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埃德加‧加布里埃爾。

　　從人們的對話來看， 這應該就是那個男人對外公佈的全名了。

　　他與政府在背後有著密切的聯繫， 牢牢掌握著不少機密資源，在被極其看重著的同時， 還在工作人員中擁有很高的地位與指揮權、飽受尊敬。

　　甚至還大致、應該、也許、可能……擅長使用違背科學力量的能力。

　　對於這樣的角色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並要求與自己單獨談談……柯南始終都懷著很大的懷疑與警惕。

　　他之前未曾聽說過政府中有埃德加這麼個外國人物， 但這一點尚且還可以理解為這個人所擅長的領域是自己絕對不會去施以太多的關注的玄學領域。可是不去理會沉睡的小五郎而直直找向自己， 這就非常值得琢磨了。

　　江戶川柯南向外展示的身份，只不過是個沾了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光， 作為助手陪著他一起破獲了不少案件的小學生罷了。更何況， 最近還有少年偵探團這麼一個小團體為他遮蓋了不少光芒， 作為成員中不太接受採訪的小學生，他應該是更不顯眼了才對。

　　如此一來，這個人找他詳談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他，究竟是什麼人？

　　「嗯~見義勇為的英雄之類的？」

　　柯南聽見耳邊那猶如讀取自己思想後進行的回覆， 不由顫了一下。

　　也就是他為對方是否有著類似讀心的特異功能這一點而蹙起眉頭、陷入思考之時，埃德加好似因為得不到回應而嘆了口氣。繼而， 「咔嗒」一聲，鎖上了門。

　　「……！？」

　　柯南後知後覺地發現如今兩人真成了在密室獨處的狀態，埃德加高大的身影更是遮住了窗外直射進來的陽光，形成了一片陰森的黑影覆蓋在自己的身上。他緊張地靠上了門板， 手指更是緩緩向有著充氣足球的按鈕上移去。

　　「也不用那麼擔憂吧。」埃德加瞥了一眼那按鈕，很快便失去興致移開了視線，轉而盯著柯南說道，「和你這種走到哪兒哪兒就有案件的體質不同， 我可是每每都會讓事件變成虛驚一場的喜劇、與和平有著深深羈絆的好人啊。」

　　哪裡都不對！但…為什麼好像無法反駁？？？

　　柯南不甘地悄然咋舌，但也不敢真的挑釁對方，便只是猶如一塊膏藥般牢牢黏在了門上，說什麼也不肯移開。

　　對此，埃德加也並沒有強迫些什麼，他只是後退幾步、直接坐到了床上。

　　見他與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柯南也是稍稍有些安心地鬆了口氣。但片刻後就又被對方的話給提起了心臟。

　　只見埃德加拍了拍柔軟的床鋪，溫和地向他詢問道：「過來坐坐？」

　　他看上去就像是個親切的鄰家大哥哥。事實上在柯南的記憶裡，這個人也確實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反倒還提醒過自己幕後真兇的線索、並救下了狛枝。然而柯南潛意識裡的警示燈一直「嘟嘟」作響，偵探的直覺也是不停叫囂著危險。

　　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以最不激怒對方的方式，小心翼翼且忐忑不已地拒絕了。

　　埃德加倒也不在意，只是輕聲說了一句，「真是冷淡啊。嘛，反正你最後也會躺上去的。」接著便又微笑著用掌根撐著臉開始了交談，「那我們就這樣聊吧。」

　　他的前一句雖然小聲，卻也並沒有掩飾的意思，柯南輕輕鬆鬆便聽清了那句細小的呢喃。這語句中飽含的滿滿自信讓他不禁又是一陣惡寒，有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還沒有正經地打一次招呼呢。好久不見了，柯南。」

　　「？？？」

　　顯然這句問候語遠遠超出了柯南的預期，令他不禁瞪大了眼。

　　好久不見？

　　他在腦內極速尋覓著和這個人相關的訊息，但正如之前所說，並沒有任何印象。

　　那麼就是這個人在之前以並非現在這樣的容貌出現在他的面前過……？

　　柯南不停思索。在他的記憶裡，能夠改變外表與聲音的角色確實有不少：自己那身為著名演員的老媽、時不時就偽裝成其他人出現的貝爾摩德、裝模作樣且喜於女裝（穿小蘭衣服）的怪盜小偷……等等等等。

　　但只要再與這個男人當時怡然自得地站在血泊中的畫面一拼接，就都有著強烈的違和感。

　　在他的認知中，如此大膽張揚並飄蕩著恐怖氣息的，恐怕就只有張狂到能拿戰鬥機掃射東京鐵塔的琴酒了。但這兩人的性格明顯是截然相反的，琴酒絕不可能和他在一間房裡悠然聊天。

　　而且，埃德加這種站在犯罪現場等著被包圍的淡定態度，簡直冷靜到異常的地步，令人印象深刻。更奇怪的是，他竟覺得自己絕對在哪裡見到過這種好似被人在脖子上架著刀都能說說笑笑的傢伙，卻一時想不起和埃德加類似的人物。

　　「……！」

　　一直沉思著的柯南驟然抬起了頭，「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和黑衣組織有關聯的邪教組織成員！」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起了推理的過程：「我在甲板上見到的那兩個持刀男子正是幾個月前在公園裡看見的那兩個人，他們那麼有特色，絕對不會錯！」

　　「再然後，按照你的外表，黑髮紅眼，你就是那個孩子……」他停頓了一下，「…的父親吧！因為當時就坐在那輛漆黑的商務車裡觀察著一切而和我有了交集，並在後來調查了相關的情報，知道了我之前的過往！」

　　「嗷！」

　　柯南驚叫了一聲，摀住了自己的額頭。他頗為委屈地抬頭看了看，發現正是埃德加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腦瓜崩。

　　「明明之前還很有理有據，到後來可真是想像力豐富啊。」埃德加發自內心地讚歎了一句，接著才說明了真相，「當時你還在猜測我是不是服了藥後變小的邪教教主呢，柯南小哥哥~」

　　「……嗚！」被這麼個大個子叫作「小哥哥」，柯南本以為自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但他話語中的調笑的意味實在太過明顯，反倒只是讓他漲紅了臉，並為自己竟中途想差了那麼多而陷入了短暫的抑鬱之中。

　　不不不，不能低沉下去！柯南暗自握了握拳，努力讓自己的鬥志昂揚起來。

　　既然埃德加就是那個詭異的小孩，那麼恢復原樣的他即使不是組織內相關聯的高級幹部，起碼也是個明晰APTX4869的副作用以及大致治療方式的人！

　　只要抓住了他……不，光是從他嘴裡套出個一星半點的情報，那麼對於自己恢復原來的身體以及消滅黑衣組合這一任務，必然都有很大的作用。

　　「想要恢復身體？可以喲。」

　　埃德加又一次在他從未說出的內心想法後給予了回覆。

　　「……！」認為自己又被讀了心的柯南本因不停思考而放鬆了些的身體當即又貼回了門板上。

　　「我可沒有特意去看你的想法哦？只是你的演技糟糕透頂，什麼都寫在了臉上罷了。」埃德加輕笑了幾下，還為他補充道，「雖然讀心我也會就是了。」

　　柯南：原來你還真的會啊！

　　「嘛，言歸正傳，我可以幫你變回去哦？只要你能取悅我的話。」埃德加拍了拍身下的床，示意他過去。

　　柯南只覺得腦袋裡瞬間熱氣上湧，紅色蔓延到了耳朵尖，他嚥了嚥口水，重複道：「取、取悅……？」他的眼睛不停往床上瞄。

　　「呵呵呵，你這是想到哪裡去了。」向左挪了挪，為柯南騰出了不少空間的埃德加一轉頭看見男孩緋紅的臉，再次為他的想像笑出了聲，「難道你想要試試看以站軍姿的姿態恢復原來的樣子？」

　　「……」知道自己再次想差了的柯南羞憤欲死。也不敢反駁，在心中不停腹誹：分明就是你的用詞很有歧義！

　　而另一方面，雖然他在這微妙的插科打諢中已經放鬆了不少，但柯南還是對埃德加能讓他恢復這一點持以質疑態度。

　　首先是對方表露在外的性格十分玩世不恭，以戲弄人為樂。

　　其次，對方已經向他展示過的能力並不包括時光倒流，又或驅散藥性。

　　最後，幫了自己究竟對對方有什麼好處，沒有原因的善舉反而讓人更為不安。

　　柯南極度的猶豫不決。

　　「你的身體我已經研究過了呢。」埃德加突然開口道，「沒有壽命縮短的危機、神經系統一如往常的運作、禸體也還能隨著時間逐漸長大，真是不錯的減齡藥。」

　　他是什麼時候研究的！？

　　柯南大為震驚，差點想要像被偷看洗澡的少女一樣環抱住自己的身體。

　　這個反應明顯逗樂了埃德加，他的話語中添了不少笑意，「你的身體會如尋常的孩子一般慢慢長大，只要不自己漏出馬腳，完全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但是啊——」

　　埃德加的這個轉折讓柯南腦海中的警鈴再次「嗡嗡」作響，他有預感再聽下去必然會落入對方的陷阱，然而對方顯然不會讓自己有拒絕的機會。

　　埃德加欣然描述起了柯南的未來：「你會慢慢長大，長得越來越像工藤新一。但他人身上的時間並不會等你。因此，你將看著青梅竹馬漸漸老去、家人們也被歲月所吞噬、工藤新一這個名字在路人的記憶中悄然黯淡。」

　　「直到最後的最後，工藤新一所有的痕跡都會被江戶川柯南所覆蓋，連你自己也會逐漸喪失過去的碎片。」

　　「工藤新一究竟還能不能再出現在世人的面前，一切的選擇權都由你來決定。來吧，如果想要取回過往的榮耀，就躺到這張床上來吧。」

　　「……」柯南開始有些痛恨自己的想像力竟如此豐富了。隨著埃德加的話語，他的腦內一筆一筆地描出了未來的輪廓。

　　若是灰原沒有研製出解藥……不，並不需要這一先提條件，只要作為工藤新一的他在幾年內沒有再為世人做出什麼具有影響力的舉動，很快，這關東的名偵探就會只有寥寥幾人還記得其存在。

　　他身邊的那幾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與他們日以繼夜相處著的，只是江戶川柯南罷了，工藤新一的痕跡……將會被他自己所替代。

　　想像中好似真切發生的幻想使得柯南的腦中只剩下一片混沌，他甚至無法再進行更多的思考去尋找埃德加言語中的漏洞，就彷彿受到了塞壬的蠱惑一般，緩緩走向了床鋪。

　　待他躺在了床上，閉上雙眼，靜靜等待之後即將降臨的未知「手術」之時，卻又感受到埃德加彈了下他的額頭，「啊，忘了說了。選擇權都由你來決定什麼的，是我瞎說的呢。」

　　「……！？」被故意從幻想中喚醒了的柯南震驚地回過了神。

　　而埃德加也並沒有什麼欺騙了小孩子的羞愧感，他歡快地說著：「無論怎麼想，你是否能恢復原身什麼的，只能是由我主導不是嗎？」

　　「呵呵呵。」見柯南面色死灰，埃德加又是輕笑了幾聲，「放心吧，放心吧。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希望你能更有趣一點。」

　　「你看，你現在給我展示的只有恐懼、忐忑、不安，以及偶爾為了放鬆而進行的吐槽，這作為代價可不夠呢。」

　　「請給我，看看更多有趣的表情吧。」

　　「……！！！」

　　埃德加的話音剛落，柯南便感到身體由內而外蔓延出的麻癢與酸脹。再漸漸地，這份難耐的異樣感在某一時刻驟然化作了彷彿在被食人魚啃食著血肉般的撕裂樣劇痛！

　　「嗚……啊啊……！」

　　他不由發出了痛苦的低吟，為了轉移對這可怕痛楚的注意力，牢牢抓住了身下的床單。

　　「嗯～這個表情還不錯，再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