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沙俄的人一直呆到康熙下了撤軍的聖旨才啟程離開,據說很有一些人戀戀不捨呢。
「額娘您是不知道,那些毛子看見皇阿瑪賜下的東西眼睛都綠了。」胤礿說到這裡撓撓頭,「明明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就是些茶葉、綢緞、瓷器嗎,都跟沒見過似的。」
胤礿是挺疑惑的,因為那些也不是頂級的東西,就是很一般的品種,屬於有些家資的人都能消費的起的,在宮裡,這些東西就是給奴才用的。
「可有問過你皇阿瑪為什麼?」雲荍漫不經心的翻著手上的書頁。
胤礿老實點頭:「我沒問,三哥問了,但是皇阿瑪沒有回答,只說讓我們自己去找答案。兒子想了一天也沒想出來,問戴衡也不說,額娘,您知道嗎?」
「額娘知道一些,但是不全也不細,即使告訴你了也並沒有什麼用。你阿瑪說讓你們自己找答案,額娘也覺得合該如此。」
雲荍放下手中的書,抬眼說道,看胤礿有些沮喪,輕笑道:「不過額娘倒是可以給你指條路。」
「真的,額娘你快說。」胤礿催促道,他心裡明白,雖然康熙沒有明說,但其實就是給他們幾個皇子出了一道考題。少年心性的他,雖然還沒想到借此表現自己在康熙心中刷分,但也並不想在這場考試中落於人後。
「你去理潘院,那裡不是專門管理蒙古、西藏等地方以及對外事物嘛,聽說不是還設了個沙俄館?那裡應該有很多沙俄的資料。你記得,想知道一個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就要先弄清楚他的成長環境、人生經歷以及性格特點。換成國家也是一樣,這個國家的發展歷史,它的地理、天氣、風俗、物產,乃至於宗教,都是至關重要的影響因素,而這些因素也會影響生長在那個國家的所有人。」
「你去理潘院把這些資料都看一遍,若有看不明白的可以去問你舅舅,他原來在寧古塔跟你郭羅瑪法學了多年,對毛子的瞭解不少。」雲荍道,「但是說好了,你只能是問一些牽連不深的小問題,可不能直接將這個問題拋給你舅舅,自己偷懶啊。」
自打能出宮,胤礿就與常德接上了頭,有上次常德護衛他出痘的經歷,現在兩人相處的還蠻愉快的,胤礿在宮外跑的時候,常德就讓寧莫順陪著。寧莫順現在也是半大小伙子了,前兩年色赫圖氏就在給他相看親事,後來看中了一家,兩傢俬底下通了意思,這次選秀過後那姑娘撂了牌子就提親。
雖然常德現在官位不高,但是有雲荍和薩布素兩個活招牌立著,寧莫順又是嫡長子,當初想結親的人還是很多的,其中不乏勳貴人家。好在常德和色赫圖氏腦子清醒,最後挑了禮部左侍郎嫡次子的嫡長女,按照京官比地方官高、文官比武官強的習慣來看,這門親事還算是富察家高攀了。不過這是在不算雲荍的情況下,算上雲荍,寧莫順也不算高攀了。
「兒子不會的!」胤礿像保證又像證明的說道。
「對了,在外頭可不能喊舅舅,要喊富察大人,知道不?」坑爹的規矩表示只有皇后的兄弟才是皇子們的舅舅,她們這些妃的都不算,不過到現在這條規矩也就是掩耳盜鈴,早就松的不行,大阿哥叫明珠叔祖父叫的可不要太熱乎。不過基於謹慎原則,胤礿年紀又小,雲荍還是特地叮囑了一句。
「兒子都知道,額娘。」胤礿覺得自己今天被小看了,頗有些委屈,氣性上來,乾脆起身道,「也別耽擱時間了,兒子這便去罷。」
雲荍笑吟吟的看著胤礿頗有些賭氣的背影,新鮮的想道,這該不會是叛逆期吧?也沒有那麼氣人啊。
胤礿回到阿哥所才想起,出宮不是他想出就能出的,前段時間算是特殊時期,現在回歸正常作息時間,想想那繁忙的功課,他怕是只能在休沐日出去了?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是就能看到東西的,理潘院雖說一向存在感不高,但也是正經的衙門,人家的資料不是他這個還沒參政的皇子說看就能看的。
胤礿在書桌前閒坐一會兒,發現看不進書,乾脆起身,帶上人就去找康熙了。
康熙正在南書房與一幫陪侍賦詩作畫,這算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雖然最後都會不可避免的拐到國家政務上去。
「小四來了?讓他進來吧。」
胤礿被太監帶進來,跪地請安:「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來來來,過來看看朕這幅畫如何?」康熙正好落完最後一筆,沖胤礿招手道。
「是。」胤礿上前,走到康熙身邊探頭望去。
只見宣紙上,蒼勁的松幹斜貫畫面,清風吹拂,松針隨風上揚,針針□□。
胤礿有些羞愧的道:「兒子學藝不精,只曉得畫得好,卻說不出來哪裡好,請皇阿瑪恕罪。」
康熙哈哈笑道:「無妨,你才接觸多久,慢慢來便是。」隨後又嘆道,「朕於此道亦是不精,這幅畫還不如這二字寫得好。」
點的正是「松風」二字,康熙對他書法的自信可比作畫大多了。
「皇上自謙了,此副雖在技法上稍顯欠缺,但靈性已足,臣以為『東崖合沓蔽輕霧,深林雜樹空芊綿』就是很好的佐照。」旁邊一陪侍拱手笑道,看樣子與康熙的關係不錯。
「朕看愛卿的學識更淵博。」康熙大笑著虛點此人。
「不敢,不敢。」那人搖手擺頭,好不得樂。
康熙被他逗得又笑了一場,才吩咐道:「拿下去風乾吧。」
胤礿從梁九功手上接過茶壺,親手倒了一杯茶端給康熙,康熙結果喝了一口又遞迴給胤礿放下,才道:「小四來找朕,可是有事?」
胤礿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兒子想去理潘院借閱些資料,還請皇阿瑪恩准。」
「理潘院?」康熙重複一句,也不問要看什麼資料,直接道,「行,朕准了。梁九功,拿塊牌子給四阿哥。」
「嗻。」
胤礿喜上眉梢,沒想到這麼容易:「謝皇阿瑪恩典!」
「今天去給你額娘請安了?」康熙頗有閒情逸致的與他閒聊起來。
胤礿也露出愁苦的神色:「是啊,您是不知道,寧楚格為了要出宮的事纏的有多緊,兒子衣服都被撕破了,最後還是額娘掩護著才跑掉的。」
「哈哈哈。」康熙大笑,寧楚格鬧這事兒鬧了蠻久的,還歪纏過他,不過到底不敢太放肆,所以效果甚微。
「您還笑。」胤礿假意氣惱道,「寧兒纏著兒子也是讓兒子跟您求情讓她出去,您要這樣,兒子就跟寧兒說,就說您說的,絕對不會讓她出去,還說您不喜歡她了。」
「嘿,臭小子,還敢威脅朕是吧。」康熙瞪眼。
胤礿立馬慫的縮脖子,小聲道:「明明就是您先幸災樂禍的。」
「怎麼,朕還不能看你笑話啦?」康熙虎著臉道。
「能能能。」胤礿喪氣的道,「您接著笑。」
康熙輕拍了他肩膀一下:「哼,臭小子。」
「皇上。」梁九功將一個令牌呈給康熙。
康熙接過隨手扔給胤礿:「拿著滾吧。」
胤礿手忙腳亂的接住,嘿嘿笑道:「兒子告辭。」說完麻溜的就撤了。
「臭小子。」背後,康熙失笑著搖頭。
梁九功笑著恭維:「四阿哥還跟小時候一樣伶俐可愛呢。」
「什麼伶俐,朕看他就是滑頭!」康熙笑罵,梁九功笑著不再接話,那些陪侍又上前論起了詩詞之道。
得了准許,每天未時放學之後,胤礿便馬不停蹄的出宮趕到理潘院,再在宮中落匙前回來。理潘院的人好像提前得了消息,看了令牌就將他帶進一間屋子,裡頭俱是各種卷宗,讓他自己看。
由於天天往外跑,他在阿哥所就跟神隱了一樣,起初胤禛和胤祺還問一句,後來也不管他了,只是常聽說他院子裡的燈亮到亥時。也是沒辦法,回來了還要完成今天份額的功課,胤礿可不想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因為沒做功課,自己的哈哈珠子被老師打手板,雖說不是疼在他身,但是丟的是他的臉啊。
從卷宗裡抬起頭,胤礿按按有些發痛的眉心,冬天的天黑的格外早,此時屋裡已經亮起了好幾根蠟燭,溫安就在一邊剪燭花。
「什麼時辰了?」
「酉時了,爺,咱該回了。」溫安答道。
胤礿站起來活動身子:「嗯,將這些收好。」
理潘院此時早已下衙,只剩二三值班守夜的人,胤礿帶著溫安走出大堂的時候,就有人上前問安:「四阿哥,要回去了?」
「嗯,大人守夜辛苦了。」胤礿客氣道,其實這不過是一個五六品的小吏。
那人也是頗為受寵若驚,連連道:「不敢不敢,都是臣職責所在。四阿哥稍等,您的護衛在偏院等候,臣這便去通知他們。」
「勞煩。」胤礿頷首,立在大門前等那小吏去通知人。
人很快回來,胤礿在小吏的注目禮下上了馬車,被護衛著一路往皇宮行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胤礿一行人的影子,那小吏才嘆息著關上理潘院的大門。
「以往王兄他們說我還不信,今日一見,四阿哥果然禮賢下士,若偏偏如玉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