在埃德加的有意而為之下，他一直都是本丸中最強的戰鬥力，卻又從未在戰鬥中切實地表現出來過。

　　「嘛，嘛。我一直都跟在大家的身後沒有出現是我的錯，但機會難得，不找準時機製造奇襲不是太可惜了嗎？」見清光要提刀而上了，鶴丸立刻停下笑容，解釋了起來。

　　而還未對鶴丸有太多瞭解的博多也很給面子地追問道:「哎！？真的是我們本丸的那位鶴丸國永嗎！也就是說不敢看主人是怕被當場拆穿，而留下眼淚只是因為帶著美瞳難受？」他深深地為鶴丸的戰鬥力與外表變化而感到震驚，繼而滿是好奇地跑向了鶴丸那兒，打算認真打量一番。

　　接著，「噗通」一聲掉進了坑裡。

　　「哎————？？？」

　　坑裡傳來了博多悠長的驚叫。

　　而鶴丸則是按著身前埃德加的肩膀，探頭探腦向洞內張望了起來。

　　洞內與他對視的博多:（=口=）

　　「噗哈哈哈哈哈！」鶴丸大笑了起來。

　　相對於毫無良心地笑了起來的鶴丸，同田貫嘴上凶惡地說著：「喂，你在幹什麼啊小不點！沒在戰鬥中受傷，反而在這種地方中招是怎麼回事啊！」身體卻邁向深坑的方向，走了過去。

　　接著，「噗通」一聲掉進了第二個坑裡。

　　（=口=）x2

　　「哈哈哈哈哈哈哈！」鶴丸狂笑了起來。

　　「沒想到給敵人準備的陷阱最後居然是被己方踩中的。你們的演出效果實在是太好了，真是要笑死我了哈哈哈！」鶴丸笑得眼角上再次掛起了淚珠，實在無法按捺住心中的笑意的他用力拍起了跟前依舊站著的埃德加的背。

　　「哈哈哈哈哈、哈、哈……？」

　　拍著拍著察覺到哪裡不對了的鶴丸僵硬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再次被埃德加按住了頭，就像剛才埃德加暴力摘除他的美瞳時那樣。

　　「……」本以為自己笑得根本停不下來的鶴丸瞬間靜了音。

　　我剛才幹了什麼？用力拍打著他的肩膀？所以現在埃德加是要把我的頭像卸下肩膀關節那樣卸下來嗎……？

　　感覺自己死期將至的鶴丸甚至沒有經歷恐慌的階段，就直接生無可戀地站在原地等死了。

　　而埃德加則是笑看著冷汗淋淋的鶴丸，等他糾結了一陣子後才動起了手。只見埃德加撫了撫手底下的白色假髮後就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開始極富耐心地解開假髮的扣環，並在不給鶴丸一絲疼痛的情況下小心地將假髮取了下來。

　　接著，他又用五指溫柔地梳理起了鶴丸有些凌亂的黑髮，輕聲說道：「現在這樣就好。」

　　「……」

　　「我果然還是更喜歡自然的你。」

　　「…………」

　　「黑色，呵呵呵，就像是染上了我的顏色一樣呢。」

　　「………………」

　　埃德加說起這番話時的表情是那麼得認真，不見分毫往日裡的調笑與調侃。一句一句，都如同輕巧的小木槌敲擊著鶴丸的心，將他震在了原地，直到埃德加離去才勉強喚回了些許心神。

　　不不不不不！回過神的他在心中吶喊著否定的話語，並立刻搖晃起了自己的腦袋，試圖用物理的方式解決那份怪異的感覺。而後，在發現瘋狂跳動著的心臟並沒有平復下來的意思後，他更是狠狠捏了一把自己大腿肉。

　　——我從藥研那裡聽到過！這個病叫斯德哥爾摩！不能中招啊，鶴丸！

　　鶴丸如此咬牙切齒地提醒著自己。

　　……

　　不過，即便如此努力了，內心動搖不已的鶴丸在回去的路上走起路來也依舊是如他的思緒般飄飄乎，似乎隨時都能飛昇。

　　然後，「噗通」一聲，他掉進了坑裡。

　　「……」

　　掉進坑裡了的鶴丸驟然清醒，並迅速明白了現在事態。心快要沉到地心裡去了的他顫顫巍巍地抬起弱弱地詢問：「那個，救救我……？」

　　「呵呵。」從坑的邊緣探出腦袋來的安定對鶴丸露出了一個像極了埃德加的微笑。他笑眯眯地說道：「人頭狗。」:）

　　並往坑裡撒了一把土。

　　（走在最前面的埃德加：假髮的手感果然還是不如真發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鶴丸在救青江的同時還順便砍了安定跟前的檢非違使。

安定：說好的給主人獻上的人頭呢？剛才還在這裡的，那麼大個……（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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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將近，但番外已經在籌劃中了，也許意外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