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契機

這是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

入目所及，身邊所有一切都在快速發生變化——無數花草樹木、山峰河流、飛禽走獸、日月星辰全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成，從一粒粒微塵轉化而來，成長為世間萬物，包含了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混沌等一切。

然而在萬物生長到了極點時，便急轉直下，迅速由盛轉衰，逐漸步入了滅亡，最終歸為死寂，恢復到了微塵狀態。

接著，沒過多久，數也數不清的微塵再次開始生長變化，重複先前的過程。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程慕笙和冼歐力不約而同張大嘴，只覺得驚奇到無以復加。兩人保持著進入時的姿勢，壓根不敢往前邁步，生怕會破壞眼前的一切變化，甚至說不定會把他們也直接捲進去，萬一同樣給滅亡了怎麼辦？

可是除了這詭異的變化外，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讓兩人感到很疑惑。

「力哥，這就是那個天然魔法陣？怎麼內部是這個樣子的？」程慕笙左右環顧，非常不解。

冼歐力盯著眼前不斷變化的事物，忽然激動的握了握拳頭說：「這可是不得了的機遇啊！」

程慕笙以為自己聽錯了：「機遇？」

「對，這個魔法陣內部就是在演繹『自然』！無論任何生命，都是由自然所賦予的，包括花草、山川、大地、星辰，都來源於自然！換句話說，哪怕是修煉也離不開自然。修者追求大道，不就是想要得到永恆的自然之法麼？！」冼歐力的確悟性驚人，在程慕笙還懵懂時，他已經明白了眼前一切的好處。

程慕笙聞言一怔，隨後不得不承認冼歐力說得很正確，他的生命大道，冼歐力的劍道，同樣都源於自然二字。如果能夠從中摸索到一些道理，對兩人的修煉絕對有極大好處。

再次打量少許，程慕笙道：「莫非天然魔法陣運轉所需要的能量，就來自於這些自我生長又消亡的事物？在這一整個循環的過程中，肯定會產生天地元氣吧。」

「有可能。但是太複雜了，我們一時半會兒搞不明白，不如趁機觀看這些變化，希望能夠從中有所領悟。」冼歐力說著盤腿坐下，認真感受起來。

程慕笙也一樣，這樣的機會可不是隨時都能遇見，當即坐下來一心一意的觀看體會。

而他肩膀上的天寶則非常迷醉的抽了抽鼻子，這裡的天地元氣波動好強烈啊，真是難以言喻的享受。它一定要讓主人多多收集這裡的精純元氣餵給它！

兩人一獸陷入了各自的思索中，驟然安靜起來，互不打擾。

程慕笙睜大眼看著前方的一片樹林，他雖然是木水雙靈根，修煉卻一直以木係為主，這也是他最擅長的方面。而且他現在已經借由生命之樹殘根確立了自己的大道，也與木系、植物等密不可分，當然會以此為重點。

他看著那些樹木花草從泥土中冒出來，一點一點向上生長，長出了枝葉，開出了花朵，結出了纍纍果實，散發出生命的力量。它們迎風招展，無比喜悅。隨著樹身上有了一圈又一圈年輪，花草開了又謝，春去秋來，年復一年，最終難以避免的化作朽木，徹底衰敗，落入泥土，歸為沉寂。

程慕笙看到那些植物淪為塵埃，心中難免覺得不舒服。他喜歡看到植物盛開，不願意它們凋零。然而自然界就是如此，有綻放就有零落，沒什麼能夠例外。

在嘆息過後，程慕笙盯著那片曾經花草樹木旺盛生長的地方，不禁想到：其實這樣的情況跟生命很相似，有出生就有死亡，不可能有人能夠永遠活下去，總有歸於塵土的一天。

想到這裡，程慕笙心頭猛地一跳，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始終欠缺的是什麼——他只認識到了生命大道生的燦爛，卻完全忽略了萬事萬物都會有消亡！

可是消亡就是生命的終結嗎？

不，生是死的開端，死是生的延續！

唯有一個循環，才能構成真正的生命！

就在這時，剛才消散的地方又有無數堅韌的力量，以勢不可擋的姿態破土而出，又一輪的循環開始了！

想通了這一點後，程慕笙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頭皮陣陣發緊，讓他不由自主開始吸收身邊的靈氣。

就像是鯨吞大海般，程慕笙體內的丹田不斷吸取著靈氣，並且非常自然的開始壓縮凝聚，眼看著一顆丹藥般的東西即將凝結成功。

程慕笙已經閉上了雙眼，抱元守一，全部心神都沉浸到體內，控制著急劇湧來的靈氣進入他的所有經脈，並且保持著暢通無阻的狀態，否則一旦堵塞他很有可能會爆體而亡。

絲絲縷縷的靈氣越聚越多，不斷往程慕笙湧來，彷彿拍上海岸的潮汐，無窮無盡。可是由於程慕笙能夠吸收入丹田的靈氣僅有那麼多，所以急速湧來的靈氣大部分被拒絕在外，只能圍繞著程慕笙身邊遊走。

這就形成了一副奇怪的畫面，程慕笙居於正中間，如同颱風的風眼般巋然不動，而他身邊濃郁到了極點的靈氣則聚集不散，將他緊緊包裹。

不過這樣的情形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程慕笙旁邊也傳來了吸附力，拉扯著游弋的靈氣往那邊流動，正是同樣有了良多心得感受的冼歐力。

只見冼歐力手握勇者劍，不知何時開始一招一式比劃起來。

《一劍擎天》這本劍典的核心奧義是大道至簡，此前冼歐力不明白所謂的『簡』是要達到怎樣的程度，是簡單、簡練、簡略還是簡樸？

起初他認為有可能是只用一式就能達到殺敵的層次，於是追求最大的殺傷力，招式也是大開大合極盡勇猛。後來發現這樣太偏激了，實際上在一往無前的同時，卻無法將劍招收回。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在教他練習健身劍術時說過，不能把劍當成殺人工具，練劍最重要的不是攻而是斂。如果只懂得刺出去卻不能收招回鞘，根本不是合格的劍者。在想起這番話後，他才開始小範圍練習劍招，增加控制力，做到了劍隨心走，劍道之路跨出了一大步。

然而他距離修成劍意仍舊差了丁點，大道至簡，究竟怎樣才能算是『簡』？

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許多年的冼歐力在此刻突然明白了，唯有符合自然之理，才最貼近大道，做到至誠、至性、至簡！

想通的喜悅包圍著冼歐力，這一刻，他忘記了所有劍訣劍招，心中只想著萬事萬物的生長、茁壯、繁茂、成熟、凋謝、化作塵土。

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宛若天上星辰！

一劍又一劍，斬去了身上的層層枷鎖，種種桎梏，彷彿獲得了新生！

冼歐力感到酣暢淋漓，從未有過的痛快！

在他忘我的施展劍術時，身體內不知不覺湧進了數不清的靈氣，沖刷著他的經脈，將所有經脈一點點拓寬，最終匯聚到了丹田內，飛快的旋轉起來，讓他輕鬆突破到了築基期。

但這還不算完，隨著他劍術的修煉，靈氣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湧動得更加洶湧，直接令其實力節節攀升。

築基初階。

築基中階。

築基高階。

築基巔峰！

就差一步便能夠邁入金丹期！

一顆形似丹藥的圓球在冼歐力丹田中凝聚，現在顏色比較深沉，等到轉為純金色，就標誌著正式晉級到金丹期！

程慕笙和冼歐力如今都到了凝結金丹的關鍵時刻，尤其是冼歐力，他雖然起步較低，但由於悟通了劍意，一切便水到渠成起來，實力大跨步提升，甚至要比程慕笙先觸摸到金丹的門檻。

自顧自運轉了數萬年的天然空間傳送魔法陣，在這個時候被兩個人徹底打破平衡。原本魔法陣中心的天地元氣可以自給自足，讓它一直運轉下去，然而現在卻被人為破壞。

所有天地元氣都分別湧入了程慕笙和冼歐力體內，要助他們突破！

天然魔法陣感受到支撐運轉的能量急劇流逝，肯定會有所反應，此時此刻就是更加瘋狂的運轉，借此搶回陣中的天地元氣。

所有花草樹木、山峰河流、飛禽走獸、日月星辰的生長與毀滅變得更加快速，前一刻才誕生，下一刻已經迎來毀滅，充分演繹了何為一念生一念死！

處在忘我意境中的程慕笙和冼歐力察覺了嚴重危機，兩人處在臨門一腳狀態，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了靈氣支撐，絕對無法晉級到金丹期，說不定還會引起強烈反噬！

兩人各自沉思片刻，卻無法想出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感受到身周的靈氣離去。

在這關鍵的瞬間，沉默了好幾年的托拜厄斯忽然在兩人腦海中喝道：「用法寶！」

兩人來不及有任何思考，本能相信了托拜厄斯，拿出自己的法寶放入丹田中。

程慕笙的萬生萬滅鈴，冼歐力的八荒劍，眨眼就沉入了兩人丹田。前者溫養多時，算是與自己心神相通，而後者由於先前等級太低，從未溫養祭煉過法寶，所以有不小的風險。

但是冼歐力明白，他的法寶是劍，世界上最鋒利昂揚霸道的武器，絕對不會懼怕任何風險！

事實也是如此，八荒劍剛進入丹田，來到即將形成的金丹旁，就像是定海神針般將快要抽離的靈氣給穩定住了。萬生萬滅鈴同樣達到這種效果，將被天然魔法陣帶走的靈氣逐漸拉回。

天然魔法陣哪裡會甘心？它的運轉基礎就是這些天地元氣，一旦失去後魔法陣會徹底分崩離析，再也不復存在。

就在它打算再次搶奪之時，原本魔法陣中，自然生滅的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混沌等要素中的雷電部分突如其來變得無比狂暴，並且脫離了天然魔法陣的運轉，鋪天蓋地直接朝著衝擊金丹期的程慕笙和冼歐力衝去。

紫金色的粗大雷電劃破長空，劈頭蓋臉的直撲兩人頭頂，似乎想要將他們徹底劈成灰燼！

原本閉目沖級的兩人猛然睜開眼睛，愣愣看著密密麻麻落下的雷電，不由得摒住呼吸。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就是晉個級嘛，居然會被天打雷劈？

關鍵時刻還是托拜厄斯最靠譜，他倒吸一口涼氣，完全失去理智的尖叫著脫口而出：「天劫！」

程慕笙瞪大雙眼，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