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藤丸期盼地看著瑪修， 希望她說出個「但是」的轉折。然而瑪修的眼神中的堅定依舊在訴說著她對那幸福理念的確信。

　　明明一路上都以溫柔的態度守護著大家， 現在卻認同了那些同類相殘者的笑容嗎……藤丸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結果，過度的震驚使得他一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瑪修！」來自迦勒底的通訊響了起來， 羅馬尼因慌亂而異常響亮的嗓音瞬間響徹了整間房間， 「你、你你你冷靜一點啊， 不要被對方繞進去了哦！那個笑容再怎麼幸福， 其由來可不妙啊啊啊！」

　　勸說著他人冷靜，但這位醫生本人的聲音卻在不停顫唞。光是聽著， 彷彿就能看見對方不停抓著頭髮， 苦思冥想勸說的方法。

　　「啊， 那個什麼，你想想對照組那裡還等著你們的大家……還有屋外那個，呃，第、第三百…多號實驗組……！」

　　瑪修抿了抿嘴， 動作上是點著頭的，語言上卻否認了羅馬尼：「是的， 我明白那些幸福是建立在大家的痛苦之上的，但他們的笑容絕無虛假，是幸福的！」

　　「嗚……怎麼這樣……！」勸說失敗的醫生話中都帶上了嗚咽。

　　「嗯~」埃德加摸著下巴插入了兩人的對話之中。他好似在探查著什麼般向四周望瞭望，「如此說來， 這位看不見身形的魔術師先生是覺得對照組和三百五十八號實驗組都是失敗品嗎？」

　　「咦？和我說話嗎……」面對他的問題，羅馬尼在控制室裡撓了撓臉頰，弱弱地干笑了兩聲，「啊哈哈哈， 其、其實我只是個醫生，對這種事不太瞭解，而且也說不上話啊……」越說他的音量便越小，看上去很是害怕與埃德加搭話。

　　而埃德加則是笑意更深。

　　這個自稱醫生的傢伙的回答很是有趣。

　　他明明就旁觀者藤丸立香與瑪修的一切經歷，卻還自稱「不太瞭解」、「搭不上話」。

　　無論是立香的否定還是瑪修的贊同，都是他們出於自身的經歷與意志做出的判斷。而這位醫生，恐怕他並不是因不瞭解而無法回答，而是即便明白事情的真相也不打算作答。

　　簡直就是個究極的放任主義者呢。只是單純地注視著人們的生與死，知道了他們或喜悅或悲慘的結局，也從不插手其中。

　　埃德加不由得為其感嘆：「哎呀哎呀，一開始還覺得你是個軟綿綿且好欺負的傢伙，實際上卻意外地冷漠嘛。」

　　「咦？咦咦咦？呃，冷漠，是說我嗎？真的假的？？？」

　　沒有再去理會羅馬尼那裡不停飄蕩著問好的反駁，埃德加若無其事地說起了自己的觀點：「我倒是覺得那兩組的大家都很完美呢，真是徹底反襯出了一號組的無用啊。」

　　「哈哈哈哈，真是想想就止不住笑意，簡直可以算作是你為王獻上的最大笑話了！」吉爾伽美什讚歎般地將酒杯朝著埃德加的方向舉了起來，「要知道，那些弱小卻又殘暴的野獸啊，因為體驗到了極致的安心感，毫不猶豫便將你奉為了神明來熱烈崇敬。一旦失去你的行蹤，更是驚慌到難以自已。」

　　「然而，對著這樣獻上了自己的所有的他們，你卻稱之為失敗品……」

　　他就這樣注視著透明酒杯中那黑髮男子歪曲的身影，用著近似親暱的語氣訴說道，「可真是狠心啊。要說冷漠，至少那人並沒有賦予過人們希望，而你卻會選擇親手將之打碎。」

　　「唔。」埃德加這次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和吉爾伽美什互相抬槓、嘲諷。他只是嘆了口氣，悠悠地說道，「這次就任由你嘲笑好了，畢竟的確是徹底失敗了呢，真是令人心痛。」

　　——以實驗為名，隨隨便便地毀掉了人們的一生，最後卻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心痛」就結束了嗎！

　　藤丸緊緊皺著眉頭，不能理解吉爾伽美什將這一悲痛作為娛樂來欣賞的想法，更不能理解埃德加那彷彿毀滅了世界也毫無負擔的輕鬆心態。

　　而已經被他劃分到最終大BOSS區域的埃德加則是注視著臉上幾乎都要寫滿「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認可！」這句話的藤丸，極其順手地在他腦袋上揉了幾下，問道：「那麼，立香，你的話比較喜歡第幾組呢？」

　　他的態度就好似兩人只是在互相問候著天氣，讓本來繃緊著神經，極其警惕著那隻向自己伸來的右手的藤丸當即大腦當了機，險些就沒有抓住這唯一可以插入兩位凶殘人士對話的機會。

　　「我我我我選對對對照組……嗚！」

　　哇啊啊啊！

　　幾乎是剛開口，藤丸便發現自己這句話完全沒有準備已久的質問氣勢。簡直就是就像是上課開小差時突然就被老師點名答題的學生一樣毫無底氣，這樣讓我怎麼開局怎麼論破啊！藤丸幾乎要垂下淚水。

　　索性埃德加老師很是寬容，他面帶微笑地等待著藤丸學生的詳細解答。

　　藤丸嚥了嚥口水，又做了個深呼吸，非常勉強卻也總算是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

　　「單、單單獨說第一組的話，即便再怎麼悲觀的人都會像瑪修一樣稱讚他們生活的和平吧！但，他們是以忽視周圍同胞的苦難為代價、獻上自己作為人所必備的因素才得以獲取了這份幸福……」

　　「那些眼中沒有了目標的人們就只是為了活而活罷了，根本沒有理智與自我可言！」

　　「對照組卻不一樣！他們雖然生活在狩獵、殺戮以及掠奪之中，每日都提心吊膽，但卻是真真切切地為了自己和大家的未來而活著！從他們的言語中我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夢想，從他們的雙眼中，我更是可以看見鬥志在燃燒！」

　　藤丸越說便越是激動，彷彿換了個人般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顫唞與恐懼。雖然他訴說的是別人的故事，可光是聽著他的講述，自己便也跟著有了向前奮進的勇氣。

　　他的氣勢讓一旁本已認定了自己那份結論的瑪修，都有了肉眼可見的動搖。

　　「我也是這樣想的呢，真棒！」

　　埃德加展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把便輕鬆抱住了藤丸。

　　——哎？不對吧？

　　現在難道不該是充滿憤怒的互相論破階段嗎！？

　　埃德加那突兀的舉動瞬間就讓JUMP漫畫男主角附身的藤丸破了功。

　　突然就被已經認定為危險人物的埃德加如此親密地抱住，這顯然完全出乎了藤丸的想像。他的背後射來了極為刺人、好似飛刀般銳利的視線，然而藤丸卻全然沒有發現，他一心只想著努力抑制住自己不斷上湧的血液。

　　冷、冷靜點，即便當初被清姬突然襲擊般地抱住，你也沒有臉紅啊！撐住啊！他不斷給自己加油鼓勁。

　　「真溫暖。」埃德加輕聲感嘆著。好似沒有收手的意思，他拍了拍手底下少年徹底僵直了的後背，用下巴摩挲著對方頭頂的發旋，呢喃道，「果然越是年輕就越是暖和呢。」

　　「……」

　　「哎呀呀，變得有些燙手了？」

　　「……咕嗚嗚嗚。」與埃德加有著明顯身高差距的藤丸從衣物中發出了悶悶的抱怨聲，「都是誰害的啦！」

　　然而，就著說話的間隙，總算回想起來自己還是個需要呼吸的人類的藤丸當即便聞到了令人不快的鐵鏽味。

　　他深吸了一口氣，很快便明白了——那是埃德加胸`前傷口處湧出的血腥味。

　　藤丸不禁思考了起來。

　　這是從初次見面起就存在的吧？

　　為什麼埃德加沒有對這個傷口治療？

　　莫非是得了無法進行治癒的詛咒嗎？

　　可是，埃德加應該是的的確確擁有聖盃的才是。

　　利用聖盃中的魔力來許願去除詛咒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所以換種角度思考……

　　難道這道傷是有著什麼特殊的原因需要保留嗎？

　　那麼這會和這場實驗有什麼聯繫嗎？

　　還有，埃德加究竟為何需要七個聖盃？

　　吉爾伽美什是認識埃德加的，聽他的描述，埃德加曾經以類似暴君的形式統治了非常廣大範圍的地區，但在歷史上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那麼——

　　「……」一直傾聽著藤丸心聲的埃德加默默加大了對他擁抱的力度。

　　「！！！」藤丸便也因外力的出現而驚嚇得飛速從思慮中清醒了過來。沒等他理清思緒，他便先因背後那依舊持續不斷的刺人視線而醒悟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

　　——全然不顧周圍環境地待在埃德加懷裡思考埃德加的事，而且還非常突兀地反抱住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本來還只是個被大魔王調戲了的可憐角色，剛才那樣做了之後不就只是個進行過反抗後就沉迷其中了的變態了嗎？？？

　　瑪、瑪修，不要用這種關懷的眼神看我啊！

　　還有那個一直插話的醫生，這個時候你倒是說話呀！

　　啊啊啊！

　　越想越崩潰的藤丸猶如一隻驚慌失措的兔子，以驚人的速度猛地逃離了埃德加的懷抱。他小心翼翼地端坐在了沙發的最末端，幾乎就快要坐到扶手上去了也全然沒有察覺，只是一個勁地深深埋著腦袋。

　　迷你的藤丸在他的心中蹬著腿、四處翻滾，還持續不斷地發出悲鳴——

　　嗚，我不想做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聖盃向藤丸發來賀電：歡迎加入「我不想做人了」組織。

刀劍向所有人發來邀約：歡迎各位加入「埃德加後援會」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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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被埃德加欺負哭了的）想做人的所羅門對以上兩個組織進行舉報，舉報原因：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