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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R 晴空(第四卷)》第9章
  我一醒來,眼前是純白的房間。

  純白的牆壁。純白的被單。

  我花了不少時間來確認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

  和緩的消毒水氣味。

  從另一端傳來沈穩的聲音。

  聖:你醒了嗎?

  往人:啊啊

  我邊回話著邊從診療床上坐起。

  頭好重。

  太陽穴那一帶相當疼痛。

  往人:現在幾點了?

  我問完後,注意到眼前掛在牆上的時鐘。

  時針正好指著六點半。

  窗外已經是一片火紅的夕日了。

  看樣子我已經睡了快一天吧。

  聖:感覺怎麼樣?

  她邊靠了過來,邊注意我的身體。

  往人:還不壞。

  我邊說著,邊改坐在床邊。

  聖:嗯

  聖:那傷口呢?會痛嗎?

  往人:傷口?

  聖:怎麼?你沒發現嗎?

  她邊嘆著氣,邊將手伸到我的脖子。

  聖:或許會暫時留下疤痕吧。

  她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脖子。

  聖:要照照鏡子嗎?

  往人:啊啊。

  聖:看起來是很誇張,但實際上傷卻沒多嚴重。

  她邊柔和地笑著,邊將桌上放著的小鏡子拿到我面前。

  我照了一下。

  脖子上有手指形狀的蒼色痣,和幾道變成紅黑色的爪痕。

  但我卻對這些痕跡沒什麼感覺。

  自己超脫常理般地沉著。

  或許只是還沒好好整理過思緒罷了吧

  往人:佳乃呢?

  聖:在房間。

  聖:睡得滿熟的,大概快起來了吧?

  往人:是嗎

  聖:

  往人:

  先打破沉重的沉默的,是聖。

  聖:發生什麼事了?

  往人:

  聖:是不想說嗎?

  往人:不

  聖:是嗎?那

  往人:我搞不懂。

  聖:咦

  往人:我還什麼都搞不懂

  沒錯。

  我還什麼都搞不懂。

  我連我是不是應該知道都搞不清楚。

  我將視線移出窗外。

  我從種在庭院的樹木間的縫隙間,看見了小小的天空。

  夏天的黃昏,夏天的天空。

  然後黃昏,夜晚再次來臨。

  雖然緩慢,但我確實逐漸想起了昨晚的事。

  那並不是在做夢,而是現實。

  我摸了摸爪痕。

  伴隨著和面板有點迥異的觸感,傳來了些微的痛楚。

  這是誰的痛楚?

  是佳乃的嗎?

  還是

  聖:你遇見她了嗎?

  聖這麼說了。

  往人:啊啊。

  我回答道。

  聖:這樣啊。

  聖:那個傷是她做的嗎?

  往人:似乎是吧。

  聖:哼嗯

  往人:

  往人:哪

  往人:那到底是誰咦?

  往人:喂、喂。

  聖:

  她那柔軟的雙脣靠在我身邊。

  鼻子聞到她那豔麗秀髮的香味。

  聖:真是抱歉。

  她在我耳邊細語著。

  脖子感覺到她說話的氣息。

  聖:這本來應該是我來承受的。

  往人:

  聖:真對不起

  為什麼呢?

  胸口如此疼痛。

  明明想問她的事應該很多才是。

  但我卻說不出口。

  聖:看來我不跟你說不行了。

  往人:如果妳想說的話。

  聖:是嗎

  聖:那你就好好聽我說吧。

  聖:那是在佳乃還很小的時候的事了。

  聖:是我母親過世的第一個夏天

  有對感情很好的姊妹。

  她們一直都是兩個人在一起。

  雖然囉唆但卻是萬事通而且溫柔的自豪的姊姊。

  雖然愛哭但卻老實可愛的,重要的妹妹。

  她們兩個都最喜歡夏天了。

  她們兩個都很期待夏日祭典。

  但是,那年夏天卻和以前不同了。

  會帶著她們去祭典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佳乃:姊姊。

  佳乃:姊姊、姊姊,我說姊姊啊~

  聖:不要拉我的衣服。

  佳乃:可是,是姊姊走太快了嘛。

  姊姊嘆了口氣。

  根本不應該來祭典的。

  是因為討厭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兩人獨處。

  是因為覺得和母親一起走的快樂回憶在外面。

  所以才離開家裡,和妹妹兩個人一起到這麼高的神社來的。

  熱鬧的祭典活動,許多攤販。

  以及和這邊不同的,快樂的家族們。

  姊姊咬緊了嘴脣。

  握著妹妹的手,低著頭走著。

  在這個時候,有個嬉鬧的聲音說了。

  佳乃:妳看妳看。

  佳乃:氣球!

  聖:是氣球嘛。

  聖:好啦,就這樣啦。

  姊姊裝作沒什麼事一般地,準備離開那裡。

  但妹妹卻沒有動。

  眼睛一直盯著在攤販那邊綁著的許多不同顏色的氣球們。

  佳乃:都飄著耶~

  妹妹託著臉頰,陶醉地說著。

  聖:因為是氣球啊。

  佳乃:哪哪,如果買了那個可以在天空飛嗎?

  聖:飛不起來的。

  佳乃:嗚奴奴,為什麼?

  聖:如果一個氣球就可以讓一個人飛起來的話

  聖:那家店現在早在天空飛了。

  一針見血地說出來的聰明姊姊。

  佳乃:耶~姊姊頭腦真好~

  雖然不太懂但很佩服的妹妹。

  佳乃:那這樣的話,有很多氣球就可以飛起來嘍?

  聖:

  自掘墳墓的姊姊。

  聖:說不定飛得起來吧。

  聖:可是,只能買一個而已。

  從裙子的口袋中取出來的,她的所有財產。

  100圓硬幣4枚。

  剛好可以買個最小的氣球。

  佳乃:嘿嘿~,佳乃也有帶零用錢喔。

  佳乃:來。

  10圓硬幣2枚。

  聖:

  佳乃:哪哪,這樣可以買幾個氣球?

  聖:一個。

  佳乃:可是,佳乃也出錢了啊~

  聖:那還是隻能買一個。

  佳乃:嗚奴。好難懂喔~

  皺著幼小的眉頭,思考著世上的不通情理的妹妹。

  但她馬上想出了下一個方法。

  佳乃:對了!

  佳乃:就算只有一個氣球,只要把它充得滿滿的就好了嘛。

  佳乃:這樣的話,就可以擡起更重的東西了。

  總覺得好像有哪邊搞錯了,但姊姊卻沒有自信講得能讓妹妹聽懂。

  聖:我知道了,可是真的只能買一個喔。

  要是這樣可以讓妹妹滿意的話,就買給她算了。

  她付了錢,拿了一個淡粉紅色的氣球。

  聖:來。

  佳乃:嗚哇哇。

  佳乃:謝謝姊姊!

  妹妹邊笑得很開心,邊伸出手要拿氣球。

  但剛好有人經過撞了一下,姊姊的身體稍微搖晃了。

  原本該遞過去的線,卻從指尖滑掉了。

  佳乃:啊

  氣球緩緩地浮起,消失在夜空。

  不管姊姊手再怎麼伸,都再也拿不到了。

  聖:那是第一次哭得那麼厲害

  往人:妳嗎?

  聖:是佳乃。

  往人:我知道。

  聖:那就別問。

  往人:

  變成不能開玩笑的模式了。

  往人:之後怎麼了?

  聖:我邊安慰著佳乃,回家去了。

  聖:我跟她說我會先跟爸爸先借零用錢來買很多氣球給妳的。

  往人:那,妳買了氣球了嗎?

  聖緩緩地搖了搖頭。

  聖:父親在急救病人那裡住了一晚沒有回來。

  我試著想象了一下。

  明明該有人卻沒有的家。

  飄著寒冷氣息的夜間空氣。

  逃掉的氣球。

  那個原本該將自己送到天空的氣球

  往人:為什麼佳乃會想飛到天空去?

  聖:大概是想見母親吧?

  往人:見母親?

  我不太懂意思地問了回去。

  只見聖的雙眸微微地動搖了。

  聖:那個時候,佳乃相信著。

  聖:相信著母親是在空中看著自己

  聖:因為是我這樣跟她說的。

  聖似乎是在闡述自己罪狀般地細語著。

  聖:我和我父親都沒有跟她說。

  聖:因為無法對那孩子說出媽媽已經哪裡都不在了

  滿天星斗。

  蚊香和西瓜的香味。

  煙火的殘屑散了一地。

  踏過那些的兩個腳步聲。

  穿過螢火蟲飛舞的田地。

  兩人手拉著手迅速地穿過黑暗的山路。

  登上最後的坡路時

  佳乃:姊姊,還有在辦喔!

  接續著神社參道的泥土小路。

  兩旁燈籠的燈,提示著兩人前進的方向。

  在鳥居的另一端,還有朦朧的光輝。

  幾小時前還看見的攤販的熱鬧,現在似乎還持續著。

  聖:太好了,趕上了。

  姊姊停了下來,調整一下痛苦的喘息。

  邊看著鳥居那邊,妹妹邊擔心地說了。

  佳乃:會有賣剩的嗎?

  聖:會有的,絕對會有的。

  聖:大家一定不會去買氣球的。

  佳乃:大家討厭氣球嗎?

  聖:不是討厭,而是有其它想買的東西。

  佳乃:可是,佳乃最喜歡氣球了。

  佳乃:要是有氣球的話,不用吃章魚燒或蘋果派都沒關係。

  聖:肚子餓了嗎?

  佳乃:不會。

  她很有精神地搖搖頭,但肚子卻在咕咕叫。

  兩個人的晚餐都沒人動了筷子。

  妹妹邊用筷子刺著冷掉的飯說了。

  祭典結束了以後,氣球一定都會被放到天空去。

  只要拜託他們的話,一定可以拿到一個的。

  年幼的妹妹,單純的話語。

  姊姊的指尖仍殘留著線的觸感。

  氣球店的叔叔看起來滿溫和的。

  老實跟他說的話,說不定真的會給吧

  姊妹們爬上最後的石階。

  之後穿過了鳥居。

  氣球哪裡都不在了。

  也沒有穿著浴衣的家族。

  熱鬧地並列著的夜市,也都只多半剩下骨架了。

  疲倦面孔的大人們,默默地收拾行李。

  然後要往別的鎮去。

  快樂的祭典結束了。

  一副令人胸口緊縛的光景。

  晚風吹得樹梢沙沙地響。

  在一旁的妹妹緊緊地握著姊姊的手。

  顫抖的指尖傳遞著不想在這裡。

  明明這樣

  但卻無法說出回家吧這句話。

  等回過神時,祭典的收拾已經結束了。

  除了兩人以外無人的神社。

  明明只是恢復了原狀,卻彷佛是在另一個場所一般。

  姊姊看了看妹妹。

  為黑暗覆蓋的臉頰上,殘留著淚痕。

  聖:肚子、餓了吧

  卻沒有回話。

  聖:回去我做點什麼給妳吃吧。

  才剛說,就想起冰箱是空的。

  但姊姊還是笑著說。

  聖:只要是姊姊會做的菜。

  依然沒有回話。

  妹妹專注地看著某個東西。

  小而整潔的神社本殿。

  在階梯的前方。

  從些微的門縫中透露出淡淡的光芒。

  不像是火或是電氣,而是彷佛夏天夜氣滲透出來般的不可思議光芒。

  彷佛可以讓人想起挽救不回的事物的光輝。

  佳乃:姊姊

  姊妹們對看著。

  兩人一起心懷恐懼地接近。

  平常應該鎖著的門,卻悄悄地開了。

  她們邊牽著手,邊進入了本殿。

  飄著一股彷佛幾百年來沒有人跡的氣味。

  在空蕩蕩房間中,有個祭壇。

  在最上面,有著朦朧光輝的東西。

  佳乃:嗚哇

  妹妹發現了那個東西。

  是橫擺著的一根羽毛。

  閃閃發光的鳥羽。

  被不知是白色抑或是銀色的柔和光輝包覆著。

  佳乃:是魔法的羽毛耶

  姊姊什麼也沒回答。

  因為在第一眼看到羽毛時,便想著跟妹妹一樣的事。

  那如同絲絹般柔軟的羽毛,彷佛在誘惑兩人般地顫抖著。

  要是有這個的話,一定可以飛上天空。

  說不定真的能到母親那裡去吧

  佳乃:嘿咻咦?明明還差一點的~

  妹妹挺直身子,伸手去拿羽毛。

  但卻怎麼都拿不到。

  姊姊輕輕地抓著羽根,遞給了妹妹。

  聖:來

  那幼小的手指,收下了羽毛。

  就在那一瞬間。

  明明應該沒有生命的羽毛,震撼了起來。

  彷佛是取回了在天空的記憶一般。

  周遭滿溢著可以說是凶暴的光芒。

  太過刺眼而什麼都看不見。

  然後

  往人:怎麼了?

  聖:什麼事都沒發生。

  聖細語著。

  聖:只是被神社的管理員的手電筒照到,然後被罵說早點回去而已。

  聖:我將羽毛放回去,一起回到家中。

  聖:在回家的路上,佳乃說了。

  聖:已經不能到媽媽那裡去了吧。

  往人:

  聖:從那隔天起,佳乃就變得怪怪的。

  聖:會無意識地外出,自言自語著意義不明的話語。

  我回想起在神社時的情形。

  佳乃用空虛的眼神看著天空。

  以及從那脣中透露的言語。

  若用譬喻的話有如星星般地眾多。

  若用山來比喻,便如同樹林般眾多如同芒草的

  我現在還是不懂那代表什麼意義。

  聖:這種事發生了好幾次。

  說完便正面地看著我。

  用身為醫生的冷酷雙眸,及為妹妹著想的溫柔眼神。

  不管是哪邊,都帶著深深的哀愁。

  聖:我深夜醒來時,佳乃不見了。

  聖:她明明連自己一個人都不敢去上廁所的,所以我慌張地找著。

  聖:佳乃在診療室。

  聖:用父親忘了收好的手術刀押著自己的手腕。

  往人:

  我將視線移開。

  診療室的四周已經籠罩著昏暗。

  看起來彷佛寄宿著染進這個家中的後悔一般。

  聖:幸虧有提早處理,所以沒怎樣。

  聖:那時候我就想了。

  聖:這不是佳乃。

  聖:是別人偽裝成佳乃的樣子

  我回想起佳乃的樣子。

  對著我們毫無虛假的開朗笑容。

  那若不是佳乃的話,會是誰呢?

  但我注意到了。

  佳乃右手腕纏著的緞帶。

  和她纖弱的手不搭調的,顯眼的飾品。

  往人:這麼說來,那個緞帶是

  我一問,聖便沉默地點了點頭。

  聖:是我裝在那孩子身上的。

  聖:這是個不可思議的緞帶。

  聖:要是能到成人為止纏著的話,就會可以使用魔法。

  聖:在那之前,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不可以拆下。

  聖:我是這麼跟她說的。

  聖:這樣就算她下意識地要割腕時,看到緞帶應該可以回覆清醒。

  聖:我當時年紀小時是這樣想的。

  聖自嘲般地說著。

  她迴轉了一下椅子,看了看窗外的黃昏。

  聖:那孩子非常高興。

  聖:邊笑著邊說我到成人前都絕對不會拿下來的

  聖:佳乃應該幾乎都不記得那天的事了。

  聖:既使這樣,那孩子還是遵守著我的話。

  聖:佳乃沒有拆下那個緞帶。

  聖:不,是不能拆下來。

  往人:

  我覺得這樣子不對。

  佳乃也是會成人的。

  而且說不定就是今年夏天。

  聖:然後,我決定跟隨我父親的腳步。

  聖:只要好好努力當個醫生的話,總會有辦法治療佳乃的病的。

  聖伸出了手,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書。

  是我看不太懂的,專門用語的書名。

  似乎是看了很多遍吧?封皮都變得破破爛爛的。

  聖:你知道所謂的雙重人格吧?

  往人:是有聽過,但不太清楚。

  聖:小時候有被壓抑過的經驗,而會出現別的人格來逃避那段艱辛的記憶。

  往人:那就是她嗎?

  聖:應該是這樣說吧。

  沉默了一會兒。

  聖:可是啊

  她將那本厚厚的書沒開過就放了回去。

  聖:我有想過,說不定佳乃的症狀不是醫學可以治療的。

  她自言自語般地說著。

  我也不認為佳乃只是單純的雙重人格。

  就我和她接觸的印象來看,和人格還差得遠。

  倒是像被雨淋壞的機器失控了一般。

  或者是說她連自己是在哪裡都不知道吧?

  感覺上像是這樣。

  聖:那時候佳乃向神祈願了。

  聖:祈求了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聖:所以佳乃她

  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含糊不清地。

  聖的視線盯著我脖子上的痣看。

  然後彷佛由全身的力氣說出般地。

  聖:第一個碰到羽毛的不是那孩子,是我。

  聖:告訴她媽媽在天空的也是我。

  聖:明明都是我,為什麼那孩子會

  聖:為什麼只有那孩子得受罰呢?

  她將視線移到了地板。

  這個沒有人能回答的問題,在些微的消毒水味中漂浮著。

  不說點什麼不行。

  正當我這麼想時,聖已經回覆成平常的樣子了。

  聖:這不是醫生該說的話,忘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我在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往人:妳跟佳乃說的應該不是毫無根據的。

  大概不懂我在說什麼吧?她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著我。

  但我不管她繼續說。

  往人:天空是有人在那裡的。

  往人:我也一直被這麼教。

  聖:是誰告訴你這種夢話的?

  往人:我媽。

  聖:

  往人:

  聖:你母親是個有澄清心靈的永遠的尋夢人呢。

  現在才來放意味不明的馬後炮太晚了。

  聖:不,我是說真的。要是有機會的話希望你介紹給我認識吧。

  往人:那是不可能的。

  往人:她在我小時候就死了。

  聖:是嗎

  之後一片沉默。

  佳乃和聖都能瞭解吧。

  沒有可以安慰喪失血親的話語。

  我翻開窗簾,仰望茜色的天空。

  小時候不知聽了幾遍的話語又在我耳邊響起。

  (在這蒼穹的彼端,有著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遙遠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所以我現在也旅行著。

  帶著母親遺留下來的小小的人偶。

  聖:對了,國崎也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嘛。

  似乎突然想起地說著。

  往人:我先說好,那是真的沒有竅門或機關的。

  聖:喔,那可真了不起。

  她用完全不覺得了不起的表情說著。

  聖:要是真的話,你可是這個世紀的大明星呢。

  往人:我的力量是對社會沒貢獻的配茶表演的特殊技藝。

  聖:不,沒這回事。

  她邊堅定地說著邊拍了拍我的肩。

  聖:身為醫生的我可以保證絕對有一堆想解剖你的傢伙。

  往人:妳覺得被醫生保證這種事會很高興嗎?

  聖:開玩笑的,別擔心啦。

  聖:可惜我只是偏僻小鎮的醫生,沒有開腦手術的技術和裝置。

  妳要是有技術和裝置會真的幹嗎?

  往人:至少希望妳可以說聲沒興趣吧。

  聖:興趣可大了。

  聖:要不要用你這個充滿魅力的身體來貢獻給醫學的進步啊?

  往人:

  聖:

  沉默地火熱地看著彼此的女醫師和病人。

  這種要求身體的方式,不管怎樣都太令人反感了。

  聖:算了,醫學的進步就放在這邊。

  她用雙手比了個放著的姿勢。

  聖:現在的問題是在佳乃。

  往人:說的也是。

  往人: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聖:啊啊,儘管問吧。

  往人:妳摸到羽毛,有什麼感覺?

  不管什麼時候都很冷靜的聖,也難得地睜大了眼。

  這也不是沒道理。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聖託著下巴思考後,緩緩地說了。

  聖:老實說,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經不太記得了。

  聖:但拿起那根羽毛時的感覺我卻還記得。

  彷佛想起那一瞬間般地,注視著自己的指尖。

  聖:悲傷。

  聖:我觸碰到羽毛時,我有這種感覺。

  往人:悲傷嗎

  聖:但也只有這樣。

  聖:羽毛也沒發光,我也沒怎樣。

  聖:聽神社的管理員說,摸過羽毛的人似乎也沒有像佳乃一樣的狀況。

  以常識來判斷是這樣沒錯吧。

  但我卻忍不住這樣問了。

  往人:結果,那根羽毛到底是什麼?

  聖:我只知道是神社自古以來祀奉的神物,詳細的我就不知道了。

  往人:是嗎

  我的腦中似乎想起了什麼。

  閃爍白光的羽毛。

  自古以來就在的羽毛。

  可以引導至天空的羽毛。

  那原本是

  聖:比起那個,我還有更在意的事。

  聖認真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聖:最近她出現的頻率增加了。

  聖:她出現的跡象也比以前明顯很多。

  聖:甚至給了佳乃超越常識的力量。

  我不太懂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我一沉默,聖便指著我的脖子。

  聖:你的那個傷,如果只是用手勒不會變成這樣。

  聖:雖然不詳細檢查不知道,但應該是發炎。

  聖:也就是說那不是外傷,而是從內部誘發的。

  往人:

  我花了點時間理解她在說什麼。

  我再次摸了摸脖子的傷痕。

  實際傷到我的不是佳乃的手指。

  而是佳乃未知的力從我脖子內側造成傷痕

  往人:為什麼會變這樣?

  聖:不知道。

  聖乾脆地說了。

  這樣不曖昧的表現,或許是因為身為醫生的立場使然吧。

  聖:我很不安。

  聖:這樣下去佳乃會變成怎樣呢?

  她坐在椅子上低下了頭。

  第一次聽到聖的洩氣話。

  那穿得很舊的白衣的衣領,泛染上落日餘暉。

  沉默幾秒後,聖擡起了頭。

  像平常一般地伸伸懶腰後,筆直地盯著我看。

  聖:國崎。

  聖:我要拜託你。

  往人:就算妳拜託我我也不見得會聽喔。

  聖:保護佳乃吧。

  之後低下了頭。

  我則不發一語,看著診療室的門。

  想著在那另一端的暗暗的小小濱海城鎮的事。

  不知不覺中,變成我居住地的診所。

  上面刻畫著感情良好的姊妹所經營的痕跡。

  我仰望了天花板。

  耳朵深處想起了不停的耳語。

  在這蒼穹的彼端,有著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遙遠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沒錯。

  我是在旅行中。我並不是一個定居的人。

  應該也沒有我可以為佳乃做的事吧?

  我雖然這樣想,卻說了其它話。

  往人:至少該定個期限吧。

  聖:說的也是,那就

  聖:到那孩子卸下緞帶的那一天。

  聖:雖然說不見得會有這一天。

  開玩笑般地加了一句。

  雖然說有點寂寞感,但她的笑容還滿冷靜的。

  當天夜裡。

  我一個人坐在等候室的沙發。

  窗戶是關著的,冷氣也沒開。

  但空氣中卻漂浮著不可思議的寒冷感。

  側耳傾聽,可以聽到遠處傳來了蟲叫聲。

  佳乃:往人。

  往人:嗯?

  佳乃在昏暗佇立著。

  佳乃:怎麼啦?也不開燈。

  似乎滿擔心的臉。

  往人:不,只是稍微想點事而已。

  佳乃:是嗎?

  往人:啊啊。

  我一直盯著佳乃的臉看。

  要能讓大腦將看到的感受變成跟眼睛看到的一樣,還需要一點時間。

  在我眼前的少女。

  霧島佳乃。

  往人:身體沒事吧?

  佳乃:嗯。已經沒問題了。

  佳乃:抱歉讓你擔心了。

  這麼回答著的佳乃的笑容,今晚感覺起來特別地遙遠。

  往人:沒什麼。

  我伸出右手。

  摸了摸佳乃的頭。

  佳乃:嗯

  她維持著被我摸著的狀況點了點頭。

  佳乃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

  對佳乃來說,只是一段空白的時間。

  我什麼也不能問。

  總覺得問了的話,這一切都會崩壞一般。

  佳乃:哪,往人。

  佳乃:傷口沒事吧?會痛嗎?

  她邊看著我脖子上的烏青邊擔心地說。

  聖是這麼說明昨晚的事。

  佳乃又在神社喪失記憶了。

  而我在她昏沉沉之際要去救她,卻摔下了階梯,打到脖子。

  有點牽強的說明。

  但佳乃應該不會懷疑姊姊的話的。

  往人:沒怎樣,沒事的。

  佳乃:

  佳乃:那個啊,往人。

  往人:嗯?

  佳乃:不,沒什麼。

  往人:是嗎?

  佳乃:嗯。

  往人:那,已經很晚了,快去睡吧。

  往人:再怎麼說,妳也是大病初癒而已。

  佳乃:嗯我知道了。

  她報以我一個安穩的笑容。

  佳乃的雙眸中映著我的身影。

  佳乃:那,你能跟我道晚安嗎?

  往人:好。

  往人:晚安吧。

  佳乃:吧是多餘的。

  往人:晚安。

  邊說著,我再一次地摸摸佳乃的頭。

  往人:真的要快點去睡喔。

  佳乃:謝謝。那,晚安了~

  啪。

  連著客廳的門被小聲地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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