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開始要認真上啦。宵夜就隨便吃一吃吧」
佑一從便利商店的袋子中取出了攜帶用的營養補給食品丟向舞,舞漂亮地單手把它接住。
但是,她的視線並沒有朝向吃的東西。而是稍微瞇著眼,用懷疑的態度看著佑一手上的陌生物品。
「那是什麼」
「看不出來嗎,是木刀啊」
佑一兩手拿著從家中倉庫找到的武器,空揮了幾下給舞看。
「我不是說今天開始要認真了嗎。我也要靠這個和魔物戰鬥」
舞的眼睛瞇得更細了。
「我知道。我沒有妳那種特別的力量。不過,我已經不想再光被當成誘餌來看待了啦」
為了多多少少更接近那天夢境中的日子一些,我必須要開始對自己來些什麼改變才行。
「就算是當誘餌,比起呆呆站著,態度積極一點也比較好吧」
「什麼都不做就好」
舞乾脆地否決了。
「只要別礙手礙腳」
聽到這種冷淡的回答,佑一差點就屈服了,不過還是忍著露出笑容。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在佑一展現積極的今晚,魔物的感覺怎麼樣也不出現。
乏味的宵夜也很快就吃掉了,舞也只是持著劍動也不動的,佑一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我說啊,舞」
「什麼」
「來玩文字接龍吧」
和麵無表情的舞對望了約7秒左右。正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種時候開玩笑,所以舞生氣了的時候,
「佑一先」
這一下子,之前的沉默就好象是在表現著自己的歡喜與自信的樣子起來了,舞還真是不簡單。
「好,那就從『接字遊戲』的『り』開始吧りんご(蘋果)」
「ゴリラさん(猩猩)」
「」
今晚的校舍也好冷啊。
「結束啦」
是錯覺嗎,總覺得好象有風吹了過去的感覺。
大概,只是因為舞那一句話太冷的關係吧。
「再一次」
舞要求再戰。佑一接受了。
「那,りす(松鼠)」
「酢こんぶ(醋海帶)」
「ぶた(豬)」
「たい(鯛魚)」
「いびき(打呼)」
「きりんさん(長頸鹿鹿)」
「」
「きりん(長頸鹿)」
「重說一次還是有『ん』啊!」
「」
是錯覺嗎,總覺得好象有風吹了過去的感覺。
大概,只是因為舞那一句話太冷的關係吧。
「不玩了」
「嗯啊。我也不想再玩下去啦」
佑一的肩膀脫力了。這時,突然間空氣沉重緊繃了起來,牆壁與天花板依序發出『嘰!』的聲音。以『風』來稱呼會讓人感到渾身不舒服的緩慢氣流輕輕擦過佑一的瀏海。
魔物像是在等待誘餌失去戒心一樣出現了。
「來了嗎」
握著木刀的手已經滲出了汗了。舞將佑一推到旁邊向前走出去。但是,一轉過身,前方不遠處另一個感覺就沉重地逼近了過來。
同時攻擊。至今為止這種狀況倒不是沒有出現過。但是,這次兩邊的攻擊時點遠比之前所有的都要來得近。佑一無處可逃。那些傢伙像是在對佑一說『只不過是個誘餌,能做什麼就做做看啊』似的,慢慢接近了過來。
舞和佑一背靠背,各自與自己前方的魔物對峙著。舞用著一定的節奏,像是靠到佑一身上似地使著力。佑一立刻察覺到這是在倒數。
數到零,一起砍過去。舞是要我一起作戰哪。佑一的身體稍微熱了起來。因為決定要戰的決心和興奮感,讓全身好象稍微變輕了。
5。4。3。
21
上!
兩人同時向著各自的敵人跳過去。佑一將木刀揮了下去。
木刀停止在無形的黑暗半空。雙手因反彈回來的命中感而麻痺。確實給了敵人傷害。佑一間不容髮地連攻。命中的感覺持續著。但,那隻不過是得助於和舞同時的反擊時間罷了。
「噗!」
佑一立刻遭受反擊。黑暗移動著,從佑一側面攻擊了過來。佑一雖然向著攻擊過來的方向揮動木刀,但只有擦過的感覺而已。敵人的移動速度比佑一的攻擊速度要快。被迫左右揮動到最後,從中央受到了重重的一擊,佑一的胃酸逆流了上來。
「嗚」
眼前一片黑暗。膝蓋一軟,向著地面倒了下去。糟了,要是就這樣被壓上來的話,就只能乖乖被壓扁而已了。
但是,碰觸到佑一的,是感覺很明確的人手的觸感。
「撐得很好」
舞將那裡的魔物的感覺打散了。蘊含在劍身之上的舞的力量,穿過了黑暗,讓它四散而去。不知道魔物會不會發出臨死的慘叫。那個感覺不情願地,慢慢但確實地消失而去了。
「沒事嗎」
「嗯啊。好象是沒有骨折的樣子。勉強可以動」
佑一手按著還刺痛著的心窩站了來。一看之下,發現舞似乎也受了點傷拖著身體。
「妳在那種狀況下把襲擊我的那隻做掉了嗎」
「那一個,原本就受傷了」
「受傷?」
聽舞慢慢地說著,整理一下狀況。魔物有一隻以上,以隨機的方式出現。從前,受了傷的魔物會花一陣子恢復之後才會再次出現,但自從佑一開始出現在這之後,受傷的沒受傷的,都一樣會出來襲擊了。對舞來說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剛剛,成功打倒一隻,讓另一隻受傷了」
「是嗎太好啦」
我的攻擊會命中是因為對手已經受了傷。即使是受了傷的,如果沒有舞在,我也一定會被殺掉吧。光是魯莽地揮動木刀,果然是無法對抗魔物。
「舞,拜託一件事」
佑一向舞說出從昨天開始就在考慮著的事情。
次日放學之後,名雪叫住了正要快步走出教室去的佑一。
「來。記得之前佑一說過對吧」
名雪把一個雜誌大小的紙袋遞給佑一。佑一疑惑地開啟看了看裡頭後,立刻搞不清楚狀況地歪著頭。不記得有託名雪去弄這種東西來啊。
「記得嗎。讓女孩子看起來像女孩子的方法。我看到話劇社的女孩子有這個,為了佑一借來的喔」
「啊謝謝」
雖然謝謝是說了,不過佑一已經完全忘記那件事了,或者應該說,已經因為舞會的事件而學乖了。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還能想新主意出來,除了名雪這麼悠然的人以外,沒有其它人做得到。
「而且,如果今天有空的話,希望可以陪我一起去買東西」
「幫忙拿東西嗎。這個是當成交換條件而準備的對吧」
「不是啦」
「是嗎。不過,不好意思,饒了我吧。我現在沒有時間」
「有什麼事呢?佑一應該沒有參加社團不是嗎」
「已經開始參加啦。不過社員只有我一個人就是了」
「社員沒有5個人以上的話不會被承認的喔。而且也不會有指導老師」
「不,我覺得那邊已經有指導老師在啦」
「好怪的社團喔」
佑一隻是笑著沒有回答。不過,名雪還是和平常一樣不多追問下去,只是說著,『我也喜歡參加社團活動,所以佑一也要加油喔』,這樣子鼓勵著佑一而已。
「那明天見啦」
「在家裡不想見也會見到的啦-」
和名雪分手,把拿到的袋子放進包包裡之後,佑一就把事前先收在櫃子裡的木刀拿出來,往校舍間的中庭走去。雖然在溫暖的季節裡,中庭會變成學生們的休息場所,不過現在那邊幾乎沒有人影。佑一在那兒簡單做過柔軟操以後,就開始練習揮著木刀。
閉上雙眼。不是以存在,而是以感覺來揮擊。毫不猶豫,像是用精神力來殲滅對方一樣。
「喝!喝!」
到底是揮了多久呢。剛來這時因寒冷而萎縮起來的肌肉,因為運動的關係整個放鬆,熱了起來。吐著白色的空氣,圍著圍巾的頸部很熱。
真慢啊。指導單人社團活動的老師。
昨晚聽完佑一要求的舞只是問了一句『真的要嗎』來確認而已。當然,佑一的態度是非常認真的。為了讓自己不輸給魔物,希望能藉由舞的幫助來鍛鍊自己。就算是無法打倒正常狀態下的魔物,至少也希望不會被受了傷的看不起。不過,舞並沒有說要來還是不來,所以搞不好是我自己在唱獨角戲也不一定啦。
「怎麼不乾脆來個山豬還是野狗之類的啊」
光一直空揮,已經差不多揮膩了。
這時,彷佛是在響應佑一的要求似的,有某個東西從後方略高的地方咻!的一聲飛了過來。破風而至的聲音。回過頭去的瞬間,東西正好在面前!
「喝啊!」
佑一吆喝的同時向著不明物體揮下了木刀。感覺很實在。剛在心裡叫著『好!』,下個瞬間,眼前就只見一片白。聽到噗噗噗噗的連續聲響。佑一被白色的粉狀煙霧包住,嗆到蹲了下來。
「到底是啥啊」
在雪地上坐了一陣子後,最後看到了舞站在白煙的另一側。剛剛那個,一定是舞的攻擊沒錯。
「滅火器」
舞老實地回答著佑一所問的『到底是啥啊』的問題,指了過去。一看之下,發現雪地上有個開了個洞的桶狀滅火器躺在那兒。剛剛的那個白煙,就是那個裡頭的東西嗎。
「這,有人會這樣丟嗎,這種東西!而且,這不是學校的東西嗎!」
「是掉在地上的」
「掉在哪」
「走廊」
「那是備用的啦!」
「也許是」
舞走近壞掉的滅火器,用著責備的眼神看著佑一。
「妳是想說那是我不好嗎。丟滅火器過來的可是妳啊」
「躲開就好了」
「我可是在練劍哪。有東西飛過來當然會立刻砍下去」
「那更不用說了」
「啊?喂!」
舞繼續把塑料桶啊鐵盆啊往佑一這邊丟過來。
「喂別丟!妳那些是從哪哇!」
雖然用木刀把桶子打回去了,不過鐵盆漂亮地擊中佑一的頭。響亮地發出了當?的一聲之後,佑一跌坐到積著雪的地面上。
在搞什麼啊。
佑一喘著氣,用手背擦著從下巴上滴下來的汗水。
舞盯著佑一看。佑一也回望著舞。雖然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不過這該不會是舞拿來鍛鍊佑一的方法吧?
「啊。發現了。果然是舞和佑一-」
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被熟悉的甜美聲音打破了。
佐佑理一面向這邊揮著手,一面從雪地上走了過來。
「果然?」
藉助佐佑理伸出來的手,佑一站了起來問道。
「因為聽說有人看到一個女孩子拿著桶子盆子和滅火器走到中庭去,所以就猜想會不會是舞呢,這樣子」
正確答案。這真是隻有佐佑理才想得出來的推測。
「話說回來,兩個人組成了同好會嗎?」
佐佑理看著佑一的木刀和掉落在舞腳邊壞掉的滅火器。
「好象很好玩。佐佑理也好想參加喔」
「這個嘛」
佑一吞吞吐吐的。從3個人目前的關係來看,佐佑理會這樣說是很正常的。不過,總不能牽累佐佑理到這種程---。
「這不是在兒戲」
舞搖搖頭,用著冷酷到讓人訝異的聲音說著。
「佐佑理也不會把它當兒戲。會認真的」
「不適合佐佑理」
「才不會呢。其實,佐佑理的運動神經是很好的」
佐佑理和舞的意見互相沖突。雖然佐佑理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但這種對話,到目前為止從來未曾發生過。
「我說,舞啊」
「把劍借她,佑一」
「要幹什麼啊?」
「借她」
舞從佑一手中奪過木刀。佑一的心痛了起來。如果看到的是男人打架的話,明明不會當成一回事的,怎麼光是看到女孩子之間稍微意見不合就會這麼不安啊。
「只是暫時借妳」
把佑一的木刀交給佐佑理之後,舞撿起了滅火器的殘骸。沒有拿出身邊用來對付魔物的劍。舞手上拿著根本不能說是武器的武器,好象是認為這樣就夠了的樣子,面對著佐佑理。
「考試」
「和舞比試嗎?好-,佐佑理不會輸的」
佐佑理用著興奮的聲音,很高興地兩手握著木刀。佑一所用的木刀對佐佑理來說似乎稍微過長的樣子,佐佑理在把刀尖擡高之前就搖晃了起來。然後,勝負在一瞬間就決定了。在冬季清爽的空氣中清脆地響起了『當!』的一聲,舞所扔出去的滅火器把手將佐佑理的木刀高高彈飛。彷佛電影中的場景一樣,木刀在空中旋轉落地,輕輕插在雪地上。
舞像是在這樣說著『這樣妳就知道了吧』似的,轉身背對佐佑理。
佐佑理用著想笑卻笑不太出來的表情站在那邊。
「佐佑理是累贅嗎」
佐佑理好不容易開口說出了一句話,但舞卻刻薄地追擊著。
「累贅」
「嗯抱歉喔舞還有佑一」
佐佑理用著和剛才一樣的表情,向兩人低下頭去。
「對不起,佐佑理不會再來這邊了」
然後,就那樣子轉過身去,搖曳著頭髮上的緞帶跑走了。佐佑理跑著跑著被雪絆到差點跌倒。佑一雖然反射地想過去幫忙,不過佐佑理自己重新站穩了。然後就那樣頭也不回地開啟校舍沉重的門,從中庭消失了。
「」
「到底是在做什麼啊,我們」
「戰鬥」
「那倒是沒錯啦」
正因為了解舞的心情,所以佑一無法責備舞。
這個戰鬥應該不只是為了舞和佑一,同時也是為了佐佑理才對。但是,卻無法這樣子告訴佐佑理,造成的結果是好象在排擠她一樣,這點讓人非常難受。
所以,至少想確定一下這件事。
「舞,妳喜歡佐佑理嗎?」
舞點點頭,但佑一對著這樣的舞搖搖頭說。
「用自己的嘴,好好地說」
「我很喜歡佐佑理最喜歡了」
「那就好。舞所做的是正確的啊」
雖然表現方法還是一樣很拙劣就是了。佑一拍了拍舞的後背。
接下來幾天,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就過去了。
早上向著一起上學的舞和佐佑理打招呼,中午到樓梯間3個人一起吃午餐。
曾經有一次佐佑理不在,讓佑一著急得不得了,結果原來她只是好象有點感冒而早退了而已。
佐佑理不在就等於是沒有了午餐,所以佑一和舞兩人到學校餐廳去,舞問也不問佑一,就自己點了兩人份的牛丼。
這時,佑一第一次從舞口中聽到了舞和佐佑理熟識起來的契機。
「所以,你第一次和佐佑理一起吃的,就是這裡的牛丼是吧」
舞一邊嚼一邊點點頭。
「那時也是自己任意幫佐佑理點了牛丼對吧」
點頭。
「我就知道」
佑一對兩個人所度過的那個自己不知道的2年覺得有點嫉妒。
在那個辛辣的『累贅』對話之後,佑一本來還擔心兩人之間會變成怎麼樣子,結果舞說佐佑理「沒當一回事了」,而事實上佐佑理也真的是那樣。後來佑一聽說了,佐佑理早退的那天其實也有把便當交給舞,只是舞又把便當給了狗吃,結果中餐就變成牛丼了的事時,佐佑理是,
「啊哈哈-,小狗狗又下山來了啊。佐佑理如果也在就好了呢」
只是羨慕地這樣笑著對舞說而已。通常要是有人說也不說一聲就把自己做的便當拿去給狗吃的話,應該是會生氣才對。
兩人之間的交情,不會因為那種程度的事而有任何動搖的吧。
但是,就如同之前所說的,放學後的練習時間,佐佑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當然,在實際上場的夜晚校舍中,佐佑理也不在。
有時佑一和舞是共同作戰,有時則是舞過於拚命地解救了陷入絕境的佑一,慢慢地,打倒了魔物,削弱了牠們的力量。
「早點結束一切吧,舞」
佑一對著在戰鬥中消耗了不少心力,散亂的頭髮貼在臉頰上的舞這樣說著。
「然後,3個人好好去玩」
「」
「舞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動物園」
「是嗎。那很好啊」
雖然那是和同年紀的女孩子去的話,可能會稍微覺得有什麼不足的地方,不過,要是舞,佐佑理,加上我一起去的話,不管那是怎樣的地方,都不會覺得無聊吧。
就這樣子,一方面和魔物的戰鬥進展著,另一方面,佑一覺得,還是應該和佐佑理說出真正的事。
是否一起作戰這點先不管,包括佑一和舞訓練的理由,兩人所戰鬥的物件,魔物---還有關於「魔物」這個東西,在佑一心中是怎麼想的,都希望能讓佐佑理知道。
「今天放學後的練習我要休息一下」
佑一那樣決定之後,在中午休息時間這樣一說,舞就問也不問地答應了。原本訓練就只是為了佑一而已,要練不練都由佑一決定。
那麼,課也上完了,到佐佑理的班上去吧。佑一這樣想著,剛站起來,就不知道被誰從背後碰了碰肩膀。
「佑一,可以佔用一點時間嗎」
「名雪你幹什麼學佐佑理說話哇啊!」
一轉過頭,就看到真正的佐佑理面帶與平常一樣的笑容站在那邊。
「佐佑理這邊是低年級的教室喔」
「啊哈哈-,對啊」
高年級的有名人物突然進到教室中,引起了班上的注意,眾人議論紛紛,但佐佑理彷佛完全沒注意到的樣子。說起來這還真像是佐佑理的風格沒錯啦。
「其實是,今天有事想和佑一談一談」
「啊,是這樣的嗎。我也有事想談談。那麼,讓我們到外面去談吧」
但佑一這邊反而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佑一在其它人面前用不習慣的禮貌口氣說著話,拉著佐佑理離開了教室。
「不過,原來佑一也知道呢。真不愧是佑一-」
在走廊上佐佑理突然拍手稱讚佑一,佑一則是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該不會,
佐佑理老早就知道魔物的事?
「那麼,一起去看看吧」
佐佑理輕輕拉著佑一的手走了起來。
「看魔物嗎?可是再怎麼說現在這種時間」
「還是,佑一已經有什麼好計畫了呢」
「解決魔物的計畫可不是那麼簡單就想得到的哪」
「太好了。佐佑理其實也還沒有計畫,既然這樣的話,兩個人合力來準備如何呢?」
「那倒是不錯啊」
「對吧?」
「等等,為什麼我們現在跑到這種地方來啊?」
佑一和佐佑理邊談邊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了學校,跑到商店街裡頭來了。
「是為了要選生日禮物喔」
「啊?」
「從剛剛開始,不就一直在談明天是舞的生日,所以要一起來買禮物的事情嗎」
「是是那樣嗎」
雖然是覺得兩人雞同鴨講得很嚴重沒錯,不過要買生日禮物倒是不反對。
總之佑一就和佐佑理一起到處走,看看有什麼商店。
「去年送了什麼呢,佐佑理」
「送了音樂盒。有很多可愛的小小豬飛來飛去,很可愛喔-!」
「豬在飛」
「是的。是扮成天使的豬喔-!」
雖然佐佑理用一副覺得很可愛的樣子說著,不過以佑一的想象力,實在是想不出來那種東西會是怎麼個可愛法。
「舞非常高興。說了『謝謝』呢」
「那個與其說是『非常』,不如說那是最低限的當然反應吧」
「那是舞最大的誠意喔。證據是,在佐佑理的生日,舞捧著像山一樣高的花來當禮物。因為手上抱著很多花看不到前面,在路上好象撞到好幾次電線杆呢」
佐佑理回想了著,輕聲地笑了起來。佑一也能夠很簡單地想象出鼻頭紅紅的舞一語不發地把花束推給佐佑理的樣子。那確實是舞表現誠意的方法。
「那麼,如果我們也以誠意送舞我們想送的東西的話,她就會很高興,這樣子嗎」
佑一思考了一陣子之後,啪!的一聲拍著手。
「好。那麼,就乾脆送女孩子會喜歡的布娃娃吧。而且那還要是這個商店街上找得到的最大的布娃娃。因為舞也喜歡動物,而布娃娃的大小就直接表現出我們的誠意了」
「瞭解了」
兩人分頭在寬廣的商店街中尋找。30分鐘之後,兩人在一家不知道是玩具店還是古董店的店鋪前面,看著裝飾在展示櫥窗當中的布娃娃。
「這個確實是很大隻可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哪」
是隻乾脆地放在那邊佔據了整個展示臺,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拿來賣的布娃娃。不過,那個東西,外表看起來像是把大象和貘加起來除以2沒除盡的樣子,再怎麼客氣地說,也和可愛兩個字沾不上邊。
「剛剛在那邊,有看到一隻雖然比這個小不過很可愛的長頸鹿布娃娃哪」
正當佑一催促著佐佑理離開之時,
「等等啊」
有一個身材比那隻神祕的布娃娃還小的老年人,踏著小小的步伐很快地從店裡走了出來。
「你們兩位,在問這個是什麼是吧。我來回答吧。是食蟻獸」
根本就沒有打算想問,不過老人自顧自地說明起來了。
「而且還是擁有傲人的1.5公尺長巨大身軀。用粗肥的手臂大大的爪子挖起小小螞蟻的窩,從尖尖的嘴裡吐出像蚯蚓般的細長舌頭,把螞蟻白蟻舔舔舔舔出來狼吞虎嚥大吃特吃。很可愛吧?」
「剛才的說明裡哪裡有可愛的地方啊。走吧,佐佑理」
佑一已經覺得煩了,打算離開這家店。老人倒也沒有打算糾纏下去,只是對著店門口的食蟻獸講起話來了。
「真可惜啊。果然你還是不可愛。好不容易生為布娃娃,卻沒有年輕人愛,真苦命啊」
「請問,老伯伯」
佐佑理停下腳步轉過身,配合老人的身高彎下腰面對著老人。
「這個布娃娃,真的這麼不受人喜歡嗎?」
「是啊。沒人要。完全沒人要。徹徹底底沒人要」
「啊?好可憐的孩子呢」
「喂。佐佑理,該不會」
佐佑理乾脆地說出了那個該不會的事。
「買這個吧,佑一。這個孩子一直在等舞呢。不管長得怎麼樣,舞一定都會疼愛的喔」
「啊啊真是溫柔的女孩啊」
老人的眼眶溼溼的。在這種場合下實在無法唱反調。
就這樣子,抱著老人感激地算了半價的布娃娃,佑一和佐佑理在路人的注視之下,走在商店街上。
「明天就把牠送給舞吧,今晚讓佐佑理和這個孩子待在一起可以嗎」
佐佑理說著,背起了食蟻獸。在一段距離之外從後方看過去,怎麼看都像是一隻用兩條腿東搖西晃地走著的食蟻獸。
在快離開商店街範圍的拱門旁的雜貨店前,食蟻獸忽然停下腳步。
「累了嗎?佐佑理」
佑一從前方窺視著,只見佐佑理手上拿著一支賣小孩子玩具的雜貨店前擺放著的水槍。
「想要那個嗎?」
「不是的。只是」
佐佑理臉上的微笑看起來比平常要來得落寞。然後,突然間轉了個話題。
「佑一知道佐佑理是怎麼和舞親近起來的嗎?」
「啊嗯嗯。之前聽舞說過了」
舞讓野狗咬自己,佐佑理把自己的便當拿出去,然後兩個人一起去學校餐廳吃牛丼的事。
「嗯,是的」
佐佑理的眼前彷佛浮現起當時的情景似的,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佐佑理是知道的。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和舞就註定會邂逅了」
佐佑理靜靜地說道。
---那時的我,非常空洞。大家雖然誇讚我的外表,家世,成績,可是那些都不是我。只是別人所賜予的我。為了迎合大家的期待,我自己所製造出來的我。
看到在教室裡孤孤單單一個人的舞,佐佑理覺得,真正的自己好象就在那裡。傻傻地把自己的手伸出來給野狗咬的舞,和真正的,傻傻的佐佑理是一模一樣的。
佐佑理想了。想要試著讓這個女孩子幸福。一起笑,一起玩,有困難的時候幫忙她。想要為這個名叫舞的傻女孩做這一切的事。就這樣子,這個女孩子得到了幸福之後,佐佑理一定也能因此而幸福的。
這樣子確信著,確信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然後,佐佑理現在也正為了能得到幸福,而努力著呢」
「這樣子嗎」
事實上,在佐佑理和舞之間,或許根本就沒有我插入的餘地也不一定哪。
佑一併沒有嫉妒的感覺,心情反而很輕鬆。
「我覺得舞的想法一定是一樣的喔。看就知道了」
「佑一,謝謝」
佐佑理稍微有點哽咽地低下頭去。
回過神來,發現四周已經染上了夕陽的橘色光芒了。
「對不起。一個人自顧自說了那麼多話」
「不會」
不過,為什麼,佐佑理現在會和我說這些事呢。
「佐佑理是,被舞解救了。不過」
佐佑理擡起頭來,燦爛地笑著,好象是在回答佑一心中的疑問一樣。
「要解救舞的話,只有佐佑理是不夠的。沒有佑一在是不行的」
「我嗎?」
剛剛還在想自己搞不好是多餘的說。
「是的」
佐佑理肯定地點點頭。
「已經快結束了吧。那個戰鬥」
「佐佑理」
果然,不需要佑一說明什麼,佐佑理是---。
「明晚,要是能幫舞開個生日宴會就好了呢!」
那麼再見了。佐佑理禮貌地,還是一樣就那樣子揹著食蟻獸說完鞠了個躬之後,再次搖搖擺擺地在夕陽下走遠了。
---明晚。
單獨留在原地的佑一,將那句話與決戰的決心一起,細細地咀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