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謀害
奶嬤嬤很快被押進來跪下,康熙高高在上地淡淡道:「說罷。」
「皇上,皇上,此事與奴才無關啊。求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此事都是那陳氏做的,昨天夜裡是陳氏守得夜,今天給六格格喂奶的也只有陳氏啊,皇上。」那奶嬤嬤卻是一陣痛哭流涕的求饒,挺著更像是在推卸責任。
康熙不耐煩:「閉嘴!你若說不出有用的東西,梁九功!」
那奶嬤嬤一聽,趕緊止住哭聲,不敢耽擱的道:「回皇上,奴婢這幾天總是看見陳氏與吟荷常來常往,吟荷還經常帶東西給陳氏。哦,那吟荷就是張庶妃的宮女。」
屋裡人聽完這話,都看向張雅蘭,雲荍都想要直撲上去給她幾耳光了。但是證據還不足,只憑奶嬤嬤一面之詞還做不得數。而且康熙還在這裡,雲荍不能輕舉妄動。
張雅蘭聽見奶嬤嬤的話,臉上一陣慌亂,結結巴巴道:「你胡說!你…你血口噴人!狗奴才,是誰指使污衊我?我知道了,定是那拉答應是不是?」說著說著好像把自己也說服了,直接撲到康熙面前跪下,「皇上,皇上,臣妾從來沒有做過啊。吟荷跟陳氏常來常往,那也是奴才們之間的事兒,妾總不可能管著她們不讓她們來往吧。妾知道那拉答應平日裡不喜歡妾,可妾萬萬沒想到那拉答應會這樣陷害妾,六格格好歹是她的親女兒啊。」
張雅蘭說完就伏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那樣子好不委屈。再加上在外人眼裡,一直以來傳出去的都是沛珊欺負張雅蘭,雖然這兩年好了很多,但是張雅蘭今天這一說,無疑又把眾人的記憶勾了起來。
雲荍看著張雅蘭就要給沛珊扣上一個利用皇嗣陷害宮妃的帽子,氣憤不已。雲荍以前還只是討厭張雅蘭的矯情勁兒和她針對沛珊的事兒,但因為覺得張雅蘭小白花的道行不怎麼樣,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一直沒怎麼把她當回事兒,有時候還覺得她能讓沛珊成長一點兒也是好事。
雲荍無論是從歷史上還是這兩年的接觸,都很清楚康熙對孩子的看重,若是讓沛珊被扣上這樣一頂帽子,沛珊就完了。
雲荍上前,也是跪下:「皇上明鑑,那拉妹妹一直是小孩子性格,很是單純,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倒是張庶妃,剛剛太醫說六格格的病情的時候,你臉色就不對,難道是提前預知了那拉妹妹要『陷害』你嗎?」說道陷害兩字時雲荍格外加重了語氣。
張雅蘭開口就要反駁,康熙卻對她倆方才的話不置一詞,道:「梁九功,把那兩人也押進來。」
陳氏和宮女吟荷被押進來跪在後面,康熙沒叫雲荍她們起,她們只能繼續跪著,看不見後頭的情況。
「陳氏,昨晚是你守得夜?今早也是你喂的格格?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照顧格格的?啊!」康熙怒氣勃發,一抬手就將桌上的茶杯朝陳氏砸去,心裡的怒火卻一點都沒有減輕,開始的平靜都只是表象。
這些狗奴才,不過是他愛新覺羅家養的狗,居然敢怠慢他的子嗣,使他們早早夭折。康熙一想到查出來的這些狗奴才剋扣皇子皇女東西,不好好照顧,致使孩子夭折的事情,就恨不得把他們都殺光!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實在不知啊!」陳氏連連叩頭,卻說不出別的來。
「梁九功,把太醫叫來。」康熙厭惡的看著陳氏,吩咐道。
太醫進來給陳氏把了脈,回道:「回皇上,這位陳氏應是吃了大量生冷寒涼的食物。」
「沒有,皇上我沒有啊,我都是按太醫列的單子吃的,我沒有吃別的東西啊。」陳氏聽了太醫的話哭天搶地,明白自己這次怕是討不得好了,卻是突然轉頭撲向跪在旁邊的吟荷撕扯,「是你!是你是不是!最近你總是帶著吃的來找我,還說跟我同鄉,想跟我認親戚。是不是你在點心摻了東西?」
「沒有,我沒有,你血口噴人!」吟荷嬌嬌小小,哪是陳氏的對手,沒一會兒就叫陳氏扯得披頭散髮。
「夠了!都給朕住手!」康熙看著下面的鬧劇,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顯然被氣得不輕。
「皇上,肯定是吟荷這個賤人!對了,昨天她還給我送東西了,我沒吃完,還有剩的在我房裡。還有花茶,之前她還給了我一包花茶,也還有的。」陳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發亮。
梁九功沒等康熙吩咐就機靈的出去拿東西去了,拿回來給太醫一驗:「回皇上,這點心裡含有茭白、百合、綠豆,都是屬性寒的食物。這花茶裡有少量佩蘭和銀花。」
康熙將目光移向張雅蘭,眼裡的寒光直叫張雅蘭如墜冰窟,雲荍也憤怒的看著張雅蘭,沒想到她會對剛出生的孩子下手。若不是康熙在,雲荍懷疑自己會直接掐死張雅蘭。
「張氏?好啊!你很好!朕沒想到竟還有這般本事!」康熙幽幽的道,語氣好不瘆人。
「沒有,沒有。不是我,不是我!皇上,皇上!是吟荷,是吟荷自作主張的!不關我的事啊,皇上!」張雅蘭哭哭啼啼地爬過去抱住康熙的腿。
康熙厭惡的一腳踹開她,這可是實打實的,張雅蘭又不像梁九功那樣已經被踹去秘籍來,當下倒在地上,蜷成一團,說不出話來。
吟荷卻沒愣著,一看主子是想著把她拉出來背鍋也豁出去了,若是她坐實了陷害皇嗣的罪名,她全族都會沒命的。
吟荷也叩頭:「皇上明鑑,奴婢自知死罪,不敢求皇上饒命。但奴婢是聽張庶妃的命令行事的,張庶妃一直不滿那拉答應比她得寵還生下皇嗣,經常詛咒那拉答應和六格格。這次是因為被那拉答應嗆回來,說要給那拉答應一些教訓。就讓奴婢去跟陳氏套近乎,昨晚上也是她吩咐奴婢半夜去將六格格的窗子打開的,一早又去給關上的。」
說完就一頭碰上柱子,自盡了。
屋內眾人都沒想到她會來這樣一套,簡直神轉折好麼。
雲荍聽見聲音轉頭看去,只見那吟荷滿頭是血的躺在地上,眼睛一閉趕緊轉過頭來。雲荍自來看不得這種景象,以前她連醫院都不敢去,但凡電影有點流血鏡頭都是死死的閉上眼睛,一點兒都不敢看。
康熙也是一愣,不過心裡還是冷哼,狗奴才,便宜她了!又看見雲荍的舉動,眼神深了深。
「梁九功,都押下去。」康熙吩咐,現在重要的是把六格格治好。至於這群人,有的是時間。
可惜六格格這邊進展並不好,才出生半個月的嬰兒,是不可能喝的下苦藥汁子的,而且也不敢下太猛的藥,怕身體受不住。太醫只能開了藥叫奶嬤嬤喝下,然後由她們喂給六格格。除了陳氏之外的三個奶嬤嬤像是找到了希望,爭先恐後的將藥汁子都喝下去了。
六格格卻只是張著嘴哭,就是不喝奶。奶嬤嬤又將奶水擠出來,拿小勺子一點一點的喂,六格格卻是全吐了出來,一點都喝不下去。
旁邊人急的跳腳,確實沒有絲毫辦法。沛珊聽著孩子的哭聲,在裡面也是嗚嗚的哭,鬧著要出來看孩子,好容易才用不要打擾太醫看病的理由給勸住了。
期間鈕祜祿氏和佟佳氏也趕來了,康熙也沒時間計較她們來的這麼遲。
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六格格還是什麼都喝不下去,哭聲也越來越小,小臉白白的,叫人看著好不心疼。
雲荍頭一次這麼恨自己,為什麼以前那麼懶,不多學一點東西?現在眼睜睜站在這裡,卻是什麼都幹不了,只能看著六格格受這許多罪。
雖然六格格不是雲荍的孩子,但是雲荍經常看她逗她玩,很是喜歡她。再說就算是一個陌生人,看著眼前這情形,心裡也不會好受的。怎麼著,這都是一條小生命,她還乾乾淨淨的,沒有沾上這世間的塵埃,卻要遭受這許多苦楚。
太醫們臉上已經滿頭大汗,聚在一起不知道討論了多少回,方子也不知道改了多少回,可喂不進去都是枉然。
六格格的體溫一直居高不下,即使太醫們後來下狠心用了拿酒擦拭這種不適宜嬰兒的法子,也沒能將溫度降下來。
六格格已經哭不出聲了,眼睛緊緊的閉著,若不是還有細小的呼吸起伏,都要讓人覺得她已經去了。
雲荍已經不敢再看了,她躲到一邊,耳邊聽到的是康熙滿含怒氣的的聲音,以及太醫們顫抖的聲音。
未時正,出生才半個月的六格格,夭折。
太醫顫顫巍巍的稟報完這個消息,康熙一腳踹開他:「一群廢物!梁九功!一人五十大板!伺候六格格的都給朕杖斃!張氏謀害皇嗣,杖斃!株族!把宮裡的都給朕叫去看!敢謀害皇嗣,就是張氏的下場!」
產房裡沛珊聽到這個消息,一口血吐出來,當下就昏了過去,又是一陣忙亂。
康熙已經走了,雲荍愣愣的坐著回不過神兒來,就這樣就沒了?前兩天她還逗過的軟乎乎的小東西就這麼沒了?雲荍心裡一陣發寒,之前雖然也知道宮裡夭折了很多孩子,卻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心裡只有一個感覺,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呢?開玩笑的吧?
「富察貴人,富察貴人?」旁邊有人叫雲荍,叫了好幾聲雲荍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鈕祜祿氏。
「富察貴人和馬佳貴人都先回去吧。」鈕祜祿氏直接吩咐道。
雲荍應了一聲是,心亂如麻的由著青櫻將她扶回長春宮,甚至都忘了去看看沛珊的情況。
最是無情帝王家,夭折的六格格當日就被一條薄被裹著送出紫禁城,在清東陵火化了。
沛珊吐血昏迷後在第三天醒來,整個人不言不語的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床頂,手裡緊緊的攥著一件小衣服。
雲荍、含卉、郭絡羅氏都去勸過,卻沒有一點效果。
康熙時候也只是賞了一些東西就沒了下文,也是,當日長華夭折也不過如此而已,何況在這宮裡地位遠遠不能跟阿哥相比的格格呢。
出了月子的沛珊再也沒了往日的笑容,每日裡都是坐著看以往給六格格準備的東西,雲荍她們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她還是沒有變化。
張雅蘭死了,就連全族都被株連了,沛珊甚至連振作起來給孩子報仇的理由都沒有。
後來雲荍她們見沛珊也不尋死膩活的,就隨她了,只常常去陪她靜靜的坐一會兒。
六月初六,發生了一件震動朝野的大事。但因為之前早有預兆,大家也沒有太驚訝。
康熙諭旨,冊立剛滿一歲的二阿哥保成為太子!
至此,自明以後,清朝終於有了第一位明旨冊立的太子,還是中宮嫡子。
這一舉措大大的拉攏了漢族文人,穩定了因為三藩叛亂而混亂的人心。
六月十八,馬佳氏誕下她的第四個兒子,康熙賜名:長生。
直白的讓人心酸。
繼馬佳氏之後,常在納喇氏也誕下一子,康熙賜名:萬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