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三位大師級

離開梵妮星後，程慕笙和冼歐力的星際旅行在繼續。

他們去了以沙漠出名的星球，在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玩漂移沙洲；也去了擁有上百顆微小衛星的星系，天天晚上躺在房頂觀賞漫天星辰；還跑到了一條縱深數萬里的大裂谷中遊玩，見到許多奇形怪狀的巨石和山谷；又去看過一道高聳足有上百米、奔騰咆哮不息的瀑布，那壯闊的景觀令兩人驚訝得合不攏嘴。

他們在清澈如同鏡面的湖泊上泛舟，在藍得像是綢緞的大海裡浮潛，在雄壯的礦山中跟其他遊客一起體驗挖礦，在柔軟得像棉花糖般的雲層中玩飛梭，在地底六十六層樓中吃甜品……

程慕笙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大笑，他終於體會到了世界的美妙，好玩好看好吃東西實在太多！

他跟冼歐力是十足的土包子，對什麼都感到新鮮好奇，就連鬼屋、賽車這些項目連玩一週也不會厭煩。

隨著遊玩過的地方增多，兩人很神奇的發現心境有了很大提高——以往總會有種肩上扛了很大壓力的感覺，可是跟神奇瑰麗的宇宙比較起來，個人實在太過於渺小。

不是壓力消失了，而是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空。

原來的他們猶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頭頂的一方藍天，為了生存而庸庸碌碌。現如今卻是跳脫了出來，想法隨之有了極大轉變。

修真者的修行注重心性，否則便沒有逆天成仙的可能，更不會有對抗天劫的勇氣。以往兩人不明白為什麼遇到瓶頸的人會選擇外出遊歷，此時親身體會過後才懂了。

程慕笙結束今天的修煉與學習，出門詢問了飛船上的乘務員，知道晚上就能到達米諾星，心裡非常期待。或許他沒辦法得到歐陽川和普利莫兩位陣法大師的指點，但去《成神秘境》這個遊戲的總部看看也算不錯，他對於網遊的興趣也很高。

冼歐力一直沒有走出房間，直到飛船降落在米諾星停泊港，程慕笙才把他叫出來。

兩人走出飛船，當地時間是夜晚二十三點過，街上卻依舊人流如梭。米諾星是聯邦的經濟中心，星球上最多的便是公司與商店，任何一位商人都以在米諾星紮根而自豪。

程慕笙在街邊叫了一艘長途懸浮車，送他們去米諾星的坎桑市，那裡是網遊公司扎堆的地方。

坎桑市距離他們所在的城市有三個多小時車程，到了過後已經看不到什麼行人了，便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來到目的地後程慕笙更加迫不及待，第二天一直激動得語無倫次，畢竟有可能見到兩位大師級的人物。拍了拍胸前的通訊器，它的空間裡裝著四年前大比後拿到的、出自鑄造大師之手的魔法杖和魔法袍。

班尼迪克的鑄造手藝不錯，但是他眼界有限，很多鑄造手法還沒學會，所以星月法杖與暗夜法袍算不上太驚艷。這四年裡，班尼迪克水平有了極大的進步，尤其那場大比後，卡瑞達·亞當這位亞當家族在島上的負責人專程找過矮人，說程慕笙的法杖能夠自動恢復精神力是很好的想法，只是在鑄造方面還不夠精細。

而出自鑄造大師的東西，不僅使用了更加高級華貴的材料，在法杖與法袍的內部結構上打造得更為精細。

程慕笙用過之後能清晰感受到不同，他用星月法杖時，精神力進入法杖會有些滯澀和吃力，需要花費許多心神去掌控；可是大師級的明稜法杖在御使時很順暢，幾乎不用費太多精神力，能夠大大減少精神力消耗。配套的明翼法袍同樣如此。

在體會到大師的厲害過後，程慕笙對於兩位陣法大師抱有很大期待。

創造了《成神秘境》遊戲的公司名為大創，看上去非常普通，但大創公司總部所在的辦公樓一點也不普通。在坎桑市西北方一片人工湖中，建立了一座湖心島，島上長有鬱鬱蔥蔥的繁茂植物，一棟三十層高的辦公樓拔地而起，正是大創公司的總部。

在湖岸邊有保安亭，每一個想要去人工湖的人都必須要出示預約文件，或是相關證明，否則會被虎背熊腰的保安們趕走。

程慕笙兩人自然沒有預約，也沒拿到大創公司簽發的出入證明，但是他們有帕裡斯島的通訊器，可以說明身份。

果然，守在門口的保安一眼就看到他們別在胸前的通訊器，立馬笑得很慇勤，不斷招呼兩人抽煙喝酒，可惜他們兩個都不喜歡煙酒。

「我們有事在身，希望能早點上島。」程慕笙客氣說道。

保安會意，轉身在前面帶路，用討好的語調說：「兩位貴客這邊請，到達大創島只能坐懸浮汽艇，總共需要三分鐘，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有勞。」

「不客氣不客氣，貴客當心腳下。」

上了可以乘坐四人的懸浮汽艇，程慕笙拿出一顆親自挖礦挖出來的雨磨石，大概能值兩萬星幣，但對他來說沒什麼用，便拋給保安當做打賞。

保安捧著雨磨石笑容滿面，說了不少吉祥話，把兩人送走了。

嘿，說了幾句話帶個路就能賺兩萬，這些貴客真是大方。

儘管大創公司實際上是神蹟星系和問道星系在操控，但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俗世裡的公司和生意實在不值一提，所以諸多事物都交給了在聯邦找到的、各大家族中無法修行的公民打理，包括那些保安全是普通人。

只是所有人對於公司的背景非常瞭解，不會做那些沒有眼力的事情。

湖心島幾乎看不出人工製造的痕跡，與湖水緊密結合，相映成趣。看著島上的高樓，程慕笙站在汽艇上舉目眺望，想要看出哪裡有陣法的痕跡。他聽托拜厄斯說過，要支撐《成神秘境》這樣可以容納數億人的幻境，陣法肯定要用數量龐大的材料來佈置。

冼歐力一樣在觀察，他的陣法、禁制知識跟程慕笙差不多，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會不會整座島都是一個陣法呢？那棟大廈應該是陣眼？島上的植物規劃得很有規律，似乎組成了天罡北斗陣？咦，力哥你看，大廈旁的停車場、員工宿舍和超級市場等建築排列，是不是很像幻土*陣？這麼多陣法一環扣一環，真是厲害啊！」程慕笙歎為觀止道。

「光是設計出如此大陣已經很不簡單了。」冼歐力讚嘆不已。

兩人來到湖心島上，一起數著看出來的陣法，並用神念交流著哪裡有修真陣法，哪裡是魔法陣。島上有大師級人物，兩人不敢隨意交談，只能用神念互相談論。

這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島，實際上包括了成百上千個大小陣法，要是有什麼不開眼的勢力來找麻煩，估計會被輕易殺死吧。

從兩人踏上小島的那刻，島上有一個方向朝他們投來了一瞥目光，將兩人盡收眼底。

湖心島自然也有保安負責警戒和招待來客，在接到岸邊保安亭的報告後，早就有兩名高大威猛的保安等在渡口，接待程慕笙和冼歐力。

「兩位貴客來大創公司找人還是辦事？」

程慕笙思考了幾秒說：「我們想來拜會兩位陣法大師。」

保安顯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十分熟稔道：「經常有像你們這樣的貴客來島拜會大師，大師對小的們有交代，說遠來是客，直接帶你們去會客廳就好。兩位請跟我來。」

這兩名保安在前方帶路，把他們引到小島的西面。

程慕笙遠遠看見西面有一片別墅群，幾座風格截然不同的別墅錯落有致，隱隱散發出極為強大的氣機。程慕笙猜想大師們很可能在忙碌或修行，否則到了他們那種修為，對天地元氣有很強的控制力，不可能讓自身威壓逸散出來。

是在維持陣法運轉還是在做實驗？

在別墅群外，有一間平頂的大廳，是保安所說的會客廳。裡面的裝潢是暖色調，天花板和地毯是柔和的肉橘色，沙發與長桌碧綠清新，很容易令人產生放鬆心態。

其中一位保安讓程慕笙和冼歐力稍等，在來會客廳的路上他已經向上司稟報過了，如果大師願意見他們自然會來。

正如保安說的，有很多帕裡斯島的潛力者在外出遊歷時，都會來到島上，想要拜會這裡的大師。有兩位陣法大師長期駐守在《成神秘境》的總部，不是什麼秘密。要是能入大師們的法眼，哪怕只是被他們指導幾句，已經很難得了。

大師們雖然對後輩很寬和，願意在方便時給予指導。但他們非常忙碌，有時甚至會長期閉關，因此並不是每次都能夠有幸見到他們。程慕笙和冼歐力就欠缺點運氣，出來與他們交談的是普利莫大師的徒弟。

從門外匆匆走進來的是一位有著淺褐色卷髮的少女，她身材高挑，起碼超過一米七五，顯得身形十分修長；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邊走路邊低頭看著手裡的書籍，讓她看上去有些呆。

走進會客廳後，她忽然回過神來，抬頭望向程慕笙兩人，合攏看了一半的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兩位好，我是瑟琳娜，是普利莫大師的弟子。很抱歉，老師這兩天和歐陽川老祖在做一項陣法研究，沒有時間接受兩位拜會。」

程慕笙覺得挺失望的，竟然跟大師無緣，可是他仍舊微笑說：「沒有關係，大師們有重要的事情忙碌，是我們來得不巧。請問這項研究大約什麼時候能結束？我們可以在此等候。」

瑟琳娜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雖然我負責研究的其中一部分，但都是些基礎的活計，對老師他們的具體研究似懂非懂。根據我的經驗來說，這種研究少則兩三年多則數十上百年皆有可能。」

一聽到這個期限，程慕笙很無語。可他也明白大師們實力高超，自然生命悠長，這點時間對他們來說恐怕很短暫吧。

「多謝你來告知我們，麻煩你了。」程慕笙真心感謝道。

瑟琳娜跟她老師一樣是陣法研究的狂人，看得出很少與外人打交道，說了幾句後便找不到話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程慕笙笑了笑說：「你如果忙的話就先回去吧，我們不打擾了。」

「那下次再見。」瑟琳娜說不出寒暄的話，反而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抱著書轉身往外走。

程慕笙和冼歐力對望一眼，沒想到他們運氣這麼差。

就在兩人洩氣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瑟琳娜驚慌的呼聲：「大……大師。」

程慕笙雙眼一亮，難道是哪位大師現在有空了嗎？他快速回頭看去，就見到一張蒼白瘦削卻有點熟悉的臉。來者滿頭白髮、鬍子拉碴、眼眶深深凹陷，唯獨雙眼非常明亮。程慕笙仔細回想自己在哪裡見過對方，猛地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溫、溫德爾藥劑大師！」

站在他眼前的這位，分明是四年前他剛進入《成神秘境》遊戲，在做其中一輪轉職任務時，於一個山洞裡見到的npc！當時對方使用亡靈的靈魂之火加入藥劑中，外加眼神非常真實銳利，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從這位npc那裡，程慕笙覺得藥劑很有意思，開始更加投入其中。

那時他還在山洞中第一次成功『撥動』了精神力，學會精神力修煉法《纏繞九式》的第一式。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曾經遊戲中的虛擬人物，有一天會出現在現實世界，就在他面前！

這是大白天活見鬼了嗎？！

程慕笙不敢置信的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對方依然存在，並且瑟琳娜萬分恭敬的向對方行禮，他才接受了這玄幻的一幕。

他旁邊的冼歐力曾經聽他提起過這件事，對於用靈魂之火當做藥劑材料，程慕笙嘀嘀咕咕說了好幾天。處在旁觀者的角度，他不像程慕笙那麼震驚，短暫思考後說道：「大師應該是借由陣法進入到遊戲場景中，估計是想要做什麼研究吧。」

陣法可以容納玩家，自然能讓這位大師進入其中。至於成為一名npc，或許是檢測遊戲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就不是他們能隨意打聽的了。

程慕笙恍然，瞬間明白過來。

溫德爾穿著老舊的黑色魔法袍，似乎比四年前在遊戲中看到的更蒼老，然而程慕笙知道，以對方的實力不可能老得如此快，恐怕是消耗了太多心力吧。

隨後程慕笙心情激動，沒有見到陣法大師，卻遇到了藥劑大師，也是難得的機遇啊！

程慕笙和冼歐力見機飛快，迅速走到溫德爾大師面前行禮：「晚輩見過大師，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本人，不甚榮幸。」

「大師您好。」

溫德爾慢慢走進來，用審視的眼神打量兩人，似笑非笑說道：「又見面了小傢伙。」

「大師您還記得我！真是……真是榮幸之至！」程慕笙大感意外，四年前他只是多如繁星的玩家中的一員，因為任務見過大師一次，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得。

溫德爾臉上出現了回憶的神色，他當然記得程慕笙，那個時候他以靈魂入藥的研究正在關鍵時期，為了防止經常被人打擾，乾脆跑到了遊戲裡面安靜做實驗。哪知道普利莫和歐陽川通過遊戲陣法發現了他，當時他可沒有在這裡，遠在幾萬光年外某個小行星。

那兩個老東西向來跟其他人一樣，反對他用大肆捕捉亡靈的靈魂之火，又一時拿他沒辦法，便陰險的給了他遊戲npc身份，讓他時常被玩家打擾！後來他實在忍受不了離開了遊戲，為了給自己出氣才跑到這裡來住下，好給那兩個老東西添堵。

而他在程慕笙身上，發現了極為詭異的現象——小傢伙居然可以用體內靈力去觸動精神力！

這件事給了他很大啟發，可惜他當時的研究太關鍵，所以暫時把程慕笙拋到腦後，後來想找他卻發現他從遊戲中消失了。沒有料到，今天在這裡又一次遇到。

溫德爾心下喟嘆，東方有句話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果然有幾番道理。

「你來大創做什麼？哦，找那兩個老東西？」溫德爾走到會客廳中的長桌邊，拿起上面的電子屏幕點了紅茶與甜點，對於他這種經常用腦的人來說，多吃甜食能緩解疲勞。

程慕笙被他的話噎住了，這是在說兩位陣法大師嗎？他側頭看向返回的瑟琳娜，女孩兒像是沒有聽到溫德爾在說什麼，而是秉持著對大師的尊重，亦步亦趨跟在溫德爾身邊聽候差遣。

兩名保安更是麻利的鞍前馬後，見溫德爾點了食物，立即去催促，並慇勤的用衣袖為其擦乾淨長桌邊一把椅子，讓大師落座。

吞了吞口水，程慕笙被其他人的模樣影響，低眉順眼的回答：「我們確實是來拜會兩位陣法大師的，只是大師近來很忙，沒有時間。」

溫德爾隨意點頭，用乾瘦的手拿出一本老舊筆記本看了起來，把身邊的幾人當做空氣。

程慕笙明白，對於大師級人物來說，肯和他淺聊幾句已經很難得，難道指望大師來關心他嗎？可是好不容易見到活的大師，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錯過。

但如何與一位大師搭話很有技巧，更何況大師明顯有事做，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給對方留下糟糕的印象。

程慕笙還在想辦法，紅茶與甜點已經快速送來，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郁香味。

溫德爾將筆記本收起，開始享用美食。他面前放著五個餐盤，分別裝有黑森林蛋糕、甜甜圈、香草冰淇淋、奶油慕斯和冰凍布丁，每一份都極具賣相，看得瑟琳娜微微吞口水。

在靜謐的會客廳中，如此輕微的吞口水聲也異常明顯，瑟琳娜趕緊摀住自己的嘴，臉頰通紅。

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想吃就坐下點一份，還要我邀請嗎？」說著又看向程慕笙兩人，繼續道：「你們也是，非要我發話？」

「我不……不敢，不想吃。」瑟琳娜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聲音如蚊吶。

程慕笙正愁沒辦法與大師親近，聞言求之不得，謙遜的鞠了一躬，在大師旁邊坐下，冼歐力同樣如此。兩人裝模作樣的點了些食物，程慕笙偷偷瞥向溫德爾，見大師隨意的吃著東西，非常悠閒的模樣，應該可以與其聊天。

想要和陌生人搭話，最重要是說一個能挑起對方興趣的話題。溫德爾大師會對什麼感興趣？當然是與藥劑有關。

在剛才的思考中，程慕笙已經想好了對策，此時他從空間裡拿出一個植物箱，裡面裝著從梵妮星冰川深處採集來的類冰晶植物，用非常具有學術探討意味的勁頭向溫德爾展示，並說道：「大師，學生是一名藥劑學徒，這次出來遊歷採集了許多不知名的特殊植物，這些植物都含有或高或低的元素，很有可能是魔法藥草。學生拿不準究竟是不是，想讓大師為我指點指點。」

想當初，程慕笙通過妮可的考驗，就是背下了好幾本藥劑書籍。而妮可平日在指導他的時候，非常喜歡抽背各種知識，弄得他總共背了上百本藥劑書。他所說的不知名植物，那基本可以確定不是已經發現的魔法藥草，但卻無法肯定，如今拿來向大師提問應該正好吧。

在看到植物箱中形似冰晶的植物時，溫德爾眼裡冒出精光，立馬放下甜品，把箱子拿到眼前仔細觀看。他從衣兜裡摸出一雙乾淨的手套，才非常鄭重的捧出一株植物，一點點認真研究。

屋子裡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植物上，兩位保安是跟著看稀奇，唯有瑟琳娜明白一種全新的魔法藥草有多麼大的價值。

過了近十分鐘，溫德爾才欣喜的將植物放回箱子裡，連連讚嘆道：「確實是全新魔法藥草，以前從未被人發現過！這種藥草包含很多水系元素，等級比龍血草還要高一些，跟冰靈籐一樣可以拿來當做中和劑，它的平衡性非常好！而且這種藥草比冰靈籐更出色，甚至有些高級藥劑也能使用。好好好，非常好！」

程慕笙張大嘴巴，震驚的看著溫德爾。對方僅僅用肉眼看了十分鐘，就能掌握藥草的藥性和特點，簡直神乎其技！

這就是水準達到大師級的厲害之處嗎？

太令人嚮往了！

溫德爾忽然抓住程慕笙的手，目光灼灼道：「你是在哪兒發現的？有記下坐標嗎？！」

「我已經記下了，在梵妮星的冰川深處，生長在懸崖峭壁中。大師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把坐標給你。哦對了，除了這一種植物外，我另外還發現了十多種類似植物。」程慕笙見大師很有興趣的樣子，便把其他植物也拿了出來。

他和冼歐力總共去了二十六顆星球，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去完成妮可佈置的任務，只是有些星球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有類似魔法藥草的植物，總共只找到了十四種。

當看到十四個並排放在桌上的植物箱，饒是溫德爾這樣進入大師級多年的人，也禁不住會激動到顫抖。他魔怔般一樣一樣看過去，兩隻眼睛中迸射出無盡光亮。

「這種藥草蘊含了豐富的土系元素，可以代替蛇尾花。」

「多麼活潑的木系元素！它極具活性，一定能用來配製【神聖祝福】藥劑！」

「哦哦天吶，好暴烈的火元素，配製【狂暴藥劑】的升級版剛剛好！」

溫德爾不斷發出驚呼和感嘆，一邊檢查藥草的屬性，一邊飛快的構思該如何使用。程慕笙聽得很認真，努力將大師的每一句點評記下來。

他以前就有良好記性，現在精神力大幅度提高後，記憶力更加突出，能夠記下很多事情。

看完所有程慕笙拿出來的藥草後，溫德爾眼神犀利的看向他，提高音量問道：「你為什麼能找到如此多全新的魔法藥草？」

要知道這些年來，藥劑師公會對新生藥草大力搜尋，在知道人類聯邦所在宇宙也孕育出元素後，更是派出許多藥劑師去各個星球尋找魔法藥草。這些年來，基本上聯邦星球中含有元素的藥草都被採集一空，如今卻被程慕笙找到如此多新品種，溫德爾怎麼能不激動？

程慕笙也知道這些事情，妮可之所以要為他佈置任務，是不想他的遊歷過程太走馬觀花，才給了他一個目標。事實上兩人原本沒抱什麼希望，直到類冰晶植物的發現，才讓程慕笙改變想法。

他很理解溫德爾的意思，便解釋道：「這種很像冰晶的魔法藥草，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它們生長的環境非常惡劣，在冰雪星球最冷的地方，而且其蘊含的元素並不低。當時我覺得很奇怪，那樣的地方為什麼能長出如此品質的藥草？是不是環境惡劣反而容易讓植物吸取元素呢？

後來我們遊歷到其他星球，我專門去那些擁有惡劣環境的地方尋找，比如大裂谷最深的谷底，活火山的岩漿深處，海洋中最容易產生海漩渦的地方。有些星球我找到了，也有些沒有。

我跟大師一樣覺得奇怪，後來想到正是這些地方的環境達到了極致，周圍充斥了最豐富的元素，才會容易形成魔法藥草吧。量變引髮質變，大概是這個道理，就像用魔法陣聚集元素，比較容易栽種藥草是一個意思。」

程慕笙說完這些，就見溫德爾失笑道：「確實是簡單的道理，只不過以往我們一直認為人類聯邦擁有的元素很稀薄，不足以形成太高品質的魔法藥草。過去我們找到的那些藥草都很普通，產量還很稀少，卻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得不償失。

沒想到啊，竟有這樣多高級藥草，哪怕同樣出產很低，但也有很廣泛的用途。是我們對這片宇宙看得太低了，總覺得它很貧瘠，錯過了許多好東西。」

溫德爾說得很感慨，他所說的『我們』自然是藥劑師公會。這些藥劑師乃至大師，都犯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在神蹟星系和問道星系的人眼中，人類聯邦是落後又貧乏的，可能也確實如此，但是宇宙自有他的奧妙之處。

人類聯邦所在的宇宙，天地元氣是很稀薄，然而總有些地方匯聚了大自然的精華，孕育出各種美妙的物種。

感嘆了幾句後，溫德爾很有興趣的對程慕笙說：「我想買下這些藥草去做研究，你願意出售嗎？」

程慕笙笑道：「大師開口當然可以，只是收集各個星球接近藥草的植物，是我的藥劑導師佈置下來的任務，如果我完不成的話，導師會對我的印象很差。」

他說的當然不完全是實話，妮可那邊他有辦法應付，這樣說不過想要跟大師多多套交情罷了，要是他答應得太爽快，把所有藥草都送上，以後用什麼藉口再找大師呢？

溫德爾看著他，程慕笙保持微笑，很恭敬的模樣。

半晌，溫德爾和藹的笑了笑：「我是藥劑師公會供奉的三位大師之一，所有加入公會的人都算是我的學徒。只要我開口，公會上下一切資源全部能調動，你覺得你的導師能拒絕我嗎？」

程慕笙的笑臉頓時垮下來，他委屈道：「大師您不能這樣欺負人。」給他一個藉口又怎麼了！

溫德爾挑眉說：「你可以先聽聽我出的價碼。」

「大師請說。」程慕笙好奇道。

「我可以指導你半年，並休書一封給帕裡斯島的藥劑公會負責人，讓他把這些藥草都換算成積分支付給你。」

程慕笙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包圍，激動萬分的說道：「成交！」他語速飛快，生怕溫德爾會反悔。能得到一位大師教導半年，這簡直是天大的福分！

溫德爾同樣滿意，程慕笙帶來的藥草很有研究價值，而他記錄的所有坐標更是無價之寶。他明白自己給出的價碼不夠，但此時他對程慕笙不瞭解，無法清楚他需要些什麼，便覺得等以後再給出其他回饋吧。

但是程慕笙不這樣認為，因為藥草帶回帕裡斯島也同樣留不住，除非他把東西捂得死死的，不讓任何人知道。這樣一來，這些藥草就完全失去了價值，他留下來又有什麼用處？

藥劑師公會能給他一些獎勵，卻絕不會比『藥劑大師指導半年』的價碼更高。

況且他現在需要的是實力，身外物就隨它去吧。

兩人約定好半年之期後，程慕笙和冼歐力在瑟琳娜的帶領下，住進一間空置的房子。由於溫德爾大師發話讓他們留下，瑟琳娜對他們更加客氣，順便指點了不少陣法方面的知識。

這個容易害羞的少女帶著兩人從大廈頂層看下去，為他們一一解釋島上的各種陣法以及用處。

「那些建築組成的是幻土*陣，一種迷蹤陣法，進入的人容易迷失方位，遊戲裡六十級的聯盟團戰地圖中會用到；東北方的植物群形成了天罡北斗陣，可以定點召喚boss，很多秘境和野外地圖都有使用；西南方那幾座運動場是火焰燒天魔法陣，遊戲中與火系相關的pk場受到此陣的制約……

而這些陣法有一個共同作用，是檢測玩家的資質。在老師和歐陽川老祖的全力改動下，陣法不僅能控制遊戲場景，最重要是測靈根、血脈、精神力波動等潛質。」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瑟琳娜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兩人侃侃而談。

經過她的講解，程慕笙和冼歐力真是大開眼界，兩位大師對陣法的理解與佈置超出他們想像，令人非常震撼。

島上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石、每棟建築每條道路，都是陣法組成部分，從而形成了一個高速運轉的超級大陣！

在瞭解清楚後，程慕笙更加覺得遺憾，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機會與兩位陣法大師見面。

從隔天開始，程慕笙跟著溫德爾學習藥劑知識。不過大師從來沒有問他任何書本上的東西，而是讓他跟著打下手幫忙。大師研究全新魔法藥草，他就負責搬抬各種儀器；大師配製藥劑，他要洗乾淨全部工具、處理需要用到的藥草以及記錄配製結果。

溫德爾脾氣不算糟糕，他不怎麼罵人，只會一遍又一遍叫他重來。而且從不直接說如何去做，僅僅告訴他藥草的特性和藥劑效果，具體怎麼處理讓他自己去思考。

當溫德爾知道程慕笙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餘時間都用來學習和修煉後，便徹底霸佔了他的一切時間，全部投入到藥劑中。用大師的話來說，就是「修煉隨時可以，接受我的指導只有半年」。

被他一說，程慕笙心底的丁點怨念瞬間消失，變得更加積極和勤奮。

繁忙的工作會令時間流逝加快，等到半年之後，程慕笙發現自己有許多東西還沒有學會。他焦急得直撓頭，徹底明白什麼叫做『懂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

程慕笙正在絞盡腦汁想延長學習時間，卻意外接到了柯索沃的來電。

對方說要把所有在外的潛力者都召集回島，因為明年他們將會進入戰場秘境。在那之前，有一系列準備工作需要做。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進入《成神秘境》遊戲，在裡面模擬戰場秘境，讓潛力者們提前體驗秘境，做出充分準備。

結束通訊後，程慕笙揉了揉眉心。

這一天就這樣到來了。

第七十六章 三位大師級

離開梵妮星後，程慕笙和冼歐力的星際旅行在繼續。

他們去了以沙漠出名的星球，在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玩漂移沙洲；也去了擁有上百顆微小衛星的星系，天天晚上躺在房頂觀賞漫天星辰；還跑到了一條縱深數萬里的大裂谷中遊玩，見到許多奇形怪狀的巨石和山谷；又去看過一道高聳足有上百米、奔騰咆哮不息的瀑布，那壯闊的景觀令兩人驚訝得合不攏嘴。

他們在清澈如同鏡面的湖泊上泛舟，在藍得像是綢緞的大海裡浮潛，在雄壯的礦山中跟其他遊客一起體驗挖礦，在柔軟得像棉花糖般的雲層中玩飛梭，在地底六十六層樓中吃甜品……

程慕笙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大笑，他終於體會到了世界的美妙，好玩好看好吃東西實在太多！

他跟冼歐力是十足的土包子，對什麼都感到新鮮好奇，就連鬼屋、賽車這些項目連玩一週也不會厭煩。

隨著遊玩過的地方增多，兩人很神奇的發現心境有了很大提高——以往總會有種肩上扛了很大壓力的感覺，可是跟神奇瑰麗的宇宙比較起來，個人實在太過於渺小。

不是壓力消失了，而是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空。

原來的他們猶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頭頂的一方藍天，為了生存而庸庸碌碌。現如今卻是跳脫了出來，想法隨之有了極大轉變。

修真者的修行注重心性，否則便沒有逆天成仙的可能，更不會有對抗天劫的勇氣。以往兩人不明白為什麼遇到瓶頸的人會選擇外出遊歷，此時親身體會過後才懂了。

程慕笙結束今天的修煉與學習，出門詢問了飛船上的乘務員，知道晚上就能到達米諾星，心裡非常期待。或許他沒辦法得到歐陽川和普利莫兩位陣法大師的指點，但去《成神秘境》這個遊戲的總部看看也算不錯，他對於網遊的興趣也很高。

冼歐力一直沒有走出房間，直到飛船降落在米諾星停泊港，程慕笙才把他叫出來。

兩人走出飛船，當地時間是夜晚二十三點過，街上卻依舊人流如梭。米諾星是聯邦的經濟中心，星球上最多的便是公司與商店，任何一位商人都以在米諾星紮根而自豪。

程慕笙在街邊叫了一艘長途懸浮車，送他們去米諾星的坎桑市，那裡是網遊公司扎堆的地方。

坎桑市距離他們所在的城市有三個多小時車程，到了過後已經看不到什麼行人了，便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來到目的地後程慕笙更加迫不及待，第二天一直激動得語無倫次，畢竟有可能見到兩位大師級的人物。拍了拍胸前的通訊器，它的空間裡裝著四年前大比後拿到的、出自鑄造大師之手的魔法杖和魔法袍。

班尼迪克的鑄造手藝不錯，但是他眼界有限，很多鑄造手法還沒學會，所以星月法杖與暗夜法袍算不上太驚艷。這四年裡，班尼迪克水平有了極大的進步，尤其那場大比後，卡瑞達·亞當這位亞當家族在島上的負責人專程找過矮人，說程慕笙的法杖能夠自動恢復精神力是很好的想法，只是在鑄造方面還不夠精細。

而出自鑄造大師的東西，不僅使用了更加高級華貴的材料，在法杖與法袍的內部結構上打造得更為精細。

程慕笙用過之後能清晰感受到不同，他用星月法杖時，精神力進入法杖會有些滯澀和吃力，需要花費許多心神去掌控；可是大師級的明稜法杖在御使時很順暢，幾乎不用費太多精神力，能夠大大減少精神力消耗。配套的明翼法袍同樣如此。

在體會到大師的厲害過後，程慕笙對於兩位陣法大師抱有很大期待。

創造了《成神秘境》遊戲的公司名為大創，看上去非常普通，但大創公司總部所在的辦公樓一點也不普通。在坎桑市西北方一片人工湖中，建立了一座湖心島，島上長有鬱鬱蔥蔥的繁茂植物，一棟三十層高的辦公樓拔地而起，正是大創公司的總部。

在湖岸邊有保安亭，每一個想要去人工湖的人都必須要出示預約文件，或是相關證明，否則會被虎背熊腰的保安們趕走。

程慕笙兩人自然沒有預約，也沒拿到大創公司簽發的出入證明，但是他們有帕裡斯島的通訊器，可以說明身份。

果然，守在門口的保安一眼就看到他們別在胸前的通訊器，立馬笑得很慇勤，不斷招呼兩人抽煙喝酒，可惜他們兩個都不喜歡煙酒。

「我們有事在身，希望能早點上島。」程慕笙客氣說道。

保安會意，轉身在前面帶路，用討好的語調說：「兩位貴客這邊請，到達大創島只能坐懸浮汽艇，總共需要三分鐘，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有勞。」

「不客氣不客氣，貴客當心腳下。」

上了可以乘坐四人的懸浮汽艇，程慕笙拿出一顆親自挖礦挖出來的雨磨石，大概能值兩萬星幣，但對他來說沒什麼用，便拋給保安當做打賞。

保安捧著雨磨石笑容滿面，說了不少吉祥話，把兩人送走了。

嘿，說了幾句話帶個路就能賺兩萬，這些貴客真是大方。

儘管大創公司實際上是神蹟星系和問道星系在操控，但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俗世裡的公司和生意實在不值一提，所以諸多事物都交給了在聯邦找到的、各大家族中無法修行的公民打理，包括那些保安全是普通人。

只是所有人對於公司的背景非常瞭解，不會做那些沒有眼力的事情。

湖心島幾乎看不出人工製造的痕跡，與湖水緊密結合，相映成趣。看著島上的高樓，程慕笙站在汽艇上舉目眺望，想要看出哪裡有陣法的痕跡。他聽托拜厄斯說過，要支撐《成神秘境》這樣可以容納數億人的幻境，陣法肯定要用數量龐大的材料來佈置。

冼歐力一樣在觀察，他的陣法、禁制知識跟程慕笙差不多，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會不會整座島都是一個陣法呢？那棟大廈應該是陣眼？島上的植物規劃得很有規律，似乎組成了天罡北斗陣？咦，力哥你看，大廈旁的停車場、員工宿舍和超級市場等建築排列，是不是很像幻土*陣？這麼多陣法一環扣一環，真是厲害啊！」程慕笙歎為觀止道。

「光是設計出如此大陣已經很不簡單了。」冼歐力讚嘆不已。

兩人來到湖心島上，一起數著看出來的陣法，並用神念交流著哪裡有修真陣法，哪裡是魔法陣。島上有大師級人物，兩人不敢隨意交談，只能用神念互相談論。

這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島，實際上包括了成百上千個大小陣法，要是有什麼不開眼的勢力來找麻煩，估計會被輕易殺死吧。

從兩人踏上小島的那刻，島上有一個方向朝他們投來了一瞥目光，將兩人盡收眼底。

湖心島自然也有保安負責警戒和招待來客，在接到岸邊保安亭的報告後，早就有兩名高大威猛的保安等在渡口，接待程慕笙和冼歐力。

「兩位貴客來大創公司找人還是辦事？」

程慕笙思考了幾秒說：「我們想來拜會兩位陣法大師。」

保安顯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十分熟稔道：「經常有像你們這樣的貴客來島拜會大師，大師對小的們有交代，說遠來是客，直接帶你們去會客廳就好。兩位請跟我來。」

這兩名保安在前方帶路，把他們引到小島的西面。

程慕笙遠遠看見西面有一片別墅群，幾座風格截然不同的別墅錯落有致，隱隱散發出極為強大的氣機。程慕笙猜想大師們很可能在忙碌或修行，否則到了他們那種修為，對天地元氣有很強的控制力，不可能讓自身威壓逸散出來。

是在維持陣法運轉還是在做實驗？

在別墅群外，有一間平頂的大廳，是保安所說的會客廳。裡面的裝潢是暖色調，天花板和地毯是柔和的肉橘色，沙發與長桌碧綠清新，很容易令人產生放鬆心態。

其中一位保安讓程慕笙和冼歐力稍等，在來會客廳的路上他已經向上司稟報過了，如果大師願意見他們自然會來。

正如保安說的，有很多帕裡斯島的潛力者在外出遊歷時，都會來到島上，想要拜會這裡的大師。有兩位陣法大師長期駐守在《成神秘境》的總部，不是什麼秘密。要是能入大師們的法眼，哪怕只是被他們指導幾句，已經很難得了。

大師們雖然對後輩很寬和，願意在方便時給予指導。但他們非常忙碌，有時甚至會長期閉關，因此並不是每次都能夠有幸見到他們。程慕笙和冼歐力就欠缺點運氣，出來與他們交談的是普利莫大師的徒弟。

從門外匆匆走進來的是一位有著淺褐色卷髮的少女，她身材高挑，起碼超過一米七五，顯得身形十分修長；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邊走路邊低頭看著手裡的書籍，讓她看上去有些呆。

走進會客廳後，她忽然回過神來，抬頭望向程慕笙兩人，合攏看了一半的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兩位好，我是瑟琳娜，是普利莫大師的弟子。很抱歉，老師這兩天和歐陽川老祖在做一項陣法研究，沒有時間接受兩位拜會。」

程慕笙覺得挺失望的，竟然跟大師無緣，可是他仍舊微笑說：「沒有關係，大師們有重要的事情忙碌，是我們來得不巧。請問這項研究大約什麼時候能結束？我們可以在此等候。」

瑟琳娜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雖然我負責研究的其中一部分，但都是些基礎的活計，對老師他們的具體研究似懂非懂。根據我的經驗來說，這種研究少則兩三年多則數十上百年皆有可能。」

一聽到這個期限，程慕笙很無語。可他也明白大師們實力高超，自然生命悠長，這點時間對他們來說恐怕很短暫吧。

「多謝你來告知我們，麻煩你了。」程慕笙真心感謝道。

瑟琳娜跟她老師一樣是陣法研究的狂人，看得出很少與外人打交道，說了幾句後便找不到話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程慕笙笑了笑說：「你如果忙的話就先回去吧，我們不打擾了。」

「那下次再見。」瑟琳娜說不出寒暄的話，反而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抱著書轉身往外走。

程慕笙和冼歐力對望一眼，沒想到他們運氣這麼差。

就在兩人洩氣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瑟琳娜驚慌的呼聲：「大……大師。」

程慕笙雙眼一亮，難道是哪位大師現在有空了嗎？他快速回頭看去，就見到一張蒼白瘦削卻有點熟悉的臉。來者滿頭白髮、鬍子拉碴、眼眶深深凹陷，唯獨雙眼非常明亮。程慕笙仔細回想自己在哪裡見過對方，猛地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溫、溫德爾藥劑大師！」

站在他眼前的這位，分明是四年前他剛進入《成神秘境》遊戲，在做其中一輪轉職任務時，於一個山洞裡見到的npc！當時對方使用亡靈的靈魂之火加入藥劑中，外加眼神非常真實銳利，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從這位npc那裡，程慕笙覺得藥劑很有意思，開始更加投入其中。

那時他還在山洞中第一次成功『撥動』了精神力，學會精神力修煉法《纏繞九式》的第一式。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曾經遊戲中的虛擬人物，有一天會出現在現實世界，就在他面前！

這是大白天活見鬼了嗎？！

程慕笙不敢置信的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對方依然存在，並且瑟琳娜萬分恭敬的向對方行禮，他才接受了這玄幻的一幕。

他旁邊的冼歐力曾經聽他提起過這件事，對於用靈魂之火當做藥劑材料，程慕笙嘀嘀咕咕說了好幾天。處在旁觀者的角度，他不像程慕笙那麼震驚，短暫思考後說道：「大師應該是借由陣法進入到遊戲場景中，估計是想要做什麼研究吧。」

陣法可以容納玩家，自然能讓這位大師進入其中。至於成為一名npc，或許是檢測遊戲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就不是他們能隨意打聽的了。

程慕笙恍然，瞬間明白過來。

溫德爾穿著老舊的黑色魔法袍，似乎比四年前在遊戲中看到的更蒼老，然而程慕笙知道，以對方的實力不可能老得如此快，恐怕是消耗了太多心力吧。

隨後程慕笙心情激動，沒有見到陣法大師，卻遇到了藥劑大師，也是難得的機遇啊！

程慕笙和冼歐力見機飛快，迅速走到溫德爾大師面前行禮：「晚輩見過大師，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本人，不甚榮幸。」

「大師您好。」

溫德爾慢慢走進來，用審視的眼神打量兩人，似笑非笑說道：「又見面了小傢伙。」

「大師您還記得我！真是……真是榮幸之至！」程慕笙大感意外，四年前他只是多如繁星的玩家中的一員，因為任務見過大師一次，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得。

溫德爾臉上出現了回憶的神色，他當然記得程慕笙，那個時候他以靈魂入藥的研究正在關鍵時期，為了防止經常被人打擾，乾脆跑到了遊戲裡面安靜做實驗。哪知道普利莫和歐陽川通過遊戲陣法發現了他，當時他可沒有在這裡，遠在幾萬光年外某個小行星。

那兩個老東西向來跟其他人一樣，反對他用大肆捕捉亡靈的靈魂之火，又一時拿他沒辦法，便陰險的給了他遊戲npc身份，讓他時常被玩家打擾！後來他實在忍受不了離開了遊戲，為了給自己出氣才跑到這裡來住下，好給那兩個老東西添堵。

而他在程慕笙身上，發現了極為詭異的現象——小傢伙居然可以用體內靈力去觸動精神力！

這件事給了他很大啟發，可惜他當時的研究太關鍵，所以暫時把程慕笙拋到腦後，後來想找他卻發現他從遊戲中消失了。沒有料到，今天在這裡又一次遇到。

溫德爾心下喟嘆，東方有句話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果然有幾番道理。

「你來大創做什麼？哦，找那兩個老東西？」溫德爾走到會客廳中的長桌邊，拿起上面的電子屏幕點了紅茶與甜點，對於他這種經常用腦的人來說，多吃甜食能緩解疲勞。

程慕笙被他的話噎住了，這是在說兩位陣法大師嗎？他側頭看向返回的瑟琳娜，女孩兒像是沒有聽到溫德爾在說什麼，而是秉持著對大師的尊重，亦步亦趨跟在溫德爾身邊聽候差遣。

兩名保安更是麻利的鞍前馬後，見溫德爾點了食物，立即去催促，並慇勤的用衣袖為其擦乾淨長桌邊一把椅子，讓大師落座。

吞了吞口水，程慕笙被其他人的模樣影響，低眉順眼的回答：「我們確實是來拜會兩位陣法大師的，只是大師近來很忙，沒有時間。」

溫德爾隨意點頭，用乾瘦的手拿出一本老舊筆記本看了起來，把身邊的幾人當做空氣。

程慕笙明白，對於大師級人物來說，肯和他淺聊幾句已經很難得，難道指望大師來關心他嗎？可是好不容易見到活的大師，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錯過。

但如何與一位大師搭話很有技巧，更何況大師明顯有事做，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給對方留下糟糕的印象。

程慕笙還在想辦法，紅茶與甜點已經快速送來，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郁香味。

溫德爾將筆記本收起，開始享用美食。他面前放著五個餐盤，分別裝有黑森林蛋糕、甜甜圈、香草冰淇淋、奶油慕斯和冰凍布丁，每一份都極具賣相，看得瑟琳娜微微吞口水。

在靜謐的會客廳中，如此輕微的吞口水聲也異常明顯，瑟琳娜趕緊摀住自己的嘴，臉頰通紅。

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想吃就坐下點一份，還要我邀請嗎？」說著又看向程慕笙兩人，繼續道：「你們也是，非要我發話？」

「我不……不敢，不想吃。」瑟琳娜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聲音如蚊吶。

程慕笙正愁沒辦法與大師親近，聞言求之不得，謙遜的鞠了一躬，在大師旁邊坐下，冼歐力同樣如此。兩人裝模作樣的點了些食物，程慕笙偷偷瞥向溫德爾，見大師隨意的吃著東西，非常悠閒的模樣，應該可以與其聊天。

想要和陌生人搭話，最重要是說一個能挑起對方興趣的話題。溫德爾大師會對什麼感興趣？當然是與藥劑有關。

在剛才的思考中，程慕笙已經想好了對策，此時他從空間裡拿出一個植物箱，裡面裝著從梵妮星冰川深處採集來的類冰晶植物，用非常具有學術探討意味的勁頭向溫德爾展示，並說道：「大師，學生是一名藥劑學徒，這次出來遊歷採集了許多不知名的特殊植物，這些植物都含有或高或低的元素，很有可能是魔法藥草。學生拿不準究竟是不是，想讓大師為我指點指點。」

想當初，程慕笙通過妮可的考驗，就是背下了好幾本藥劑書籍。而妮可平日在指導他的時候，非常喜歡抽背各種知識，弄得他總共背了上百本藥劑書。他所說的不知名植物，那基本可以確定不是已經發現的魔法藥草，但卻無法肯定，如今拿來向大師提問應該正好吧。

在看到植物箱中形似冰晶的植物時，溫德爾眼裡冒出精光，立馬放下甜品，把箱子拿到眼前仔細觀看。他從衣兜裡摸出一雙乾淨的手套，才非常鄭重的捧出一株植物，一點點認真研究。

屋子裡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植物上，兩位保安是跟著看稀奇，唯有瑟琳娜明白一種全新的魔法藥草有多麼大的價值。

過了近十分鐘，溫德爾才欣喜的將植物放回箱子裡，連連讚嘆道：「確實是全新魔法藥草，以前從未被人發現過！這種藥草包含很多水系元素，等級比龍血草還要高一些，跟冰靈籐一樣可以拿來當做中和劑，它的平衡性非常好！而且這種藥草比冰靈籐更出色，甚至有些高級藥劑也能使用。好好好，非常好！」

程慕笙張大嘴巴，震驚的看著溫德爾。對方僅僅用肉眼看了十分鐘，就能掌握藥草的藥性和特點，簡直神乎其技！

這就是水準達到大師級的厲害之處嗎？

太令人嚮往了！

溫德爾忽然抓住程慕笙的手，目光灼灼道：「你是在哪兒發現的？有記下坐標嗎？！」

「我已經記下了，在梵妮星的冰川深處，生長在懸崖峭壁中。大師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把坐標給你。哦對了，除了這一種植物外，我另外還發現了十多種類似植物。」程慕笙見大師很有興趣的樣子，便把其他植物也拿了出來。

他和冼歐力總共去了二十六顆星球，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去完成妮可佈置的任務，只是有些星球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有類似魔法藥草的植物，總共只找到了十四種。

當看到十四個並排放在桌上的植物箱，饒是溫德爾這樣進入大師級多年的人，也禁不住會激動到顫抖。他魔怔般一樣一樣看過去，兩隻眼睛中迸射出無盡光亮。

「這種藥草蘊含了豐富的土系元素，可以代替蛇尾花。」

「多麼活潑的木系元素！它極具活性，一定能用來配製【神聖祝福】藥劑！」

「哦哦天吶，好暴烈的火元素，配製【狂暴藥劑】的升級版剛剛好！」

溫德爾不斷發出驚呼和感嘆，一邊檢查藥草的屬性，一邊飛快的構思該如何使用。程慕笙聽得很認真，努力將大師的每一句點評記下來。

他以前就有良好記性，現在精神力大幅度提高後，記憶力更加突出，能夠記下很多事情。

看完所有程慕笙拿出來的藥草後，溫德爾眼神犀利的看向他，提高音量問道：「你為什麼能找到如此多全新的魔法藥草？」

要知道這些年來，藥劑師公會對新生藥草大力搜尋，在知道人類聯邦所在宇宙也孕育出元素後，更是派出許多藥劑師去各個星球尋找魔法藥草。這些年來，基本上聯邦星球中含有元素的藥草都被採集一空，如今卻被程慕笙找到如此多新品種，溫德爾怎麼能不激動？

程慕笙也知道這些事情，妮可之所以要為他佈置任務，是不想他的遊歷過程太走馬觀花，才給了他一個目標。事實上兩人原本沒抱什麼希望，直到類冰晶植物的發現，才讓程慕笙改變想法。

他很理解溫德爾的意思，便解釋道：「這種很像冰晶的魔法藥草，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它們生長的環境非常惡劣，在冰雪星球最冷的地方，而且其蘊含的元素並不低。當時我覺得很奇怪，那樣的地方為什麼能長出如此品質的藥草？是不是環境惡劣反而容易讓植物吸取元素呢？

後來我們遊歷到其他星球，我專門去那些擁有惡劣環境的地方尋找，比如大裂谷最深的谷底，活火山的岩漿深處，海洋中最容易產生海漩渦的地方。有些星球我找到了，也有些沒有。

我跟大師一樣覺得奇怪，後來想到正是這些地方的環境達到了極致，周圍充斥了最豐富的元素，才會容易形成魔法藥草吧。量變引髮質變，大概是這個道理，就像用魔法陣聚集元素，比較容易栽種藥草是一個意思。」

程慕笙說完這些，就見溫德爾失笑道：「確實是簡單的道理，只不過以往我們一直認為人類聯邦擁有的元素很稀薄，不足以形成太高品質的魔法藥草。過去我們找到的那些藥草都很普通，產量還很稀少，卻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得不償失。

沒想到啊，竟有這樣多高級藥草，哪怕同樣出產很低，但也有很廣泛的用途。是我們對這片宇宙看得太低了，總覺得它很貧瘠，錯過了許多好東西。」

溫德爾說得很感慨，他所說的『我們』自然是藥劑師公會。這些藥劑師乃至大師，都犯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在神蹟星系和問道星系的人眼中，人類聯邦是落後又貧乏的，可能也確實如此，但是宇宙自有他的奧妙之處。

人類聯邦所在的宇宙，天地元氣是很稀薄，然而總有些地方匯聚了大自然的精華，孕育出各種美妙的物種。

感嘆了幾句後，溫德爾很有興趣的對程慕笙說：「我想買下這些藥草去做研究，你願意出售嗎？」

程慕笙笑道：「大師開口當然可以，只是收集各個星球接近藥草的植物，是我的藥劑導師佈置下來的任務，如果我完不成的話，導師會對我的印象很差。」

他說的當然不完全是實話，妮可那邊他有辦法應付，這樣說不過想要跟大師多多套交情罷了，要是他答應得太爽快，把所有藥草都送上，以後用什麼藉口再找大師呢？

溫德爾看著他，程慕笙保持微笑，很恭敬的模樣。

半晌，溫德爾和藹的笑了笑：「我是藥劑師公會供奉的三位大師之一，所有加入公會的人都算是我的學徒。只要我開口，公會上下一切資源全部能調動，你覺得你的導師能拒絕我嗎？」

程慕笙的笑臉頓時垮下來，他委屈道：「大師您不能這樣欺負人。」給他一個藉口又怎麼了！

溫德爾挑眉說：「你可以先聽聽我出的價碼。」

「大師請說。」程慕笙好奇道。

「我可以指導你半年，並休書一封給帕裡斯島的藥劑公會負責人，讓他把這些藥草都換算成積分支付給你。」

程慕笙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包圍，激動萬分的說道：「成交！」他語速飛快，生怕溫德爾會反悔。能得到一位大師教導半年，這簡直是天大的福分！

溫德爾同樣滿意，程慕笙帶來的藥草很有研究價值，而他記錄的所有坐標更是無價之寶。他明白自己給出的價碼不夠，但此時他對程慕笙不瞭解，無法清楚他需要些什麼，便覺得等以後再給出其他回饋吧。

但是程慕笙不這樣認為，因為藥草帶回帕裡斯島也同樣留不住，除非他把東西捂得死死的，不讓任何人知道。這樣一來，這些藥草就完全失去了價值，他留下來又有什麼用處？

藥劑師公會能給他一些獎勵，卻絕不會比『藥劑大師指導半年』的價碼更高。

況且他現在需要的是實力，身外物就隨它去吧。

兩人約定好半年之期後，程慕笙和冼歐力在瑟琳娜的帶領下，住進一間空置的房子。由於溫德爾大師發話讓他們留下，瑟琳娜對他們更加客氣，順便指點了不少陣法方面的知識。

這個容易害羞的少女帶著兩人從大廈頂層看下去，為他們一一解釋島上的各種陣法以及用處。

「那些建築組成的是幻土*陣，一種迷蹤陣法，進入的人容易迷失方位，遊戲裡六十級的聯盟團戰地圖中會用到；東北方的植物群形成了天罡北斗陣，可以定點召喚boss，很多秘境和野外地圖都有使用；西南方那幾座運動場是火焰燒天魔法陣，遊戲中與火系相關的pk場受到此陣的制約……

而這些陣法有一個共同作用，是檢測玩家的資質。在老師和歐陽川老祖的全力改動下，陣法不僅能控制遊戲場景，最重要是測靈根、血脈、精神力波動等潛質。」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瑟琳娜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兩人侃侃而談。

經過她的講解，程慕笙和冼歐力真是大開眼界，兩位大師對陣法的理解與佈置超出他們想像，令人非常震撼。

島上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石、每棟建築每條道路，都是陣法組成部分，從而形成了一個高速運轉的超級大陣！

在瞭解清楚後，程慕笙更加覺得遺憾，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機會與兩位陣法大師見面。

從隔天開始，程慕笙跟著溫德爾學習藥劑知識。不過大師從來沒有問他任何書本上的東西，而是讓他跟著打下手幫忙。大師研究全新魔法藥草，他就負責搬抬各種儀器；大師配製藥劑，他要洗乾淨全部工具、處理需要用到的藥草以及記錄配製結果。

溫德爾脾氣不算糟糕，他不怎麼罵人，只會一遍又一遍叫他重來。而且從不直接說如何去做，僅僅告訴他藥草的特性和藥劑效果，具體怎麼處理讓他自己去思考。

當溫德爾知道程慕笙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餘時間都用來學習和修煉後，便徹底霸佔了他的一切時間，全部投入到藥劑中。用大師的話來說，就是「修煉隨時可以，接受我的指導只有半年」。

被他一說，程慕笙心底的丁點怨念瞬間消失，變得更加積極和勤奮。

繁忙的工作會令時間流逝加快，等到半年之後，程慕笙發現自己有許多東西還沒有學會。他焦急得直撓頭，徹底明白什麼叫做『懂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

程慕笙正在絞盡腦汁想延長學習時間，卻意外接到了柯索沃的來電。

對方說要把所有在外的潛力者都召集回島，因為明年他們將會進入戰場秘境。在那之前，有一系列準備工作需要做。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進入《成神秘境》遊戲，在裡面模擬戰場秘境，讓潛力者們提前體驗秘境，做出充分準備。

結束通訊後，程慕笙揉了揉眉心。

這一天就這樣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