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沈雲清最終沒有留下來。

　腦海裡忽然就閃現出宋峭的那張臉，他整個人還沒從情?欲裡抽身，眼睛微微濕潤，卻認真囑托自己別抽太多煙。

　外面燈紅酒綠，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

　陸珩在外面等著，這家酒吧是他開的，秦笑也是因此來這喝酒。

　他和沈雲清不僅是從小長大的好友，還曾是一起喜歡過秦笑的情敵。不過這麼多年了，關係一直親密極了。

　陸珩看到沈雲清就聳了聳肩，後腦勺的小辮子一翹一翹的，語氣裡滿是打趣，"我還以為，你和他多年未見，見面就乾柴烈火，舊情復燃了呢。"

　沈雲清搖了搖頭，順手拿杯酒抿了一口，從口腔到食道都是一片冰涼，心口卻忽然燥熱起來。

　距離兩人分手，已經十年了。

　即使是再深刻的愛戀，也會被時間敲碎，磨滅，然後再消逝在歲月間。

　可大約是當年分手時太過慘烈，即使是時間又過了沈雲清將近三分之一的人生，他還是忘不掉。

　那時候秦笑可真是狠，把沈雲清踩在腳底下，說他自私，說他不懂人情世故，說他是個只靠著家裡的紈?子弟，最後說他不會愛人，不願放自己離開。

　事實是秦笑是嫌國內的前景不好，好不容易得到去國外發展的機會，決定要與沈雲清分手。

　沈雲清年紀輕輕，一腔熱血化作空。

　最後也不知道誰先動的手，兩個人打起來了，秦笑也被打的鼻青臉腫，一張漂亮的臉上滿是傷痕。

　臨走時，秦笑拎著小小的行李箱離開了那個破舊的單元樓，最後才算是說了真心話，"雲清，別怪我狠心，是你沒用，我們過不下去。"

　沈雲清為了他和家裡鬧翻，差點被打斷了骨頭也要來找他，短短幾個月，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恨不得挖出秦笑的心來，想要看看是什麼顏色。

　在那之後，大概是他過得最頹廢的日子，整天窩在陸珩這，無論白天黑夜，只有喝酒抽煙。

　後來好不容易了清醒了一點，沈雲清決定回家和父母兄姐道歉。

　結果慘烈。

　沈雲清不願意再往下想。

　陸珩看著他，湊到跟前說："當年的事，也不全算他的錯，十年都過去了，你還忘不了他，他也忘不了你，"他最後蓋章定論，"你們這才是真愛，還不趕快收拾收拾在一起。"

　沈雲清灌了好幾杯酒，腦子卻清醒得很，"我和他，早就是過去的事了。"

　"再說現在，"沈雲清頓了頓，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我和宋峭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七年了。"

　他說這句話時很溫柔，琥珀色的瞳孔裡閃著光，宋峭就像是一顆甜蜜的糖果，只是一提起，沈雲清燥熱的心都熨帖起來。

　陸珩嗤笑，"你和他？你和他是怎麼開始的，我難道還不清楚。"陸珩笑容裡有一絲惡意，"你資助他，不過因為他和秦笑長得像，你上，不，是強?暴他，也不過是因為他和秦笑長得像。對了，最可笑的是--"

　沈雲清手上那杯酒直接從陸珩頭上澆下去，?那間酒澆滅了他的話。

　陸珩呆愣了一下，舔了舔從頭髮上滴落的酒，嘲諷地拉了拉嘴角，"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嗎？你連他的名字都改做'笑笑'了，還想要自欺欺人？"

　"他算是什麼，秦笑的一個替身，越長大越不像，連做一個替身都不沒資格。"

　沈雲清差點沒把酒瓶子砸到他臉上。

　他的雙手捏著吧檯的邊緣，指節凸起，眼神和刀鋒一樣凜冽。

　因為陸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每一句話都讓他無可辯駁。

　沈雲清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對陸珩提起宋峭時說的話，他強?暴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哭起來很可憐，身體很柔軟，長得很像秦笑。

　自己喝醉了，一時沒認清人，沒忍住。

　他是這麼說的，也難怪陸珩會看輕宋峭。

　可真當陸珩把那些話赤?裸裸地說出來，他的心卻彷彿被刀劃了幾個口子，裡面有血滴落出來。

　沈雲清有點喘不過氣。

　他拍開陸珩的手，穿過人群，走向出口。

　今天他不想再看到宋峭的臉。

　也許，是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