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這裡就是哥哥現在住的陋居啊!」
抵達五河家門口,少女甩動著頭髮略短的馬尾,使用聽似敬語又非正確敬語的語法,說出令人難以理解的話來。
少女自稱——士道的妹妹。名字是崇宮真那。
少女的身分雖然有許多可疑之處……但是她突然在路上抱住士道,接著便全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睛含著淚水,深切訴說自己有多麼想要與士道見面。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士道只好將她一起帶回來了。
當然,這個舉動也獲得琴裡的允許。正確來說——說出「將真那帶到五河家」的,不是別人,正是琴裡。
「唔,不過真是令人吃驚呀。士道居然還有另一位妹妹……」
十香目不轉睛地直盯著真那看,同時如此說道。
「不……我不記得有這種事啊。」
「是嗎?但是她跟士道長得非常相像……」
「當然呀!因為我是他的妹妹!」
聽見十香的話,真那自信滿滿地抱起雙臂。
但是,真那立即回過神來,以複雜的表情看著士道與十香。
「……但是,哥哥。真那覺得不太高興。」
「啊?什麼事……?」
「那還用問嘛!鳶一——不對,那個……就是呀,你已經有大嫂了,居然還跟其他女性有來往……」
臉頰微微泛紅的真那咳了一聲,開口如此說道。
「什——什麼!」
士道瞪大眼睛並且大叫出聲。
「怎麼了嗎?」
「可以吐槽的點實在太多啦!首先,你剛剛說什麼?你跟摺紙認識嗎?」
「嗯,算是。因為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原因所結識的。」
彷佛要隱瞞真相般,目光遊移不定的真那如此說道。哎呀,雖然很想知道她們究竟是如何認識的,但是現在還有另一件更加讓人在意的事情。
「那麼……你所說的『大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我也曾經抗拒過這種稱呼,但是反正以後還是得這樣叫,所以……」
「我可沒有這種計劃啊!」
「是……是嗎……?」
真那疑惑地皺起眉頭。
「但是,即使如此,哥哥還是有劈腿的嫌疑……」
「『劈腿』。那是什麼?」
十香歪著頭,再次被這種不恰當的字詞吸引了注意力。
不過,在士道還來不及解釋清楚……或者應該說在士道還來不及成功矇混過去之前,真那就已經對著十香開口說話了。
「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你。你叫作十香吧?你跟哥哥在交往嗎?」
「什……!」
士道漲紅了臉並且介入兩人中間。
「你……你在說什麼啊!沒有這回事!」
真那以訝異的眼神看向十香。
「……十香?你有跟哥哥約會過嗎?」
然後,真那從士道的側身探出頭來,對十香提出這個問題。
「哦哦,有喔!」
「…………」
真那目不轉睛地盯著士道看。
「不……不是,那是因為啊……」
很難去否定不是謊言的部分。臉上佈滿汗水,士道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真那漲紅了臉,同時以小心翼翼的口氣再次詢問十香。
「十香。難道說,你們已經啾過了……?」
「啾?」
「就……就是接吻啦!」
「嗯,親過唷!」
「……!」
十香若無其事地回答之後,真那猛然睜大眼睛。
「不……不要臉!」
「冷……冷靜一點……」
「沒想到哥哥居然會淪落為這種小白臉……!真那覺得好哀傷!改正!必須改正你的行為!」
「士道,『小白臉』是什麼?」
十香又再次以興致勃勃的語氣如此問道。「啊,真是的!」士道用力搔了搔頭髮,然後按住十香的背部,將她推到隔壁公寓的前方。
「嗯?士道,你幹麼推我?」
「談話內容越變越複雜了。總之,你先回去自己的房間!懂了嗎!」
「嗯,但是……」
「今天晚上我會做漢堡排給你吃!」
「哦哦,真的嗎!」
聽見士道的話之後,十香的眼睛立刻變得閃閃發光,然後一邊揮手一邊跑進公寓裡。
「士道!上面要加荷包蛋唷!」
「好的、好的!」士道揮著手目送她的背影。
「……看來你很會哄女人嘛。」
真那半眯著眼睛如此說道。士道佯裝成沒聽見的樣子通過五河家的大門。
然後,握住手把,開啟玄關的門。接著——
「——歡迎回家,哥哥。」
在玄關等候多時、身上穿著便服的琴裡(當然,頭上依舊綁著黑色緞帶)如此說道。奇怪的是,琴裡在提到「哥哥」這兩個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
為了接待客人,所以琴裡搭乘〈佛拉克西納斯〉搶先一步回到家裡待命。
「哦,哦哦……我回來了。」
雖然感受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壓力而全身冒汗,士道還是微微擡起手來回應琴裡。
琴裡刻意看了待在士道左側的真那一眼之後,大聲說道:
「哎呀,她是誰呢?」
聽起來相當制式化的問題。哎呀,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看起來很像是〉一直待在家裡的琴裡,不可能會知道兩人剛剛在半路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啊啊……她是我在半路上遇見的人。和我毫無——」
然後,士道的話才說到一半,真那便先行走上前去。
「你是他的家人嗎!承蒙你如此照顧我的哥哥!」
笑容滿面地說出這句話,接著半強迫性地用力拉起琴裡的手與自己握手。於是,相當罕見地,琴裡有點驚慌地流下汗水。
「哥哥?你說士道嗎?」
「是的!我的名字叫作崇宮真那!是哥哥的妹妹!」
琴裡從鼻間哼出一口氣,然後甩掉真那的手並且指向家裡。
「哎呀,總之先進來吧。請你將詳情解釋清楚。」
「是的!」
真那精神奕奕地做出迴應,然後跟在琴裡後頭走進家裡。
「……唉!」
總覺得情況變得越來越棘手了。
輕輕嘆氣,士道跟在兩人後頭,將鞋子脫掉後走進客廳。
接下來,士道看見客廳的桌子上已經放有茶水與點心,至於琴裡與真那則是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
士道看見琴裡以下巴對自己示意,便走到真那旁邊坐下來。形成猶如三方會談般的陣仗。
「——好了。那麼,請你開始說明吧。」
「是的!」
聽見琴裡的話,真那以爽朗的語氣如此迴應。
「你叫作……真那吧?你剛剛說……你是士道的妹妹?」
「沒錯。」
真鄒用力始頭。琴裡豎起原唪御在嘴裡的加倍佳糖果棒,同時觀察真那的反應,繼續說道:
「我叫作五河琴裡——我也是士道的妹妹。」
「……?」
聽見琴裡的話,真那在一瞬間歪了歪頭—
「啊……!既然如此,難道你是……姊姊……!」
「才不是!」
「啊,失禮了——抱歉,琴裡。姊姊我一定會……」
「我也不是你的妹妹!」
處於司令官模式的琴裡,相當難得地發出了吼叫聲。被嚇了一跳的士道看向琴裡。此時,琴裡咳了一聲。
「啊哈哈,在我的記憶裡,我一直認為會有姊妹的存在呢。」
「真是的……」
語氣混雜著嘆息,琴裡搔了搔頭。哎呀,節奏全被打亂了呀。
「不過……妹妹……是嗎?」
琴裡半眯著眼睛瞪視真那。
正常來說,如果突然有人對自己說「我是你的妹妹」,應該不會有人相信吧。
但是,士道本身卻擁有無法如此果斷否認對方的隱情存在。
至少,除了琴裡以外,在士道的記憶裡並沒有其他位妹妹的印象。
但是——事實上,士道卻不是五河家的親生小孩。
自從年幼時被親生母親捨棄以後,士道就以這個家庭小孩的身分被養育成人。
因為這些原因,所以才無法斷定真那所說的話只是謊言或妄想。僅僅因為士道不記得的這個理由,根本無法排除真那是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妹妹的可能性。
……哎,話雖如此,如果是在連士道的記憶都顯得曖昧不清的年幼時期,兩人就分離了的話,那麼實在很難相信年紀更小的真那會記得這些事情。
「那個……真那。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是的!什麼事呢,哥哥!」
聽見士道對自己搭話,真那彷佛打從心底感到愉悅似的,以幾乎快要跳起來的氣勢如此回答。至於琴裡則是不知為何看起來相當不悅地,從鼻間哼了一聲。
「那個……不好意思,我對你沒有印象……」
「那是正常的。」
真那抱起手臂,點點頭。
士道嚥了一口口水,將心中最在意的問題說出口。
「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的母親……現在……」
沒錯。
如果真那是士道的親生妹妹——就應該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捨棄士道的,親生母親。
但是——
「誰知道呢。」
真那歪著頭,以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咦……?」
士道皺起眉頭——難道說,繼士道之後,真那也被丟棄了嗎?
然後,似乎是從士道的表情推測出想法,真那搖了搖頭。
「啊,不對~不對~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真那難為情地露出苦笑之後,喝了一口擺放在手邊的紅茶,然後繼續說道:
「其實我——完全沒有以前的記憶。」
「……你說什麼?」
聽見這句話,琴裡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沉重。稍微調整姿勢,重新面對真那,琴裡再次輕啟嘴脣說道:
「你說的『以前』大約是多久之前?」
「這麼嘛……我還記得這兩三年的事情,但是之前的事情就……」
「你說兩三年……那麼,你為什麼知道士道是你的哥哥?」
琴裡問完後,真那從胸口取出一個銀色墜子,然後將放置在裡頭,微微褪色的照片展示出來。上頭是年幼的士道以及真那的身影。
「這是……我嗎?」
士道驚訝地說道。不過——琴裡卻露出詫異的神情。
「等一下喔。照片裡的士道大約十歲左右吧?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來我們家了喔。」
「啊……說得也是。」
聽見琴裡的話之後,士道搔了搔臉頰。但是,這張照片裡的男孩長得確實與士道非常相像。
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是嗎?真是不可思議呀。」
「什麼不可思議……會不會是剛好長得很像呢?雖然……確實長得很像呀。」
「不,沒有錯。你就是我的哥哥。」
「……為什麼說得那麼肯定?」
聽見琴裡的問題,真那信心滿滿地拍了拍胸脯。
「那是因為我們有兄妹的羈絆!」
「………………」
琴裡搬出一幅「多說無用」的架式聳了聳肩,然後嘆了一口氣……不知為和,表情看起來似乎變得安心不少。
不過,真那看似感慨萬千地垂下眼睛,繼續說道:
「不,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我是真的嚇了一跳。當我看見哥哥的時候,就會像這樣,感受到一股電流通過全身的感覺。」
「什麼意思啊。又不是老掉牙的一見鍾情。」
「啊,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嗎——琴裡,請將哥哥交給我吧。」
「誰要給你呀!」
琴裡反射性地大叫出聲之後,立刻回過種來假咳了一聲。
「總而言之,只因為如此薄弱的理由就說自己是士道的妹妹,這樣會造成我們的困擾。第一,士道已經是我們的家人了。如今你卻想要帶走他——」
「我沒有這個打算唷。」
「咦?」
真那若無其事的回答,讓琴裡瞪大了眼睛。
「這個家的人將哥哥當成自己的家人般看待,在下無以銘謝。如果哥哥能過得幸福快樂,那麼真那就滿足了。」
說完後,真那越過桌子,再次握起琴裡的手。
「唔……」
琴裡一臉尷尬地抿起嘴巴。
「哼……什麼嘛。看來你很清楚狀況嘛。」
「是的——雖然記憶相當模糊,但是我確實記得哥哥離開我並且前往別的地方的事情。雖然覺得很寂寞,但是比起這個,我更擔心哥哥過得好不好——所以,當我得知哥哥過得很好時,我真的感到非常高興。而且他還有一位這麼可愛的義妹。」
說完後,真那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琴裡紅著臉,尷尬地挪開視線。
「什……什麼嘛,就算你這麼說——」
「哎,當然……」
趁琴裡還沒說完話時,真那搶先一步開口說道:
「還是比不上親妹妹就是了。」
「…………」
劈哩!瞬間,似乎聽見了空氣中出現裂痕的聲響。
「喂、喂,琴裡……」
即使士道出聲阻止,琴裡卻充耳不聞。臉頰肌肉不斷收縮,臉上浮現一個相當僵硬的笑容。
「哦……是這樣嗎?」
「那是當然的呀。畢竟血濃於水嘛。」
「但是,也有人說養育之恩大於血緣之情呀。」
原本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的真那,在琴裡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太陽穴抽動了一下。
然後,過了一會兒,真那放開琴裡的手,將雙手撐在桌子上。
「哈哈哈……但是啊,理所當然的,到了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會回到親生妹妹的身邊吧?俗話說得好,三歲定終身嘛!」
「……嗚!哼……哼!不過呢,即使是義妹,長時間相處的感情反而更加濃厚唷!」
「不對、不對,外人依舊是外人。最重要的是,有血緣關係的才是真正的妹妹呀。因為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所以我們本身妹指數的標準值就相差懸殊了!」
真那以巨集亮的聲音如此說道。妹指數。沒聽過的詞彙。
不過,琴裡卻毫不猶豫地做出迴應:
「只會一直說血緣、血緣,你就沒有其他話可說了嗎?就算不是親妹妹,我當他妹妹的時間可是超過了十年以上!想也知道誰的妹指數比較高吧!」
「可笑!小時候被拆散的兄妹超越時空再次相會!你不覺得非常令人感動嗎?真正的羈絆根本不受時間的侷限呀!」
「羅唆!血緣關係也沒什麼了不起!如果是親妹妹的話,就無法結婚了呀!」
「咦……?」
士道與真那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總覺得……剛剛似乎聽到了某句奇怪的話?
琴裡倏地睜大眼睛,臉頰染成紅通通一片,接著表現出想要矇混過去般的態度敲打桌子。
「總……總而言之!現在我才是他的妹妹!」
「什麼!當然是親妹妹比較厲害呀!」
「什麼厲害呀!這跟妹妹根本沒有關係!」
「哎……哎呀,你們兩個冷靜一點。」
正當臉頰冒出汗水的士道打算安撫這兩個人的時候,琴裡與真那迅速地轉過頭來。
「士道,你覺得呢?」
「你是親妹妹派,還是義妹派呢?」
「咦……咦咦?」
突然被問了這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士道不禁發出可悲的叫聲。
「這……這個……哪一派嗎……」
「…………」
琴裡與真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無論選擇哪一方,士道都不會有好下場,這是相當顯而易見的道理。所以必須趕快轉移話題才行,士道努力思索著解決力法。
「對……對了,真那。」
「是?」
啪!拍了一下手,士道對著真那開口說話。於是,真那驚訝地歪了歪頭。
「你說你沒有以前的記憶,對吧?」
「是的,沒錯。」
「那麼,你現在住在哪裡呢?應該不是跟家人一起住吧?」
「啊……這個嘛……」
原本回答問題相當乾脆的真那,卻在此時變得支吾其詞。
「哎……哎呀,這……這個問題很難解釋……」
「很難解釋……?」
「那個……就是呀,我目前在擁有特殊住宿制的工作單位做事……」
「工作單位……?真那,你現在幾歲?你的年紀應該跟琴裡差不多大吧?不用上學嗎?」
哎,雖然琴裡本身具有祕密組織的司令官身分……但是她還是有好好地去學校上課。
真那難為情地挪開視線。
「那……那個……就是……我……我先告辭了!」
「咦……?等……等一——」
真那說完後,不顧士道的制止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搔了搔臉頰,士道目瞪口呆地眺望著真那離去的那扇門。
然後,從對側座位站起身的琴裡來到士道身旁,不知為何開始收拾真那使用過的茶杯。
◇
隔天。噹噹~噹噹~熟悉的鐘聲傳進耳裡。
時鐘的時針指向八點三十分。早晨班會開始的時刻。原本在四周談天說笑的同學們,熙熙攘攘地開始就座。
「……咦?」
在這些人之中,早早就座的士道輕輕歪了歪頭。
因為鐘聲明明已經響了,但是教室裡卻不見狂三的身影。
十香似乎也發現了這件事情,此時正左顧右盼地環顧四周。
「唔,狂三那個傢伙,轉學的第二天就遲到了。」
十香如此說道。然後……
「——她不會來了。」
平靜的聲音從士道的左側傳過來。
摺紙頭也不回地僅僅將視線朝向十香,如此說道。
「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時崎狂三,已經,不會來學校了。」
「咦?你的意思是——」
士道的話才說到一半……喀啦!教室的門被開啟了。雙手環抱著點名簿的小珠老師走進教室。此時班長立即喊出起立、敬禮的號令。
「哎呀……」
雖然很介意摺紙所說的話,但是也不能就這樣無視號令。於是,士道與大家一起敬完禮後,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各位同學,早安。那麼現在開始點名。」
說完後,小珠老師翻開點名簿,依序念出學生們的名字。
「時崎同學~」
然後,小珠老師叫到狂三的姓氏。但是,沒有迴應。
「奇怪,時崎同學請假嗎?真是的,我明明告訴過她缺席時必須要通知我才行呀。」
小珠老師不悅地鼓起臉頰,打算拿筆在點名簿上畫下紀錄。
然後,就在這個瞬間…
「——有。」
從教室後來傳來響亮的聲音。
「狂三?」
轉頭看向後方,瞪大了眼睛。沒錯,悄悄開啟教室後面的門,然後佇立在那裡的,正是臉上帶著溫和笑容並且微微舉起手的狂三。
「真是的,時崎同學。你遲到了唷。」
「真是對不起。因為我在上學途中,忽然感到不舒服。」
「咦?沒……沒事吧?要不要去保健室……?」
「不,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狂三低頭鞠了個躬,然後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回自己的座位。
「什麼嘛……有來學校呀。」
士道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視線投往說出不當發言的摺紙身上。
「咦……?」
他驚訝地皺起眉頭。
因為摺紙正微微皺刷凝視著狂三。
臉上表情雖然沒有劇烈變化,但是不知為何,士道卻能看得出來——摺紙現在一定感到非常驚訝。
「折……紙?」
士道以細小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
指尖微微顫抖,接著摺紙忽然從狂三身上挪開視線。
「——好,以上就是今天的聯絡事項。」
過沒多久,小珠老師便結束班會,走出教室了。
然後,就在這一瞬間,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了輕快的鈐聲。時間算得剛剛好。如果再早個十秒鐘響起,說不定手機就會被沒收了。
檢視手機螢幕。上頭顯示著五河琴裡的名字。
「喂?琴裡嗎?」
「——是我,士道。」
「什麼事?怎麼會在這個時間打給我?如果再早個十秒鐘,我就完蛋了唷。」
「哎呀?我優秀的哥哥不是曾經說過『在學校要將手機設定成靜音模式』這種話嗎?」
「嗚……」
「算了……重要的是,士道,現在發生了一件非常討厭的事情。老實說,這真的是最糟糕的狀態。」
聽見琴裡反常地以這種煩惱的口氣說話,士道不禁嚥了一口口水。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嗯……真是傷腦筋呀。萬萬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這種故弄玄虛的說話方式,讓士道變得更加緊張。為了壓低說話音量,士道用手遮蓋住話筒,並且繼續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嗯。事實上——」
就在此時,士道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狂三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你在做什麼呢,士道?」
「……!啊,啊啊……我在講電話呀。請你稍微等我一下,好嗎?」
士道說完後,狂三以誇張的動作表現自己的驚訝,接著迅速地低下頭來。
「是我失禮了。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
「啊啊……沒關係。請你不要介意。」
士道帶著慌張笑容如此說道,然後再次將注意力放向話筒上。
「——然後呢?琴裡?到底發生什麼——」
「等一下,士道。剛剛……你在跟誰說話?」
「咦?你問是誰……?」
他向冷不防發出嚴肅語氣的琴裡提出反問。
「我的意思是,剛剛有個人待在你身邊跟你對話吧?我在問你那個人是誰。十香?鳶一折紙?還是殿町巨集人?」
簡直就像是在審問犯人般,琴裡喋喋不休地如此說道。士道因此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什……什麼嘛。你不需要那麼生氣吧?只是跟我說了幾句話而已。」
「少羅唆,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琴裡以不容分說的語氣如此說道。士道嘆了一口氣之後,將名字說出口。
「是狂三。」
接下來,琴裡突然沉默不語。
「琴裡?你怎麼了?」
一頭霧水的士道如此間道。
琴裡似乎在電話另一端與某人交談完之後,才繼續說道:
「士道。一到午休時間,你就立刻前往物理準備教室。我要給你看樣東西。」
「物理準備教室……?為什麼又要去……」
「不要問那麼多,你一定要來。」
說完這句話,琴裡不等士道回答就將電話掛掉了。
「到……到底怎麼回事嘛……」
士道歪著頭喃喃自語。
◇
中午十二點二十分。宣告第四節課結束的鐘聲響起。
學生們敬完禮之後,不等老師離開教室,便開始準備吃午餐了。
理所當然的,十香也不例外。眼睛閃閃發光,彷佛在訴說「我等好久啦」。接著,十香將自己的桌子與士道的並在一起。
「士道!吃午餐吧!」
說完後,十香從便當袋取出便當盒。此時——士道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
平常應該還有一張桌子從左方逼近,讓三張桌子合併在一起……但是,今天摺紙卻沒有搬動桌子。
察覺到不對勁的士道,往左力瞄了一眼。發現摺紙正表情不悅地凝視著自己的手。
「……?」
雖然感到介意,但是何時吃午餐也是摺紙的自由。於是,當士道打算從書包取出便當盒的時候——停下了動作。
「啊……對了。」
這麼說來,琴裡交代過自己午休時必須前往物理準備教室。雖然她沒有規定詳細的時間,不過……對方可是琴裡呀。總覺得如果遲到的話,似乎又會被迫接受懲罰。
「抱歉,十香。我今天得先去別的地方。」
「嗯?」
正準備掀起便當蓋的十香愣了一下並且轉過頭來。
「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
「啊……」
士道為難地搔了搔臉頰。既然琴裡對自己說出「過來物理準備室」這種話,就代表事情一定是與〈拉塔託斯克〉有所關聯吧。所以很有可能會出現不適合讓十香聽見的話題。
「抱歉。今天不能讓你跟去。你先吃吧。知道了嗎?」
合起雙手手掌,士道如此說道。然後,士道便朝著走廊邁開步伐。
「啊!士道……」
從背後傳來十香語帶寂寞的聲音。強烈的罪惡感油然而生。士道輕輕搖了搖頭,走向走廊。
士道就這樣行走於校舍之中,爬上樓梯,抵達物理準備教室。
敲了敲門。然後,彷佛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般,門喀啦一聲地開啟了。
「——太慢了!」
穿著國中制服的琴裡,猶如在叨絮不滿似地撅起嘴脣並且探出頭來。
「騙人的吧。我連便當都沒吃就趕過來了耶!」
「好了,快點進來。要把握時間。」
琴裡說完後,揚起下巴,邀請士道進入教室。
此時,士道察覺到琴裡的胸口沒有掛上平常該有的訪客證。仔細一看,連腳下穿的都不是訪客專用的拖鞋,而是國中的室內鞋。
「什麼嘛,你今天是偷偷溜進來的嗎?」
「這是因為呀,如果是放學時間的話還無所謂,但是在這種時間,國中生應該不可能會出現在高中校園吧?」
「啊啊,說得也是。」
士道深表贊同般地點點頭,然後轉過頭看向物理準備教室內部。
位於房間最深處的旋轉椅子上,果然坐著預料中的人物。〈拉塔託斯克〉的分析官兼都立來禪高中物理教師——村雨令音。
「……嗯,你來了呀,小士。」
和平常一樣使用與本名沒什麼相開性的暱稱來稱呼士道(士道已經懶得糾正她了),令音指了指位於自己旁邊的椅子。意思應該是要自己坐在那裡吧?
士道遵照指示,坐在椅子上。
接下來,琴裡像是要圍住士道般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和兩個月前的美少女遊戲訓練完全相同的位置。讓人回憶起不愉快的回憶。
「……所以,你們要讓我看什麼?」
聽見士道的疑問,琴裡指著放置在桌子上的螢幕。
配合她的動作,令音也開始操作手邊的滑鼠。然後,畫面播放出了影像。
擁有鮮豔髮色的美少女們輪流現身,畫面上方出現了遊戲標題——《戀愛吧!MyLittle士道2~愛,還畏懼嗎~》。
「續集……!」
「……啊啊,搞錯了。是這個才對。」
士道嚇到全身顫抖了一下,而令音則再次操作起滑鼠。畫面突然轉暗。
「等……等一下!剛剛那個是什麼!」
「如果一直在意這種小事的話,你會禿頭唷,士道。」
唉!琴裡一邊不耐煩地嘆了一口氣,一邊如此回答。
「這才不是小事!我已經受夠美少女遊戲的訓練了—本來——」
此時,士道停止繼續說話。因為轉暗的畫面中,出現了其他影像。
——不知為何,狂三與一名綁著馬尾的女孩,面對面地站立在狹小的巷子角落。
「嗯?那是……真那?」
沒錯,出現在影像中的少女就是狂三與真那。
「對,這是昨天的影像——你仔細看看周圍。」
「什……!」
士道皺起眉頭。因為在那個平凡無奇的住宅街角落,可以看見許多名穿著機械鎧甲的人類。
「AS……T?」
半帶驚訝地擠出聲音。
AST——對抗精靈部隊。為了將加害人類與世界的危險生物一舉殲滅而穿上機械鎧甲的超人們。士道不可能會認錯這曾經見過好幾次的身影。
士道的同班同學——鳶一折紙的身影,也出現在畫面角落。
而且,全部人員全身上下都裝備著重灌武器。沒錯——簡直就像是精靈伴隨著空間震現界廠。
「是的。不知為何,昨天街道上突然出現了AST的反應。其中一名船員為了小心起見,所以派了一架攝影機前往現場——確認完情況之後,被嚇了一大跳。」
琴裡在將雙腳重疊翹起的同時,點了點頭。
「為……為什麼AST會……」
「當然是因為有精靈在場的緣故呀。」
聽見琴裡以若無其事的語氣所說出的話,士道吞了口口水。
「也就是說……沒有發生空間震,周圍居民也沒有避難?萬一精靈失控的話——」
「……哎,那是因為AST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精靈失控前將她一擊斃命吧。」
「……!」
聽見令音的話,士道屏住了呼吸。
但是——即使如此,士道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沒錯。那就是自稱是士道妹妹的少女——崇宮真那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為……為什麼真那會——」
就在士道開口說話的下一瞬間,真那的身體散發出淡淡光輝,接著全身上下隨即被白色的機械鎧甲包覆。
「什……!」
雖然形狀與其他AST的稍稍不同,但是那確實是接線套裝。
接下來,彷佛是對這項變化做出迴應,狂三迅速地張開雙手,此時腳下的影子爬上狂三的身體,在身上構成一件洋裝。
頭上戴著頭飾。上半身穿著緊身馬甲;下半身是裝飾有許多荷葉邊與蕾絲的裙子。這些衣物全部都是由讓人聯想到暗夜的黑色以及血紅的赤色光膜所點綴而成的。
最後,髮型則是不知什麼原因,被綁成左右不均等髮量的雙馬尾。
那種髮型看起來就像是——時鐘的時針以及分針。
「靈……裝……」
士道目瞪口呆地如此說道。
靈裝。精靈擁有絕對領地權的堡壘。亦是守護精靈的神威之膜。
狂三將右手舉過頭頂。然後,影子再次爬上她的身體,最後聚集在她的右手。
但是,就在此時,狂三的身體突然飛到了空中。
「咦——」
士道一時無法理解畫面中所發生的事情,發出了錯愕聲。
但是,下一瞬間,他立即明白了。
真那操控雙盾上的顯現裝置發射光線,打穿了狂三的腹部。
—狂三全身顫抖了起來。
但是,不知為何。與其說是因為恐懼而發抖,不如說狂三的情形比較像是以尖銳聲音鬨堂大笑般的顫抖方式。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在幾秒鐘內便結束了。
狂三雖然想要做出反擊的舉動,但是真那的攻擊總會搶先一步貫穿狂三的身體。
每一次攻擊,都會讓紅色鮮血噴灑在不算寬廣的小路上。
然後——真那將光刃插進已經仰躺在地面上,完全無法動彈的狂三的頭部。
來不及對真那展開攻擊的狂三……
就這樣被奪去性命了。
「嗚……!」
士道下意識地搗住臉,挪開了視線。
或許是因為眼前的光景太過於不切實際,所以一開始士道還沒有實感。直到真那將狂三支解完畢後,他才終於感到從喉嚨湧上來的嘔吐感。
牙齒髮出喀噠喀噠的聲響,沒有感受到寒冷的身體不斷髮抖。
那個人——嚴格來說,雖然本體不是人,但是外表與人類沒有差別的存在,被殺死了。
雖然只是影像,但是依舊親眼目睹了那副景色。所以應該不會有人指責士道的反應吧。
——畫面中的真那,表現出完成任務般的態度轉過頭來。接下來,穿在身上的CR-Unit消失不見,真那又恢復成原先的裝扮。
士道皺起眉頭。不合常理的不協調感。
連透過聞不到味道、也摸不到觸感的畫面看見這副景色的士道,都覺得如此難受了,但是當事人真那,似乎對自己剛剛所做的事情毫無感覺。
沒有罪惡感、
沒有焦躁、
沒有絕望。
甚至沒有一絲絲——成就感。
秉公處理的工作模式。一言以蔽之的話——沒錯,那就是真那「已經習慣了」。
只是不斷重複一樣的工作。真那對狂三的死亡就是如此地漠不關心。
「這……這是……」
花了大約一分鐘之久才勉強忍住嘔吐感的士道如此說道。
「……如你所見。昨天,時崎狂三被AST人員崇宮真那殺死了。不是重傷、也不是瀕死,而是完全地、完美地、毫無疑問地,摧毀了她的存在。」
「怎麼……可能——」
但是,士道卻無法將這句話繼續說完。
因為士道剛剛才親眼目睹過——狂三是如何被人趕盡殺絕。
此時,士道的肩膀猛然一震。
因為被這使人震驚的影像奪去注意力,所以他沒有注意到另一個重點。這段影片中還有一個相當明顯的矛盾點。
「但是今天,狂三確實有正常地前往學校上課……」
士道說完後,令音與琴裡幾乎在同一時間抱起手臂。
「……沒錯。我們也不明白這一點。」
「當我聽到士道說自己在跟狂三說話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士道產生幻覺了。」
琴裡以開玩笑的口吻如此說道,同時聳了聳肩。
但是,士道卻無心理會琴裡的玩笑。努力思索之後,開口說道:
「她從那種狀態……活過來了嗎?」
瞄了熒幕一眼。熒幕上剛好播放出AST隊員們開始清理狂三的遺體一擊血跡的畫面。
看見摺紙身在其中的身影,士道終於理解今天早上為何摺紙會有那種反應了。
難怪她會如此驚訝。昨天在自己面前死亡的少女,今天早上居然若無其事地現身了。
「誰知道呢——現階段也沒辦法斷言呀。」
「是……嗎?」
雖然剛剛的影像依然會不時浮現在腦海中,不過呼吸與心跳總算慢慢歸於平靜了。鬆開放在膝蓋上緊握成拳的手,勉強擠出這句話。
於是,在同一個時間點,琴裡再次將雙腳重疊翹起。
「——不過呢,哎,無論如何……」
她一邊說話一邊鬆開原本環抱的手臂,然後豎起右手手指對準士道。
「只要狂三還活著,就必須繼續作戰。我記得明天是士道學校的創校紀念日,所以放假一天吧?你必須在今天對狂三提出約會的邀請。原本對方就積極地想要接近你,所以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利用這次機會封印狂三的力量。」
「……啊?」
士道一臉錯愕地擠出聲音來。
「不……不對吧,都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
「Shutup!」
途中,士道的抗議聲被琴裡打斷。
「就是因為發生這種事情,才更要這麼做!如同我剛剛所說,狂三的能力還是個謎呀。如果她的能力必須具有特定條件才能重生,或者只是當時偶然發生的奇蹟——那麼下一次再被殺死的話,很有可能就會真正出局了唷。」
「嗚……!」
琴裡說得沒錯。儘管這次狂三平安無事(雖然這種說法可能有點奇怪),但是並不代表下次也能死裡逃生。
「所以我們必須儘快採取對策。鳶一折紙已經知道狂三還活著。想必她應該已經聯絡AST了——當然,還有崇宮真那。」
「……!」
聽見琴裡說出這個名字,士道皺起眉頭。
回憶起剛剛的情景。雖然昨天才初次見面,但是自稱是自己妹妹的少女,居然如此冷漠地,以熟練的手勢殺死狂三——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我知道了。我來試試看吧。」
在狂三再次被殺死之前……
在真那再次殺死狂三之前……
「——讓狂三,迷戀上我!」
明明是充滿決心的一句話,但是真正說出口之後,果然會讓人覺得有點愚蠢呀。
◇
摺紙以斜眼確認士道走出教室之後,緩緩地站起身來。
士道沒有吃午餐,甚至丟下十香不管。雖然很在意士道此刻要前往的目的地——但是現在還有件更為重要的事。
她經過無精打采地垂下肩膀的十香身邊,往目標人物的座位走過去。
「——我有話要跟你說。」
然後,對那個座位的主人——時崎狂三投以冰冷的眼神,同時如此說道。
「你是……摺紙同學吧?找我有事嗎?」
「過來。」
摺紙簡短回答之後,便往教室外面走去。
狂三用手指抵住下巴猶豫了幾秒鐘。不過,當摺紙走到走廊之後,狂三便慌慌張張地從座位站起身來。
「請……請等一下。到底有什麼事?」
「…………」
往後方瞄了一眼。
揮舞著彷佛輕輕碰觸就會斷掉的纖細手腳,努力想要追上摺紙的少女身影映入眼簾。原來如此,她的確是名會勾起他人的保護欲並且惹人憐愛的少女。
但是——摺紙現在卻只從那個身影感受到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毛骨悚然。
沒有放慢腳步,摺紙動作迅速地走向通往屋頂的門。
摺紙以前曾經帶士道來過這個地方。這裡是個平常不會有人造訪,適合說些悄悄話的空間。
「哈啊……哈啊……!」
或許是一口氣爬上頂樓的緣故,狂三的肩膀上下起伏著,身體依靠在扶手上。
經過數十秒,等到呼吸變得平穩以後,狂三才開口說道:
「那個……有什麼事嗎?我還沒有吃午餐……」
有點不安地皺起眉頭,狂三如此說道。
看見狂三的模樣,摺紙面無表情地做出迴應。
「你為什麼還活著?」
「咦……?」
「——你昨天應該已經死了。」
沒錯。摺紙昨天確實看見了。
親眼目睹狂三被真那斬斷四肢、刺穿腦袋,而後一命嗚呼。
雖然真那似乎有所不服,但是燎子還是招集了摺紙等AST隊員,命令他們防守在四周,以防真那無法殺死精靈的情況發生。
「…………」
狂三挑了一下眉毛。
之後的數秒間,狂三以沒被頭髮遮掩的右眼來回打量摺紙的容貌。
然後……
「——啊啊,啊啊。是你呀、是你呀。你是昨天與真那在一起的人。」
「……!」
在狂三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摺紙立即從原地往後退。
雖然毫無根據,但是腦袋卻察覺到一股莫名的不協調感,並且對摺紙提出趕緊逃跑的警告。
「哎呀!哎呀!好棒的反應呀!太好了!太好了呀!但是呀……」
「——!」
摺紙屏住呼吸。因為就在完全退往後方之前,摺紙就已經被某種東西抓住腳踝了。
定眼一看,狂三的影子不知何時延伸到摺紙的腳下——從那裡長出兩隻纖細而白皙的手。
而且影子還在一點一滴地增加面積,最後爬上牆壁。
然後,牆壁上也長出了無數隻手。這些手從後方緊緊地勒住摺紙的手臂與頭部。
「嗚——」
即使用力掙扎,那些纖細的手指不僅沒有從摺紙身上離開,反而增加力道,猶如執行磔刑般地將摺紙固定在牆壁上。
「嘻嘻嘻……嘻嘻。沒有用的唷,即使你那麼做也只是白費力氣。」
狂三,綻放出笑容。
臉上帶著從不久前的狂三身上難以想像得到的扭曲笑容貼近摺紙的臉,發出了光是聽到就會讓人感受到腹部有股寒意往外擴散般的聲音。
「昨天真是承蒙關照了。應該清理得很乾淨吧?我的遺·體。」
狂三在撩起頭髮的同時,往摺紙的方向靠近。一瞬間,摺紙隱約看見了藏在瀏海下方的左眼。是無機質的金色。在那個呈現出非生物器官形狀的眼瞳中,可以看見十二個數字與兩根指標。沒錯——看起來如同時鐘一般。
「既然知道我的事情,居然還敢單獨一人與我接觸,這個舉動似乎有點愚蠢呀?而且還特地為我準備瞭如此不引人矚目的場所。」
「……!」
確實如狂三所言。是因為昨天輕而易舉地就完成任務,所以才會判斷錯誤呢——還是說待在學校的狂三身影,讓自己產生了錯覺呢?無論理由為何,這都是摺紙的失誤。即使認為精靈是種威脅,但是心裡卻還是過於輕敵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摺紙從緊緊被勒住的喉嚨擠出聲音。接下來,狂三揚起嘴角。
「呵呵呵,我想要體驗一下上學是什麼滋味,這可不是在說謊唷。但是,說得也是吶,我最想要的是——」
停頓了一會兒,狂三將臉逼近到幾乎可以感受到呼吸的距離。
「——士道。」
「——!」
聽見對方說出士道的名字,摺紙突然噤聲不語。
看見她的反應,狂三加深笑意,看起來似乎相當愉悅。
「他真的很棒呢。他是最完美的。他看起來真的——相當美味呢。啊啊……啊啊,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呀。我想要他。我想要他的力量。為了得到他、為了與他合而為一,所以我才會來到這所學校。」
——不寒而慄。摺紙感覺到背部已經被汗水濡溼。萬萬沒想到精靈居然會為了一個人——況且對方還是士道而現身。
不過,此時摺紙心中產生一個疑問。
剛剛狂三的發話中有提及「他的力量」這句話,這究竟是——
「……!」
但是狂三卻中斷了摺紙的思考。
因為狂三的手以相當引人遐想的方式開始在摺紙的身上游走。
「摺紙。鳶一折紙。你也——好棒呀!看起來,非常美味唷。啊啊,難以忍耐、難以忍耐呀。好想現在就把你吃掉。」
滿臉通紅、呼吸急促。左手遊走於胸口,右手則伸進裙中來回撫摸大腿。
「……嘖!不要碰我。」
「呵呵,請不要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說完後,狂三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上摺紙的臉頰,在摺紙臉上畫下一道唾液線。
「嗚……」
「啊啊……啊啊,但是現在還不行唷。雖然非常、非常可惜。但是這些樂趣要留到最後再來享用呀。」
狂三用力地搖搖頭,在摺紙的脖子上留下一吻之後,便從她的身上離開了。
「你的順序,落在士道之後——請你變得更加、更加美味吧。」
說完後,狂三轉過身,走下樓梯。
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之後,勒住摺紙的手也被吸回了影子裡。
「……咳、咳!」
摺紙跪倒在地板上,不停地咳嗽。
走廊上的影子像是要回到主人身邊般,往走廊的方向不斷收縮。
「士……道——」
不知為何,狂三盯上了士道。
必須趕緊將這件事情通知總部。不,即使這麼做,總部是否會相信精靈盯上一個人類這種事?
—萬一真的發生這種事情,摺紙必須保護士道才行……
她咬緊牙齒,用力地握起拳頭。
◇
「……唔。」
十香坐在椅子上擡起頭來,看向黑板上的時鋤。差不多是午休即將結束的時剛。
肚子咕嚕咕嚕響。因為從早餐之後就沒再吃過東西,身為大胃王的十香現在幾乎已經是餓到頭暈目眩的地步。
但是,十香卻還沒有開啟便當盒。雖然士道要自己先吃飯……但是明白與士道一起吃飯時,食物會變得更美味的十香,無論如何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先吃飯。
「士道……」
在外面遊玩的同學已經陸陸續續回到教室。性急的同學也已經開始為下節課做準備。
但是,士道的身影仍未出現。
「嗚……嗚……」
不知為何,十香開始眼眶泛紅、呼吸困難。
擤了擤鼻涕,擦乾眼角的眼淚。衣服的袖子有些弄溼了——然後,就在此時……
「——咦?你怎麼了嗎,十香?」
「什麼?你還沒有吃飯嗎?」
「馬上就要開始上課了唷。」
看似在外面吃完午餐的女子三人組一走進教室,就立刻對十香如此說道。
她們是平時就非常照顧十香的女孩子們。沒記錯的話,從右邊那位開始,名字分別是亞衣、麻衣、美衣。據說她們是因為擁有相似的名字而變成好朋友。
「嗚哇!怎麼了,十香!你在哭呀!」
「什麼、什麼!誰欺負你了嗎!」
「喂!是誰幹的!給我站出來!」
以絕佳的默契包圍十香,三人七嘴八舌地如此說道。教室裡的男孩子們嚇到肩膀一震。
「不……不是啦!沒有人欺負我!」
十香連忙揮揮手,向三人解釋。
「咦?是嗎?」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粉症?是花粉症嗎?」
十香搖搖頭,然後將視線落在手邊的便當盒。
「士道他……還沒有回來……而且,今天都還無法好好地與士道說話,一想到這件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就會這樣……」
話才剛說出口,她的眼睛立刻撲簌簌地滴下大粒淚水。
「啊啊!十香!沒關係唷!如果覺得難受的話,就不要再說下去了!」
「話說回來,五河真不應該呀!居然將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惹哭了!」
「乾脆將他的頭砍下來餵豬好了!」
三人情緒激動地大聲說話。十香再次慌慌張張地出聲制止。
「士……士道沒有錯!我只是……」
十香在自己貧乏的語彙中收集字詞,向她們解釋士道沒有做錯事,而是十香過於習慣士道存在的緣故。
「姆嗚。」聽完後,亞衣、麻衣、美衣低聲呻吟了幾句。
「對十香而言,如果能與五河說話、一起吃飯,甚至一起出去玩的話,就會覺得SuperHappy了,沒錯吧?」
亞衣如此說道。十香點點頭。
「唔,好純真呀。即使將五河處以打一百大板的酷刑,恐怕也無法贖罪吧!」
接下來,麻衣彷佛演戲般地做出擦去淚水的舉動。十香驚訝地瞪大眼睛。
「我家的置物櫃剛好有鐵處女與三角木馬喔。」
美衣一本正經地如此說道。十香疑惑地歪了歪頭。
看見十香的模樣,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出「好!」並且拍了下膝蓋。
「為了十香,我決定傾力相助!」
亞衣說完後,從自己的書包取出兩張紙。
「亞……亞衣,那是……」
「沒錯,這是天宮Quintet水族館的門票唷……!我記得明天是創校紀念日,所以放假一天,
對吧?十香!這個送給你,明天跟五河一起去吧!」
「亞衣!那是你要和岸田一起——」
亞衣伸手製止麻衣的發話。
「不要再說了!十香會感到過意不去的……」
亞衣說完後,麻衣與美衣強忍淚水,分別抓住了十香的肩膀。
「十香……!什麼話都不用說,請你收下吧……!」
「請讓亞衣……請讓亞衣蛻變成真正的女人吧……!」
「唔……嗯……?」
總覺得不能破壞現場的氣氛,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十香還是乖乖地從亞衣的手上收下門票。
接著,就在這個瞬間,亞衣突然當場倒了下去。
「十香……你一定要和五河……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喔!」
「亞……亞衣衣衣衣衣衣!」
「振作點!這只是輕傷而已呀!」
「……!……!」
十香驚訝地瞪大眼睛,維持手中拿著門票的姿勢左顧右盼。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含著淚,十香將門票歸還到亞衣手中。
「嗚哦哦哦哦!」
於是,亞衣復活了。
「亞衣!」
「這是奇蹟呀!」
「呃,不對、不對!」
迅速恢復冷靜的亞衣將門票重新交給十香。
「不要將門票還給我呀,十香。拿著這個去邀請五河吧。」
「邀……邀請……?」
「沒錯。告訴他『明天與我約會吧!』。」
「……!」
聽完亞衣的話,十香瞪大眼睛。約會。如果沒記錯,那是代表男女一起出去遊玩的意思。
——啊啊,那是非常快樂的事情。
仔細想想,最近已經很久沒有跟士道約會了。久違的約會。一定會是個很棒的體驗吧。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由我……開口邀請……嗎?」
十香緊張地流下汗水,同時如此說道。
「沒錯。主動出擊、主動出擊!偶爾由女孩子開口邀約也不錯唷。」
「但……但是……如果被拒絕的話……」
十香不安地如此說道。然後,三人聳了聳肩,「唉」地嘆了一口氣。
「OK、OK!首先,我不認為他會拒絕,應該說如果他敢拒絕的話,我就將五河處以手拿滾燙燉鍋的遊街示眾之刑。不過,我們還是先傳授你一招絕招吧!」
「絕……絕招……?」
「沒錯。男人都是好色之物。如果十香按照這個方法去約他,一定會猶如神助!」
「不^…不,應該不需要……」
「好啦—好啦—首先呢……」
十香一邊不停點頭,一邊傾聽亞衣的絕招。
◇
放學的班會時間結束,士道立即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朝著狂三的方向走過去。
此時,士道覺得身體的右半邊感受到了十香彆扭的視線,左半邊則是沐浴在摺紙的絕對零度魔眼之中。不過,士道還是佯裝鎮定並且繼續往前走。
「狂三,能打擾一下嗎?」
說完後,士道指向走廊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狂三也乖乖地跟在士道背後走出去。
直到走到沒有人影的地方之後,士道才轉身面向狂三。
「士道,有什麼事嗎?」
「啊……啊啊。抱歉,問得這麼突然……狂三,你明天有空嗎?」
「嗯,有是有……」
「那個……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要不要我帶你認識一下附近的環境呢……?」
「咦?你的意思是……」
「哎……哎……說得簡單點,就是……約會吧。」
瞬間,狂三的表情突然變得開朗起來。
「真的嗎?」
「啊,是啊……你願意去嗎?」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是嗎。那麼……我們約明天十點半,天宮車站剪票口前見面吧。」
「好的,真是令人期待呀!」
狂三笑容滿面地如此說道。士道說了一句「那麼,明天見」並且輕輕舉起手示意,然後便返回教室了。
一開啟門,士道就看見摺紙站在眼前。
「……咿……!」
「——你和她說了些什麼?」
慧黠的雙眼凝視著士道,以平靜且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如此說道。
「不……不,沒什麼啦。」
「回答我的問題。這是非常——」
如果再被繼續追問下去,很有可能會說溜嘴。士道如此判斷之後,繞過摺紙身邊,然後跑回到自己桌子旁邊,伸手拿起書包。
「我……我在趕時間!再見了,摺紙!十香!回家羅!」
「姆?嗯,好!」
說完後,趕在再次被逼問前逃離現場。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十香也緊跟在士道後頭離去。
「哈啊……哈啊……」
跑了一會兒,確認摺紙沒有追上來之後,士道才放慢腳步。
「你怎麼走得那麼倉促呀,士道?」
「不……不……總之,哎-…就是……我們回家吧?」
「嗯,唔……」
含糊不清地回答完後,十香點了點頭。
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哎呀,這也不是什麼非得追問出答案的問題。士道走過走廊,然後在出入口替換鞋子走出校園。
然後,半途中……
「士道,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個呀……!」
難得沉默的十香,突然以相當慌張的語氣對自己說話。
「嗯?怎麼了,十香?」
「啊……啊啊。就是……那個……」
於是,十香做出將手伸進書包中尋找東西的舉動——但是不知為何,十香左顧右盼地窺視四周的情況,然後紅著臉低下頭。
「怎……怎麼了?有事嗎?」
「沒……沒什麼……!快點回家吧!」
目光遊移不定的十香大叫出聲,然後彷佛要替士道帶路般,緩緩地走向前方。
「那傢伙怎麼了……」
儘管對於十香那反常的模樣感到不解,但是士道遺是跟在她後頭踏上返家的道路。不知為何,在放學途中,十香似乎一直刻意別過臉。
過沒多久,兩人抵達五河家以及聳立在隔壁的精靈專用特設住宅。
「哦,那麼待會兒見啦。今天也會過來吃晚飯吧?」
於是,士道如同往常般舉起手道別——不過卻在途中停下了動作。
理由相當單純。因為十香不是朝向公寓,而是朝著五河家的方向走去。
「十香?你不用先回家換衣服嗎?」
「沒……沒關係,快點開門!」
「啊……是無所謂啦。」
反正到了晚餐時間,十香還是會來五河家。所以並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士道從口袋取出鑰匙,然後開啟門。
「我回來了。」
門上鎖的話,代表琴裡還沒回到家,不過士道還是習慣性地說出這句話。在玄關脫掉鞋子走進家裡,然後直接走到客廳,將書包放到沙發後輕輕伸了一個懶腰。
「嗯……」
此時,突然響起喀鏘的聲音。
應該是跟隨在士道後頭走進家中的十香,重新將玄關的門上鎖了。她就這樣低著頭走進客廳。
「嗯?其實不用刻意上鎖唷,反正等一下琴裡就會回來了。」
「…………」
但是,十香並沒有回答,只是就地放下書包,然後從書包裡取出兩張看似門票的東西。
「士……士道,如果方便的話……那個……」
然後,就在此時,十香彷佛想起什麼事情般地擡起頭來。
「對……對了,必須認真做完那件事情才行……」
「認真……做什麼?」
士道歪著頭說道。然後,十香突然慌慌張張地跑到客廳的窗戶邊,拉上厚厚的窗簾。
「喂、喂,十香……?」
「稍等一下!我……我要開始準備了!」
「準備……什……什麼東西……?」
但是,十香果然還是沒有回答。
這一次,十香從書包拿出一張活頁紙,然後放置在桌子上。
接下來,十香一臉嚴肅地看著那張紙,同時將手伸到腰際慢慢捲起裙子。這是女生們將裙子暫時變短的一種小技巧。十香的健康大腿漸漸露出來了。
「喂、喂,十香……?」
無法理解十香做出這個舉動的意圖,士道的臉頰流下汗水,同時皺起眉頭。
接下來,十香鬆開制服的蝴蝶結,然後從最上方依序解開襯衫的扣子。第二顆……第三顆……最後居然解開到第四顆。從襯衫的縫隙間可以窺見十香白皙的胸口,士道下意識地挪開視線。
「你……你在做什麼呀!十香!如果要換衣服的話,先回到自己家裡——」
「士……士道!」
十香打斷士道的發言,然後用嘴脣叼著門票、四肢伏地,擺出所謂的雌豹姿勢。順帶一提,此時她的臉像是熟透的番茄般,變得一片通紅。
「遮……遮哥…………!」
「什……什什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呀!」
士道語無倫次地如此說道。然後,十香說了一句「不……不行嗎……!」之後,懊悔地從嘴巴取下門票……到底什麼東西不行,完全不懂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但是,十香再次看向放置在桌子上頭的活頁紙,然後……
「很……很好……!」
像是要替自己打氣般地大叫出聲.十香撿起門票。
接下來,這次將門票放進衣襟敞開的胸口處——「嗯?」十香微微歪頭。
似乎是因為無法順利夾住門票的緣故。身體微微往前彎,用左手將胸部擠出乳溝,把門票放進去之後看向士道。
「什……!」
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士道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士道……那……那個……」
「哦,哦哦……什麼事?」
「明……明天……可以跟我約會……嗎?」
「啊……?約、約會……?」
「嗯,嗯嗯……!」
十香用力地點點頭,將胸口處的門票展示在士道眼前。
……這……這應該是……要自己收下的意思吧?
如果不收下這張門票,十香的手段可能會變得越來越激烈。高中二年級的士道,也是個正處於思春期的男孩子。要說對異性不感興趣是騙人的,但是也不能放任情況越演越烈。他臉上佈滿汗水,顫抖的手慢慢朝向十香的胸口伸過去。
然後,一邊小心翼翼地避免手指觸碰到十香的胸部,一邊取下門票。
「哦……哦哦!」
接下來,十香露出開朗的神情,恢復正常姿勢。
然後,下一瞬間,十香將裙子整理成原有的長度,遮住胸部,伸手拿起書包。
「明天早上十點在車站的巴公像前見面!那……那麼我去換衣服了!」
留下這句話之後,十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開客廳。啪嗒啪嗒地跑過走廊,開啟玄關的鎖之後朝外頭賓士而去。
「怎……怎麼回事呀……?」
士道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語,然後將視線落在手中的門票。似乎是水族館的門票。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接下來,眼神看向被十香遺留下來的那張活頁紙。上頭以圓圓的字型寫著(十香的誘惑祕笈)。底下依序寫著:
①雌豹姿勢。
②將門票放入乳溝。
③如果以上兩個方法都行不通,那就直接推倒。
……雖然一頭霧水,不過剛才的情況似乎很危險呀。
「這是什麼啊……」
就在士道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玄關再次傳來「喀鏘」聲響。
以為是十香回來了的士道,緊張到全身僵硬——結果並不是她。走進客應的是頭髮綁著黑色緞帶的琴裡。
「我回來了。呃,嗯……?」
可能是因為察覺到屋內的異常昏暗,琴裡皺起眉頭。
「大白天的就拉起窗簾,你到底在做些什麼猥褻的事情呀,士道?」
「我……我什麼都沒做呀!」
「哎,隨便你。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啊啊……事實上……十香邀請我跟她一起約會。」
士道說完後,琴裡吹了個口哨表示讚歎。
「嘿。十香主動邀請你嗎?真是不錯的發展呀。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們會暗中支援唷。」
「啊啊,時間是明天……」
「明天?」
琴裡表情複雜地皺起眉頭。
「等一下,說到明天,你不是已經跟狂三約好了嗎?」
「啊——」
被琴裡這麼一說,士道才想起來。因為被十香那充滿衝擊性的妖豔姿態奪去注意力所以差點忘記了——對啊,明天已經跟狂三約定好要一起去約會了呀。
「糟糕,現在趕快去回絕她的邀請吧……?」
士道說完後,琴裡憂鬱地搖搖頭。
「不可以。如果取消原本答應的約會,十香的心情一定會跌到谷底。況且從今天早上開始,她的寂寞計量表就有逐漸上升的趨勢。」
「不,我並沒有答應……」
「重要的是,十香會怎麼想?哎,沒辦法了。我們會在背後支援你,請你務必讓這兩個約會都能成功。」
「什——什麼!那……那種事……」
然後,就在士道正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口袋中的手機開始振動。
看了畫面一眼,來電顯示是沒看過的電話號碼。
即使感到有些狐疑,士道還是接起了電話。此時,從聽筒傳來平靜的聲音。
「喂?」
「嗯……?這個聲音是……摺紙……嗎?」
「沒錯。」
摺紙簡短地表示肯定。士道的臉頰流下汗水。
「咦……?我……有跟你說過我的電話號碼嗎?」
摺紙沒有回答,沉默一會兒之後,才又繼續說道:
「明天放假。」
「啊……啊啊……是啊。」
「不能讓你單獨一人。」
「咦……?」
士道驚訝地回答道。然後,摺紙維持相同的語調繼續說話。
「上午十一點。我會在天宮車站前廣場的噴水池前等你。」
「咦?」
「約會。」
「…………………………啊?」
「絕對要來。」
最後說完這句話之後,電話就被切斷了。
……結果,摺紙還是沒有回答士道的疑問。
「到底是誰呀?」
「不,是摺紙打來的。好像……要……要和我……約會。」
「什麼……!」
琴裡用力地皺起眉頭,大叫出聲。
「你說約會……該不會,也是明天吧?」
「你……你猜對了……」
琴裡用手扶住額頭,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