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矛頭被寧欣抓到手裡，馬蒔伸手便要拽回來。

　　長矛之所以叫長矛，正是因為它足夠「長」啊。

　　她想的很好，寧欣的實戰經驗不足，而她的矛又有足夠的長度，在這樣的距離，她有相當把握，能將長矛重新搶回來。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隻向前伸出的手，竟再使不出力氣，生生錯過了拽回長矛的最佳時機。

　　眼見通體紅色的矛落到寧欣手裡，馬蒔抓著手腕大叫：「你對我做了什麼！」

　　她很憤怒，她從來沒有像這樣憤怒過，哪怕是曾經他們小隊內部切磋的時候被許九完虐，她都沒有這樣憤怒過，畢竟，他們有著本質上的實力差距。

　　而現在，寧欣不過是個只會透視的年輕女孩，竟然一上來就廢了她一隻手，馬蒔覺得，她一定是用了什麼她不知道的詭計。

　　她抿了抿唇，讓不久前抹在唇上的口紅更均勻了些，然後收起剛剛刻意表現出的優雅自信，眼裡的殺意以幾何倍數成倍暴漲。

　　但在寧欣看來，她眼裡的那些殺意，就像是將化未化的薄冰，縱使打在身上，也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寧欣奇怪於紅色長矛入手的質感，這矛不輕不重，入手的重量剛剛好，可它的外面，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包裹著，她一握上，那層東西便消散了去，稍稍鬆開，那層東西便又會重新聚集。

　　「我記起來了。」青山的聲音有氣無力，他倚在通風口邊，一滴滴汗水沿著他臉上的疤痕淌下，「她的具象異化是，是矛與盾，生成矛的同時，也會產生盾——」

　　「你住口！」馬蒔大吼一聲，向寧欣衝去。

　　她的具象異化因為還未到達黑級，所以有個致命的弱點，而這個弱點，絕不能讓奪了紅矛的寧欣知道。

　　青山又哪裡會如她的願，他緩了一口氣，加快了語速：「矛主攻擊，盾主防禦，她的盾在她身上形成了一層保護罩，你傷不到她，但你只要——」

　　不等他把想說的說完，寧欣就已經將他想說的付諸實踐了。

　　通體紅色的長矛，貫穿了馬蒔的身體，染血的矛頭帶著不小的慣性，將馬蒔一同釘在了地上。

　　「囉嗦。」寧欣退到他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將他費力的發言以兩個字總結了。

　　青山頗有些無奈，不過他現在為了節省氣力，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被紮在地上的馬蒔雙手扳著紅色的長矛，試圖將長矛從身體裡□□，可試了幾次都沒能撼動分毫。

　　現在，她知道長矛「長」了，它確實足夠長，長得讓她連個足夠借力拔出的位置都夠不到。

　　「用我的矛攻我的盾，我的異化弱點，你是怎麼知道的？」呼吸困難，生命危急，妝容花了一臉，馬蒔暫時都不想考慮了，她現在只想知道寧欣是如何知道她的異化弱點的，方才，青山明明沒說出來。

　　也只有理解成是寧欣找準了她的弱點從而勝過她，她的心裡才能舒服一點。

　　寧欣眼裡閃過一絲困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句話她好像在哪聽過，不過，剛剛對馬蒔的攻擊，卻跟這句話沒有半點關係，她只是順手用了手邊的武器。

　　沒想到馬蒔的速度太慢，連她的一擊都沒有躲過，就被她扎到了地上。

　　頭有些痛，似乎要進入異化恢復期了。

　　沒時間了。寧欣不想再跟馬蒔說什麼，她拾起地上的通風口擋板，快速走到馬蒔身邊，將她敲暈。

　　然後她又拎著擋板轉了回來，順著通風口將擋板扔了進去。

　　不知道激光刀裝置恢沒恢復，總要試探一下才好。

　　寧欣看到，扔進通風管道的擋板脆弱的像是張薄紙，一脫離她的手，就被難以看到的光線切成了碎片。

　　「過不去了。」寧欣陳述著激光裝置恢復了的事實，突然有些懷念秘密通道里的積灰味道。

　　「可以從門走。」青山的聲音又虛弱了幾分，寧欣擔憂的看了看他，視線便飄向被鎖上的房門，當務之急，他們需要快點從這裡離開。

　　就在這時，上了鎖的房門突然動了，然後劇烈的晃動起來，沒兩下，就連同門鎖一塊被人暴力打開了。

　　寧欣的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他們被發現了？

　　能夠這樣暴力開門，來人很可能是馬蒔那邊的，接下來免不了又要進行一場惡戰，而她調用異化，帶著青山跑路的成功概率，能有多大？

　　「馬蒔？」冒出來的人果然先關心起馬蒔來。

　　但馬蒔已經被她敲暈，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寧欣對這人有些印象，她從隔離室出來被帶去拼地圖的時候，辦公室門邊有著一個存在感極低的男人，當時說他叫什麼來著？

　　「許九——」青山一出聲，寧欣立刻想起來，對了，是叫許九。

　　「你們倒真有能耐啊。」許九看到馬蒔叫不醒，他竟然沒有立刻大喊大叫的通知其他人，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兩人身上。

　　說出的話平靜而略帶澀意，唯獨少了該有的憤怒。

　　「你想幹什麼？」寧欣直覺這樣的許九有些古怪。

　　「我想幹什麼？」許九忽的笑了，「自然是取決於你們想幹什麼。」

　　之前說過，許九本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即便他剛才出現在兩人面前，給人的感覺也仿若他是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

　　但此時他展顏一笑，他整個人的存在感就莫名凸顯出來，像是兩個世界被他這笑意連通，一下子就讓他來到了他們的世界，接近了他們，讓人再難以忽視他。

　　寧欣正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可笑，身邊虛弱的幾乎連人都看不清的青山卻又說話了。

　　「放我們走。」他的聲音很低，「讓我們走，許九。」

　　「我會讓你們走的，但在此之前，有樣東西需要交給你們。」許九說著，忽的扭頭對身後已壞的房門說，「進來吧，事情進行的比想像的順利。」

　　竟然還有個人？是他的同伴？還是其他的什麼人？許九究竟要做什麼？他又在說些什麼？

　　問號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寧欣不及細想，便在看到來人後，頓時屏住了呼吸。

　　「張歡，給他們兩管血。」許九對著進來的嬌小身影說，「他們需要盡快恢復，現在不是省的時候，我們需要趕時間，快來不及了。」

　　寧欣一時沒懂許九話裡的含義，她只是難以置信地盯著來人，這個衣服上滿是補丁和污漬的女孩，竟是化名張歡的孤島。

　　而她竟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見到孤島，而孤島竟是跟著許九一起來的……這中間都發生了什麼？

　　孤島已經走到寧欣身前，遞給她一個布包。

　　「你比我更認得這個，一人一管，喝了它。」

　　這是隊長塞給她的布包，寧欣當然認得，裡面裝著的是一管管隊長的血。

　　進入隔離室的時候，布包和鐵棍一起被那些搜查人員拿走了。

　　寧欣接過孤島遞給她的密封試管，想到隊長被裝在保護艙裡離開的樣子，忽覺手上的試管重愈千鈞。

　　孤島握著她的手，幫她打開蓋子。

　　「從這裡出去，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說著，她刻意避開視線，不去看青山臉上的疤，「許九告訴我青山的臉傷了，我本還不信。」

　　這樣說來，許九早就知道青山毀容的事，那他不驚奇也就不奇怪了。

　　寧欣沉吟了一下，拉過意識開始模糊的青山，將一管血先給他灌了下去，然後，接過孤島又給她打開的一管，咕咚一口嚥了下去。

　　沒有血腥的味道，反而滿腔都是輕盈的香氣，只一瞬間，使用異化後的虛弱感盡皆消失不見。

　　許九見兩人逐漸恢復，滿意地點點頭，不知從哪□□一柄匕首，向昏迷的馬蒔走去。

　　在寧欣尚未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的時候，他就一刀隔斷了馬蒔脖子上的大動脈，血液噴濺出來，卻因為她早已失血過多，許九輕易的便躲了開去。

　　「沒必要殺了她吧。」她都已經昏迷了。

　　看著馬蒔的生命飛快的流逝，寧欣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我們是在逃命，不能有任何閃失。」許九收起匕首，看寧欣和青山恢復的差不多了，示意他們跟他走，「跟我來。」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寧欣不解。

　　眼前的許九明明是跟馬蒔一個異化小隊的，如今為了幫他們，竟然連昔日朝夕相處的隊友說殺就殺，連眼都不眨一下。

　　許九驀地嘆了口氣：「因為茉莉。」

　　「茉莉？她在哪？」自從回到基地，寧欣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起朱茉莉，「是她讓你來的？」

　　「不是。」許九搖頭否認，沒有任何猶豫，「我只是想在離開這裡之前，給他們製造些麻煩，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但請你們相信我，從現在到離開基地這段時間，我至少是可以信任的。」

　　寧欣轉而看向孤島，孤島卻說：「我是張歡，你別忘了。」

　　她這樣說，就是在提醒他們，她沒把真正的名字告訴許九，是覺得許九可以相信，但不能完全信任。

　　青山體內被注射了太多的異化抑制劑，即便有隊長的血也顯得有些虛弱。

　　這時，他突然問：「許九，你準備怎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