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邵珩來不及多想, 便隨著那太監出去了。
在宮裡繞了許久仍不見到地方,邵珩漸漸起了疑:「公公,舜王到底在哪兒啊?怎麼還沒到?」
「郡主別急, 就快到了。」那太監在前面垂首領著路, 頭也不回地說。
邵珩越發覺得不對勁, 下意識停下了步子,質疑地看著他:「你說你是舜王殿下身邊的,我為何沒有見過你?」
她話音剛落, 那太監身形一頓,突然嗖的一聲跑了,待她回過神來竟早已不見那人的蹤跡。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被人給騙了。轉頭正要往回走,卻只覺前面的路錯綜複雜, 曲曲折折,一時間竟不知該往哪兒走。
她四處環顧著周圍的環境, 她對皇宮的地形還算熟悉,但這個地方, 她明顯是沒有來過的。此地看上去極為偏僻, 既無來往的宮女, 也無四處巡邏的侍衛, 冷冷清清,淒淒涼涼。
此時已然入秋,這裡的樹葉比旁處枯黃得要走,腳下積攢了不少落葉, 隨著秋風吹拂,帶著讓人心驚膽顫的婆娑。周圍全是有半人高的枯枝雜草,還有各種各樣的假山怪石,上面鋪滿了綠色的苔蘚,瞧上去格外瘆人。
她不由有些害怕了。
她也沒招誰惹誰啊,到底是誰要害她?
「看來你的膽子不怎麼大嘛。」
耳邊突然傳來岑栩的聲音,邵珩漸漸安下心來,也顧不得多想,急急的四下尋找:「你在哪兒啊,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我在你前面的亭子裡,你自己過來。」
他果真在這兒,邵珩漸漸安下心來。提著裙襬緩緩想著前面走去。轉過假山看到果真有一八角小亭,亭中坐了位身著玄色龍袍的俊朗男子,不是岑栩卻又是誰?
想到是他引自己來這兒的,邵珩不由怒從心起,疾步走上前去,見到他也不行禮,直接在他對面坐下來,一雙杏眼瞪著他:「你騙我來這兒做什麼?」
岑栩此時正坐在此處悠閒地喝茶,見她過來將手裡的茶盅放下,緩緩站起身來到她身後:「此地荒無人煙,你覺得我讓你來這兒做什麼?」
邵珩嚇得屁股還沒暖熱乎就趕緊站起來,下意識後退幾步,雙手護胸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你,你,你,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昨晚上的事她還沒找他算賬呢,他怎麼還這麼厚臉皮的來找她?
岑栩聞此覺得好笑:「一個在朕的龍榻上睡了大半個月的人,如今說自己清清白白?」
能不能不要總拿這句話說事啊!「……你有證據嗎?陛下,這種話不能瞎說,不過你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她話語剛罷,岑栩欺身過來,一張俊美絕倫的臉懸在了她眼前。
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又後退了一步,卻不料身後竟是一根柱子,後腦就這麼「咚」的一聲撞了上去。
「哎呦!」她退的太猛,這一撞只覺得眼冒金星,後腦疼得厲害。
岑栩原本還想逗她一會兒,瞧她這般又面露憂色,慌忙捧著她腦袋查探:「傷到哪兒了,我看看。」
被他這麼一抱,邵珩整張臉便埋進了他的懷裡。他素來愛潔,身上的衣袍也極為乾淨,有股陽光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龍涎香。
這讓她不由想到了夜裡被他抱在懷裡的感覺的種種,一時間羞得面紅耳赤,竟忘了推他,反倒是自己閉上了眼睛。
岑栩也發現了她的異樣,緩緩將她的腦袋撐起來,望著那張姣好的面容慢慢靠近。
意識到他的意圖,邵珩嚇得慌忙就要去躲,卻被他以極快的速度扣住後腦,那柔軟溫潤的唇瓣也順勢貼上去,吮住了她那飽滿紅潤的下唇。
邵珩感覺到一絲疼痛,下意識用力踩上了他的腳。岑栩腳尖一陣吃痛,鬆開了對她的束縛。卻見眼前的女子面頰通紅,櫻唇圓潤飽滿,此刻紅的似能滴出血來,他彎了彎唇角:「極好的味道。」
邵珩越發羞惱了:「你帶我來此地,便是為了輕薄我的?」這男人怎麼對昨晚的事一點羞恥感都沒有?
岑栩好笑地看著她:「你我之間,哪裡談得上輕薄二字?」
邵珩扭過頭去不理他。
見她生氣了,他只得上前好言好語地哄著:「你別生氣,我引你來此是為了給你出氣的,你若再氣壞了豈不是我的罪過?昨晚上……你也知道的,男人到了我這個年紀難免會做夢,我……今兒個讓你當面揍我一頓出氣如何?你看,如今我人在這兒了,任你處置。」他說著敞開雙臂,一副任她隨便揍的樣子。
邵珩聞此眼前一亮,晃了晃手中的拳頭:「你說的……可是真的?」
「君無戲言。」
邵珩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在他跟前轉了兩圈,捏著下巴思索著,她這一拳頭揮到哪兒好呢?若是打臉上被人發現了,會不會不太好?可他胸膛那麼硬,她若是一個拳頭揮下去,自己的手會不會腫掉?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岑栩眸中閃過一絲得意:「朕就知道,你定然是不忍心的,朕都跟你同床共枕這麼久了,你怎可可能……」
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個人已經懵了,下意識摀住了左眼。
說好的不忍心呢?打人不能打眼的!
邵珩疼的齜牙咧嘴,不停甩著自己的手:「好痛啊,你臉怎麼這麼硬。」
「你真打啊?」岑栩簡直難以置信,打就打了,她竟然還打眼?他可是一朝天子,明日還要早朝的啊!
邵珩自己的手也很疼,眼淚都要出來了:「我原本是不想打你的,可誰讓你老把『同床共枕』掛在嘴邊啊,當然要給你教訓。打你我還吃虧了呢,你看看,我手都腫了!」
岑栩一聽也顧不得跟她爭辯了,趕緊抓住她的手瞧:「快給我看看,你怎麼使這麼大勁兒啊,瞧瞧,腫了吧?」
岑栩方才是拿手捂著臉的,邵珩並不曾注意,如今他兩手只顧著抓著邵珩的爪子看,一時間臉上的傷就暴露出來了。
邵珩看得嚥了嚥口水,她力氣怎麼這麼大?
卻見岑栩的左眼部位此時一個大大的黑眼圈,看上去頗像是戲弄良家少女被人痛扁一頓的登徒子……
「撲哧——」邵珩被自己的這個比喻給逗笑了。
岑栩無奈地睇她一眼:「看你手都腫成什麼樣了,還笑的出來。女孩子家的,又不會舞刀弄棍的,使那麼大勁兒幹嘛?痛不痛啊,待會兒去御書房給你吐血活血化瘀的膏藥來。」
她在笑他的傷,他卻關心自己痛不痛,邵珩臉頰頓時燙了起來。
「……那個,我,我原本是沒想打你的,你突然又提什麼床什麼枕的,我一著急我就……你疼不疼啊,這傷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下不去啊,你明天早朝怎麼辦?」邵珩重生之前素來是不學無術、惹是生非的性子,她的力氣比那些整日只知道刺繡插花的姑娘家要大些,方才那一拳還真不怎麼輕巧。
岑栩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誠懇的模樣,嘆息一聲:「罷了,你自己也遭報應了不是?」說著握住她手腕在她眼前晃了兩下。
邵珩頓時齜牙咧嘴:「哎呦,疼!」
岑栩看她那手背紅腫的厲害,不由心疼道:「你還真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走吧,趕緊隨我去御書房上藥。」
他說完拉著邵珩的手腕要走,邵珩卻不肯:「你假借舜王的名義找我,不就是不想給人發現嗎?如今我若跟你去了御書房,豈不又讓人發現了?」
岑栩拉著她的手未松:「我那麼做是怕你不肯來,何況,你若說見的是皇叔不是好跟長公主交待嗎?你們倆那麼熟,長公主早就習慣了。」
不知邵珩是不是出現了錯覺,他覺得岑栩那句「你們倆那麼熟」語氣好像怪怪的。吃醋了?
「是啊,我和舜王殿下當然熟了,從小玩到大的嘛。」邵珩故意仰著臉說。
岑栩的臉頓時黑了,握著她細白腕子的手加重了些力道,一聲不吭地拉著她就往前走。
「喂,你輕點兒,很痛啊。快放開我!」
岑栩停下步子,對著她出言命令:「從今日起,你不許再跟舜王走得近,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也該注意著些。」
「那我跟你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怎麼不知道避嫌?」邵珩脫口而出,見氣氛變得有些不對勁,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他。
岑栩頂著方才她揮上去的拳頭印子,神色認真地凝視著他。原本他這麼看自己是沒什麼要緊的,但配合他此刻的黑眼圈就顯得有些滑稽了,直引得邵珩禁不住想笑。可又看他臉色陰沉得厲害,她生生給憋住了。
岑栩溫柔的時候比誰都溫柔,他若是生氣起來,她也是不敢惹的。而如今,他分明因為自己方才的話生氣了,她覺得自己還是乖乖閉嘴比較好。
他說不能跟舜王走太近就不能走太近唄,老虎的毛若是想摸,總得順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