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離開

兩人在房間裡轉悠了小半天，東摸摸西看看，對什麼都好奇。

他們從冰箱內拿出兩罐不知名的飲料，喝下去才知道竟然是烈酒，把兩人嗆得連連咳嗽。

「我說怎麼聞到了酒精味兒，還以為鼻子出問題了，這外包裝上怎麼也不寫明啊。」程慕笙被烈酒激得狂咳不止，眼睛都紅了。

冼歐力晃了晃手中的罐子說：「估計人家寫了，可是咱看不懂。」

罐子上除了品牌logo外還有很多文字，但卻不是通用語，也不知道是哪個星球的地方文字，他們倆完全看不明白。

程慕笙鬱悶道：「回頭我一定要多學點知識，把以往欠缺的補回來。」

兩個文盲放下酒罐，都不敢去碰其他飲料了。

坐了半晌後，程慕笙忽然皺著眉頭說：「我總覺得柯索沃有點奇怪，似乎真實性格沒有表面上那麼光明正大。」

「有點虛偽是吧？那人表現得很正直，但眼睛深處有不小的謀算。」冼歐力直接指出柯索沃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

他比程慕笙年長六歲，所見過的人更多，加上日維瓦星本來就是混亂之地，讓他對人的情緒變化有難以言喻的直覺。

程慕笙摸著下巴疑惑道：「我們有什麼可被他謀算的？不過是兩個沒有任何根基的野小子罷了。」

冼歐力同樣也在思考，他們能夠離開這裡，前提條件就是要加入亞當家族，既然已經是默認的打手，對方還需要算計他們什麼？

「或許這是他們這種大家族傳人的通病？以前在電視上看過，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家庭裡的人總是在勾心鬥角，每個人滿肚子裡都是算計。」程慕笙感嘆道。

兩人都表示以後要提防著點，免得意外捲入什麼紛爭中，被人當槍使。

程慕笙聊著聊著就睡著了，自動動亂開始他一直提心吊膽，如今終於可以安心。疲倦像是潮水將他包裹，讓他沉睡過去。

一覺直睡到第二天上午，程慕笙連晚飯也沒出來吃。等他醒來，發現其他人同樣如此，都是剛剛才渾渾噩噩的醒來。

「力哥，早。」程慕笙打著哈欠和冼歐力招呼，後者則正在房間內自帶的點餐屏幕前選擇早餐。

程慕笙穿著拖鞋走過來，一看到豐富的食物瞬間清醒了，湊到冼歐力身邊吞著口水道：「好多好吃的，但是我不認識字！」

其實一些簡單常用的文字他還是認識，而且屏幕上配有餐點的圖片，足以讓他選擇了。很快，程慕笙一口氣點了五份不同的套餐，完全不客氣。用他的話說是反正不要錢，不吃白不吃。

冼歐力選了兩份套餐，他們確定後，廚房那邊會直接送過來。在等待早餐的期間，程慕笙到外間的公用客廳跟席紫、趙奶奶和杜剛等人打過招呼，他們已經在用餐了。

這些人都沒有太出格，不像程慕笙點了那麼多，尤其是那十個壯漢，他們非常自覺，知道是沾光了，一點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自從瞭解到柯索沃來自最頂級的魔法世家後，這些前僱傭兵們格外拘謹，生怕惹來這種大人物的不快。

而且程慕笙有意無意透露給他們，席紫是修仙的天縱英才，會有修仙界的大人物來接他去修行，等到了首都星絕對不可能跟他們離開。

其實即便程慕笙不說，杜剛等人也猜到了。先前那個來追殺的人說得很清楚，是找一個水系天靈根，當時他們都在現場，唯獨席紫沒有露面，自然能夠猜測到。

杜剛曾從秘密渠道聽說過，修真勢力和魔法勢力太過龐大，如果全力出手甚至可以顛覆整個人類聯邦，絕對沒有辦法抵抗。所以哪怕是他們的僱主，如今也無法強留下席紫當做人質了。

中午的時候，柯索沃過來請程慕笙和席紫一起用餐，順便也邀請了冼歐力，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冼歐力總帶有一些牴觸。四個人在用餐區吃了一頓美味大餐，期間柯索沃對席紫顯得很慇勤，說了很多誇獎勉勵的話，表示以她的天賦，將來絕對能成為一方強者。

席紫到目前為止都還沒修煉過，那位跟她在遊戲裡接觸的林顏飛說她天賦太好了，應該用更強的功法打下基礎，不用學習遊戲中那些散亂無章的修行方法。

柯索沃對她很上心，似乎非常看重她的潛力。他的態度並不過激，反而帶著風度翩翩，要是一般的女孩兒說不定就被他迷倒了。可惜席紫年紀還小，完全體會不到他的魅力，只一心對著食物冒紅心。

程慕笙暗中皺眉，不是說東西雙方向來不合嗎？為什麼柯索沃對水系的天才如此慇勤？難道說兩族聯合起來了？

他覺得很頭痛，這種對什麼都不瞭解的狀態令他心慌，總覺得未來充滿了迷霧，要是一頭撞進去很可能會摔得屍骨無存！程慕笙從托拜厄斯那裡聽說過一些，無論是修真界還是魔法世界，從來都相當殘酷，自古以來隕落的人不計其數，很多人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這樣的情況太被動了，而他做大的倚仗便是托拜厄斯，然而這位前輩被困了上萬年，又因為救他重生動用時間法則，已經是元氣大傷，處在一個很衰弱的時期，他沒辦法總是去麻煩他。

更何況一直依靠他人怎麼行？

以前程慕笙還不夠瞭解，隨著與柯索沃的接觸，他越來越覺得危機重重，不是什麼好預兆。

他跟冼歐力為此交談了很久，可兩個人都沒有太好的辦法，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天後，柯索沃果然按照他所說的，要離開日維瓦星了。

程慕笙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看著艦船緩慢升空，大地在他腳下縮小，山川逐漸遠去，一種難言的情緒在他心頭激盪。有慶幸，有激動，有不捨，也有難過。

他即將離開這個生他養他的星球，他的父母同樣生在這裡，死在這裡，哪怕這顆星球有千般萬般不好，依然是他的家鄉。

但是他知道，這個出生地將要成為歷史了，再過一個多月便會徹底覆滅，從時間抹除。

他輕聲問身邊的冼歐力：「我的重生改變了太多事情，比如樹葉示警和聯邦軍到來，你說黑星系會不會安然無恙？說不定末世不來了呢？」

冼歐力搖頭，這種事誰能說得準？恐怕只有老天爺才知道吧。

他們兩人手裡各自捧著骨灰盒，共同看著窗外的山川大地，城市人群，向這顆星球做最後的告別。

程慕笙緊皺著眉頭，覺得很傷感。他問過柯索沃，有沒有辦法說動聯邦軍，讓星球上的平民百姓遷移走，畢竟馬上就會有戰爭了。但柯索沃說他沒有能力左右聯邦政府的決定，卻也表示軍隊只針對那些反叛者和罪犯，不會騷擾平民。

聽到他的回答，程慕笙沉默了很久，他最擔心的當然不是戰爭，而是將要到來的末日。

可他無能為力。

他清楚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那是數億人的性命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毀滅，卻毫無辦法！

在這一刻，程慕笙非常憎恨聯邦政府，要不是他們的不作為，黑星系怎麼會成為混亂之地，被一幫窮凶極惡的罪犯掌控？後來政府甚至嚴禁黑星系兩顆生命星的居民離開，想要走出這裡必須要有特殊資格，說是擔心這些百姓被罪犯控制，會在其他星係引起恐慌。

他們簡直是把這裡的公民當做罪犯的同夥和後代，怎麼不想想當年究竟是誰拱手讓出了星系的控制權？！

普通人民到底有什麼罪！

看著遠處偶爾浮現出的人影，程慕笙心裡痛苦不堪，雙眼中不由自主的蓄滿了淚水。冼歐力扶住他的肩膀，無聲安慰他，同樣也很難受。

不知何時，柯索沃來到他們旁邊，說道：「不用捨不得，等你們見識過外面的花花世界，就知道這個星球實在太落後與貧瘠了，除了礦產外還有什麼呢？很快你們就會忘了這個地方，並且永遠也不想回來了。」

一聲轟鳴傳來，戰艦不停拔高，雲霧遮擋了他們的眼睛，不久後便脫離了大氣層，徹底離開了日維瓦星。

太空裡，程慕笙第一次完整的看到這顆星球，它並不美麗，代表海洋的藍色和代表草原的綠色很少，絕大部分都是土黃色，看上去灰濛濛的，與其他生命星相差甚遠。

原來這就是他生長的地方，質樸而粗糙，就像一個長滿了皺紋的老人，缺乏生命力。而且很快要行將就木了。

再見。

程慕笙無聲道別，淚水模糊了眼睛，他卻將這顆星球刻入了靈魂深處。

柯索沃很不理解他的反應，別的人第一次星際旅行可都是很興奮的，怎麼程慕笙和冼歐力如此捨不得的樣子？他剛才去看過席紫，那個小丫頭就特別高興，發出陣陣驚呼，拿著天文望遠鏡到處看個不停。

這兩個大男人居然這麼感性？

他當然不知道，程慕笙和冼歐力是在與這顆星球做最後的道別。沒有奇蹟出現的話，今後，永遠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