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1.

　　週五下了班，宋寅先去了趟傳統菜市場，而後拎著一大袋的食材回到家。用鑰匙開門，他獨居租住的公寓里竟然傳來電視的聲音。宋寅不意外，在門口換了拖鞋，拎著塑料袋走進客廳，看了眼坐在電視機沙發前的宋辰，隨意地說了句：「今天來得挺早。」而後走進開放式的廚房，整理所買的東西。

　　電視里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連續不斷的笑鬧聲引不起觀眾的共鳴，面無表情坐著的宋辰明顯只是在發呆，視線焦點都是虛的，宋寅出現的聲音才勾回了他神遊的思緒。

　　宋辰小心地瞄了眼宋寅面色平靜的臉，帶著點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緊張，拇指蹭了蹭所穿的牛仔褲褲縫，斟酌著要說的話，而後深吸一口氣，有些虛地說：「那個……寅哥，我有事想說。」

　　宋寅停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宋辰不自覺飄忽的眼神，腦中只余下「這日子終於來了」的感覺。

　　「嗯，」宋寅應一聲，又繼續手邊的整理，毫不在意地說，「你等會兒馬上吃晚餐時說吧，我有些餓了，想先做晚飯吃。」

　　「……哦。」宋辰乾乾的應一聲。其實今天他下午三點就到了，明知道宋寅五點下班，仍舊枯坐在沙發上等了兩個多小時，只為了替馬上要說的事做心理準備。只是宋辰發現，時間托得越久，心裡越加心虛不已，就像個出軌被抓包的丈夫面對即將到來的妻子的審問。所以，在見到宋寅回來時，他有種立刻把話說清，早死早超生的衝動，卻被宋寅輕描淡寫的壓後了。

　　心緒不定的宋辰越看無聊的節目越煩躁，抓起遙控開始不斷翻台。按鍵越按越快，幾十個台連續翻了三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麼，看著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宋辰將遙控器一扔，心想著索性一口氣說出來吧，不然實在是太煎熬了。咽了口口水，宋辰再度開口，可才喊了聲「寅哥」，還沒等他說下去，就被打斷了。

　　「我買了牛肉和雞肉，小辰你說是吃牛排還是吃三杯雞？」宋寅從廚房探出頭，微笑著看向宋辰詢問。吃牛排就是西餐，吃三杯雞就是吃中餐。

　　「……三杯雞吧。」憋了半晌，宋辰終是挫敗地回答，放棄似的躺倒在沙發上，將電視開回原本的綜藝節目。

　　宋寅點點頭，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將牛肉塞進冰箱，開始料理雞肉，一副怡然閒適的模樣，看得宋辰更加鬱悶，窩火地將遙控器摔在沙發上，發出「砰」的一聲，還彈了兩下。

　　「小辰，電視很無聊的話就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澡正好出來吃飯。」不理會宋辰無故發脾氣，宋寅好心地建議說。

　　「……好吧。」感覺自己所有的舉動都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一點正面回應，宋辰只得暫時放棄，先去洗澡消除一下從宋寅回來這短短十幾分鐘所冒出的疲憊感。

　　等宋辰洗完澡，一道三杯雞還有兩盤鮮炒時蔬已經擺上了桌，宋寅正好端著一碗番茄蛋湯出廚房，再盛兩碗飯就能開飯了。

　　宋辰習慣性地坐在飯桌前，一邊擦拭濕潤的發，一邊等宋寅張羅好，等飯碗筷子都放到了自己面前時，才甩開毛巾開始吃飯。

　　「喏，雞腿。」宋寅拿起筷子，第一個把雞腿挑出來添到宋辰的碗里，而後自己挑了筷青菜，慢條斯理地開始吃起來。

　　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雞腿，想起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宋辰咽了咽口水，瞬間覺得沒什麼胃口了。他放下碗筷，清清喉嚨，瞟了眼低頭吃飯的宋寅，有些磕巴地說：「寅哥，我想說……說個事。」

　　「嗯，」隨意點點頭，夾了塊雞肉咬了口，覺得味道不錯，宋寅舔了舔嘴唇說，「你說，我聽著。」

　　「那……那個……我交了個男朋友……」宋辰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不敢抬頭看對面人的臉色。

　　「然後？」見宋辰頓了頓沒繼續說，宋寅接了一聲話。

　　「然後……然後……我是認真的……想……想和對方固定下來，所以……所以……」後面的話，宋辰卻一直說不下去了。

　　別看現在宋寅像是個普通上班族，平時又買菜做飯的，一副溫和賢惠的模樣，但宋辰可忘不掉，宋寅在高中時期有多混。那時候宋寅仗著自己學過武術，身手了得，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黑道，據說還砍傷過人，脾氣像是個定時炸彈，誰都不敢惹。

　　「所以要結束了，斷了跟我的那層關係，回復到單純的兄弟是嗎？」宋寅輕鬆地幫宋辰把話說完。

　　「……對。」宋辰忍不住縮起了肩膀，隨時準備忍受對面突來的暴力。

　　「可以啊，沒問題。」宋寅說得無所謂，還贊同地點點頭，「你也二十七了，的確到時候找個人定下來了。」

　　「……寅哥，你不生氣嗎？」宋辰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為什麼要生氣？開始時我就跟你說過，我只是需要個幫我排遣慾望的人，正好發現你也是，又剛好失戀，所以我安慰你，你陪我玩，各取所需而已。」宋寅說得理所當然。

　　「……」原來我們在一起快七年了，你都是覺得只是各取所需玩玩？宋辰本該松口氣的，卻忽然覺得胸悶得很。

　　「對了，你說的結束，是從今天開始，還是從明天？」宋寅繼續吃著飯，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今天和明天，有區別嗎？」宋辰不理解。

　　「如果今天開始，那你等等吃完飯就該回去了，如果從明天開始，你今天還能再在我家住一晚。」宋寅吃完最後一口飯，擱下碗筷後解釋說。

　　「那，那從今天開始吧。」聽出來宋寅所說的「住一晚」是什麼意思，宋辰克制著自己腦中，不自覺冒出的他與宋寅在床上的回憶，眼神閃躲地說。

　　「嗯，」宋寅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看了眼才吃了兩口的宋辰的碗，「那你先吃，吃完了幫我收一下碗，我先去洗澡了。」

　　「……哦。」從前收碗洗碗都是你自己來的，就算我想幫你，你都不要，現在才說要分就開始差遣我做事了嗎？！宋辰在心裡不爽地腹誹。

　　宋寅一臉悠閒地拿出換洗衣物進入浴室，當浴室門關上後，臉上微笑著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苦笑著伸手揉了揉眉心：「果然啊……終於要分了。」

作者有話說：宋寅說：小辰，你要跟我玩，還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