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胤礿不妨康熙出口就是這個,竟當場愣住, 片刻後才露出苦笑, 磕頭道:「請皇阿瑪治兒臣不尊聖旨之罪。」
上頭沒有動靜,胤礿不知道康熙是個什麼心情。
良久, 才聽到康熙沒有感情的聲音:「怎麼,愛新覺羅家又要出一個情聖。」
果然。
胤礿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一直將額頭觸在地上道:「兒子不敢,也不配『聖』字之稱。皇阿瑪以孝治天下, 兒子只希望能做到皇阿瑪的萬一, 儘量滿足額娘心中所願、彌補她的遺憾。」
又是一室的寂靜,康熙到底沒問出那句「你額娘心中所願是什麼」。
他或許已經猜到, 又或許不想知道這些女兒家的無聊心願。
「閉門思過一月。」
「兒臣遵旨。」
自此日起, 四阿哥和九阿哥各自在府中思過一月, 而康熙也一月沒有踏進長春宮。
雲荍並不在乎, 她其實沒有胤礿胤祒想的有多生氣,她早就看透了康熙的帝王本性, 隨著年歲越來越長,他也與歷史上的那個帝王越來越像。
這其實是好事,雲荍想,他越像, 就說明他的思維會越接近歷史上的那個人,那她安排的一切才不會跑偏,她的勝算才會更大。
雲荍甚至還安慰擔憂不已的馬佳氏,打趣道:「你與其在本宮這裡瞎擔心, 不如回家好好跟胤祒培養感情,早日讓本宮抱上孫子,也免得一天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本宮這個婆婆磋磨你了一樣。」
馬佳氏讓她說的兩頰羞紅,腦袋都要垂到地上去了,聲音如蚊子般的道:「額娘怎麼說這些。」
馬佳氏真是一個純情的羞澀姑娘,成婚快一年了,還對這種打趣接受無能。
「好了好了,快回去對著胤祒撒嬌去罷,本宮年紀大了,可受不得這些。」雲荍嫌棄似的攆人,馬佳氏也就順勢退下,臨走又帶了一大堆東西,有她的也有完顏氏的。
兩個爺們被禁足,她們女眷卻還是可以走動的,馬佳氏去看望了正在坐月子的完顏氏,又將雲荍的情況說一遍,也算是互通有無了。
「多謝弟妹,我這段日子不方便,還要麻煩弟妹多辛苦些,在額娘跟前多盡盡孝。」完顏氏笑道,這個弟妹她也很喜歡,有時候逗一逗跟兔子似的。
「四嫂說的哪裡話,這都是我該當做的,只是。」馬佳氏轉折道,「額娘今天說不讓我老進宮,說是…」
馬佳氏話還未說,臉已經紅透了:「說是讓我跟九爺多相處。」
完顏氏看她的臉色哪有不明白的,當下抿著嘴兒輕笑一聲,顧忌著馬佳氏的薄臉皮,很快斂了去,道:「即是這樣,那便聽額娘的,額娘向來是個直性子,不愛別人跟她假客氣呢。」
這兩年的相處,完顏氏也明白自己的婆婆是個什麼樣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想要你怎麼做都會直說,跟親近的人從來不玩那些虛頭巴腦你來我往的東西。
「嗯,我曉得。」馬佳氏臉上熱度褪了一些,輕輕應道。
「好,你今天進宮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就不留你了,等老二滿月的時候再請你過來吃席。」完顏氏笑道,到最後仍是沒忍住打趣了一句,「九弟估計也等急了。」
「四嫂~」馬佳氏輕嗔一聲,行了個禮便有些羞怯的走了。
完顏氏呵呵笑著,然後吩咐道:「飛鸞,一會兒去將九福晉說的話跟爺說一遍。」
自元宵節出事到現在,她家爺就沒見過額娘,心裡估計也是擔憂的很。
飛鸞去的時候,高天逸正好在,躲在屏風後等飛鸞匯報完走了才轉出來,道:「爺,我至今想不出,這件事是誰搗的鬼,這有什麼意義呢?」
這件事其實根本不算什麼大事,高天逸不知道胤礿那天在乾清宮跟康熙的談話,他甚至覺得皇上因為這件事生氣簡直就是腦子…有病。
最後兩個字悄悄說。
「你不用管這件事了。」胤礿吩咐道。
「好吧。」高天逸翹翹嘴角,他其實也不想管這種腦殘病犯了之事。
胤礿不知道他的想法,自顧自的道:「你主要還是跟著那幾個件事,另外,尋找西域作物的事情要抓緊,不要光顧著賺錢!」
「咳,奴才明白了。」高天逸被戳穿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原來當知府時,雖然不能說是海瑞那樣的清官吧,但除了冰炭孝敬很少收一些灰色收入,因此家裡還是有點捉襟見肘的。
等胤礿將海外跑船的賬本交給他時,他沒出息的被上邊的數字震愣了半響,這兩年他管著跑船的事兒,雖然也有交代下頭人找尋胤礿交代的一些作物,但受當年窘迫情況的影響,重心還是不由自主的偏到了賺錢上,因此這件事情竟是沒什麼進展。
胤礿瞥他一眼也不再多說,高天逸畢竟還是一個正正經經的讀書人,雖然投身為奴,但在某些地方還是很有自尊心的。
一晃,一月時間便過去,璿郡王府的二阿哥舉辦滿月禮,胤礿胤祒、完顏氏再次出現在人前,出乎眾人預料的,他們竟然看上去沒有多少頹唐之色,而且當天康熙竟然也賞了東西,還給新鮮出爐的二阿哥賜了名:弘晫。
這到底是真生氣假生氣啊,不少人心裡嘀咕。
雲荍也派何沐安親自送了賞,何沐安還親去看了二阿哥一眼,好回去向雲荍描述。
「何公公回去稟告額娘,我過兩日就帶完顏氏和弘昊弘晫進宮看望額娘。」四阿哥送何沐安出門,拜託道。
「這咱家可不敢應承,只能幫您問問主子同不同意。」何沐安笑道,「今兒個咱家出來的時候,主子還在說呢,二阿哥那樣小的一個人,在這寒冬臘月的光著身子沾水,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您這要是帶著二阿哥進宮,主子一準兒得怪咱家多話,四阿哥還是饒了咱們吧。」何沐安作勢求饒道。
胤礿從小就與額娘身邊的幾個太監關係好,聞言也不惱,順勢就道:「那就勞煩公公替我像娘娘請示一番。」
「謹遵璿郡王之意。」何沐安哈哈笑道。
胤礿送走何沐安,也不打算往前頭去了,這會兒重要的客人他都已經送走,剩下的讓高天逸應酬就夠了。
正想去正院看看福晉和兒子,就見前頭跌跌撞撞跑來一個丫頭,氣都沒喘勻,就道:「福晉,請…請四爺過去。」
胤礿心頭一緊,沉聲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丫頭卻是一臉茫然:「沒…沒有啊。」
胤礿輕舒一口氣,皺眉斥道:「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回去跟嬤嬤重學規矩!」
丫頭一驚,畏畏縮縮的低著頭,頗有些哽咽道:「是。」
胤礿才沒時間憐香惜玉,抬腳就走了。
樂時微微搖頭,不管這丫頭是真的天真單純還是裝的,以後都不可能在正院看到她了。
「福晉找我何事。」胤礿長腿跨進大門,就看到完顏氏正在榻上逗弄弘昊,旁邊剛剛哭過一場的弘晫正睡得香甜。
「阿瑪。」一歲半的弘昊已經能清晰的吐字,一聲阿瑪叫的胤礿心都軟了。
完顏氏使個眼色,屋裡侍候的人全都退下,給他們一家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完顏氏輕聲道:「額娘送了一個人來。」
「嗯?」胤礿不明的看著她,他怎麼不知道?
「剛才何公公不是來了後院,走的時候留下的,只提了一句,說是外頭人獻給額娘,會些口技,但額娘不想人家變成無根之人進宮,就送來逗弘昊玩。」完顏氏解釋道,「妾讓人將他安排在下人房了,爺是不是見見?」
「一會兒送到我書房。」胤礿道,明白這應該是額娘在哪裡蒐羅的,找了藉口扔給他,也算過了明路。
不過見人嘛,就不急這一會兒了。
現在,兒子最大。
胤礿陪弘昊玩了會兒,又戳了戳弘晫的嫩臉蛋,才意猶未盡的前去書房。
「叫什麼名字?」胤礿好整以暇的問道。
底下跪著之人:「小人謝爺救命之恩,以前的名字已經成為歷史,小人求爺賜名。」
這便是要認主的意思了。
胤礿雖然對他說的救命之恩不甚瞭解,不過這是額娘送來的人,想來都查清楚了,也就不矯情,直接道:「那你就叫平望吧。」
「奴才謝四爺賜名。」平望磕了三個頭就算認主。
「起吧。說說,會些什麼。」胤礿敲了敲桌子道。
平望恭敬的起身,答道:「奴才曾在倭國呆過五年,會說倭國話,並且對那邊的一些情況比較瞭解。」
「哦?」胤礿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這些年,廣東那邊倭患一直不絕,但又沒有形成大規模的騷亂,且大清與倭國之間隔著朗闊的海域,竟是沒法一舉收拾了他們,讓人不勝其煩。
難道,額娘……
這夜,璿郡王府書房的燈一直長明。
雲荍確實是想想辦法把胤礿送到廣東沿海去,不單單是想讓他收拾了倭患掙軍功,更是因為廣東那邊這些年海貿發達,思想漸漸開放,民間甚至已經出現資本主義的萌芽。
雲荍當然是想讓兒子能夠在未來坐上皇位之後好好發展國家,不要落得後世的結局。但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她誰都不會說,而她一屆身處深宮的婦人又如何能知道那些細微末節之事,只能是將胤礿丟到那邊讓他自己看、自己感受,然後她在從高處給胤礿一些觀念上的引導。
然而計畫趕不上變化。
二月底,一行使者踏進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