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身於暗處的時候,才終於想了起來。
當時凱賽貝克教授的教誨果然是真的,事實上藍格之後的戰績也是相當的輝煌。
不過也就是因為如此,藍格才會感到心痛不已。
因為他背叛了教授的理想。
為了將內心的愧疚拋到腦後,藍格擡起頭來,打量著眼前的建築物。幾條人影在建築物的視窗來回移動。
「炸彈」應該就快抵達了。
於是藍格從斗篷之中取出榴彈炮,裝填炸裂榴彈。
目標是衛兵所沒有燈光的房間。
「外面在吵什麼?」
衛兵所的大廳籠罩在肅殺的氣氛之中。鐵製的大門深鎖,市民不得進出,一副備戰的模檬。
衛兵無不將武器帶在身邊,保持高度的警戒。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拜託!快點開門!」
「這個聲音不是……?」
門內的衛兵面面相覷,顯然都對門外的聲音並不陌生。
慢慢開啟鐵門後,一名衛兵立刻從門縫鑽了進來。
「托馬!?這是怎麼回事?」
名叫托馬的衛兵雙手遭到捆綁,臉色發青,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救救我!是那個傢伙乾的好事!」
「那個傢伙?二人組中的男子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被他抓到了!他有一條會移動的繩索,之後又在我的身上不知道安裝什麼東西!」
將托馬圍在中間的衛兵聞言,頓時往役退了好幾步,其中甚至有人舉起長劍對準了托馬。
「他對你做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我的衣服裡面……」
就在這個時候,衛兵的頭上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嗚喔!」
宛如要塞一般的衛兵所頓時微微晃動。
「怎麼回事?」
「在上面!」
所有的衛兵立刻衝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走廊並沒有異狀,不過兩扇門的其中之一卻冒出了濃煙。
手持武器的衛兵在門口圍成一圈。其中一名衛兵轉動門鈕,開啟微微變形的門板。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屋內一片狼藉。
這裡原本是衛兵所的資料室,如今卻竄出陣陣的濃煙。所有的書櫃倒的倒、斜的斜,到處部是文獻書籍和歷史文物的殘骸,以及竄出火苗的紙片。
「拿水來!快點滅火!」
幾名衛兵提著水桶衝了出去,剩餘的衛兵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內。
靴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大家紛紛踩熄腳下的火焰,卻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有沒有看到被動過手腳的痕跡?」
難掩緊張的衛兵還是繼續搜尋。
「喂,你們看!」
一名衛兵大叫一聲,手中長劍指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碎片呈弧形,應該是某種球狀物體的一部分。
「這是……炸裂榴彈?」
男子臉色一變,以劍尖將玻璃碎片翻了過來。
「上面好像畫了什麼。」
眾人紛紛探出上半身。仔細一看,玻璃碎片確實有個圖形。
上面描繪的是「吐舌小丑」。
「搞什麼?這是什麼鬼東西!」
「……會不會是鏈金術師的印記?」
大家紛紛討論起這個不像塗鴉的精巧圖案。
「嗚哇!」
一聲慘叫中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
慘叫聲是從樓下傳來的,樓上的衛兵立刻衝出房間。
「怎麼回事……啊!」
七手八腳跑下樓梯的衛兵無不變了臉色。
會客室的正中央,有一名穿著襯衫的男子。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雙手被捆綁起來、才剛回到衛兵所的托馬。如今他已經脫去上衣,胸前赫然出現一顆紅色的玻璃球。
那是炸裂榴彈。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玩意兒?」
「是他!是他安裝在我身上的!快點幫我拿下來!」
一臉驚懼的托馬幾乎快要哭了出來。他的胸口纏繞著一條鎖鏈,尾端繫著炸裂榴彈。只見他走向同伴尋求協助,同伴卻紛紛舉起武器,不讓他繼續接近。
「去你的!不要過來!」
「萬一爆炸的話,大家可是會一起死的啊!」
雖然無情了些,卻是理所當然的反應。金屬製的圓筒型容器的前端與玻璃瓶相連,裡面注滿了含有魔力的液體,綻放出代表危險的紅光。
「喂,等一下。」
一名衛兵突然開口。
「身上有炸裂榴彈的人,只有托馬而已嗎?」
嚥了口唾液之後,衛兵繼續開口:
「安裝炸裂榴彈的地方,只有資料室而已嗎?」
在塌的術兵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躲在暗處的藍格正在觀察衛兵所的情況。
只見衛兵所的鐵門開啟,臉色大變的衛兵紛紛奪門而出。
「計劃成功。」
藍格露出得意的微笑,繞到建築物的後方。
一個人也沒有。從懷中取出繩索之後,利用操繩術來到二樓。這裡正是被炸裂榴彈轟出一個大洞的資料室,藍格輕而易舉地從原本是窗戶的大洞之中入侵衛兵所。
進入資料室之後,藍格環視四周。房間樫面的擺設和物品幾乎被破壞殆盡,不過倒也沒有人因此而受傷。事實上藍格早已從被捕的衛兵口中得知平常不會有人進出資料室的情報,不過親眼證實此項情報無誤之後,這才得以放下心頭的大石。
即使如此,現在也不是鬆懈的時候。
透過敞開的房門觀察建築物的內部。所有的衛兵全都逃了出去,建築物裡面一片寂靜。
「很好。不知道那個大小姐在哪裡……」
大部分的衛兵所都設有地牢,這座建築物當然也不例外。而且藍格也從被捕的衛兵口中套出情報,得知吹笛人的大本營位於最上層的司令窄。
按照常理來判斷,夏綠蒂不是被囚禁在地牢,就是被安置在司令室裡面,由吹笛人親自看管。
到底該前往地牢、還是最上層的司令室?藍格不禁陷入了猶豫。
「藍格?」
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人耳中。
藍格下意識地擡起頭來,聲音並未中斷。
「你來了嗎?藍格,請快來救我!」
錯不了的,聲音來自樓上。
「司令室………」
喃喃自語的藍格伸手入懷。
緊緊握著懷中的魔術具之後,藍格朝著目標迅速移動。
花不了多少時間,藍格就找到了司令室。
最上層的走廊盡頭,有一扇厚重的木門。
藍格輕輕地開敢木門,仔細地觀察之後,才從門縫溜了進去。房間裡面靜悄悄的,連半個人也沒有。
「……弄錯了嗎?」
就在藍格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
「藍格,請快來救我!」
夏綠蒂的聲音,她果然在這裡。藍格再度邁開腳步,朝著房間的內部前進。
聲音似乎是從司令官專用的辦公桌傳出來的。藍格蹲了下來仔細打量,卻連一隻小貓也看不到。
「難道是……」
猛然醒悟的藍格翻開堆積在書桌上的報紙和卷宗。
「嘖……」
他忍不住咂舌。
偽裝成報紙的虛像之書頓時映入眼簾。才剛拿起覆蓋在上面的報紙,虛像之書就浮現出夏綠蒂小小的立體影像。
夏綠蒂眼神空洞、面無表情,顯然是受到了催眠。
「藍格,請快來救我!」
只見她櫻孵徽張,無論是音調或是語氣都跟藍格聽見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時司令室突然響起熱烈的掌聲。
吹笛人開啟房門,出現在蘸格的身後。
「不簡單、不簡單!竟敢孤身闖入衛兵所,你的勇氣確實令人欽佩。」
爽朗的笑聲自面罩之下傳出。
吹笛人一邊拍手,一邊慢條斯理地走進司令室。
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幾乎毫無防備。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為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名手持火繩槍的衛兵。
藍格默默舉起雙手。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吹笛人停下腳步,發出得意的笑聲。
「想不到你這號人物居然也會栽在女人的手上。」
笛聲緩緩流出。悠揚的樂曲傳入耳中,在場衛兵的眼神頓時失去了生氣。
「對不起,你的笛聲對我沒用。」
「……哦?」
樂音戛然而止,吹笛人眯起面罩之下的雙眼。從藍格的反應看來,確實並未受到催眠術的影譬。
「你用瞭解咒的魔術書?」
「既然知道你是個催眠老手,我怎麼可能不事先預作準備?」
「原來如此……」
吹笛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卻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
「了不起,果然是心思細膩又慎謀遠慮的『小丑』。」
「……什麼?」
藍格心中一怔,打量著眼前的吹笛人。面罩之下的表情雖然無法辨識,吹笛人的眼神卻流露出明顯的笑意。
只見他直視著藍格,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誘眠彈的空瓶。
白天的時候為了逃離衛兵所而使用的誘眠彈,結果會促之間無暇回收空瓶。
「上面有記號呢,『吐舌的小丑』。這應該是你的魔造票吧?」
藍格是個鏈金術師,當然會在自己製造的魔術具貼上魔造票。
不過他萬萬也想不到,查帕爾提耶居然也有知道這個記號的人物。
「看到這個魔造票之後,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就透過各種管道展開詳細的調查,想不到卻因此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祕密。」
拿著誘眠彈的吹笛人刻意張開雙臂。這種做作的態度頓時引起藍格的反感。
吹笛人正面接下藍格嫌憋的視線,興高采烈地繼續開口:
「魔術監定士藍格只是你的偽裝,你的真實身分,是梅貝尤首屆一指的戰鬥鏈金術師藍格·多納修。」
過去禁忌的封號傳入耳中,藍格下意識咬緊牙關。他不想聽到這些。察覺藍格的不悅之後,吹笛人似乎更加的得意:
「在巴典帕克之役獨自破壞二百具的魔裝兵、擊沉五十艘飛行船的戰爭英雄,同時也是殺害三萬五千名士兵以及百姓的『微笑惡魔』,名字就叫做『小丑』。」
「……住口。」
「最後背叛了祖國梅貝尤,投向敵國巴典帕克的陣營。藍格·多納修,這才是真正的你。」
「住口!」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提起自己不想被任何人碰觸的過去,藍格終於失去了平日的冷靜,瀕臨爆發的怒氣更是讓他的雙肩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吹笛手見狀,頓時得意地笑了出來。
「不需要這麼生氣吧?為了公平起見,我也聊聊我的過去吧。」
藍格的雙眸雖然流露出毫無興趣的眼神,吹笛人依然滿不在乎地開口:
「我以前是軍隊攫的魔裝兵,多少也聽過梅貝尤戰鬥鏈金術師的傳言。想不到卻因此而發現了你的真面目,還真的應證了世事難料這句話。」
藍格乾脆閉上嘴巴,不再開口。反正不管藍格說什麼,吹笛人也沒有乖乖聽話的意思。既然如此,索性讓他說個過癮吧。
「鼻邊的戰友都說你是個聰明絕頂又狡猞奸詐的人物。如今有幸與你交手,這才發現傳言果然不假。」
吹笛人開始在房間之中來回踱步。
「當初在衛兵所的時候,你躲過了衛兵的搜捕,之後又突破了街上酒店的包圍網。原本以為逃過一劫的你會就此遠走高飛,沒想到居然為了拯救女人跑了回來。『小丑』老弟,這種勇氣和骨氣著實令人欽佩。」
吹笛人站在藍格身邊,故意附在他的耳邊竊竊私語。基本上吹笛人的說詞毫無意義,他只是在享受戲弄獵物的樂趣。
「只可惜最後的勝利還是屬於我的。」
吹笛人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心生厭惡的藍格立刻別過頭去。吹笛人的用意再明顯也不過了,他就是要近距離欣賞藍格的反應,才會故意湊止前來。
「你說夠了沒有?不要浪費時間了,快點殺了我吧。」
「堂堂梅貝尤的戰爭英雄,怎麼會急著尋死呢?」
無視於吹笛人的訕笑,盤格指著自己的胸口。
「最好是一槍斃了我,否則『最後的王牌』可是會從這裡跑出來喔。」
「……是嗎?感謝你的忠告。」
吹笛人立刻往後退了幾步。
他的心裡面早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如今藍格的忠告更是確定了內心的懷疑。
照理說,藍格的目的應該是救出那名叫做夏綠蒂的女子。情況允許的話,也會順便拯救其他被綁架的少女。
可是藍格卻完全沒有確認夏綠蒂和其他少女是否平安的意思。
其中一定大有問題。這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背後一定有什麼祕密。一想到這裡,吹笛人立刻回到衛兵的身邊。
「仔細幫他搜身。」
「沒這個必要吧?」
藍格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焦躁的神情。果然不出所料,吹笛人點點頭。兩名衛兵立刻湊上前去,隔著斗篷仔細地搜查藍格的身體,旋即臉色一變,僵直了身子。
「司令官殿下!」
一名衛兵掀開斗篷。
藍格的胸前纏繞著粗壯的鎖鏈。一顆玻璃球被安置在心臟的位置,尾端覆蓋著金屬的半球。
「這小子不想活了嗎……?」
衛兵喃喃自語。
藍格將炸裂榴彈安裝在自己的心臟上面。
注入魔力的深紅色液體微微搖晃。液體注滿了整顆玻璃球,爆炸的威力顯然不是托馬身上的炸裂榴彈所能相比的。
即使將衛兵所夷為平地,也是不足為奇。
「哼,原來是這種王牌……戰鬥鏈金術師果然是不容小覷的對手。好了,大家把槍放下。」
吹笛人一聲令下,衛兵紛紛放下手中火繩槍,讓槍口對著地面。
「怎麼不開槍呢?我等著跟你們同歸於盡呢。」
「呵呵,幸好我沒有那麼衝動。」
內心雖然緊張,藍格還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吹笛人的表情雖然無法辨識,眼角的笑意卻夾雜著些許的怒氣。
「勝負一分,相信你們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吧?乖乖的把那些少女交出來吧。」
「嗯……該怎麼做呢……」
吹笛人的聲音十分低沉。
「瞄準頭部……不行,說不定炸裂榴彈早已做好了設定,在主人喪命的同時引爆,印像中不知道是巴典帕克還是梅貝尤曾經提出過類似的方案……」
「……真不愧是魔裝兵,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藍格的迴應傳入耳中,在場的衛兵無不面露懼色。他們內心的想法,應該跟吹笛人是一樣的。
為了加深衛兵心中的畏懼,藍格故作鎮定地開口:
「只要我死了,或是有人打算強行拆除裝置,就會引爆炸裂榴彈。不想死的話,最好是不要亂來。」
「……不如這樣吧。我先離開現場,再命令衛兵把你打成蜂窩如何?」
「最好還是不要。等到你離開之後,我馬上就解除他們的催眠,到時候落荒而逃的人可能就變成你了。」
嘲諷吹笛人的同時,藍格不禁暗自感到欽佩。
在場的衛兵對藍格的挑釁毫無反應。這代表吹笛人徹底控制了衛兵的心,這些衛兵視吹笛人為唯一的主人,完全不會質疑他的指令。
魔裝兵果然是魔裝兵
不過現在可不是膽怯的時候。
「勸你還是放棄吧,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面對藍格銳利的眼神,吹笛人不禁眯起了雙眼。
「這話怎麼說?」
「你說呢?」
吹笛人陷入了沉思,他開始懷疑藍格是不是話中有話。
「司令官殿下。」
這時一名衛兵恭恭敬敬地迎了上來。
「之前落入這名男子手中的托馬·阿雷吉狼狽逃回衛兵所,身上安裝了一顆炸裂榴彈。除了托馬之外,說不定其他衛兵或是衛兵所的其他角落……」
「我明白了。」
吹笛人點點頭,示意衛兵退下之後,開始低頭沉思。眼見吹笛人陷入疑心暗鬼之中,藍格不禁微微一笑。
「被發現了。」
「什麼?」
「那個衛兵說的沒錯。潛入司令室之前,我在其他地方設定了幾顆炸裂榴彈。只要引爆胸前的炸裂榴彈,其他的炸裂榴彈也會跟著引爆,到時候的煙火想必一定很壯觀。」
「……瘋子。」
「一連綁架好幾名少女的你才是真正的瘋子吧?好了,快點把那些少女交出來。」
吹笛人的沉默似乎是出於困惑,卻又有一點懊悔的意味。隔著一層面罩的雙眼流露出些許的掙扎。
「……看來似乎是別無選擇了,我可不想跟你這個瘋子同歸於盡。」
「算你聰明。」
藍格不禁在內心鬆了口氣,耳中卻同時接收到吹笛人的笛聲。
「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叫她們過來而已。」
吹笛人說的是實話,笛聲並未對藍格的精神狀況造成任何的影響。一段時間之後,走廊的另一端傳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藍格,你終於來了。」
聽見夏綠蒂的聲音之後,藍格的嘴角終於浮現出久違的笑容。然而門外的腳步聲突然停止,夏綠蒂和其他少女並沒有進入司令室的意思。
「夏綠蒂,怎麼回事?」
但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直接的答覆。
「沒辦法,這裡的男人太多了。」
「……什麼意思?」
吹笛人的語氣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頓時惹來藍格的不悅。
「別這麼凶嘛。我也沒動什麼手腳,只是讓她們穿上近乎全裸的服裝罷了。房間裡的男人這麼多,叫她們怎麼好意思進來呢?」
「你這個變態……」
「純粹只是阻止她們逃走的預防措施罷了……當然也稍微參考了我個人的喜好。」
只見吹笛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朝著走廊上的少女開口:
「快點進來吧。進來之後,自己找地方藏好,我會請在場的男士先閉上眼睛的。」
吹笛人話才剛說完,所有的衛兵同時閉上雙眼。
「至於你嘛……不想閉上眼睛的話,至少先轉過身去吧。身為一個紳士,面對淑女的時候還是得保持最低限度的禮貌,不是嗎?」
吹笛人的語氣充滿了揶揄。藍格雖然打從心底厭惡吹笛人的嘴臉,卻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接受了吹笛人的提議。
「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勳,否則人家就等著同歸於盡。」
「當然,我可不想被炸成碎片。好了,大家都閉上了眼睛,你們可以進來了。」
藍格背轉過身子之後,清楚的感受到好幾個人魚貫進入司令室的氣息。站在原地的衛兵也開始移動,似乎為少女讓開一條路。
「夏綠蒂,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些什麼?」
「託你的福,我好得很。」
不是夏綠蒂高亢的嗓音,而是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
藍格心中一驚,立刻轉過身來。
吹笛人一聲令下,幾名身手矯健的壯漢立刻撲了上去。將藍格壓倒在地上之後,立刻以繩索捆綁藍格的手腳。
「可、可惡……!吹笛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夏綠蒂在哪裡!」
示意衛兵退下之後,吹笛人緩緩走近。
「呵呵呵,你又中計了。想不到堂堂『小丑』居然會栽在我的手上。」
走到藍格身邊之後,吹笛人將手中的魔術書放在藍格的面前。
「藍格,你終於來了。」
跟走廊上傳來的聲音一模一樣。縮小版的夏綠蒂睜著空虛的大眼,凝視著虛空的一點。
強烈的屈辱感劃過心頭,藍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續中了兩次同樣的伎倆,實在是說不過去。凝視著虛像之書的影像,藍格氣得咬牙切齒。
一名衛兵跪在藍格身邊,將手掌塞入藍格的口中。
「唔——!」
「別想咬舌自盡。我等著要妤好地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吹笛人站了起來,身後的一名男子立刻往前踏出一步。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落入藍格手中、身上安裝炸裂榴彈的托馬。如今纏繞胸前的鎖鏈已經解開了,托馬將捧在手中的炸裂榴彈交給吹笛人。
「『小丑』,等著跟這些衛兵一起被炸成碎片吧!」
藍格頓時發出沉悶地哀鳴。
炸裂榴彈被丟進了火爐之中。
「炸裂榴彈的耐熱時間最多隻有一分鐘……抱歉,我不應該在鏈金術師的面前班門弄斧。總之你只有一分鐘而已,好好替自己的無能懺悔吧。」
藍格拚命地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掙脫衛兵的箝制。
「如何在這一分鐘之內掙脫束縛,解除衛兵的催眠,這可是高難度的挑戰呢。」
即使聽見吹笛人的談話,衛兵們依然不為所動。先前他們稱呼吹笛人為司令官,基於對吹笛人的信任才展開行動;如今壓制藍格的衛兵卻是表情呆滯,空虛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玻璃珠。
一定是剛剛的笛聲。表面上是為了招來少女,骨子裡卻是趁機對衛兵施展強力催眠術。
若真如此,在短短的一分鐘之內解除衛兵的催眠狀態,恐怕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否則恐怕連我也難逃一劫。永別了,藍格·多納修!」
輕蔑地行了個禮之後,吹笛人離開司令室。
悠然輕快的腳步聲,聽起來格外刺耳。
笛聲再度響起。雖然只是重複的短音節,聽起來卻跟舞曲一樣的輕快。
用意不在於催眠,而是吹笛人輕鬆愉快的表現。
走下階梯之後,吹笛人發出得意的笑聲。
「真是令人同情——衛兵所遭到瘋狂鏈金術師的自殺攻擊,所有的衛兵全都死於爆炸之中。」
吹笛人一派輕鬆地走下樓梯。
被吹笛人丟進火爐的炸裂榴彈取自藍格的身上。如果藍格所言非虛,樓上應該還有好幾顆炸裂榴鄉。
吹笛人有點擔心爆炸的威力會不會波及一樓,不過這應該是杞人之憂。
藍格是個精於算計的人物,安裝炸裂榴彈的時候一定早就將少女的安全列入考量。一分鐘的時間足夠讓吹笛人好整以暇地躲進地下室,等到樓上傳出煙火的聲音之後,再帶著囚禁於地牢的少女遠走高飛即可。
「一切順利,計劃圓滿成功。明天就可以搭乘飛行船離開查帕爾提耶了。」
飛行船是吹笛人背後的組織替他準備的。藍格的出現雖然讓整個計劃橫生枝節,打倒「小丑」的事蹟卻足以讓吹笛人聲名大躁,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準備推開通往地下室的門扉,吹笛人突然停下腳步。
他想起被囚禁在地牢中的貴族之女。吹笛人大可消除她的記憶,一起將她帶走,不過最保險的做法還是直接滅口。
幸好充當代罪羔羊的可憐蟲已經在鬼門關前徘徊了。
「真是可惜了那種上等貨色。」
喃喃自語的吹笛人推開大門。走下階梯的同時。還不忘拿出懷錶確定時間。距離一分鐘的期限,只剩十幾秒鐘而已。
「結束了,『小丑』。」
面露微笑的吹笛人停下腳步,擡頭望著天花板。火爐中的炸裂榴彈差不多該引爆了。
就快要爆、就快爆了、就快爆了……
「……奇怪。」
等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爆炸。
吹笛人的心中浮現一股疑惑,二話不說立刻轉身。
快步跑上階梯之後,站在走廊上的吹笛人觀察司令室的動靜。
大門依然呈現開啟的狀態,一切都跟離開的時候沒有兩樣。門外的衛兵依然雙眼無神、面無表情。
「司令官殿下……」
「讓開!」
推開擋在門口的衛兵,吹笛人打量著司令室內部。
裡面也沒什麼異狀。藍格·多納修被好幾名衛兵壓制在地上,其中有幾名衛兵注視著火爐中的炸裂榴彈。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疑惑的紳情。
「發生了什麼事?炸裂榴彈呢?」
一分鐘的時間早就過了。即使有強化魔術的加持,也不應該到現在還沒引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笑聲是從地上傳來的。被好幾名衛兵壓制在地的藍格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抱歉。只是你們瞠目結舌的模樣實在好笑,一時忍不住……」
強忍著笑意的藍格打量著火爐。
「你看,早就爆炸了。」
赤紅的火焰熊熊燃燒,碎裂的玻璃片四處飛濺,紅色的液體汨汨流出。
「既然炸裂榴彈爆炸了,你們怎麼一點事也沒有?」
吹笛人的質問傳入耳中,藍格不禁啞然失笑。
「炸裂榴彈?拜託,炸裂榴彈裡面的液體應該更加鮮紅,就像地獄三頭犬的眼睛一樣。」
一名衛兵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
「這個味道……」
只見他以朽手沾了一些紅色的液體,旋即伸出舌頭舔了舔。
「……果然不出所料,這是番茄湯。」
吹笛人聞言,頓時怒不可遏地瞪著藍格。
藍格笑得很開心。雖然忍著不出聲,不過從上下晃動的肩膀看來,確實是在嘲笑吹笛人。
「將魔裝機移植到魔裝兵身上的時候,魔裝兵會因此而喪失人類的感覺。將番茄湯當成炸裂榴彈也是情有可原,不能怪你。」
「你……!」
吹笛人的怒氣終於爆發。
「殺了他!」
一聲令下之後,身邊的衛兵紛紛舉起手中的火繩槍。
然而藍格卻絲毫不為所動。
「……你那是什麼眼神?」
吹笛人的語氣顯得有些困惑。藍格的眼神異常平靜,即使是在盛怒之下的吹笛人,也忍不住好奇一問。
被敵人團團圍住、好幾把火繩槍同時瞄準了自己。眼看著就要死於非命了,藍格的眼神卻看不到一絲絕望。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嗎……?」
吹笛人強忍內心的怒氣。
藍格的嘴角微微上揚。
「……有什麼好笑的!」
時候到了。
藍格在內心獨自。
事實上眼前的情況,早在藍格的意料之中。
什麼叫做「藍格,請快來救我!」啊?
夏綠蒂是個不知人間險惡、依然活在貴族世界的千金大小姐,「請」快來救我?別鬧了,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可能。
我早就看穿了一切。
聽見虛假聲音的那一瞬間,就看穿了吹笛人的詭計、棋子、一切的一切。
「回答問題,『小丑』!」
沒錯,我是「小丑」。如今己經完成了所有的佈置,我也沒有開口的必要。
現在的我,只需要笑著靜候時刻的到來,靜候整場表演的全貌披露在啞然失聲的觀眾面前。
於是我吐出舌頭。
「死的人是你,吹笛人。」
天花板傳來繩結鬆脫的聲阿。
「大家趴下!」
藍格大叫一聲,好幾個人立刻做出反應。
事出突然,吹笛人頓時停下腳步。
幾乎在同一時刻,某個重物掉落在吹笛人的身後。
事實上吹笛人說的沒錯,藍格確實在衛兵所之中佈置了炸裂榴彈。更精確的說法,應該是利用操繩術,將炸裂榴彈懸掛在司令室門外的走廊天花板上,只要輕聲念出咒語,就可以解除操繩術的魔術。如今來自地獄的三頭犬在吹笛人的背後獲得瞭解放。
吹笛人連慘叫的機會也沒有。
炸裂榴彈的暴風席捲全場,無一倖免。
「咕……嗚……」
爆炸的煙霧與飛散的塵埃籠罩整個空間。
焦黑的瓦礫堆之中,出現蠢動的黑影。
破破爛爛的帽子掉落在地,長髮披散肩頭,融化變形的面罩搖搖欲墜,隨時都有脫落的可能。
即使身處爆炸的中心點,吹笛人依然活著。身受重傷的他掙扎著起身,不假他人之手。
「總算是……撿回一命……」
聲音比先前更加低沉,說話的同時還伴隨著空氣洩漏的聲響。
吹笛人的笛子遭到徹底破壞,已經不復原形。衛兵的催眠術應該很快就會解除了。
環視四周,強大的爆破風將現場的衛兵吹得四零八落。
「喂,沒事吧?」
「我聽不見……誰來救救我……」
哀號聲此起彼落。不過從扭曲掙扎的軀體看來,應該沒有人不幸喪生。
事實上藍格早就事先調整了炸裂榴彈的爆炸力。
再加上部分的肉體已經被魔裝機所取代,吹笛人才得以保住一命。
等到恢復正常的衛兵甦醒之後,自己恐怕會成為階下囚吧。於是吹笛人踩著踉蹌的步伐,試圖逃離衛兵所。眼看著他來到走廊,就要走下樓梯了。
「嗚咕!」
這時腹部突然遭到重擊。
吹笛人幾乎是毫無防備,腹部的重擊頓時讓他不支倒地。只見他擡起頭來,試圖尋找敵人的蹤影。
一隻小巧玲瓏的長靴突然踩上了吹笛人的腹部。
「你想去哪裡啊?」
傲慢、驕縱、不可一世的語氣。
荷葉邊的短裙裙襬隨風飛舞,柳眉倒豎的藍色瞳孔正睥睨著腳下的吹笛人。
「夏綠蒂!?」
藍格被壓在昏迷不醒的衛兵之下,忍不住驚呼一聲。只見他奮力推開衛兵的身體,努力地爬了起來。
「藍格,你沒事吧?」
夏綠蒂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吹笛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你不是被關在地牢嗎……?」
吹笛人的胸口被夏綠蒂使勁踩著,語氣聽起來有些痛苦。
「地牢?像我這種高貴的人,怎麼可以待在那種地方?你離開之後不久,我也跟著離開了。」
「什麼?慢著,之後你在什麼地方、又做了什麼?」
聽見夏綠蒂的說明之後,藍格頓時微微一驚。只見他以銳利的眼神,仔細地觀察夏綠蒂的模樣。
「這……」
「快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夏綠蒂的模樣看起來很正常,跟之前沒什麼兩樣。不過吹笛人是個可怕的敵人,如同藍格設下了炸裂榴彈的機關,說不定他也在夏綠蒂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快說啊!那個傢伙有沒有對你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這……」
夏綠蒂神情忸怩,雙眼四下游移,雙頰更是漲得通紅,看起來就像個害羞的少女。可是這種態度反而引起了藍格的疑心。
或許是藍格的眼神過於嚴肅,夏綠蒂知道自己再也隱瞞不住了,只好乖乖說出實話:
「這個……當時我想起了一件事……」
只見夏綠蒂低頭俯視腳邊,雙頰一片火紅。
「想起了什麼?」
「被衛兵綁架的時候,正準備去做的那件事……」
藍格皺起眉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接著又努力的回想當時的情景。
「……上廁所?」
夏綠蒂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只見她緊咬下脣,悻悻然地別過頭去。
「其、其實我一點也不急!可是我也是人,坐視不管的話,難保不會發生什麼有損貴族名聲的差錯。更何況現在又是非常時刻,所以……」
在這種非常時刻想起上廁所這檔事實在有點突兀,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不管怎樣,總比跟吹笛人展開對峙的時候拚命蹭著自己的大腿要來得好,因此藍格也不便多說什麼。
「而且衛兵所根本找不到適合的場所!每一層樓的廁所都是男用的,而且又髒又臭,只有櫃檯後面那一間勉強能夠接受。」
夏綠蒂的抱怨固然可以體會,不過這裡是衛兵所,沒有女用廁所也是很正常的吧。
再說查帕爾提耶的衛兵所之中,根本就沒有女性的工作人員。
「這點一定要改善,害我差一點就……!」
話才說到一半,夏綠蒂的臉上就浮現出做作的笑容。
「沒、沒事!身為一個貴族,隨時替自己準備後路絕對是必要的,所以當時我一點也不急!」
「……是嗎?那就好。」
藍格勉為其難地做出同應。
他只感到十分無力。眼前的危機尚未解除,現在根本不是討論廁所的時候。
無視於藍格的倦容,夏綠蒂勇敢地挺起胸膛。
「既然個人的私事已經解決,現在就只剩下一件工作。」
只見夏綠蒂睥睨著腳下的吹笛人,拔出腰間的長劍。
「綁架查帕爾提耶的少女、試圖玷汙少女貞節的惡徒!準備接受夏綠蒂的制裁吧!」
「……那把劍……不是早就被我沒收了嗎……?」
凝視著鋒利的劍尖,吹笛人喃喃自語。
「結果你隨手把它放在櫃檯的旁邊,神果然是站在正義的這一方。」
大概是尋找廁所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吧。這種事情也能扯到神,著實是令人佩服。
夏綠蒂當著不以為然的藍格面前,輕飄飄地往後退了幾步。原本以為自己的咽喉將會被利刃劃開的吹笛人,頓時一臉訝異地凝視著夏綠蒂。
拉開一段距離之後,夏綠蒂再度開口:
「站起來吧,吹笛人。讓我們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
「可惡……」
吹笛人雙手撐著地面、狼狽地在地面爬行一陣後,這才勉強站了起來。只見他拔出腰間的短劍,在夏綠蒂的面前擺開態勢。
「接招!」
確定吹笛人已經做好準備之後,夏綠蒂立刻以閃電般的速度遞出手中的長劍。吹笛人拖著沉重的身軀勉強閃過,手中短劍同時招呼夏綠蒂的側腰。
夏緣蒂連忙改變手腕的角度,正面接下吹笛人的短劍,結果卻受到吹笛人的壓制,只好棄攻回防。
「你倒是挺有一手的。」
經過幾次交手之後,夏綠蒂這才發現吹笛人是個不容小覷的敵人。
即使身受重傷,過去好歹也曾經是個魔裝兵,植入體內的魔裝機更是大大增強了他的攻擊力與耐力。夏綠蒂的速度雖然略勝一籌,力氣卻遠遜於對手。
如果這個怪人毫髮無傷……
藍格不禁捏了把冷汗,眼前的夏綠蒂依然勇敢地發動攻擊。
「可惡……!」
吹笛人突然咒罵一聲。長劍在攻擊範圍大佔優勢。再加上夏綠蒂發揮如同貓科動物的矯健身手,排山倒海地攻擊連連。以吹笛人現在的狀況而言,根本是無法抵擋。一段時間之後,大衣和手套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析俲。
吹笛人一步步後退。眼看真的招架不住,吹笛人乾脆往後一跳,轉身跑向樓梯。
「休想逃走!」
「嘖!」
夏綠蒂宛如飛鳥一般搶在前面,擋住吹笛人的去路,接著又遞出手中的長劍。
雖然勉強擋下刺來的劍鋒,但逃生之道就此被封住,這下子生路又少了一條。
吹笛人立刻拉開距離,朝著反方向——也就是通往上層的樓梯前進。
夏綠蒂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夏綠蒂!狹窄的場所對你不利!」
「你給我待在一旁欣賞我華麗的劍術!」
狹窄的樓梯沒有半盞照明,藍格只能依稀看到兩個灰色的人形剪影在樓梯上格鬥。雙方的武器在半空中交錯,激發出燦爛的火花。
即使如此,藍格還是看得出來夏綠蒂的攻勢並未減弱。在那種狹窄的空間之中,為什麼還能施展如此華麗的劍技?夏綠蒂的劍術確實令人著迷,欣賞的同時,藍格也不忘跟在身後追了上去。
漆黑的空間突然被切成銳利的四邊形。
其實這只是視覺上的錯覺。來到樓梯的轉角處之後,吹笛人開啟通往屋頂的大門。
即使吹笛人逃到屋頂,夏綠蒂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來到寬闊的空間之後,夏綠蒂的攻勢愈來愈激烈。
以空曠的夜空為背景,令人眼花撩亂的劍技益發犀利,阻絕了吹笛人的退路。
藍格只能待在一旁靜觀兩人的交手。身違的魔術具只剩下煙霧彈而已,完全派不上用場。如果繩索還在身邊,或許可以將吹笛人捆綁起來,只可惜藍格的繩索已經毀於炸裂榴彈所引發的爆炸了。
這時藍格的背後出現好幾個人。
回頭一看,原來是衣衫單薄的少女以及衛兵們。他們都恢復了正常,特地跑來觀戰。
衛兵手中大多拿著火繩槍或是軍刀,卻沒有人敢加入戰局。雙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甚至連瞄準目標都很困難。
「這裡很危險,大家退後一點。」
只見少女們紛紛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情不自禁地探出上半身,試圖掌握最新的戰況,迫使藍格不得不出言提醒。就在這個時候,藍格的眼角餘光捕捉到朝著人群的方向逃竄的吹笛人。
「大家快逃!」
「不必緊張!」
藍格大叫一聲的同時,夏綠蒂也縱身一跳,擋在吹笛人與人群之間,手中長劍順勢往前一挑。
清脆的碰撞聲之後,吹笛人的短劍脫手,在地板上滑行了好一段距離。
吹笛人的視線下意識地盯著逐漸遠去的短劍,腹部冷不防遭到夏綠蒂的重擊。
「咕……嗚嗚……」
痛苦的呻吟之後,吹笛人終於不支倒地。
「勝負已分。」
夏綠蒂劍尖直指倒地不起的吹笛人,做出勝利宣言。在一旁觀戰的衛兵和少女頓時爆出如雷的掌聲和熱烈的歡呼。
志得意滿的夏綠蒂繼續開口:
「吹笛人,勸你還是乖乖投降,接受應有的制裁吧。我就是查帕爾提耶的法律,依照我的判定,你所犯下的罪行應該處以斬立決之刑,不過……」
夏綠蒂朝著身後瞥了一眼。
打量著身後的眾多少女之後,視線又回到吹笛人的身上。
「你的所作所為替許多民眾帶來不安,如何消除人民的不安,正是我夏綠蒂的責任。因此我特地允許你在全體人民的面前接受制裁。」
「哼……笑話……」
「意思是不肯投降嗎?」
「我是十惡不赦的惡徒?笑死人了,我只不過是……」
「夏綠蒂大人!」
一名少女從人群之中跑了出來。
只見她從後面抱住夏綠蒂,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沒事了,不必害怕。我夏綠蒂一定會……」
話才說到一半,夏綠蒂突然沒了聲音。
貼在背上的少女也往後退了幾步。
「夏綠蒂殿下,請收起您的長劍。」
少女的手中,握著一把**。
槍口對準了夏綠蒂的太陽穴。
「你……」
夏綠蒂為之一愣,旋即惡狠狠地瞪著吹笛人。
「可恨的怒徒!居然拒絕我的慈悲,再度操弄少女的心!」
非但沒有收起長劍的意思,氣得全身發抖的夏綠蒂甚至恨不得立刻貫穿吹笛人的喉頭。
「夏綠蒂大人……」
少女也在發抖。槍口依然對準了夏綠蒂,臉上的表情卻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慢著!這孩子並未受到控制!」
藍格大叫一聲。
他一直凝視著少女。少女臉上流露出明顯的畏懼與膽怯,沒有受到催眠的人特有的空虛神情。而且吹笛人已經喪失了催眠能力,對抗夏綠蒂的過程當中並未吹出笛聲,就是最好的證據。
「你是米耶爾吧?諾娃·德託列的姊姊……」
「……嗯,我是米耶爾。」
少女點點頭。
「米耶爾,不要害怕。我夏綠蒂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既然不是受到催眠,恐怕是內心的畏懼使然。於是夏綠蒂耐著性子安慰米耶爾,試圖化解她內心的恐懼。
可惜卻弄錯了方向。
藍格多少有所察覺。
米耶爾的動機,就是整件事的真相。
「唔……」
吹笛人推開眼前的長劍。夏綠蒂受制於米耶爾的威脅,不敢輕舉妄動。
只見吹笛人緩緩地自地上起身,米耶爾凝視著吹笛人的眼神也流露出些許的關心與不安。
「吹笛人,你的工作是什麼?」
提問的人正是藍格。半毀的面具之下,吹笛人微微一笑。
「……我是女銜。」
「女銜?那是什麼?綁匪的同伴嗎?」
夏綠蒂露出狐疑的神情。米耶爾黯然不語,身後的其他少女也低下頭去。
「夏綠蒂,女銜是人口販子的一種。」
「喂喂,這種說法也太難聽了。我只是個仲介業者,只不過仲介的商品是年輕的女孩罷了。」
「人口販子?販賣人口的意思嗎?」
夏綠蒂為之愕然。只見她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吹笛人兒狀,忍不住出言嘲諷。
「有沒有搞錯,連人口販子都不知道?果然是貴族家的大小姐。像你這種不知人世險惡的溫室花朵,居然還敢以領主自稱!」
吹笛人笑得十分誇張,似乎忘了自己曾命懸人手。從他的笑聲聽來,似乎是打從心底感到滑稽。
「利用年輕少女的肉體抵消債務,這本來就是自古流傳至今的交易方式。」
「……藍格,他說的是真的嗎?」
夏綠蒂回頭詢問,藍格只能無奈地點點頭。藍格好歹也是個討債人,對於女銜的事蹟多少也有耳聞。只是擁有魔術監定士稱號的藍格負責催收的物件多半都是擁有魔術具的富裕人家,倒是從未涉及人口販賣的業務。
不過科爾涅金融公司確實曾經藉助女銜的力量處理難以回收的呆帳。
因此藍格並不是無法理解米耶爾為什麼要協助吹笛人的原因。
開啟話匣子之後,吹笛人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當然,偶而也會碰到家人或是本人不願意賣身的情況,這時我的力量就派上用場了。畢竟商品在抵抗的過程中不慎受傷,可是債權人的一大損失呢。」
「居然將少女當成商品!」
「不管怎樣,至少我毫髮無傷地將商品帶了回來。光是這一點,就應該好好地感激我才是。」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你以為這樣子就能獲得寬恕嗎?」
夏綠蒂氣得滿臉通紅。只見吹笛人笑得全身亂顫,完全不將夏綠蒂放在眼中。
「沒錯,人口販賣確實是違法的行為,理應受到懲罰。不過懲罰的物件可不只買方,連賣方也包括在內。」
「連忍著淚水出賣自己的人也要受到懲罰?哪有這種道理!」
「哪有這種道理?我倒覺得這樣子挺公平的。不過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以這個理由為藉口,拒絕償還債務的女人。通常只要我親自出馬,多半都可以躲過衛兵的耳目,讓不願賣身的女人自動自發地跟著我走。」
「唔……!」
「如果世界上的少女都跟米耶爾一樣聽話,我的工作可就輕鬆多了。偏偏查帕爾提耶幾乎都是欠債不還的傢伙,害得我多花了不少力氣。」
盛怒之餘,夏綠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米耶爾,你是自願跟著他走的嗎?」
「是……」
面對藍格的質疑,米耶爾小聲、但卻堅決地表示肯定。夏綠蒂絲毫不為所動,全神貫注地聆聽米耶爾的描述。
「……我的父母親經營了一家小酒店。以前的景氣不錯,酒腑裡面總是人聲鼎沸,父親和母親雖然忙碌,臉上卻帶著滿足的微笑。從小我就負責照顧妹妹,心裡一直盼望著長大之後跟喜歡的人結婚,共組跟現在一樣幸福的家庭……」
拿著**的米耶爾輕聲細語地娓娓道來。雙眼凝視著遠方,彷佛緬懷過去的那段幸福時光。
「……可是好景不常,幸福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其實我早就知道家中的負債一直增加,甚至連感情深厚的父親和母親也常常為了錢的問題吵架,幸福的家庭頓時走了樣……」
米耶爾緊咬下脣,握著**的右手微微顫抖。只見她強行壓抑內心的激動,試著調勻呼吸,繼續未完的傾訴。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是我卻什麼也幫不上。家中的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甚至連諾娃的生活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你才決定賣身?」
「沒錯!我別無選擇,這是我唯一幫得上忙的地方……」
米耶爾的五官皺成一團,淚水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之後。
壓抑許久的號泣傳遞四周。
「嗚啊啊啊啊啊啊——!」
無視於旁人的訝異,夏綠蒂放聲大叫。
只見她緊握雙手、全身顫抖,確實是在大聲哭泣沒錯。
「……夏綠蒂?」
無論是藍格、衛兵或是少女,大家都驚訝得說不出話。
甚至連癱在地上的吹笛人也難掩內心的訝異。
至於情絡激動的米耶爾則是露出愣怔的神情。
「……夏綠蒂大人,您為什麼哭泣?」
「都是我的錯!這場悲劇是我造成的!」
放聲大哭的夏綠蒂,看起來就像個純真的孩子。
這下子米耶爾可糊塗了,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跟夏綠蒂有何關聯。
基本上藍格也是一樣的。雖然知道夏綠蒂總是不按牌理出牌,藍格卻不明白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哭泣。而且在這種緊張的狀況之下,應該不是放聲大哭的時候吧?
這時藍格突然發現吹笛人趁著夏綠蒂分心的時候往後移動。
「夏綠蒂,小心吹笛人!」
藍格的提醒卻替吹笛人扣下行動的扳機。
只見吹笛人原地翻轉,右腳往夏綠蒂持劍的右手猛力一踢。猝不及防的夏綠蒂頓時失去她的長劍。
得手之後,吹笛人立刻撲向掉在地上的短劍。
藍格也同時展開行動。只見他伸手入懷,將懷中的煙霧彈丟向夏綠蒂的腳邊。
「唔!」
白色的煙霧籠罩四周,失去攻擊目標的吹笛人被迫停下腳步。
一定要趕上!在內心祈願的同時,藍格飛也似地衝向夏綠蒂。於煙霧之中抵達預定位置的藍格,立刻撞上柔軟嬌弱的身軀。
「藍格?」
他抓著夏綠蒂的身體,儘可能地遠離現場。
想不到吹笛人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出現在藍格的面前。
「死吧——!」
短劍劃破白色的煙霧,刺向夏綠蒂的胸前。
布帛撕裂的聲響傳遍四周。
「呵呵……呵呵呵……」
紅色的液體沿著劍身緩緩流下。
略帶著一點黏性的液體滴落地面,形成大大小小的水灘。
紮實明確的手感。吹笛人發出詭異的笑聲,這種手感讓他回想起在戰場上屠殺敵人的快感。
一陣強風吹過屋頂。
所有的真相為之顯露。
「……藍格……」
夏綠蒂喃喃自語。
藍格擋在她的面前,雙手握著吹笛人的手臂,以自己的胸口擋住吹笛人的短劍。
「什麼……?」
滿心以為復仇成功的吹笛人不禁變了臉色。
短劍只是稍微陷入藍格的胸前。
鮮血雖然從傷口汨汩流出,藍格的雙眼卻瀰漫著旺盛的生命力。
「被擋下來了?這怎麼可能?」
「你可別懷疑自己的眼睛啊。」
藍格緊抓著吹笛人的手臂,露出詭異的微笑。
「毫無防備的肉體……竟然承受得了魔裝兵的力量……?」
吹笛人的身體微微顫抖。
飄逸的金髮自藍格的身後優雅飛舞。
「認命吧,吹笛人!」
夏綠蒂的怒吼響徹雲霄。
藍格突然感受到刺入胸口的短劍為之一鬆。
「嗚喔喔喔喔喔!」
吹笛人慘叫一聲,兩隻手臂高高舉起——
手肘前端的部分卻消失無蹤。
「我的手臂、我的手臂!怎麼可能……!」
「那不是你的手臂,而是魔裝機的一部分!專門用來傷害他人的魔裝機,理應立刻報廢!」
正如夏綠蒂所言,吹笛人的兩隻手臂化成無數的碎片,掉落在他的腳邊。
手持長劍的夏綠蒂拭去臉頰的淚痕,面無表情地睥睨著眼前的吹笛人。
「哈……果然厲害……」
兩人的決鬥終於告一段落,鬆了口氣的藍格當場坐倒在地。他完全無法捕捉夏綠蒂斬斷吹笛人手臂的那一招。即使是瞄準了關節和零件的接合部位,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破壞魔裝機的本事。
覺悟到自己的失敗之後,吹笛人無力地軟癱在地。
夏綠蒂不再理會吹笛人,甚至連看也不看藍格一眼。手持長劍的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米耶爾。
依然握著**的米耶爾也呆呆地凝視著夏綠蒂。
「我……我……」
夏綠蒂的眼神令米耶爾感到畏懼。
這時夏綠蒂朝著米耶爾邁開腳步。米耶爾不禁縮起了身子,拿起**對準夏綠蒂。
「不要過來!」
那是近乎哀求的聲音。
「夏綠蒂,別這樣!」
這時不應該刺激米耶爾。但夏綠蒂無視於藍格的警告,也無懼於米耶爾的**,只是踏著自信的步伐一路前進,同時伸手貼著自己的胸口。
「開槍吧。」
「什麼?」
「對著我開槍吧,米耶爾。」
右手握著長劍、左手輕撫胸口,夏綠蒂一步一步地逼近。米耶爾雖然握著**,卻反而顯得有些猶豫。
「開槍……?為什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按下扳機就好了,沒什麼好顧忌的。米耶爾,這是你的權利。」
「可、可是……」
面對步步進逼的夏綠蒂,米耶爾的手不禁微微發抖。
夏綠蒂只要再往前走個幾步,就會緊緊地貼著槍口了。
「不……不要——!」
撕裂空氣的槍聲響徹雲霄。
夏綠蒂的眼睛眨也不眨。臉頰出現一道傷痕,露出鮮紅色的組織。
「啊……啊啊……」
米耶爾全身顫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扣下了扳幟。夏綠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正面接下了米耶爾的子彈。
高舉的**頹然垂下,米耶爾的右手幾乎失去了知覺。
夏綠蒂握起米耶爾的右手,輕輕地倚靠在自己的胸前。
「把所有的憤怒與悲傷,發洩在我的身上吧。」
「……夏綠蒂大人,為什麼……」
米耶爾哭了,淚水自圓睜的眼睛奪眶而出。凝視著夏綠蒂的眼神,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因為我是查帕爾提耶的領主。讓所有的人民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是身為領主的我應盡的義務。所以我應該為你的不幸負起最大的責任。」
「可是……就為了我一個人……」
「當然不只你一個而已。」
握著米耶爾的右手,夏綠蒂環視四周。衛兵所的衛兵和其他的少女正靜靜地站在一旁,目睹事態的發展。
「你們也包括在內。領主的失職造成人民的不幸,現在我願意接受任何人的懲罰。」
沒有一個人採取行動。無論是被綁架的少女抑或是被控制的衛兵,大家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必須向在場的所有少女道歉。對不起,是我害你們遭遇不幸,請你們原諒我……」
夏綠蒂的道歉是發自內心的。
近距離目睹夏綠蒂的哀慼,米耶爾終於鬆開手中的**。她自己也當場跪倒在地,淚水潸潸落下。她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沉默地啜泣。
佇立在米耶爾面前的夏綠蒂依然握著她纖細的手。將長劍收回劍鞘之後,更是雙手將米耶爾的小手緊緊地包覆起來。
「把吹笛人帶過來。」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藍格微微一驚,不過他還是立刻跑到吹笛人的身邊,死命地將癱坐在地的吹笛人拉到夏綠蒂的面前。
「……真是令人不忍卒睹。」
「託你的福。」
吹笛人被帶到夏綠蒂的面前,顯然做好了心理準備。
停止啜泣的米耶爾也站了起來,躲在夏綠蒂的背後。
「吹笛人,我打算拯救這些少女。」
「我明白。可是我只是一個仲介商,不能決定什麼。」
吹笛人一派輕鬆地聳聳肩膀,卻被夏綠蒂嚴詞駁斥。
「你應該知道拯救這些少女的方法。」
「既然你這麼說,就替她們償還債務吧。只要付錢,自然什麼問題都沒有,她們也能立刻獲得自由。」
吹笛人伸長脖子打量著夏綠蒂,語氣之中更是帶著明顯的諷刺,滿心以為疑綠蒂不可能這麼做。
「需要多少?」
夏綠蒂的眼神十分嚴肅,吹笛人眼中的嘲諷頓時消失無蹤。雖然略感訝異,不過纏還影陷入了沉思。
藍格的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
「這個嘛……每一頭少女一年的獲利大概相當於農民的十倍。再加上她們還年輕,少說也能賺個十年以上。」
「所以呢?」
夏綠蒂強忍著內心的不悅,繼續追問。
「這裡總共有十三頭,大概價值五億法蘭克吧。」
「灌水灌太多了吧?」
身旁的藍格忍不住喃喃自語。這是女銜的計算方式,討債人的演算法又有所不同。只要償還各自欠下的本金和利息就已經足夠了,勞動力根本不應該計算在內。
就算十三名少女替家中揹負的債務加總起來,也不可能有五億法蘭克之多。
然而夏綠蒂卻毫不在意。
「好,這應該就足夠了吧。」
沒有絲毫的猶豫。
夏綠蒂扯下掛在頸子上的項鍊,丟給眼前的吹笛人。
「這是什麼?項鍊?沒那麼值錢吧?」
「這是查帕爾提耶家族代代相傳的祕寶『青淚』,據說是吉克弗立德王身邊的魔術師路菲使用過的魔術具。」
「……你說什麼?」
吹笛人聞言,立刻撲向眼前的「青淚」,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仔細的端詳。
現場的局勢變化可說是峰迴路轉,完全跟不上的藍格這才大夢初醒,察覺了事情的嚴重性。
「慢著,那是我的!」
可是吹笛人早已將「青淚」緊緊地抱在懷中。
藍格試圖奪回「青淚」,卻被夏綠蒂往後一扯。
「吹笛人,立刻離開查帕爾提耶吧!」
「等一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不是答應我了嗎?夏綠蒂!猾看你到底做了什麼!」
就在被憤怒衝昏頭的藍格忘了自己的身分,將內心焦急和怒氣,股腦兒發洩在夏綠蒂身上的時候。
「給我住口!」
藍格的臉頰傳來清脆的聲響。
天外飛來的巴掌重重地搖晃了藍格歷經一整天的苦難、早已油盡燈枯的大腦。
藍格只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