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完顏氏不一會兒就醒了,雲荍也從胤礿處得知正殿正忙亂著, 他就是被打發來讓她們回去的, 於是她便帶著完顏氏先回去了。
剛剛受到驚嚇,雖然沒動胎氣, 不過還是靜養一下比較好。
胤礿則是原樣回了正殿,在康熙看過來時輕輕點點頭示意, 便站在一邊等著。
這次的情況十分凶險,當時康熙正在河堤邊視察, 忽然從前後皆冒出箭雨, 河堤邊甚至有偽裝的刺客在距離康熙極近的地方翻身而起,若不是胤礿先一步將攻擊架住, 康熙這次絕對會受傷。
當然, 胤祉擋的那一箭也頗為玄妙, 胤礿沒想到他這個平常斯文氣十足的三哥, 當時竟然會有那麼矯健的對手。
雖然那支箭只射在胤祉背上,但上面卻淬了毒, 毒性還不弱,現在胤祉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烏了。
胤礿一直在邊上等著,期間康熙還出去處理了一下刺客之事,他跟胤祺還有以下的幾個阿哥都乖乖的站在原地沒動。
其實胤礿並不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有什麼用, 可是大家都覺得他應該站在這裡,他也只能順從。
胤禔從一開始就沒回來,直接帶著兵全城搜捕刺客去了。
胤礿覺得,跟大哥比起來, 他們這一幫子兄弟,其實都還沒長大,都還努力表現以求得到皇阿瑪的注視,而胤禔卻已經能主事一方了。
這讓胤礿想到了他在黑龍江的那段日子,雖然那時候建城的事宜總負責人是郭羅瑪法,但實際上郭羅瑪法根本不管,他將一切事務都交給了他決定,胤礿第一次體會到讓一個城池按照自己的想法成型的快感。
一座城池是這樣的,那麼如果能讓一個國家按照自己的思想發展呢?
也就是那時,胤礿才徹底堅定了要爭奪那個位子的決心。
直到深夜,太醫稟告已經基本控制住了毒素蔓延,康熙才疲憊的點點頭,讓他們都回去,自己則往雲荍那裡去。
雲荍一直等著康熙,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但她還是等了。
雲荍見了康熙也不說話,只福了福身,然後就給康熙換寢衣、通頭髮,拉著他在床上半靠著,跪坐著給他按摩頭部。
康熙全程順從的接受,最後更是在雲荍的按摩中閉上眼睡了過去。
雲荍慢慢停下來,手指輕輕拂過康熙頭髮裡越來越明顯的白髮,這個男人已經四十五歲了,按歷史上來說,他還能活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長的底下那些年長的皇子根本等不了那麼久,短的雲荍有時候莫名有些不能接受他那麼早死。
但六十八歲,在前世也不算是活的短了,更遑論這個平均年齡只有三十歲的古代。
雲荍輕輕的將康熙的頭從自己懷裡挪到枕頭上,再掖好被子,才鑽進自己的被窩裡。
罷罷罷,若是能早些卸下皇帝的擔子,他可能還能活的更久些吧。
雲荍找著藉口安慰自己。
全城戒嚴了十日才解禁,不過大街上也沒什麼敢出來閒逛,即使真的有事不得不出來,也是急匆匆的走過,生怕慢點就被當做亂黨的同黨抓了去。
是的,刺殺事件查出來的主使人,是當初黃明一黨遺留的餘孽,他們從湖南一路流竄,隱姓埋名的在各地躲藏,直到聽說康熙要南巡,才跑到江寧來埋伏。
為此胤禔還跟康熙請罪,說都是因為他沒有清理乾淨叛黨,才會讓康熙遭此危險,要卸掉親王之位以示警戒。
康熙沒答應,只讓他將叛黨抓乾淨,將功折罪。
於是一時間江寧各處幾乎是風聲鶴唳,一有什麼動靜就會有官兵上門審查,老百姓們心裡有怨卻也不敢說出口。
那可是萬歲爺的長子,鼎鼎大名的大千歲!
胤禔現在可沒有心情管這些,他現在惱恨的很,恨不得一夜之間將所有餘孽抓乾淨了,所以他幾乎都是不眠不休的帶著軍隊在各處搜查。
「將軍。」遠處跑來一個騎兵,下了馬稟報導,「鄭大人請您回去,說是抓到一個重要的叛黨餘孽。」
胤禔當下一夾馬腹,便往軍營方向奔去。
回了營,胤禔利落下馬,將韁繩扔給小兵,對著迎過來的鄭滿道:「人在哪兒?」
「爺。」鄭滿行禮道,「在密室,他身份不一般。」
「哦?」胤禔挑眉,能讓鄭滿動用密室,還說不一般,看來這個叛黨的身份可真有點特殊啊。
胤禔一馬當先走進密室,裡頭正有士兵再給那叛黨上刑。
胤禔等他們上完一輪,才吩咐停下、將人潑醒。
閒雜人等都退了出去,屋裡只留下胤禔和鄭滿,兩人一坐一立。
「說罷,你是什麼人。」胤禔懶洋洋的道。
那人這才掀了掀眼皮,喘了一口氣道:「我可以說,但是你必須保證放過我孫子一條命。」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他才一歲多,什麼都不知道。」
「你以為你還能跟本千歲講條件?」胤禔已經不知不覺的將自稱換成了這個。
「呵。」那人扯開嘴角笑了一聲,「我手上的東西,保證你感興趣。」
胤禔沉默了一會兒,道:「說罷。」
那人明白他已經答應,開始低聲訴說起來。
胤禔的表情漸漸從平靜無波到驚訝,到最後哈哈大笑。
「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胤禔暢快的笑了一會兒,又立馬嚴肅了臉道:「只要你能去皇上面前將這番話說一遍,爺不但保你孫子的命,還能讓他活的好。」
那人遲疑半響,到底還是答應了。
胤禔再次大笑出聲,然後吩咐鄭滿道:「你親自去將東西取回來。」
「是。」鄭滿的心情也很激動,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驚人了,他相信,這個消息只要報上去,太子絕對要完蛋。
太子完蛋了,還有誰能勝任東宮之位呢?
鄭滿一時間躊躇滿志,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當天,鄭滿便帶著兵前往幾個地方,秘密的娶了些東西回來,在書房與胤禔看了許久,才又將之鄭重收起。
「爺,您看什麼時候帶人去見皇上?」鄭滿問道。
「不急。」胤禔道,這麼些年,他也總算學會了些沉穩。
「這些證據雖然已經足夠了,但咱們也得查點別的東西出來,不能只拿這個去。」
「是,奴才明白了。」
又是幾日,鄭滿才帶著自己查到的東西去見胤禔。
「只有這麼點?」胤禔有些不滿意。
鄭滿解釋道:「當初叛黨作亂的時候,趙國瑄他們便有意識的掃了首尾,現在確實查不出多少東西了。」
「也罷。」胤禔也不再糾纏,「以目前的東西,也夠咱們的好太子喝一壺了!」
說罷,便笑了起來,只是笑的略顯猙獰。
當夜,胤禔便秘密帶著東西和人求見了康熙。
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知道康熙最喜歡的那方端硯被摔得粉碎,而胤禔的額頭上也有一道劃傷的血痕。
從那天起,江寧的百姓發現日子好像又變的正常了,但又好像有些不正常,至於哪裡不正常,他們卻說不上來。
沒過多久,胤祉的傷勢穩定下來了,康熙便說要回程。
眾人也沒有異議。
走的那天,胤礿遙遙望了南邊一眼,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如願去那裡。
回程因為車隊裡多了傷員,走的比來時更慢,堪堪到了五月底才回京。
康熙也沒回宮,直接轉道進了暢春園,而一眾皇子也各自回了府。
雲荍一回來便詢問馬佳氏的情況,得知她還沒生鬆了口氣,胤祒總算能趕上自己兒子的誕生了。
第二日,雲荍剛剛派人將自己給完顏氏和馬佳氏的賞賜送出去,邱和便來報信。
「主子,聽說皇上在早朝上大發雷霆,將太子罵了一頓,現在太子已經被禁足了。」邱和自己說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
畢竟這些年太子殿下是如何受寵的,他們這些宮人都看在眼裡,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被禁足了呢。
雲荍皺眉:「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聽說是皇上要處置大臣,太子幫著說了幾句話,便惹的皇上不悅,當場將太子罵了一頓,然後就禁足了。」邱和也說不明白,這種涉及前朝的事他不敢打探的太明白,免得讓人以為雲荍有干政之心。
雲荍也明白,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吩咐下去,毓慶宮的一切都不許怠慢,以前怎樣還是怎樣。」
雖然說宮裡應該沒有誰敢得罪太子殿下,但就怕有些眼皮子淺的,以為太子被關禁閉就失了勢,想上去踩兩腳彰顯存在感。
雲荍倒不在乎他們找不找死,但讓康熙誤會是她授意的就不好了。
邱和領了命下去處理。
毓慶宮,太子罕見的失態,在書房裡不停的轉圈。
他怎麼也沒想到,叛黨事情已經過去大半年了,怎麼皇阿瑪又翻出來,還查到趙國瑄私自攤派一事。
其實趙國瑄私自攤派倒沒什麼,畢竟現在沒有幾個官員不貪的,只要貪得不多,上頭的人基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只是趙國瑄私自攤派只是掩在上面的障眼法,真正致命的東西還在下頭,太子不知道康熙有沒有查到這些東西,但他卻不想再幹等下去了。
「阿古。」
「奴才在。」
「派人去赫舍裡府上找索大人,就說……」
阿古點頭答應。
雖然宮裡門禁多,一到時間該鎖上的就都鎖上了,但是對於太子來說,要送個人出宮,那是很簡單的事情。
趁著夜色,一個小太監大搖大擺的出了宮門。
「人出去了?」康熙的神色被燭火晃得晦暗不明。
「回皇上,奴才親眼瞧著他出去的。」底下人鄭重答道。
「嗯,下去吧。」康熙沒有露一絲情緒,淡淡的吩咐道。
直到底下人退下了,康熙的手背才暴起青筋。
索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