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開始
「我會給你備好趁手的武器,明早你便會在車上見到,現在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覺。」
關上房門,寧欣又將徐安邦最後對她說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這人從研究所的大廳出來,竟寸步不離的將她「護送」回原先的那個房間,一路上不管遇到何人,他都有意無意的隔開她與旁人,不讓她與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接觸。
這「護送」說得好聽,實際上是押送還差不多。
寧欣為了印證心中猜想,她在房間內坐了片刻後,就假意要出去,起身去開門,可剛剛能供人進出的門,此時卻嚴絲合縫,不管她用多大的力都打不開了。
「開門!」寧欣砸門。
竟然真將她鎖了起來,她看上去是這麼容易逃跑的樣子?
「咚」、「咚」、「咚」,寧欣又砸了幾下:「快開門,我有急事!」她不信沒人聽到,既然敢花力氣把她關起來,必然不會將她扔在這裡不管。
果然,門上的揚聲器傳出了動靜,是方茹的聲音:「你省點力氣吧,在明早出發前你是出不去這個門的。」
寧欣一聽,頓覺氣悶,砸門的手放了下來,只說:「我要去衛生間。」這個房間她早就看過,根本沒有衛生間,他們總不會變態到讓她就地解決吧?
「噢,這個。」揚聲器裡傳出一陣滋啦聲,方茹說,「你看到窗簾了嗎?窗簾下面有個木桶,你可以在那裡方便。」
什麼?寧欣幾步走到窗簾旁邊,掀開一看,下面果然擋著個小木桶。
「之前隊長忘告訴你了,這個房間裡是有監視器的。不過那個位置應該是監視的死角,即便是能看到,我們這些人也沒心情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用窗簾擋一下——」
方茹的聲音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難聽了?寧欣跳到床上,打斷她:「閉嘴!我要休息了。」
揚聲器裡的方茹沒再說什麼,關掉了話筒。
既然他們要讓她好好休息,她便好好休息給他們看,寧欣閉上眼,躺到床上。
或許是有些時間沒進入「海」了,她看著自己兩隻腳腕上的鎖鏈,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偌大的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她站在岸邊,雙足被縛,之前與她說過話的怪人沒有出現,整個空間裡只有她,也只有她而已,沒有風聲沒有水聲,安靜的好像一切只是幻象。
岸邊柔軟的灘泥上也結了層冰,寧欣站在冰面上,想要走動走動,可一抬腳卻發現,鎖鏈被凍到了冰裡,堅固異常,她根本動不得分毫。
這樣站了一會兒,光裸的腳下就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還有絲絲被冰凍的麻木感,她低頭向下看去,原本平整光滑的冰面,不知何時竟起了棱,尖尖薄薄的冰棱刺破她的腳底,洇洇的血流淌出來,帶著她的體溫,在冰面上沖刷出一道道猙獰的溝痕。
「咔嚓」、「咔嚓」,冰層碎裂的聲音是如此清晰,以至寧欣忽又覺得,她不是在幻境裡,她所在的地方是真實的。
如果是真實的,她可不能讓自己的血這樣流下去,雖然這刺痛可以忍受,但眼見血流覆蓋的範圍已經達到她周身三米遠的地方了,可那血流還是沒有凝固的態勢,她體內的血也還在往外冒,不論如何,這都太過詭異了。
寧欣抬腳,用力扯了扯鎖鏈,就這樣站在這裡讓「它」吸血,實不是她所為。
然後,剛剛還無論如何都紋絲不動的鎖鏈,現在卻響應了她,鏈條猛地繃緊,從冰層中竄了出來,帶出一片碎裂的冰碴,亮晶晶水瑩瑩的,飛舞到空中,煞是好看。
在那些碎冰兜頭砸到她身上的下一剎那,寧欣感到意識一沉,再睜開眼,她便已躺回小房間裡的床上了。
好像,每一次進到「海」裡都鬧得很不愉快,寧欣緩緩吐出口氣,轉頭看向窗外。
房間裡連個計時的東西都沒有,她不知道自己在「海」裡待了多久,只是,之前外面用於給潔白大廳照明的燈光已經滅了,整個房間又歸於最初的黑暗。
寧欣收回目光,視線不經意的掠過窗簾拖地的下襬,那裡,可是有個木桶被擋在後面的,一想到這木桶可能的用途,她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樣把她關起來,究竟是有多怕她跑路?百安基地的救援任務非她去不可?
她總覺得這背後,有什麼摸不清看不到的一股力量在操控著她,但為了范園,為了被扣押在這裡的異化小隊隊員們,為了他們能恢復,不管這股力量是什麼,她都能暫時選擇屈從。
有一點幽藍的光芒在窗簾後閃了一下,很微弱,若不是寧欣恰巧一直在盯著那裡看,她一定難以發現這點異樣。
寧欣不確定她是不是看錯了,她又盯了一會兒,便看到那光點又閃了一下。
這一次,她確定那光點是真實存在的,就在窗簾後面,那個木桶的旁邊。
她起身,摸索著向那邊靠近,方茹說過這個房間裡是有監視器的,為了防止她的夜視能力被發現,她只得假裝自己看不到,慢慢的摸過去。
終於「摸索」到了木桶邊,寧欣鑽進窗簾,在裡面支出個空間,然後慢慢蹲了下去。
這一幕,看在盯著監控畫面的王鐵豹眼裡,他不由打了個哈欠,好笑地對方茹說:「她竟然真用你準備的木桶了。」
方茹正趴在椅子上打瞌睡,整個監控室現在就他們兩人,她湊到屏幕上看了一眼,語調顯出些許得意:「人有三急,她總不能把自己憋壞了。」
「運物資的車到了,聽隊長說,因為張家堡基地陷落,有一大段鐵路都不能用了,火車繞了好大一圈才到我們這裡。」王鐵豹又將視線轉向站台的監控畫面,上面清楚的顯示火車緩緩停下的車身,還有負責接站的徐安邦和馬蒔。
他接著說:「我聽說,總部為了表彰我們,給我們送了許多新型武器過來。」
方茹卻沒有像他一樣的好興致,她看了眼指在凌晨三點的鐘,皺緊眉頭說:「有什麼好高興的,等這輛車去了百安基地再回來,我們就要交給它五百斤的糧食,到時候,若是交不出糧食,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上交不了足夠的糧食,給這裡的人每人一管異化抑制劑,然後我們就撤。」王鐵豹齜牙笑著說,「到那個時候,這裡很快會變為感染者的營地。我看過了,沒有什麼異化十分厲害的傢伙,一群弱者,只有被我們壓榨的份,你什麼時候開始同情起他們來了?」
方茹搖頭:「我並不是同情他們,我只是覺得,總部下達這樣的命令,是在玩火。」
「嘿!」王鐵豹拍了拍方茹的肩膀,「振作一點,這火燒不到我們身上。」
全世界類似的基地何止千千萬萬,少一個兩個,對他們這些本就是1號基地的人來說,確實沒什麼影響。
甚至,這邊少了一個基地,很快便又會有新的聚居地建成新的基地,在與病毒鬥爭的過程中,殘存的人類總是很有辦法。
在王鐵豹和方茹說話的時候,房間內的寧欣藉著窗簾能擋住身形,早已將木桶挪開了一點點,又一點點,然後她便清楚的看到了那個發出藍光的地方。
那是一個牆壁上的小孔,只比針尖大了那麼一圈,裡面傳出的光大約每隔五秒一閃,很有規律。
寧欣以右手拇指蓋到小孔上,靜靜的等待著。
那天,在發現基地的控制權已經落入旁人手中的時候,他們一行人走了一段「秘密通道」,曾在通道里滯留了十分鐘,就是在那段時間裡,青山和他們達成了將計就計的對策。
AI需要短暫的沉睡,他們也需要短暫的休息,因此,幾人一致認為,他們可以先聽從徐安邦的安排,看看這些從1號基地來的傢伙究竟有什麼陰謀,再看看這些傢伙背後的1號基地有什麼動作。等他們全部暴露出來,再一舉反擊。
只是,誰也沒料到,徐安邦他們竟會在食物中添加異化抑制劑,而范園等人異化極限的到來,更是雪上加霜。
寧欣本都以為反擊無望了,結果卻遇到了小胖墩章益加,看到了他撓頭的手勢,反覆三次。
撓頭兩次,是反擊開始,三次便意味著,AI甦醒了。
如同曾經鐵棍裡暗藏的管道圖,松樹領基地實際的內部構造遠比展示出來的要複雜的多,這是一座在前人未完成的基地上翻修的基地,有很多的「秘密通道」還保留著,而不為人知。
「如果你們看到閃動的藍光,不要猶豫,直接將右手拇指按到小孔上面。」寧欣記得青山在通道里所說的話,「那是門鎖。」
他們異化小隊的每個人,都是能打開門鎖的「鑰匙」。
寧欣按了片刻,便感到手指按住的位置一空,隨即,一截黑色的機械手臂從小孔的位置伸了出來,帶出一塊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電子屏幕,也是黑色的,上面隱約的光很是暗淡,卻也足夠讓人看清屏幕上的方框——請輸入密碼。
而方框下面,是排列有序的0到9數字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