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邵雲去焦急而清閒的日子沒能維持幾天,方士元病重。
起先只是一場小感冒,誰也沒想到不過四五天的功夫,病情就惡化到了下半身癱瘓,整個人昏迷不醒的程度。
方家家大業大,並未把方士元送進醫院,而是請了七八位港市有名的老醫生組成了專門的醫療團隊,相關醫療器械一件一件的往別墅裏搬。
最終也不過是換來老醫生們一句油盡燈枯,回天乏力。
方先覺紅著眼眶,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求到邵雲去這兒來。
病床上的方士元兩眼緊閉,帶著氧氣罩,面色慘白
邵雲去收回搭在他左手上的食指和中指,不禁搖了搖頭。
“邵小爺……”方先覺一看,眼淚立時就下來了。
邵雲去只得安慰道:“半年多前我就曾說過,方老先生身上的氣運早就被那養屍地竊取的一乾二淨,這才禍及陽壽。想來你家這半年來應該是以他的名義做了不少好事,得功德護體,庇佑他活到今天,已經是——大幸了。”
“其實你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總歸老先生一輩子英明,行善積德不在少數,下輩子定能投上一個好胎,又是一世富貴不是嗎?”
方先覺擦了擦眼角,低著頭,聲音哽咽:“邵小爺說的是。”
邵雲去點了點頭,站起身,伸手揭掉了方士元臉上的氧氣罩。
站在他身後的一干老醫生當即就要出聲制止,卻被反應過來的方先覺擋住了。
邵雲去摸出一枚養氣丹,掰開方士元的嘴塞了進去。
而後回過頭來對方先覺直言說道:“方老先生最多還能再活半個月,盡人事聽天命,人肯定是救不回來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清醒過來,暫時恢復他的健康,起碼也要叫他走的不那麼痛苦。”
方先覺鼻子一酸,連聲應道:“說的也是,那就拜託邵小爺了。”
邵雲去當即招來保鏢,送上紙筆,他斟酌著開了一張藥方,又來來回回的修改了三遍,確認無誤之後這才將藥方遞給方先覺:“方老先生過會兒就會醒來,這張方子你且拿去,找齊了藥材,每天給方老先生熬上一劑,保他一天安然無恙不成問題。若是還不放心的話,便給他多吃些補品。”
“欸,多謝邵小爺。”方先覺顫抖著雙手接過藥方,轉身便跑了出去。
方先覺離開沒多久,在一干老醫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方士元醒了過來,緊接著掀開被子下了床。
當下便有一位老醫生走了出來攔住邵雲去,神情激動的想請邵雲去再拿出一枚養氣丹來,供給他們研究,說了一堆無外乎造福人類的大道理,又許以重利。對上老醫生眼底的炙熱,邵雲去一臉感動的拒絕了他。
好在有方家的人看著,他也不好過多糾纏,邵雲去這才得以脫身。
方先覺放出了消息,接下來的幾天,來方家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多是方士元的一些門生舊故又或是方家的姻親,有的甚至是從海外千里迢迢的趕過來,不過是想見方士元最後一面,倒是叫方先覺忙得腳不沾地,也讓他收穫了一筆不錯的人脈。
還有不少人明裏暗裏的打探邵雲去的消息,畢竟能叫垂死之人轉眼恢復如常,這樣的手段,他們自問從未見過。
方先覺倒是知無不言,但是邵雲去沒發話,他也不會貿然將人帶到邵雲去面前。
這天下午。
邵雲去抽空將畫好的十張護身符給陳子恭兩兄弟分別送了過去,回來的時候,方士元父子正在待客。
“方伯伯,我之前病了,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所以到現在才來探望你,你可別怪罪。”錢馨寧在助理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坐到沙發上,滿是歉意的說道。
“哪里的話,我這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你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怎麼會怪罪。”說到這兒,方士元眉頭微皺,“不過說起來,你怎麼又病了,這隔三差五的進醫院,我看著都心疼。”
“沒辦法,”錢馨寧苦笑著說道:“早些年沒注意保養身材,結果吃出了一身肥肉,現在想減也減不下去,還弄的一身病症。”
她也是累了,誰想一年到頭的和醫院打交道,可看看她的病歷本,脂肪肝、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零零散散的寫了七八條,稍不留意,說不定她這條命就交代出去了。
“唉。”方士元歎了一口氣,安慰她:“好在懷信對你始終如一,從來沒有半句怨言。前幾天他來看過我,三句話不離你,大概是擔心你的病情,整個人清減了不少。現在看來,你當年為他尋死覓活,他現在能這樣待你,也算是沒有辜負你為他做的一切。”
想起十幾年前的往事,錢馨寧面上不禁浮起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她說道:“那時候年紀小不經事,鬧了不少貽笑大方的事情來,讓方伯伯見笑了。”但是她並不後悔。
方士元看著錢馨寧渾身上下遮掩不住的幸福氣息,面上一緩,也是,個人各有個人的緣法。他當年並不看好錢馨寧和吳懷信的婚事,但誰能想到吳懷信如今能為錢馨寧做到不離不棄。
“對了,”錢馨寧接過秘書手裏的一隻禮盒,遞給方士元:“這是家父留下來的一隻五百年人參,聽說方大哥正在滿世界的求購珍惜藥材,正好送給方伯伯補補身體。”
“不成,”方士元連忙堅決不受,“我一個沒幾天活頭的老傢伙用這個純粹是浪費,反倒是你,身體不好,吃這個補補再好不過。”
錢馨寧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這身體,虛不受補,這人參放我手裏也沒什麼用,倒不如送給方伯伯。說起來前兩年要不是方伯伯關照,我三天兩頭進的醫院,我家懷信怎麼可能立得住。方伯伯把我當親侄女,我自然也把方伯伯當親伯伯,侄女孝敬你也是應該的。”
明明是一番情真意切的話,方士元卻從中聽出了‘托孤’的意味。他沒幾天活頭了,錢馨寧拖著一身病痛,也不像是會長壽的樣子。他今天收了這支人參,往後方先覺能不幫襯著點吳懷信?
但看錢馨寧一副看開了的樣子,方士元歎了口氣,接過人參:“好吧,那這只人參我便收下了。”
誰讓當年錢老爺子在手術臺上救過他去世的第一任妻子一命呢,雖然妻子已經死了幾十年,但這份恩情,他不能不認。
錢馨寧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面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幾分。
都是苦心人啊!
方士元看著錢馨寧,心下忍不住的搖了搖頭,一抬眼,正好看見邵雲去抱著橘貓走了進來。
他當即站起身來,眉開眼笑:“邵小爺。”
“方老先生。”邵雲去走到沙發前:“您有客人在呢?”
說著,他轉頭看向錢馨寧
“咦?”
“喵?”
一人一貓齊齊驚呼了一聲。
錢馨寧一臉迷茫。
“怎麼了?”方士元不禁問道。
邵雲去上下打量著錢馨寧,她就好像一堆肉山坐在沙發上,脖子和下巴已經連到了一塊,腰圍足有三個衛修洛寬,並不寬鬆的褲子勒出三層輪廓。
他的視線落在她枯鬆的頭髮上,問道:“不知這位女士是?”
方士元當即向邵雲去介紹道:“這位是錢馨寧,是我一位老友的女兒,別看她現在病了,她和他丈夫可是七年前就一起入了福布斯港市富豪榜,雖然名次不算靠前,可全港市大半醫院和藥廠都是他們夫妻倆名下的產業,也算是我港市新一代商業領頭人了。”
邵雲去微微頷首:“錢女士。”
方士元隨即轉過頭看向錢馨寧:“這位便是邵雲去,邵小爺。”
錢馨寧眼前一亮,當即躬身說道:“原來是邵小爺,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原也是個苦命人!
看著錢馨寧,邵雲去卻是動了惻隱之心,他說道:“方才聽方老先生說,錢女士病了?”
聽見邵雲去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懷疑,錢馨寧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說道:“是,病了有兩年了。”
“誰說的?”邵雲去淡淡說道。
錢馨寧懵了,“醫、醫院檢查出來的。”
方士元靈光一閃,瞬間領悟了邵雲去的話,他語氣急切:“邵小爺的意思是,馨寧她不是生病?”
“什麼?”錢馨寧下意識的驚呼道。
邵雲去招來身旁的保鏢:“去,找一碗雞血和兩勺鹽來。”
說完,他回頭看向方士元,順便將手中的橘貓放到沙發上:“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沒一會兒,保鏢匆匆忙忙的從廚房裏跑出來,將一碗雞血並一包食用鹽交給邵雲去。
只看見他將拆開食用鹽的包裝袋,往雞血裏撒了一小把鹽,沒一會兒,雞血漸漸凝固。
他抬頭看向錢馨寧:“錢女士可否給我幾根你的頭髮。”
錢馨寧當即點了點頭,伸手就從腦袋上揪了七八根下來,她一臉緊張的遞給邵雲去。
邵雲去直接將頭髮揉到一起扔進碗裏。
錢馨寧等人齊齊看向雞血碗,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十幾秒之後,頭髮動了。
發尾處的一小截在慢慢的變大,半分鐘之後,七八條小指大小的黑色蠕蟲扭動著身體,在血碗裏鑽來鑽去,顯然是在享受大餐,並隨之分泌出白色油狀物。
錢馨寧等人的臉頓時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