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聖旨
「主子,梁九功來了。」向晚在離雲荍三步遠的地方屈膝行禮。
「他怎麼來了?」雲荍奇怪道,「帶他去暖閣。」
向晚領命而去,初杏服侍雲荍換上正式的見客衣裳。
初杏一手掀起暖閣的門簾的時候,梁九功的屁股就從繡墩上彈了起來,才看見雲荍的衣角,就躬身見禮:「奴才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雲荍蓮步輕移,在主位上坐下,才輕笑道:「梁公公不必多禮,坐。」
梁九功心中一沉,明白雲荍是知道了他對謠言知情不報的事情,在下他臉面呢。若擱以往,別說坐下了才叫他平身,往往他腰還沒彎道標準呢就被叫起了。
然而好漢不提當年勇,一時之錯,他之後的整個人生都被改寫。他不再是皇上面前頭一等的紅人,面對已然升至皇貴妃的雲荍,再擺不出原來的架子。
「謝娘娘恩典。」梁九功先是謝恩,然後道,「奴才此來,是皇上有東西給娘娘。」
從一旁的桌子上捧起一個長條匣,遞給走過來的初杏。
初杏捧著東西回到雲荍身邊,將匣子打開。
雲荍往裡一看,驚訝的睜大眼睛:「這……」
原來裡面竟是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這是什麼?」
「回娘娘,這是冊封后宮幾位主子的聖旨。皇上說,需要您在上頭加蓋鳳印,再由您來公佈。」梁九功回道。
雲荍出神的望著那一卷明黃色,連領旨謝恩都忘了。
梁九功也瞪著眼睛裝傻,彷彿康熙的口諭不需要領旨謝恩。
半響,雲荍才喃喃開口道:「本宮知道了,勞煩梁公公替本宮向皇上謝恩。」
「嗻,奴才告退。」
雲荍依舊怔怔的望著聖旨,手緩緩抬起,卻又遲遲不靠近。
初杏看的著急,卻不敢開口,主子越來越有威勢了,這讓她們的精神時時刻刻緊繃著,不敢越了那條主僕的線。
像按了正常放映鍵,雲荍的手突然搭上絹布,行雲流水般將其拿起、打開、瀏覽。
忽略掉繁瑣的辭藻,直接看向重點部分。
「庶妃博爾濟特氏,晉貴妃,賜號宣。」
「庶妃小赫舍裡氏,晉妃,賜號平。」
「庶妃小佟佳氏,晉嬪。」
「噗。」雲荍突然像是被點中了笑穴,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初杏一臉莫名,主子這是怎麼了,是真的高興,還是反諷的嘲笑?聖旨裡到底寫了什麼。
雲荍笑的眼角泛起了淚花,可她還是停不下來,即使腦子裡有個冷漠的聲音在不屑:「有什麼好笑的,神經病!」
可她就是想笑啊,想笑的不得了,她高興,高興的也不得了。
好容易停下大笑,雲荍將一直握在手裡的聖旨胡亂卷吧卷吧塞進了匣子。
「將福華和何沐安叫來。」
初杏眼皮子直跳,主子剛剛幹了什麼!那可是聖旨啊,這麼隨意的態度,若是弄壞一丁點都是大不敬之罪啊。
初杏捧著匣子的手有些哆嗦,她很想將聖旨拿出來,鋪在桌子上,撫平每一絲褶皺,再將它溫柔的捲好。
可她不敢碰,只能一路跟著雲荍回了側間。
「主子吉祥。」
福華和何沐安很快出現。
雲荍叫起後便吩咐道:「福華,你去將鳳印拿出來。」福華沒有多言便去了。
然後接著對何沐安道:「後日是十五,去各宮傳話,讓嬪位以上的都來請安。再單獨傳話給博爾濟特庶妃、赫舍裡庶妃、佟佳庶妃,讓她們三人也來。」
「嗻,奴才遵命。」何沐安初有些驚訝,而後便精神抖擻起來,在他看來,這是他主子要開始立威了。
「等等。」雲荍叫住退到門邊的何沐安,「快去快回,本宮還有事交待你做。」
何沐安更興奮了,主子主動叫住他說要讓他做事唉,簡直太難得了:「嗻,奴才定以最快速度辦完。」
本來他還打算多帶點人一個宮一個宮通知過去呢,這樣才鄭重不是。不過現在主子說有事,那肯定是主子的事最大了。何沐安踏出正殿,心中已然決定除了貴妃和四妃那裡他親自跑一趟,剩下的就讓林同和邱和去罷,這倆小子氣勢已成,出去也不算丟了長春宮的臉。
何沐安將西六宮的三位通知完,便直奔承乾宮而去。
「請安?」宜妃挑眉,「你們主子打什麼注意呢,她不是一向起不來的麼。怎麼,這是晉了皇貴妃突然覺得精神十足了?」
「奴才不知。」這話何沐安可不敢接,雖然他也覺得自家主子確實懶散了點。
「晌午梁公公來了一趟,他走了之後主子就叫奴才去各處傳話。」何沐安解釋了兩句,又補充道,「主子還說讓博爾濟特庶妃、赫舍裡庶妃、佟佳庶妃也去。」
別覺得他嘴長,在別處他可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的,不過眼前這位是誰啊,那可是跟他主子好的像是一個人的宜妃娘娘。
宜妃心思轉了轉,便有了猜測,看來,後日有好戲看呢。
宜妃懶懶的往後一靠:「本宮知道了。跟你們主子說,本宮那日要喝桂圓紅棗奶茶,要不熱不涼的。」
「……嗻。」何沐安內心腹誹,雖然咱主子整的那個奶茶確實挺好喝,但宜妃娘娘您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吧,這,有**份吶。
還剩一個永和宮,對於這個曾經一度搶了他主子風頭的德妃娘娘,何沐安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三言兩語說完,便急匆匆的踏上了歸程。
林同和邱和也不錯,幾乎是與何沐安同時回到長春宮。
「主子,都通知到了,娘娘們都說會準時到。」何沐安回稟道,看雲荍面色平靜,就笑著將宜妃的要求說了出來,「宜妃娘娘說,那日要喝桂圓紅棗奶茶,要不熱不涼的,讓主子您務必準備準備好呢。」
果然雲荍聽得這話臉上泛起了微笑:「真是,還不熱不涼呢。初杏,你來準備。」
「是。」
「將匣子給何沐安看看。」
初杏愣了一下,才遲鈍道:「是。」
何沐安莫名的看著初杏一臉詭異的捧著個匣子走到他面前,心內不禁猜測,怎麼了?難道這匣子有什麼問題?
「打開看看。」雲荍淡聲道。
何沐安帶著一絲緊張慢慢打開了匣子,接著他的表情比雲荍當時還要誇張,更是當頭跪下:「奴才參見皇上。」
雖然沒有見聖旨如見朕之說,但這種代表著皇帝最高權威的東西,身為奴才都是要跪迎的。
「打開看看。」雲荍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一樣的四個字卻是不一樣的意思。
何沐安當然明白雲荍讓他打開什麼,但就是明白,他的手才更抖、心才跳的更快。
抖抖索索的將聖旨捧在眼前展開,何沐安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看明白上頭寫了什麼。
而雲荍根本不管何沐安有沒有緩過來,又丟下一枚重磅炸彈:「後日,由你來宣讀這道聖旨。」
宣讀聖旨,宣讀聖旨,宣讀聖旨。
何沐安一臉呆滯,腦中只剩下這四個字不斷迴響。
雲荍無奈的搖搖頭,對初杏示意:「扇他一巴掌。」
初杏絲毫不含糊,『啪』的一聲既響亮又清脆。
何沐安意識終於回籠,只見他張嘴結舌,半響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主子,由奴才來宣讀,不合規矩啊。」儘管他說這話的時候心在滴血,可他不得不說。同後宮妃嬪甚至太后娘娘的懿旨默認由總管太監來宣讀不同,乾清宮是有專門的宣旨太監的,跳過宣旨太監,直接由他宣旨,這可是大罪。
「無妨,這是皇上的意思。」雲荍頗為淡定,她當然知道規矩,只是康熙只送來一道聖旨,還要她加蓋鳳印,更沒留下半個人。
即使康熙有可能因為政事太忙忘了宣旨太監這回事,現在正風雨飄搖的梁九功也是不敢忘記的。既然這位乾清宮大總管從始至終提都沒提,那就表示這是康熙特意吩咐的。
至於梁九功會不會是給她下套?拜託,就他那個賊精的程度,根本不可能親自下場,人家惜命著呢。
何沐安心中的火被這一句話點燃,越燒越旺,燒的他面紅耳赤、口齒不清:「奴才定不負主子所望!」
從今往後,他無所畏懼!
打發走明顯激動過頭的何沐安,雲荍不由得思考,難道何沐安其實是隱藏的康熙腦殘粉?不就是念個聖旨麼,至於這麼激動嘛。
成長在民主時代的雲荍不會明白,古代底層人員對於權力的渴望,即使這權力不屬於他們,但是能讓他們接近,能讓他們宣讀,已然是『朝聞道,夕死足矣』的地步了。
雲荍不明白,卻也不會揪著這一點不放,更不會因為何沐安有可能是康熙的腦殘粉而厭棄他。在這個皇權集中的時代,人們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康熙才是政治正確,全天下都是皇帝的奴才,只不過你是奴才,而我是奴才的奴才罷了。
相比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雲荍更期待後天的來臨。
該用個什麼態度呢?
和藹?高冷?嘲諷?不屑?
哎呀,都想試一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