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黑徒那傢伙,『換角』是什麼意思!竟然說『換角』!」
我在電影片場前啐聲說道。
從剛剛開始,我就將怒氣發洩在用岩石邊緣摩擦綁縛住雙手的繩索上。
「——好!繩子斷了!」
在重獲自由之後,我立刻用手解開綁著腳的繩子並當場站起來。
眼前電影場景的巨大門扉正緊緊閉著,恐怕是難以入侵。即使繩索解開……丈途依然是束手無策。
「黑徒那傢伙……自顧自地說完之後就將我丟出電影片場……!」
怒不可遏的丈途氣到一發不可收拾。
「話說回來,為了讓我相信他還特地跟我握手,他的做法真是令人討厭!而且那時候的笑容又是什麼意思!那時候他是不是在心中嘲笑著我?」
雖然他對著電影片場大聲咒罵……但理所當然的,對方毫無反應。
「唉……我到底在幹嘛?明明謠江很清楚黑徒有問題,還特地提醒我……」
可是我卻被跟鳴唐同學一起主演的事衝昏頭,無視謠江的勸告。
「真是的!雖然黑徒很令人生氣,但最讓人生氣的是我自己!」
我撿起黑徒留下的情色王戲服,將無處發洩的怒氣灌注在衣服上,用盡全力將它丟向遠方。
「……哼!總之,也只能先回學園了……」
我強壓下悔恨,背對大門,意興闌珊地踏上歸途。
到達學園之後,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這是因為所有人都陷入黑徒的劇本之中。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或許讓世界和平是好事一樁,但黑徒的做法令人難以苟同。將潛同學變得像機器人一樣,把我塑造成惡徒,還拘束謠江她們……」
我邊自言自語邊走在校舍中,不知不覺間來到三班教室。看來是我自然而然走向這個地方。
「我到之前為止,都還在這個地方跟大家一起上課呢……」
剛入學的時候,我還被懷疑為偷窺狂,在班上被孤立。可是在適應新環境大賽時有律跟蘭的幫忙,讓我們贏得第三場比賽,接著又全班合力在最後決賽中獲得優勝。透過新環境適應大賽,我們三班變得團結一志。雖然這個班級中擁有很多自我意識強烈的學生,但我非常……喜歡三班。
「轉入一年零班、世界和平計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懊悔不已,不自覺緊握雙拳。
因黑徒的劇本而孤立無援的我,到底又能有何作為?
……或許我什麼都做不到。
「這樣下去,我就真的被『換角』了啊!」
當我如此怒吼,朝教室的牆壁揮出拳頭——
轟隆——!
突然傳出了爆炸聲。
「咦?這是我拳頭的聲音?怎、怎麼可能……」
我慌忙看向教室的牆壁,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接著我看向自己的拳頭……拳頭整個紅腫起來。
——好痛!
我為自己任憑怒氣的驅使而對牆壁揮拳相向一事感到強烈的後悔。
「可是,如果不是我拳頭的聲音……那這是什麼聲音?」
我將頭探向窗外確認狀況。
向外一看,可以看到從路旁瞄準著這裡的……大炮!
「等等……咦耶耶耶?」
當我慌忙準備逃開時,整個人重重跌了一跤。
——碰!
「噫——!我、我死定了!」
——碰!
「神啊,救命啊!我以後不會再想色色的事情了~~!」
我不顧形象在地板上爬行,同時發出哀號。
為了逃命,我拼命朝教室外面移動。
「——我又來了~!真是的,我這笨蛋笨蛋!」
突然間,從窗外傳來女孩的聲音。
……又來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臺詞,使我停下動作。
……「我又來了」這種怎麼聽都是冒失女孩才會講的臺詞……難道剛剛的炮擊是——
我戰戰兢兢重新靠近窗邊,躲在窗框之後,眼睛悄悄向外瞄出。映入眼簾的是……站在放置於推車上的大炮旁邊的勝代!
「勝代,你在做什麼啊?」
「啊、丈途同學。我在搬運準備用在攝影中的空包大炮。因為我想讓它能在攝影中立刻使用,所以正要先填充炮彈……結果不小心射出去了!」
「不小心射出去……」
既然是空包大炮,那就表示剛剛的炮擊只有聲音而己嗎……
的確,我看向校舍牆壁,並沒有看到任何毀損的地方。
……太好了,看來我撿回一條命。說是這樣說,空包大炮也不會鬧出人命就是……
「對了,明明其它人都在電影片場中,為什麼只有勝代還在外面啊!」
「啊……那是……其實因為我走錯路,所以浪費不少時間……對不起。」
「莫非,你不知道電影片場中發生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嗎?我一直在搬運空包大炮,什麼都不知道耶……」
我重新看向勝代所搬運的空包大炮。反射出黑沉沉的亮光,打造得極為沉重的空包大炮,看來就跟真的大炮沒有兩樣。
……她獨自搬運著這東西嗎……?
正當我露出苦笑,聽到從教室外傳來的腳步聲。
我驚訝地轉頭一看……站在那兒的是身著西裝、頭戴墨鏡,形貌極為可疑的男人們。
「洛基跟佈雷德!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丈途同學。能請你向我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突然間,身著正式男用和服的中老年男性從兩位SP後方現身。
「水墨校長!」
我邊這麼喊著,邊凝視著眼祌中不知為何帶著一抹憂愁的校長。
………………………………………………………………………………
「……這樣啊。對社長來說新聞同好會不過就只是世界和平計劃的道具而已嗎?難怪在我問她同好會的活動什麼時候才要再次開始時,社長什麼都沒有回答……」
在我說明整個狀況之後,勝代大嘆一口氣,輕聲說道。
遇到校長等人之後。我將大家集合到三班的教室中,向他們說明電影片場中發生的事。
對社長來說,新聞同好會不過是世界和平計劃的道具這件事,似乎讓勝代受到相當大的打擊。自始自終,她一直以灰暗的表情聽我說著。
看她這樣,我的臉也自然地跟著陰沉起來。
「在我被黑徒稱為恐怖分子時,社長詫異地向黑徒提出抗議。恐怕黑徒正進行著社長所不知道的其它『計劃』。雖然新聞同好會的事也帶給我不小的打擊……但問題嚴重的程度早已超越在意這種事的時候……」
「是啊。現在已經不是為同好會爭吵的時候。不過,那個社長竟然也會失算……黑徒學長真是太厲害了。」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他的確很厲害。只是……黑徒的計劃給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在我如此咕噥時,水墨校長面帶苦澀地開口說道:
「我早就知道那兩個孩子反對我所提倡的閃學園校訓。但我原以為只要透過學園生活來改變他們即可……看來路已經走到盡頭。」
「那兩個孩子指的是……社長跟黑徒嗎?」
聽我如此詢問,校長默默頷首,並掏出一張信紙。
通告
面對永不停止的紛爭,吾等決議賭命實現世界之和平。妨礙吾等計劃者,將予以排除。若閃學園校方擬妨礙吾等行事,吾等將誓死不從。吾等不畏死,唯懼世界上永無和平之日。
全體電影《世界和平》製作小組敬上
「這……這份宣告文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就像危險的恐怖分子一樣啊?」
「應該是故意寫成這樣的吧……這是剛剛送到我身邊來的東西。因為這封信的緣故,學園方面也不能輕舉妄動。『若閃學園校方擬妨礙吾等行事,吾等將誓死不從』這部分指出在電影片場中的學園學生全部都是人質。」
「的確,照這封信的內容看來,感覺學校如果輕率行動,恐怕會危及某人的性命,但再怎麼說,就算是黑徒也不會做到那種地……」
「——他會。」
看似黑人的SP凝視著我。他是佈雷德。
「現在有一封來歷不明,寫著『鬼隱潛成為遊擊軍的俘虜了』的信寄到我的手機中。信中還特地附上一份記載遊擊軍基地位置的地圖檔案。」
「俘……俘虜?這不是很不妙嗎?」
「沒錯……大事不妙。而讓我們這些SP這麼想,並啟程前去拯救鬼隱潛這件事,恐怕就是黑徒所想出的劇本。也就是說,那傢伙是個為將我們從大小姐身邊引開,甚至特地讓鬼隱潛被遊擊軍俘虜的人。」
佈雷德的話中帶著怒意……有如接著他的話一般,看似白人的SP洛基開口:
「少年。那個電影片場似乎受到電波干擾,現在無法與裡面取得聯絡。我們陷入連大小姐的安危都無法確認的緊急狀況……原本我們必須以救出大小姐為優先才是。可是若是讓小姐知道我們對鬼隱潛見死不救,她絕對不會原諒我們。也就是說,在收到這封信的同時,我倆的下一步行動早已無法更改。」
「沒錯……黑徒那傢伙,還真是會想!必須犧牲他人才得以換取的和平,並不是大小姐所希望的和平!」
聽完洛基的話,似乎為佈雷德的怒氣火上加油。
就在這時,兩位SP突然重新轉頭凝視著我。
「所以,小鬼——」
「因此,少年——」
兩位SP同時挺腰立正,大吸一口氣後——
「「拯救大小姐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他們以即使隔著太陽眼鏡也能傳達過來的真摯雙眸向我高聲叫道。
「為、為什麼是我啊?」
「其實我也不想把大小姐交給你這麼不可靠的人!」
「就算你這麼跟我說……」
佈雷德焦躁的怒吼聲使我為之困惑,而洛基靜靜地對我如此說:
「少年。因為大小姐稱你為『棋子』。所以我們才能把她交給你。」
——「棋子」,對社長來說,棋子代表的是應該留在她身邊的存在。
……因為是「棋子」,所以能交給我嗎?如果連平時為守護社長而鞠躬盡瘁的SP們都這麼說,那就表示「棋子」這個詞對社長來說真的擁有極為特殊的意義吧……我也想拯救社長。可是我……真的能勝過黑徒嗎?秩序派跟無秩序派之戰中,我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想出寵物Play這個點子,好不容易才險勝黑徒一籌。可是,話說回來,那場戰鬥原本就是黑徒想所出的課程內容,而且那還是電影《世界和平》的序章……我的勝利對黑徒的整體劇本來說,應該不過就像是被蚊子叮到般,不痛不癢的程度罷了……
「——丈途同學。我也拜託你。雖然身為閃學園的校長,拜託學生這種事實在有失顏面……但我只能拜託你了。畢竟學園方輕舉妄動的話,恐怕會為學生帶來危險。可是如果是你,就可以假裝自己不知道這份宣告文的存在,自由地行動。」
水墨校長滿懷歉意地說完後,將一迭紙放到我手上。
那是之前學生們為自己的夢所寫下的書法。
『以連環畫劇招攬千萬觀眾』、『盜取擁有怪盜才能的那女孩的心』、『召喚魔神』……
上面寫著各式各樣的夢想。
「大家都懷抱各式各樣的夢想在過著學園生活呢。」
我邊輕聲呢喃邊望向窗外,凝視被高牆圍住的電影片場。
「大家明明有各種夢想,現在卻受到黑徒計劃的牽連,身處不知何時會深陷險境的狀態……」
——我得拯救大家才行。我這麼想著。
「不過,該怎麼拯救大家呢……」
在我煩惱時,站在我身旁註視著書法的勝代映入眼簾。
……仔細想想,勝代也是被捲入黑徒計劃的人之一呢。多虧她這麼冒失,才沒有被關在電影片場之中。不過在這種狀態下,也不是讓她談什麼「獻身一擲」這種夢想的時機……雖然多虧她這麼冒失,才沒有被關在電影片場之中……
「啊,對了!」
這時我發現一個重要的事實。在黑徒的計劃中,除了我以外的學生,現在應該都要被關在電影片場之中才是。可是勝代因為冒失而走錯路,使她還在片場外面……也就是說,勝代的冒失,對黑徒來說也是無法預測的事情!而且勝代在秩序與無秩序之戰時因為感冒而沒有參戰。也就是說,黑徒手邊有關勝代的檔案並不齊全。若是勝代願意幫助我,或許——
「不,不行。怎麼能把勝代捲入危險之中……」
在我搖頭時,勝代注意到我的樣子並看向我。
「丈途同學,怎麼了嗎?」
「沒事。」
「那麼,我們現在立刻出擊,將黑徒學長的野心轟得灰飛煙滅,殺個片甲不留吧!」
勝代精神奕奕地高聲叫喊,使我反射性地答了一聲:「好!」
聽到我的回答,她滿意地頷首,朝教室門口奮力衝刺。
……如勝代所說,總之我們應該立刻出擊,將黑徒的野心轟得灰飛煙滅,殺個片甲不留。要是不讓他為了亂叫我恐怖分子,對我說「換角」這件事後悔到死,再淚流滿面跪下向我道歉的話,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咦,嗯?
「勝代,等一下!難道你要跟我一起去拯救大家嗎?」
「……這不是廢話嗎?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啊?」
「可是這很危險耶。要去的話我一個人去就好。」
勝代在門前停下腳步,勃然大怒似地吼道:
「丈途同學!我們是至今在新聞同好會中一起合力走過來的夥伴吧!擁有編劇才能的黑徒學長跟天才製作人社長協力原本想要一起拍攝《世界和平》這部電影。可是黑徒學長正背叛社長,獨自展開計劃……要討伐黑徒學長這種孤單的壞人,使用友情能量全開、熱血沸騰的連手出擊來進攻才是最恰當的啊!」
「你、你講得我似懂非懂耶……」
「總而言之,我們是夥伴,就讓我們互相依賴,齊心協力,合作再合作地一起加油吧!」
……原來如此。真像勝代會想的事。這時候應該接受她的好意,借重她的力量才是……
「勝代,謝謝你。我們是新聞同好會的夥伴沒錯。讓我們一起拯救大家吧。」
我朝向勝代,意氣風發地說道。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結論。」
不知不覺間,佈雷德已經站在我身旁。
「時間緊迫。為救出鬼隱潛,我們必須立刻動身。」
佈雷德身旁的洛基看向我,說了聲:「少年,交給你囉!」
「嗯!你們兩人也要小心喔!」
在我揮手之後,他們兩人向水墨校長行禮致意,便迅速跑離教室。
……咦,向校長行禮?真稀奇呢。那兩位除了社長之外對誰都沒興趣的SP竟然會……
我感到不可思議地注視著校長,這時勝代以沉思的表情向我說道:
「對了,丈途同學。我們到底該如何拯救社長?而且不只是社長,我們也必須拯救那些在電影片場裡面的學生才行……」
「只要讓大家知道黑徒故意讓潛同學被遊擊軍俘虜,應該就能讓大家看破黑徒的為人,簡單結束這件事吧?」
「不可能啦……對大家來說,丈途同學是恐怖分子不是嗎?雖然原本是無秩序派的學生們會相信這件事……不過你覺得秩序派的學生們會相信嗎?」
「嗚……!」
……她的話真是令人痛心。說得也是……我被當成是恐怖分子呢……
「不論是因反對黑徒而受縛的謠江等人,還是協助黑徒拍攝電影的鳴唐同學等人,必須要有一個能同時救出所有人的方法……真困難……」
「要不要問問社長呢?」
「問社長?」
「社長是天才製作人不是嗎?你不覺得她應該能想出什麼好方法嗎?」
……說得也是。如果是社長,應該能想出什麼好方法。為拯救大家,首先應該先拯救社長才對。如果弄錯救人的順序,恐怕連我們都會被黑徒抓住,這樣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可是,就算要先救出社長,該如何救出她也是個問題啊。」
我邊說邊思考怎麼樣才能攻其不備,贏過黑徒。
……我剛剛就在想,就連黑徒都無法預測勝代冒失的個性。這次救人的作戰,關鍵絕對就在勝代身上。要不要乾脆把作戰交給勝代思考呢……
「勝代覺得該怎麼救出社長會比較好?」
「咦?我嗎?我……的確是有想過……不過,大概無法採用喔?」
「你別想這麼多,先說說看吧?」
「不,可是……」
「就先說說看嘛。」
「那麼——」
勝代下定決心似地頷首之後,高舉拳頭揚聲喊道:
「正義就是要正面突破!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正……正面突破?這我還真是沒預料到……」
普通來說,就算想從正面進入,也打不開電影片場的巨大門扉才對。我需要的是黑徒無法預料到,但實際上卻能實行的想法——
這時映入我眼簾的,是我手上拿著的寫有大家夢想的書法紙。
大家的夢想……眾人的心願……這麼說來,我記得自己最近似乎曾利用這種東西來度過難關——
「對了!只要有這些書法,就能實行正面突破的作戰!黑徒,你給我好好看著!我要在你的劇本里面重新登場!」
【場景4宮殿牢前】
擷錄自電研社拍攝電影《世界和平》片中影像
在丈途於三班的教室中為眾人說明電影片場中所發生的事情時,電影片場內正準備展開下一場拍攝。
攝影部隊在謠江她們受囚的昏暗牢房前準備著攝影機以及照明。謠江她們除了原本就被綁住的手腳之外,現在連嘴巴都被人塞住。
「——既然有這麼多反抗者,也不需要再另外準備敵方角色。再說現在已經將她們的嘴巴塞住,使其無法出聲……就這樣讓她們以臨時演員身分在電影中演出吧。」
黑徒身著有如中世王子般的豪華衣裝,搖曳著斗篷,看著牢房輕聲說道。
聽到他這麼說,謠江以嚴厲的視線射向他。黑徒有如輕輕避開她的敵意般微笑之後,轉頭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吹音。
「那麼,吹音學妹,你準備好了嗎?」
純白的連身裙正包覆著吹音全身。那是比情色王交給吹音的白色連身裙還更加精緻,剪裁為禮服樣式的衣服。
——黑徒新準備的劇本如下。在這個世界中,有一個以情色之力讓達官顯要們墮落,隨心所欲地執世界之牛耳的男子——情色王。為改孌因他而紛爭不斷的世界,身為某國王子的黑徒決心揭竿起義。在成功捕捉情色王的心腹謠江之後,他們準備盤問出情色王后宮的位置,並對情色王發動總攻擊——
「吹音學妹。突然更改劇本可能會增加你不少負擔,還希望你能見諒。現在的你並不是受情色王拯救,成為他後宮一員的反戰音樂家吹音,而是在正要被情色王擄獲時,為某國王子黑徒所拯救的反戰音樂家吹音喔。」
「嗯……」
吹音神色灰暗地點了點頭。丈途背叛她,辭退男主角這件事至今依然讓她無法釋懷。
黑徒有如看透吹音的想法似的,將手指放在她的下顎上,輕輕將她的臉擡起。
「從現在開始,你要演出的是與將你從情色王的魔手中救出的某國王子黑徒墜入情網,一起邁向世界和平的女主角。可能的話,我希望跟電影中的劇情一樣,如果你能因為這個新劇本而從丈途的背叛中得救,並跟我攜手邁向世界和平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黑徒學長……」
吹音以複雜的視線看向黑徒。丈途成為叛徒而被趕出電影片場這件事才剛發生。吹音尚無法好好答覆黑徒的話。
黑徒見狀,只是溫柔地說:「你不需要焦急。丈途學弟的背叛也為我帶來相當大的衝擊。讓我們一起慢慢跨越這件事吧。」
「那麼,差不多該開始拍攝了。」
在黑徒的指示下,在旁等候的學生們開始忙碌起來。
可是,平時社長所坐的導演席上現在……不見人影。
黑徒眺望著這幅景象,詢問身邊的男人。
「我們的導演小姐,她的心情好嗎?」
「她沉默不語。我們現在請她在那一個房間中休息。啊——這是房間的鑰匙。」
黑徒邊從男人手中接過鑰匙,邊嘆氣說:「唉……她的態度跟我所想的劇本一樣。那女孩從以前就常感情用事。」
「我會隱瞞計劃的真相,也是因為我知道她會感情用事地拒絕我的劇本的緣故。」
「……這樣好嗎?如果天才製作人像這樣一直拒絕幫忙。恐怕會讓我們好不容易才實行的世界和平計劃產生破綻。」
「那女孩的夢跟我一樣,都是『世界和平』喔?我們的目標相同。不會有問題的。再者——」
黑徒嘴角上揚,自信滿滿地開口:
「請別小看我跟那女孩之間的羈絆,那會讓我很困擾的。」
…………………………………………………………………………………………
『3……2……1……Action!』
聽著電研社的男人開拍的吆喝聲,謠江強壓住悔恨,端坐在牢中。
——黑徒學長對丈途同學如此警戒,不惜將他趕出電影片場……對我們卻毫不在意,甚至在我們面前進行攝影……這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意思嗎?
謠江邊感覺自己因屈辱而氣到渾身發顫,邊環顧牢中景象。
來夏生著悶氣似地,就這樣被綁著躺在牢房地板上。
創似乎很厭惡綁著自己的繩索,邊發出「嗯嗯!嗚嗯!」的呻吟邊扭動身軀,試著想辦法解開它。
……創同學,抱歉。在解開你的繩索之前,我們連嘴都被塞住了。等黑徒學長他們的攝影結束之後,我立刻幫你解開,所以請你再稍等一下……
謠江滿懷歉意地低頭致歉,並注視著黑徒他們攝影的情況。
「——吹音小姐,我們終於找出罪惡的大本營位於何處!即使賭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打倒情色王!」
「——請別說要賭上性命……黑徒先生,請你活下來……活著回到吹音面前……」
面對演技中帶著迷惘的吹音,黑徒以駕輕就熟的演技加以響應。他表現出一切都照著自己的計劃進行,高枕無憂的模樣。
——黑徒學長還真是徹底無視我們呢!
這時,謠江發現一件事。在黑徒的劇本中,她們不過是臨時演員罷了。然後,若他自始至終只將謠江她們視為臨時演員,或許反而能帶給謠江她們扳倒黑徒劇本的機會。
……不能只倚賴丈途同學。我也要做自己做得到的事情!
謠江思及此處,輕輕頷首之後,以被綁縛的雙足推擠地板,用坐著的姿勢靠到總才的身旁。
「——走、走柴頭協(總、總才同學)。」
「者摸惹(怎麼了)?」
「……沃箱要主姿解方今(我想要組織解放軍)。」
「……解、解方今(解、解放軍)?」
「沒畷。手以,緊拔走柴頭協POSS的柴人節給沃(沒錯。所以請把總才同學BOSS的才能借給我)。」
「泥、泥是扔蒸的馬(你、你是認真的嗎)?」
總才驚撥出聲,而謠江只是以充滿決心的眼眸凝視著他。
【卡】
——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
腳踏大地,手往前推,我跟勝代並肩緩慢向前。由於身體的反作用力,使腳稍微陷入地面。手部感到荷重的極限而開始顫抖……
「勝代。我們快到了,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我沒問題的。原本就是我一個人在搬運這座空包大炮啊。」
勝代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我們兩人現在正推著推車,將空包大炮運到電影片場前。空包大炮的重量早已讓我精疲力盡,而對勝代來說,這似乎不是太重的負荷。
……不愧是體育社團的人。勝代明明是經理,但在板羽球大賽中取材時,她已勝過選手……
我邊為自己身為男人還輸給勝代感覺到羞恥,邊擠出力氣將空包大炮推到電影片場附近。
當我們來到門邊,我為尋找某個東西而環顧四周。
「——有了!」
一找到我要的東西,我就立刻跑過去將它撿起……………………………………………………………………………………………………………………
乾燥的風呼嘯而過,捲起些許黃塵。周遭受靜謐所包覆,讓人有種連沙塵飛舞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的錯覺……簡直就像是暴風雨前般的寧靜。
在做好衝入的準備之後,我跟勝代雙雙站在門前。
……時間差不多了。
我緩緩吸一口氣,以萬全的準備撕裂這片寂靜。
「我是將各位引向結局之人!看是要奮戰至死,還是要束手就擒等死,就讓你們自行選擇吧!」
聽到我的聲音,一位身穿鎧甲的男人從三層樓高的大門上現身。
「——到底是誰?咦……情色王?」
守門人看到我之後,詫異地高聲喊道。
……呼呼,說得也是。畢竟在他們心中,我是早該消失的男人。他們認為永遠都不會再次現身的男人……情色王出現了!
我搖曳著剛從電影片場外面撿回來的情色王的黑衣,戴著只遮住臉部下半部分的面具向勝代高喊。
「勝代,確認學生名冊跟寫有夢想的書法,找出那個門衛的夢想!」
「遵命!」
她精神奕奕地回答之後,高速翻閱學生名冊,接著開始對照寫有夢想的書法。
「——那個人是打發時間的天才,夢想是『永不停止的忙碌』!」
「……咦?門衛的才能是打發時間嗎?」
「是能承受漫長的空閒時間,具有毅力的才能呢。不愧是黑徒學長,真是知人善任……」
……是、是這樣嗎?不,這麼一說,的確不管是哪一種天才,只要太閒就會失去集中力,使能力無法發揮……
「……還是不要想太多好了。總之,是永不停止忙碌的情色小說對吧。」
我邊喃喃自語邊迅速將手移至嘴旁,將面具剝下,露出倨傲的神色。
「你就嚐嚐我情色王的力量吧!必殺、桃色昇天!」
男人站在某國的大門前凝視著豔陽照耀下的地平線彼方,執行守門任務。但是,沒人知道男人腦中正思考著什麼。男人為了打發時間……早已在心中數到三萬多的數字!
「……真閒。閒到我必須像惡鬼般死命地打發時間……」
男人朝著地平線呢喃著。雖然對男人來說,這不過是打發時間的其中一種方法罷了。但是——
「我說啊,你要不要跟我玩玩呢?我在諜報機關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現在正閒著呢。」
門衛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站在眼前的是身著藍色迷你裙軍服,綁著馬尾的女孩。
她是在諜報機構服勤的黑客,蘭。
「我一直在女校讀書,畢業之後就直接就職,所以不太懂男人。該怎麼說呢……就將這視為情報收集的一環,能不能請你教我何謂男人呢?」
「就算你問我什麼是男人……」
「不然,讓我更具體地問你好了。在女孩子做這種事時,男性會有何反應?」
蘭邊說邊抱住男人。蘭那尚未嘗過男人滋味,柔軟、清純的肉體……那醉人的感觸,不禁讓男人伸手回抱住蘭……不只如此,他連股間都堅挺起來。
「喔?雖然我跟其它女孩做過這種事……但不曾反應得這麼快喔?跟傳聞中的一樣,男人還真直接呢。」
蘭好奇地呢喃之後,有如試驗般地伸手在男人股間遊移。蘭不做粗活只做內勤,富有女孩子氣的纖細手指溫柔地撫摸著股間,以環繞的動作加以刺激。此時,她突發奇想似地握住男子的股間,開始上下晃動。
在這瞬間,男子的理性崩塌毀壞,蕩然無存。
雖說是白天,但大門附近鮮少有人接近。男人當場推倒蘭,將手伸入她的裙中,在她的底褲上摸索著。或許是男人的愛撫勾起她的性慾,她的底褲些微地濡溼起來。
「不要……!怎麼……別這樣……!」
男人的行動讓蘭大吃一驚,慌忙地想要逃跑。但是,失去理性的男人蠻力,令她動彈不得。
男人整個人覆在蘭身上,粗魯地壓擠、撥弄濡溼的底褲,使水漬更加擴散。接下來,他以空著的手敞開軍服的前襟,讓襯衣裸露出來。那是未曾被男性玷汙的美麗酥胸……男人連撥開襯衣的時間都嫌可惜,張嘴含住雙峰的山谷間隙。
「呼呼……!哈啊啊啊!這、這麼激烈的動作,女孩們並不會做……」
男人對股間以及胸脯苛責般地強行愛撫,給蘭帶來快感。她的雙眸柔情似水,雙脣失去節操地開著,就這樣維持被人壓倒的姿勢,持續「啊鳴……」地喘息。
「原、原來刺激男人會變這樣……我收集到情報了。可是——」
——咕嘟。
丈途聽到門衛吞嚥口水的聲音。那聲音大到能從巨大的門扉上傳過來……看來他似乎非常喜歡這段情色小說。
我特地降低音量,繼續朗讀情色小說。
「——蘭就這樣……讓手在男人股間……移……『我……』」
「聲音太小了吧!我聽不到啊!」
門衛忍俊不住地朝我怒吼。
——中計了!
我拼命壓抑住臉上的微笑,故作忸怩。
「我說的是『我……想要……』。」
「我就說不聽到啦!」
「可是,在外面實在不適合朗聲閱讀這種東西嘛。」
「賣命演出情色王的男人,事到如今裝什麼啊……!」
「可是啊……這是連我都會覺得害羞的內容啊……」
「你、你想的是這麼激烈的內容嗎?」
門衛自顧自地吵鬧一番之後,開始在門上左踱右巡。
……差不多了吧。
「我說。」
「怎樣?」
「如果你這麼在意內容,要不要乾脆下來?雖然我不好意思大叫出聲,不過如果是以普通對話的音量,那倒是沒問題。」
門衛瞬間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地便展開行動。
不到半晌,他便開門出現在我眼前。
計劃順利進行,使我臉上湧現出笑意,以倨傲的神色睥睨門衛。
「呼呼呼……中計了吧,蠢貨。竟然輸給慾望,敞開那固若金湯的城門。」
「什麼……情色王,你算計我?」
「你發現得太遲了!」
我快速地吸一口氣,連珠炮地編織出話語:
「『我收集到情報了。可是——』蘭邊說邊伸手在男人股間遊移,然後以渴求的眼神輕聲說:『我想知道更多事情。我說,將你這部分插入我體內,然後不斷不斷地突刺。持續不斷地突刺,就好像忙碌到永不停止地突刺……』」
「怎、怎麼會有這種桃色妄想……!」
——碰咚!
門衛當場倒地,全身不斷抽搐。
「看來我又超渡了個無趣的傢伙……」
我睥睨全身痙攣的門衛,空虛地呢喃道。
「所以我才說『我是將各位導向結局之人l』這是因為我將你帶領到名為『昇天』的結局。」
在我這麼說時,從身後傳來勝代的嘆息。
「……真希望做法能再像正義使者一點……」
勝代的聲音中藏著些許……應該說是相當多的不滿。
……………………………………………………………………………………
在打倒門衛之後,我走到身旁的大炮前方。我們以樹枝掩蓋大炮,意圖隱藏它的存在。這是為不讓門衛有所警戒,才將它隱藏起來。
我將樹枝掃開,使大炮現形之後,讓門衛穿上情色王的服裝,並讓他坐在大炮旁。
我換回藏在黑衣之下的制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那麼,讓我們進入下一個作戰吧。」
我邊說邊將空包彈裝入大炮中。
我與勝代在站在大炮後方,凝視敞開的門扉。
「那要上囉?」
勝代說完之後望向我。
我首肯之後,她充滿氣勢地喝道:
「3……2……1……Fire——!」
——咚!
伴隨勝代的吆喝聲,空包炮如雷震耳地響起。
緊接而來,電影片場內的警鈴響徹雲霄。
「好,在有人來之前進去吧!」
我們並肩奔起,衝入電影片場內側,躲在門口開關旁的樹叢之中。
不消片刻,穿著鎧甲的士兵們神情緊張的趕到現場。
「——門開著啊!」
「——發生什麼事!」
「——快看!那是大炮跟……情色王!」
看來士兵們看到穿著情色王戲服的門衛,順利地將他誤認為我。他們對炮擊抱持警戒,以包抄的方式奔向空包大炮。
從電影場景之中又跑來數名士兵,而我跟勝代就在樹叢之中注視著他們的模樣。
「過來……再多來幾個……」
稍候片刻,等士兵們不再增加時,我聽到男人吶喊的聲音自空包大炮旁邊傳來。
「——這個情色王是冒牌貨!」
聽到這個聲音,我迅速地確認周遭狀況。
警報迴歸沉寂,聚集過來的士兵們幾乎都在門外。
只有一個人晚別人一步地從電影片場中跑過來。
——好!這下剛好!
我迅速的從樹叢中衝出,按下大門開關。巨大的門扉在電力的作用下移動……傾刻間便闔上。
——看來我大幅減少敵方兵力了。
「——這傢伙!是丈途?」
遲來的士兵看到我之後如此吼叫。
「勝代,抓住他!」
勝代聽到我的聲音從樹叢中飛身而出,跟我一起衝向士兵。
「哇……這傢伙!嗚……!」
我們兩人合力逮捕士兵,用他拿來的繩子將他綁住,藏在附近的樹叢中。
我睥睨躺在地上的士兵,啪啪啪地折起雙拳的手指關節,低聲說道:
「……那麼,如果不想吃苦頭,就請你乖乖地告訴我社長被你們關在哪吧?」
「誰會跟你這種恐怖分子說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我看向勝代,她確認士兵的臉之後,翻閱學生名冊,看著字帖。
「這個人是鑑定氣味的天才。夢想是氣聞私處的氣味』喔!」
「私、私處的氣味……」
……真是忠於慾望的夢想。
我凝神注視士兵,他羞紅著臉吼:「囉唆!這是我的自由吧!」
「……算了。情色的夢也比較容易使出桃色昇天。」
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氣,立刻使出絕招。
「『喂,快用你的鼻子來愛撫我嘛。』在昏暗的樹叢中,女子坐在草皮上,有如再也無法壓抑住慾火般地呢喃著。她敞開雙腿,讓底褲的春光從裙底外洩。『我希望用我私處的味道來塞滿你那能鑑定氣味的纖細鼻子……將它弄得既黏稠又潮溼。』女人如此嬌聲細語,用手環抱男性的頭部,壓往自己的底褲上——」
「啊,住、住手……被你這樣一妄想……」
抽動……抽動……
士兵剎那間便對我的情色小說有所反應……看來他相當喜歡。
我無視士兵的制止,重新吸一口氣,再次編織出話語。
「『哈啊……!我正用私處的氣味佔據、侵犯你的鼻腔對吧!怎樣?你的鼻腔是不是充滿我私處的氣味,讓你腦中除了我之外裝不下任何東西呢?』男人邊聽女人的聲音,邊貪婪地抽動著自己的鼻子。從私處滿溢而出的液體氣味……因慾火而滿溢的愛液氣味……」
抽動……!抽動……!
士兵的反應比方才更為激烈。看來桃色昇天帶給他的快樂超越肉體的極限,早已讓他全身發出悲鳴。像這樣的愉悅,也稱得上是一種拷問。
「真、真的,住手……如果再妄想下去,我、我會受不了……」
「那你要跟我說社長在哪嗎?」
「囉唆!這恐怖分子——」
「男人邊隔著底褲將鼻子伸入女人私處,邊詳細地鑑定那個氣味。混著香汗的愛液帶有酸酸甜甜的味道,時而芬芳,時而嗆鼻……『我說啊,我把底褲褪下,你就將鼻子直接插入私處吧。這樣你也能好好鑑定氣味,是個好主意對不對?』女人說完之後,輕輕褪去底褲。雖然因處在昏暗的樹叢中,使他無法清楚看見私處,但男人卻確切地聞出愛液的氣味愈發強烈地飄蕩於四周……」
「——嗚嗚嗚!」
唰!唰!唰——!
士兵全身激烈地痙攣,甚至到幾乎要翻白眼的地步。
「對不起……我說……我說!請你別再講了……社長在宮殿頂樓最裡側的房間中——」
碰……
言至於此,士兵雙眼一翻,失去意識。
「……你一開始老實說不就得了嗎?」
我輕聲呢喃,將士兵就這樣藏在樹叢中,踏上前往宮殿的道路。
……………………………………………………………………………………
「——發現入侵者!發現入侵者!」
我跟勝代一起賓士於通往宮殿的道路上,突然間,耳邊傳來機械合成的警報聲。
「發生什麼事?」
「大概是警報系統發現我們了吧?」
「這不妙吧?」
「說得也是……我們快找地方躲起來!」
勝代邊說邊環顧四周,突然間機械合成的警報聲戛然而止。
令人心神不寧的寂靜包覆住我們……
接著傳來的是,帶有一抹寂寥,但卻又充滿力道的口哨聲。
——為什麼是口哨?
我們環顧四周,耳邊傳來馬匹「嘶~!」的嘶吼聲。
「——凡是在這條街上搗亂的傢伙,我這個保安官都不會放過!」
隨著這個聲音,部分地板旋轉翻開,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西部片中的保安官……的圖片!
「……那是什麼?」
我詫異地凝視著眼前景象——
碰!
圖片的槍口部分噴出火花!
唰!
隨著槍聲,有某種東西擦過我的臉頰。我伸手一摸……發現手上沾了血。
「子彈擦過我的臉?」
我慌張地拔腿就跑,眼前地面一一回轉,翻出西部片中保安官的圖片。
——碰!
——碰!
——碰!
保安官們開槍之後又轉一圈翻回地中,過一陣子又再次現身開槍,永無止盡。由於翻轉的速度快到令人眩目,使我無法鎖定保安官圖片出現的地點。
『——製作機關的天才齒車仕掛華同學是個具有專家氣質的女孩子,為在電影片場中新增帶有各種型別電影要素色彩的機關,她不分晝夜地工作著。』
在東躲西藏閃避槍彈的同時,黑徒的話不經意地自我腦中閃過。
帶有西部片色彩的機關……這就是齒車仕掛華同學的工作成果?
「仕掛華同學也太有才能了吧!要專業也要有個限度啊!」
在我放聲大叫時,勝代使勁緊握住我的手。
「丈途同學!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子彈打到的!我們要以超越保安官快速射擊的速度,一口氣闖過這裡!」
她說完之後,突然全速往前衝刺。那猛烈的速度快到讓我覺得自己的手差點沒被扯斷……可說是子彈衝刺!
我邊被勝代拉著,邊看向我們以破竹之勢闖過的保安官圖片。
……仕掛華同學。麻煩你別不分晝夜地努力做出這種危險的機關好嗎……
【場景5宮殿走廊~某室內】
擷錄自監視攝影機拍攝電影《世界和平》片中影像
在丈途他們將空包大炮運到電影片場前時,結束電影拍攝的黑徒與吹音正走在宮殿中。兩人移動時身著戲服,吹音穿著純白的連身洋裝,黑徒則是一副彷若中世紀王子的模樣。要說跟攝影時有哪裡不同,那就是黑徒在身側抱著一臺筆記型計算機而已吧。
吹音凝視著宮殿內裝飾華美的照明以及妝點牆壁的花紋,再次發出讚歎。
……這座宮殿似乎是由土木、建築跟裝飾的天才們合力建造出來的……果然很厲害。是能感受到眾人賭在世界和平上之強烈思念的雄偉建築……
在吹音環顧四周時,黑徒在走廊底端的某扇門前面停下腳步。跟其它房門比起來,這扇門上的裝飾格外豪奢。
「我想介紹給吹音的人們就在這間房間之中。」
黑徒微笑之後,從口袋中取出一把鑰匙。這是方才某個男人在地牢前交給他的鑰匙。
他使用那把鑰匙開啟門,讓吹音進到裡面。
「——吹音同學,你怎麼會在這裡?」
房中,社長正坐在有如公主臥床般擁有頂蓋的床上。她看到跟在吹音身後進房的黑徒,一轉露出凶惡的表情。
「黑徒學長!你竟然擅自採用我所不知道的劇本……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抱歉。雖然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跟我說……不過我們先別談這些敏感的問題好嗎?我想讓你跟吹音見見一些人。只要聽過他們的話,我想你應該就不會這麼在意我的劇本囉?」
說著說著,黑徒啪地彈了一下手指。
聽到這個聲音,幾個不知自何時開始在門外待命的男人們進入房內。他們每個人都穿著不同國家的軍服,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在黑徒身旁一字排開,紋風不動地挺胸而立。
「他們是為電影《世界和平》賭上性命,在軍事組織中進行破壞工作的勇士。」
「你說勇士!」
社長以一副對眼前景象難以置信的神情喊道:
「黑徒學長,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應該要在不奪取、不失去任何人的性命之下完成世界和平才對啊!」
「「——社長!」」
男人們突然發出的聲音傳入耳中,令社長詫異得啞口無言。
「「您們所抱持的『世界和平』這個偉大夢想,讓我們感動不已!我們從黑徒先生口中聽到世界和平計劃的詳情,開始對或許可以根絕紛爭一事懷抱起希望!」
「什麼……!」
聽到男人們有如合唱,呼吸一致地說著,令社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答覆。
看到這樣的社長,男人們繼續說道:
「「可是,社長太過溫柔了!要完美執行世界和平計劃,必須要有不畏死亡地執行任務的人才!但您卻沒有準備這種人才!因此我們自願為您賭上性命而戰!」」
男人們在這麼說時絲毫不改顏色……光從這裡就能知道他們的決心有多麼地堅定不移。
「黑徒學長,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些人要特地去送死?」
「就像你期望世界和平一般,他們也抱持同樣的願望……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理由。」
黑徒凝視著面對勇士們的覺悟面一臉狼狽的社長,靜靜答道。
如果社長能再稍微冷靜一些,就能察覺這些男人們都擁有被黑徒操縱的人們所擁有的特徵,那就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跟機器人一樣。可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表達赴死的決心,令社長動搖不已……這是不想奪取任何人性命的社長特有的弱點。而黑徒正是熟知此事,才派人演出這一幕。
黑徒滿足地看著噤聲不語的社長,然後將視線轉到吹音身上。
吹音似乎還無法實際體會男人們方才陳述的死亡覺悟。她只是睜大雙眼,呆若木雞。
「吹音學妹……其實,有件事我必須要向你道歉。」
「……什、什麼事?」
「因為丈途學弟背叛的關係,使世界和平計劃出現大幅變更。我雖然努力試著剪接《情色王(暫定)》的片段,將其轉為別的電影。但這樣做的話,自然無法期待能得到有如《情色王(暫定)》般的反戰效益。為此……雖然抱歉,但我還是必須請吹音學妹演出交響樂音樂會的那一幕。」
「怎麼這樣!吹音,對那一幕……可是……」
「吹音學妹。你沒聽到這些勇士們的覺悟嗎?他們或許會死亡也不一定。如果他們付出生命,但世界和平計劃卻因為吹音學妹沒有演出交響樂音樂會的那一幕而失敗……你不覺得勇士們的靈魂將無法得到安息嗎?」
「那、那是……可是……」
「老實說,丈途學弟的背叛使勇士們死亡的機率大為提升。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會為世界和平而執行作戰。我希望吹音同學能考慮到他們的這股思念。」
「……咦?這些人的死亡機率因為丈途同學而提高嗎……?」
「沒錯。」
吹音為黑徒的話倒抽了一口氣。
「怎麼會……因為丈途同學……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
「「——吹音小姐,拜託!請你演出交響樂音樂會那一幕,讓世界和平計劃能夠完美!就算要戰死,也請讓我們死在有意義的戰鬥中!」」
勇士們對吹音行了一禮,接著朝社長的方向再次行禮。
「「或許黑徒先生的確試圖以違反您期望的方式來讓世界和平!可是,黑徒先生是考慮我們的決心之後才進行這個計劃!我們非常明白自己有多任性,但請您以天才製作人的身分來幫助天才編劇黑徒先生,讓《世界和平》計劃大功告成!」」
「可、可是……我……我……」
社長髮現黑徒向吹音所說的話中隱藏著謊言。可是,她面對勇士們的覺悟,至今還無法冷靜,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
社長跟吹音的心為黑徒演出的這一幕所困,即將做出違背自我意志的決定。
就在此時——
咚!
從離此有段距離的位置,傳來了震天巨響。
「——什麼事!」
黑徒銳聲大喝,周遭警報聲同時大響。
「在我的劇本中可沒有這一幕啊!難道……是丈途學弟?可是憑他一個人,應該無法侵入這裡才是……」
此時,一名學生衝入房內。
「黑徒學長,大事不妙!有某人從門外進行炮擊!此外,我們確認過學生名冊……發現一位名為倉部勝代的一年級學生並不在電影片場之中!」
「你說什麼?」
黑徒聞言立刻開啟自己的筆記型計算機確認檔案。
「……倉部勝代,原本她早該完成空包大炮的搬運,回到電影片場中才是……可是,這個『冒失女孩』的設定……原來如此。剛才的炮擊,恐怕是因意外而趕不回電影片場內的勝代學妹在使用空包大炮。」
黑徒悔恨地如此沉吟之後,迅速敲打筆記型計算機的鍵盤來更改他的劇本。
「看來我沒有將她冒失的行為也一併控制好……她恐怕會幫忙丈途學弟一起入侵這個電影片場。就算現在對趕往大門的士兵們下指令,恐怕也為時已晚……那下一步就是……」
吹音在策劃劇本的黑徒身旁獨自顫抖著。
「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使死亡機率提升……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
如此呻吟著的她,手中緊握著丈途所刻的「加油喔!」的簧片。
……可是,以握住重要簧片的方法來說,她的握法相當粗暴。由於握得太過用力,甚至使吹音的手蒼白起來。
「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
她的嘀岵聲並不停止,不斷不斷地重複著。
以宛若刻骨的音調,用顫抖的聲音不斷不斷地……
「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因為丈途同學的緣故……!」
【卡】
「——奪走我們寶物的傢伙在哪~!」
「——找出來,幹掉他~!」
從多艘細長的划槳小舟上傳來男人們的怒吼聲。
我跟勝代邊聽著這聲音邊拼命遊向岸邊。
「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大海啊?」
我邊遊邊如此呼喊。
我們在逃過西部劇保安官的槍擊之後,繼續在通往宮殿的路上跑著。這時候,地面突然裂開,出現一片汪洋……緊接著維京人出現在我們眼前!
「……正確來說,是船跟被放在船上的維京人影象就是了……」
雖然常見到分割大海出現陸地的畫面……但大地裂開出現海洋這種畫面,在某種意義上可說是嶄新的演出手法……仕掛華同學真是厲害。
——咻!
隨著劃破空氣的聲音,巨大斧頭突入海面,激起無數水花。
「——殺了那賊人~!用斧頭把他從頭頂劈成兩半~!」
從喇叭中傳出大概是預錄好的男人們的怒吼聲之後,以那聲音為號令,斧頭雨從天往海面降下。
——咻!
——咻!
——咻!
「噫!我要被從頭頂劈成兩半了!」
我邊發出悲鳴邊為躲避斧頭雨而全力遊向岸邊。
……不過,竟然拿斧頭當海戰用的遠端武器……這些肌肉男也太誇張了!
「是說,仕掛華同學!這些陷阱的設定再怎麼想都不對勁吧!」
我如此吐槽,同時因不堪吸水後變得沉重的制服所帶來的負荷而逐漸下沉。
「……哇噗!嗚噗!」
我在海面掙扎時,勝代急忙游到我身邊。
然後……她用單手抱住我!
「勝、勝代?」
「不要亂動!你亂動的話會連我都跟著溺水的!」
勝代對我怒吼,這使我雖然困惑不已,但還是乖乖停下動作。
於是,她單手抱著我,用另外一隻手以及雙腳向前遊。
……好厲害。簡直就像救生員一樣。
我冷靜下來之後,立即感覺到她身體的感觸。她那抱著我的修長手臂。只有其中一方壓在我身上、富有彈性的胸脯……隨著她身體的動作,她的手多次熱情地將我緊緊環住,有如愛撫胸脯一般不斷重複推壓以及抽離的動作。
——救助真是太棒了!
在竊笑時,我開始想象勝代將怎麼救助我。
……果然,說到救助,那就是人工呼吸跟心臟按摩吧?勝代說:「那就從人工呼吸開始吧。」然後親吻我,邊將那渾圓充滿彈性的雙脣壓向我,吐出溫暖的氣息。「接下來是心臟按摩。」並跨坐到我身上,扭腰推擠我的心臟,邊嬌喘著:「啊……!丈途同學,為什麼只有股間這麼有精神?硬硬的東西頂著我……哈啊!」邊為了救我而持續按摩心臟,「嗚……啊!我、我不行了……」而後用恍惚的臉敞開衣裳——
「不行啦,勝代!在拯救我之前你得好好扭腰才行!乖,你的腰又停下來囉!」
「……為什麼是腰啊?不能停下來的是手跟腳吧?」
勝代邊遊邊詫異地望向我……
「啊、不是啦……!我現在講的是人工呼吸跟心臟按摩!」
「……這兩種都不需要扭腰啊。還有我怎麼可能對呼吸跟心跳都沒有停止的丈途同學做那種事啊?」
勝代嘆口氣之後,「看來你已經恢復精神,而且我們也靠近岸邊……你應該能自己遊了吧?」於是將我放開。
「——哇!」
雖然瞬間慌了一下,但我還是想辦法讓身體回覆游泳姿勢,然後開始游泳。
環顧四周,我們已經遠離維京人的船,而海岸就在眼前。
從那之後不到半晌,爬上岸邊的我們坐在地上喘著氣。
「總算是活下來了……」
「是啊……不過這個電影片場怎麼淨是些奇怪的機關啊……」
「保安官跟維京人的機關,不管怎麼想都不是攝影用,而是對付入侵者用的機關才對。整個電影片場又被高牆圍住……黑徒那傢伙,他一定自建造時就打算將這邊當作『要塞』來使用!」
我滿懷悔恨地如此呢喃時,耳邊突然傳來刺耳的鬨笑聲。
「——呼哈峆哈哈哈哈哈!我的宿敵丈途啊,你又不死心地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我擡頭一看,一位身著織有光彩奪目亮片的紫色外套的男人站在我眼前。
——好土!
雖然過分誇張的衣著讓我瞬間停止思考……不過仔細一看,這個男人是成樹。
「……成樹加你在這種地方幹嘛?」
「我是來打倒你這個恐怖分子的!」
「那場爆炸並不是我做的!那是黑徒在自導自演啊!」
「明明是恐怖分子,竟然還想狡辯……雖然你是我的敵人,但還真是個沒用的傢伙啊!」
……嗚!果然,就像勝代說的一樣。不管我怎麼說,對方似乎都不打算相信……
在我思考該怎麼辦時,成樹高聲喊道:「認命吧!我要用我等劇團的力量來打倒你們!」
「……劇團?」
隨著成樹頷首,數人衝出來,在他的背後列隊成稍息姿勢站立著。
成樹稍微向他們一瞥,然後朗聲說道:
「感謝各位今日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觀娛樂傳教士的劇團『成樹團』的公演。我們會以魅惑各位、取悅各位、感動各位為目標來全力演出。希望各位能夠喜歡。也請各位給予劇團團長·成樹以及各位劇團成員指教。」
成樹滔滔不絕地讀完超長臺詞……
咦,「團長·成樹」?
「成樹,你是這個奇怪集團的團長嗎?」
「什麼奇怪?真是失禮!快向我劇團的團員們道歉!」
成樹將手伸向站在背後待命的劇團團員,同時向我怒吼。
手持觀眾席座位表的人、手持照明燈的人、手持裁縫道具的人……在他身後雖然有各式各樣的劇團成員,但這些人卻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他們全部都是後臺工作人員。
「莫非,這個劇團……演員就只有成樹一個人而已?」
「沒錯!是我成樹親自召集擔任後臺工作人員的天才。為襯托我這演戲天才而成立的劇團……這就是『成樹團』!」
「……真是自我中心的劇團……」
在我臉部表情僵硬時,手持觀眾座位表的女孩朝我走近。
「請問是兩位嗎?這邊請。」
美麗的笑容跟清秀的聲音……她那漂亮的帶位動作,讓我跟勝代為之愕然。
「請,客人。請別站在這種地方,讓我們到座位上吧。」
女孩所指的地點,不過是個將兩張座墊鋪在地上的位置……是如此簡陋,令人失笑的光景……以常理來想,這實在很難稱做是觀眾席,但被她這麼一帶,看起來就像頗為高階的特別席一般,非常不可思議。
「要、要坐坐看嗎?」
「說、說得也是。反正難得……」
我們在她的帶領下坐到座墊上。
此時,女孩的嘴角猛然上揚。
「——呼。請你們慢慢觀賞吧……這就是接待的奧義,帶客就坐!」
聽到這聲音的同時,座墊開始往下沉。然後我們……陷入泥沼之中!
「難道這座墊是陷阱!」
「真是難看!發現得太晚啦!蠢貨!」
女孩以令人完全感覺不到方才那清秀音色的沙啞嗓音對滿臉驚訝的我如此啐道。
——糟糕!我太大意了!
「丈途同學!不快點從地面上站起來的話,會陷入泥沼之中,再也無法脫離喔!」
聽勝代這麼一說,我確認自己的情況,發現我連腰都已經深陷泥沼之中。或許是因為泥濘的黏度很高,即使我想移動雙腳,也幾乎動彈不得。如勝代所說,如果不快站到地面上,就會十分危險。
我急忙將手立於附近的地面,準備往上爬起。
可是,有如要妨礙我,男人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你就在我照明燈壓倒性的亮度下閉上眼睛,被我奪走視力吧!電光絕技,照明點燈!」
在這聲音傳來的瞬間,擁有令人感覺到灼人熱氣之巨大光量的光波朝我們襲來。
「好亮!」
我急忙把眼睛閉上,但面對即使隔著眼皮,依舊毫不留情地襲來的光波,我們的視力完全為其所奪。
「——哎呀,你的衣服有破洞呢?必須立刻縫補才行……」
耳邊傳來女孩關懷的細語。
「穿這樣走在外面,應該很丟臉吧。這邊要這樣縫,那邊也這樣縫起來的話……」
雖然我雙眼緊閉,看不清楚狀況,但女孩似乎拼命在替我縫補衣服。
「謝、謝謝。」
我不好意思地道謝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動彈不得。
連掙扎都做不到,我就這樣漸漸沉入泥沼之中……
「呵呵呵呵!我將你的衣服縫起來,讓你無法動彈!這便是裁縫百技之一,修繕衣裝!」
「怎麼會?你不是在幫我修補衣服嗎?」
即使喊叫也毫無意義,手的自由跟視力都為人所奪的我,就這樣持續沉入泥沼中。
陷入的位置已經到達胸際,再過不久,恐怕連呼吸都有困難。
「——丈途同學,你還好嗎?」
——啪啪啪啪!
隨著女孩的聲音傳入耳中,有某人抓住我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往外拉扯。
多虧如此,將我衣服縫住的線就此斷裂,我又重獲自由。
「我已經破壞照明燈了!來,快將手撐在地面上,爬出泥沼——」
聽她這麼說之後我張開眼睛,看到成樹他們正拼命修理照明燈。
「——可惡的丈途!這樣我不就必須中止今天的公演嗎!」
成樹邊咒罵邊對劇團成員下達指示,迅速地修理照明燈。
……又不是我弄壞的。而且,原來修理照明燈比打倒我還重要啊……
雖然這是一個脫逃的好機會,但照明燈比我重要這件事還是多少讓我感到不悅。我邊這麼想邊用手撐住地面。
好不容易擺脫泥沼站在地面上後。我無暇稍作歇息,立刻朝勝代吼道:
「勝代,趁現在使用桃色昇天!」
「收到!」
當勝代開始對照學生名冊跟書法字帖時,劇團團員察覺我們的舉動,朝我們狂奔。
「——我們早就聽過你那一招的傳聞!我們不會讓你使用的!」
男人邊喊邊抄起紙糊的劍以及木頭所做的盾牌等小型道具向我投擲。
「哇!等等……!」
勝代朝著急忙閃避的我連珠炮地說:「丈途同學!那個小型道具師的夢想是做出『連鋼鐵都能斬斷的紙糊劍』喔!」
「咦?紙糊劍應該辦不到吧……真沒辦法……那麼——『你所製作的紙糊劍還真是銳利。看,就連我的衣服都這麼利落地……』女人陶醉地說著,將外露的襯衣朝向男人,『要不要試著連襯衣也一起斬斷呢?』並露出挑釁的笑容——」
「——我不會讓你說下去的!」
在小型道具師之後,這次出現的是拿畫有風景的膠合板以及用保麗龍做的柱子等大型道具朝我投擲的男人。
「那個大型道具師的夢想是『住在保麗龍制的城堡裡面』喔!」
「住在那麼脆弱的城堡中不是很危險嗎!真是的,雖然很牽強,但我也只能繼續妄想。讓我想想——『從今天開始,這個保麗龍城就是我們的家嗎?』女人高興地這麼說著,邊抱住男人。『你抱我時要溫柔點,別把保麗龍弄壞喔▼』她可愛地笑道——」
「——我們說過不會讓你使用那一招的吧!」
從投擲大型道具的男人身後,一個女人將劇團的導覽有如飛鏢一般劃空射來。
「——啊,真是的!要對這麼多人朗讀情色小說根本就不可能嘛!」
我邊閃避邊如此吶喊。就在此時,我看到有許多人從宮殿的方向往這裡賓士。
怎麼這樣……光是現在這樣的人數就讓我陷入苦戰,如果要面對那麼多人……
這使我的臉色發青。
……我就要這樣,連一個人都無法拯救地敗陣嗎……
一想到這邊,我不禁緊抿雙脣。
「……我不要。不論是輸在這種地方……還是連一個人都救不到就敗陣……我都不要!」
「——喔?黑徒學長把新的劇本送來了嗎?那就進行下一個作戰——」
我對「黑徒」這個詞有所反應而擡頭一看,看到從宮殿趕來的幫手正聚集於成樹的四周。成樹正看著疑似幫手所交給他的書本,頻頻頷首。
然後,當看到書中的某個橋段,他突然發出鬨笑。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敵丈途啊,這下事情有趣囉!看來吹音同學將對你的憎恨化為力量,決心答應演出交響樂音樂會那一幕!真是令人高興!」
「什麼?鳴唐同學要演出交響樂音樂會那一幕……!」
『讓她在我新準備的電影劇本中,將對你的憎恨轉為力量來演出交響樂音樂會的場景……這就是我的劇本。』
我想起黑徒在電影片場門前對我說的話。
——事情正照著黑徒的劇本進行著!
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讓我的背脊發涼。
「……鳴唐同學真的憎恨著我嗎……?」
一股不安油然而生,令我對只能逃避劇團團員攻擊的現狀倍感焦躁。
現在不是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的時候!不快點的話,鳴唐同學將完全被黑徒的劇本操控!
「——嗯嗯。這樣啊。來幫助我的,是才剛指導完演技的劇團團員嗎?」
讀完劇本的成樹,露出一副愉悅的表情。接著他揚聲大喊:「全員停止攻擊,到我身邊集合!」
「……竟要停止攻擊,到底是想幹嘛……?」
我詫異地凝視著他,只見成樹開始跟眾人討論某些事情。
雖想乘機逃跑,但劇團的團員邊討論邊窺伺這裡的動向,令我無法出手。
我等了一陣子,待他們的討論告一段落之後,成樹有如要重新掌控現場狀況般地往前踏出一步。
他倨傲的微笑,刻意讓那縫有光彩耀眼亮片的紫色外套在空中飄舞。
「那麼,各位客人。從現在開始,請各位觀賞我等『成樹團』的公演!」
他的動作中充滿著戲劇性……
在別人趕時間的時候,他竟然特地插入這種毫無意義的演出。果然,成樹真的是有夠煩人。
【場景6宮殿牢中】
擷錄自監視攝影機拍攝電影《世界和平》片中影像
在丈途開始觀賞「成樹團」的公演時,被囚禁於牢中的謠江等人已將綁縛住自己的繩索解開。
然後,充斥於她們耳邊的,是總才的演說。
「——你們全都是天才吧!竟被區區的編劇家奪走自由,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我們好羞愧!」」
「那個編劇家,不過是有點賣座罷了,就志得意滿,還得意忘形地以為自己能將我們全都關在牢中!讓我們來扭斷他高傲的鼻子吧!」
「「扭斷他高傲的鼻子!」」
「我們是解放軍!是擊潰黑徒計劃的破壞者!」
「「我們是破壞者!」」
聽到群眾充滿氣勢的吶喊,總才滿足地吐出電子煙的煙霧。身著兩件式西裝,梳著西裝頭的總檯,擁有與煙霧匹配的威嚴。
但在下一個瞬間,他將所有威嚴拋諸腦後,露出一臉色眯眯的模樣。
「謠江同學,我的才能如何呢?應該幫了謠江同學很大的忙吧?」
「是的,幫了我很大的忙。謝謝。」
總才看著面帶笑容答話的謠江,更是眉開眼笑。
……總才同學的這個高反差的態度,我也差不多習慣了……
謠江邊為人類的適應力感到可怖,邊環顧四周。
「那麼,我們也組織完解放軍……接下來,就看該怎麼闖出這裡。等逃出牢中之後再跟丈途同學會合就可以了……」
剛才丈途他們所擊發的空包大炮的聲音也傳到了牢中。聽到那聲音,謠江確信丈途已經入侵到電影片場之中。
「丈途同學……你真的來救我了嗎?謝謝。」
想著遵守與自己的約定而進入電影片場的丈途,謠江感到自己的胸口熱騰騰的發燙。
……如果是丈途同學,除了拯救我們之外,他在行動時,應該也在想著該如何打倒黑徒學長才是。我們必須用我們的力量來脫離牢房,儘可能減少丈途同學的負擔。然後再一起打倒黑徒學長!
謠江重新下定決心似地頷首之後,為尋找逃獄方法而確認周遭狀況。
她望向牢房守衛,發現他的耳中塞著耳塞。
……那一定是對付總才同學的對策。畢竟如果守衛屈服於BOSS的才能,恐怕會誤事。不過也多虧如此,才能讓她們就算如此大方地組織解放軍也沒被發現……
謠江腦中這麼想著,同時更加鉅細靡遺地確認四周狀況。可能會在她們逃獄時造成阻礙的東西是牢房守衛還有鐵柵襴,以及設定在附近天花板上的監視攝影機。
「如果想以平時的思考方式來做點什麼,一定逃不出黑徒學長的預測。要逃出這個牢房,必須要做些平時絕對不會做出的行為……」
「——那麼,就讓我們用魅力來擊倒守衛吧!」
創愉快地說著,並讓手隔著白袍在平坦的胸脯上游移,用力往上推擠,興奮地喊著:「乳溝乳溝~!」
「創同學,你在說什麼啊!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可是,謠江不是打算做出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嗎?」
來夏臉上浮現促狹的笑容看向謠江。
「什麼……連來夏同學都這樣!不過創同學說的是「我們」喔?要做的話,來夏也要一起來喔!」
「我並不在意。如果是以想用蠻橫的手段來促使世界和平的虛假救世主為對手,少說應該能拍到一、兩張醜惡照片才是。」
「怎麼會……!」
「我、我也覺得這是好主意!謠江同學,為擊潰黑徒的野心,請你務必犧牲一點色相……不,別說一點,甚至兩點、三點都請犧牲!」
總才呼吸急促地同意創跟來夏的意見。
「謠江同學,大家都贊成我的作戰喔~?乳溝乳溝~!」
創依然用手硬擠出乳溝地嬉鬧著。
——這個發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明明丈途同學不在,事情卻還是往情色的方向發展?謠江一臉狼狽,拼命思考其它的方法……但卻毫無靈感。
「……真沒辦法。也想不出其它的好方法……似乎也只能這麼做了。」
謠江認命地說完後,看向設置於天花板的攝影機。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那個……」
她邊說邊陷入沉思……突然間,她轉頭望向眾人。「在這之中有美術類的天才嗎?」說完之後,有位學生跟著舉手。
「太好了!那麼,這種作戰如何呢——」
謠江集合眾人,迅速說明逃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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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在牢中的謠江一行人,全體懶洋洋躺在地上。雖然不知原因,但自他們陷入這種不自然的脫力狀態之後,早已經過一段時間。
……應該夠了吧?
謠江這麼想著,站了起來。
以此為號,來夏跟創也跟著起身。
「在下實在是意亂情迷~!」
「創同學真是忠於慾望呢。你該多多向來夏同學看齊喔?她明明慾火焚身,卻因為太過害羞,所以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以整理衣服為藉口在揉搓胸部呢?」
「謠、謠江!你別說些奇怪的事!我才沒有……那樣……啊!」
在來夏雙頰羞紅地嬌喘時,牢房守衛感覺到她們的動靜而轉頭。至今全體一起躺在牢房中的三侗女生何時起身的模樣,似乎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他目不轉睛盯著謠江她們。
——機會來了!
謠江貼到鐵柵欄上,有如跳鋼管舞一般嫵媚地扭起腰。創跟來夏也跟著她在鐵柵欄前跳著舞。
「你、你們在幹嘛啊!」
即使問了,戴著耳塞的他也聽不到答案才是。但牢房守衛還是禁不住如此發問。
謠江有如迴應他的話語般張開妖豔的雙脣,輕輕伸出舌頭,緩緩舔撫鐵柵欄。接著她用雙手握住其中一隻鐵柱,刻意強調似地敞開雙腿蹲下,朝著守衛劇烈地搖擺著她的蠻腰。」
「你……做……」
牢房守衛啞然失聲,雙眼直愣愣地凝神盯著謠江的股間。制服裙襬上下飛舞,使底褲維持在若隱若現的極限尺度上,讓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謠江。
「——希望你也能看看這邊喔。」
來夏邊這麼說,邊將其中一邊胸部抵在鐵柱上。上衣被她這麼一抵,整個緊繃起來,令胸部的形狀一覽無遺。來夏就這樣有如要用鐵柵欄愛撫自己一般,將下腹部、足部、甚至連大腿內側都壓在上面,緊繃的衣著使她那修長的身體曲線毫不保留的展現在人前。
「真、真是好身材……」
創不滿地聽著牢房守衛看到來夏之後所發出的讚歎聲。為不輸給來夏,她在鐵柵襴前推擠胸脯,精神奕奕的喊著:「在下慾火焚身~!乳溝乳溝~!」
「……不,洗衣板再怎麼樣都是洗衣板……」
牢房守衛恐怕是藉由肢體動作體悟到創在說什麼,冷靜地進行吐槽。但創似乎不瞭解他的意思,只是歪著頭用盡全力地擠壓胸脯大叫:「荷蘭乳牛!」
謠江握著鐵柵欄,持續扭著腰,並開始為現況焦急不已。
……這樣下去,等牢房守衛看膩之後就會離開!事已至此,我只好……提升情色程度!
謠江動作流暢地高高舉起一隻腳勾住鐵欄杆,接著朝牢房守衛伸出一隻手,妖媚、緩慢地依序勾起小指到拇指,表現出要他過來的肢體動作。那是有如在引誘他過來辦事的煽情舉動……
牢房守衛為謠江充滿魅力的動作影響,呼吸急促地嚥下一口口水。
「……敢對謠江同學出手就殺了你……」
總才躺在地上低聲沉吟。
謠江為他的話苦笑,而來夏有如緊接著謠江的攻勢似地用雙峰夾住其中一隻鐵柱。「這、這麼羞恥的事……只有你能看而已喔。」然後用哀求般的視線望向牢房守衛,用乳房揉蹭堅硬的鐵棒。
創也隨著說:「在下也是,這麼丟臉的事,只有你看得到喔?」然後試著用胸脯夾住其中一隻鐵柱……但卻因為胸脯太小而失敗。
……的確,以某種意義來說,這還挺丟臉的……
謠江一邊在內心吐槽,一邊再加把勁似的以水汪汪的眼神望向他,並輕輕放開勾住鐵柵欄的腳,重新勾住旁邊的鐵柵欄,露出更多大腿的部分。制服的裙子隨著重力滑向大腿根部,只要再……再一公釐左右,似乎就能看到底褲。
「來嘛,守衛先生。來這邊好嗎?拜·託·啦-」
「——是!請儘管吩咐!」
可能是看嘴巴的形狀聽出「拜·託·啦-」這幾個字的含意吧?牢房守衛興奮的衝向謠江——他終於將耳塞拿了下來!
——太好了!作戰成功!
那一瞬間,從謠江身後傳來「喀嚓喀嚓」地折手指的聲音。
「……你這傢伙!就連我都直至今日才得以拜見謠江同學的情色舞蹈,你竟給我從正面觀賞……!」
有如要咳出血似地詛咒……這是總才的聲音。
「你、你到底是……」牢房守衛看到而慌張起來,但為時已晚。
總才立刻開口使出BOSS的才能。
「你這傢伙,歌頌世界和平的人竟然將無辜民眾關在牢裡,你是存何居心!」
「什麼……因為你們是恐怖分子——」
「你有證據嗎!」
「在那個狀況下發生爆炸,不論是誰都會覺得是你們所做的——」
「你沒證據對吧?沒有證據卻抓住我們嗎!這是哪門子的和平!」
「那是因為……對。的確……這是怎麼回事……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總才的話為牢房守衛帶來相當大的衝擊。明明是為了和平所為的舉動,實際上卻與和平相去甚遠……愈是打從心底冀望世界和平的人,在發現這個矛盾之後所得到的衝擊就會愈大。
「……對不起。是我錯了……」
牢房守衛垂頭喪氣,當場屈膝下跪。
——拍嚓。
「以為自己為理念而行動,卻反而用行動玷汙了自己的理念……真醜陋!」
來夏邊對準牢房守衛按下相機快門,邊有如為一切下評語般地揚聲說道。
之後,牢房守衛遵從總才的指示,謠江一行人開始進行逃獄的準備。
在逃獄前必須先對監視器動手腳。謠江拜託美術系的天才,使用衣角以及牢房的灰塵畫出眾人躺在地上睡覺的圖。牢房中光線灰暗,監視器原本就無法看得很清楚,所以理論上光憑這樣就可以瞞騙過監視器才對。謠江她們會事先躺在地上,也是為避免監視器突然照出每個人都在睡覺的模樣,讓人感到不自然的情況發生。
謠江們為讓監視器的畫面自然地切換,再次躺在牢中。在這之間。由牢房守衛將圖貼在監視器上。然後,謠江她們才得以開啟牢門,重獲自由。
「謠江同學,我們成功啦!」
在總才發出歡聲之後,男生們也一一向謠江搭話。
「——謠江同學,你剛剛真是太情色了!我成為你的粉絲了!」
「——謠江同學,我會一輩子跟著你的!其它女人已經無法滿足我了!」
男生們熱烈的喝采……
「呼呼,看來謠江今天的情色舞蹈,又讓粉絲增加不少。我得快點完成粉絲俱樂部的入會手續才行。」
總才凝視著謠江,滿足地說道。
在歡聲之中,謠江只是滿臉通紅地沉默不語。因為她正回想起自己跳鋼管舞扭腰的行為。
——不行!我不能回想這件事!
她立刻停止回想,封鎖自己的思考。
對她來說,今天的舞蹈早已化為最想將之埋葬於記憶深處的黑暗歷史。
……如果地上有洞,我還真想鑽進去……
【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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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跟勝代坐在普通的座墊上。在成樹煩人又誇張地說完「請各位觀賞我等『成樹團』的公演!」之後,負責帶位的人就將座墊拿給他們。
在那之後他們立刻開始打造舞臺,現在,在我們的面前,一個簾幕低垂、氣派的露天舞臺已經建設完成。成樹他們現在正在裡面準備演出。
監視我跟勝代的就只有數名劇團團員……
……該趁現在逃跑嗎……
在我準備起身時——從舞臺中傳來成樹的鬨笑聲。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敵丈途,請你務必好好享受!客滿劇場開幕(fantasticsaga)!」
布幕伴隨他的聲音拉起。
舞臺上處處立著古代羅馬風的場景。數個仿造石頭建築的大型道具被設定在舞臺上,莊嚴的交響樂從擴音器流洩而出。
「——由神與人所生出的神聖之子成樹烏斯正決意與企圖毀滅人世的諸神而戰。不論是多麼凶暴的神明,只要遇到他以寄宿於右手的超能力所擊放的『弒神之彈額頭』,便會說出『成樹烏斯大人,真的很抱歉,請你原諒我吧!』來當場致歉。成樹烏斯打算用那股力量來拯救人世——」
旁白由擴音器流傳出,穿著布衣的成樹在舞臺上登場。他的頭上戴著由月桂樹的樹葉編織而成的頭冠,與舞臺背景一起醞釀出古羅馬的氛圍。
……話說,成樹。「成樹烏斯」啦、必殺技是「弒神之彈額頭」啦、神明會「當場求饒」之類的,你這些部分的設定怎麼看都很奇怪吧!
我邊感到臉頰抽筋邊嘆了一口氣。
……公演的開始使我錯失逃跑良機……只好看準劇團團員集中於演出中的時機再逃脫……
我望向勝代,小聲地向她說道:
「勝代。我們看準時機逃跑吧。等我給你暗號之後,就一起——」
「安靜!」
「……咦?」
「現在正精彩呢!你安靜一點!」
被勝代責罵之後,我望向舞臺,看到成樹烏斯與諸神之間已燃起戰火。
「——你這傢伙,為口腹之慾而榨取人類靈魂,甚至不惜毀滅世界嗎!真是惡劣的小混混!看我成樹烏斯用彈額頭讓你哭著道歉!」
「——區區一個人類竟敢放肆!吾為汝等人類之父,將靈魂收進吾腹,等同吾為人父之愛!讓吾從汝的靈魂嘗起!上吧!吾之愛馬!」
嘶~~!
扮演神明的男性身著白色長袍……但是在他背後,卻刺著「愛羅武勇(Iloveyou)」的刺繡。不只如此,他的髮型是金色飛機頭,而剛剛他口中的愛馬……也是一臺機車!
「根本就是個不良少年嘛!」
我的吐槽被當場包含勝代的所有人無視。
……咦?奇怪的反而是吐槽的我嗎?
在我激烈地為之困惑時,戲劇通行無阻的上演著……
「由神與人之血所生出的奇蹟右手啊!立刻發揮你超常的力量吧!嗚喔喔喔喔!」
隨著他的話語,成樹烏斯將右手中指往內側彎曲,壓向拇指。
「哭吧!弒神之彈額頭~~~!」
成樹烏斯邊怒吼邊彈出彎曲的中指。可是神騎著機車在舞臺上移動,避開他的攻擊。
「嘖,明明是神,卻還東藏西躲的……!」
神騎著機車,筆直地朝如此咕噥著的成樹烏斯衝刺。
「——成樹烏斯,危險!」
我不禁高聲吼叫。
但成樹烏斯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機車,在舞臺一角調整紊亂的呼吸。
「丈途同學,成樹烏斯能平安真是太好了呢!」
「嗯,一瞬之間,我也在想該如何是好……」
我跟勝代兩人互相交換鬆一口氣的心得之後,便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看。成樹是演戲的天才。為彈到神明的額頭,他拼命在舞臺上東奔西跑的模樣,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避機車的姿態都極為逼真。
雖然戲劇的設定很奇怪……但這真有趣!
「成樹烏斯!像那種不良神,絕對要讓他哭出來!」
「沒錯!要好好讓他道歉喔,成樹烏斯!」
我跟勝代兩人齊聲替成樹鳥斯加油。
然後,成樹烏斯與各式各樣的神明戰鬥,以彈額頭轟炸對方,讓神哭著道歉的模樣不禁讓人手心捏汗地看下去……………………………………
「我終於讓所有神都哭出來,也讓他們全體道歉,這下他們應該不會再榨取人們的靈魂了吧。可是,在從不間斷的激烈戰鬥中,我的右手早已殘破不堪……這樣我就無法使用弒神之彈額頭了……」
成樹烏斯忍痛似地如此呻吟之後緊握著自己的右拳,當場跪下。
「呼……可是世界已經和平。再也不需要使用彈額頭了。此後就以普通人類的身分活下去也不錯……沒錯,就讓我在這由成樹烏斯所拯救的世界中,以一個普通人類的身分,謳歌這美麗的人生吧!」
伴隨他這句話,悠然的交響樂由擴音器流瀉而出,布幕也緩緩落下。
終於拉下終幕。
「——成樹烏斯,謝謝你帶給我的感動。」
「——我也要向你帶來的感動道謝!我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當我朝著舞臺訴說感謝,勝代眼眶泛淚地鼓掌。
由於太過感動而忘記鼓掌的我,慌慌張張地拍起手來。
真是場好戲……不過,感覺這部戲莫名地長呢……
我擡頭仰望天空,夜空中繁星點點。在我們侵入電影片場時,夕陽甚至尚未開始西下……由此可知演出時間如我所料,頗為漫長。
「因為很有趣,所以是沒什麼關係啦。」
我一派輕鬆地說完之後,跟勝代一起繼續鼓掌。
恐怕等等還會再揭開一次簾幕,然後所有的演出者會出來向我們致意吧。我想,到時候我一定要用最盛大的掌聲來讚許他們精彩的演出。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我跟勝代一起不斷地拍著手……但不知為何,簾幕卻遲遲不拉開。
莫非演員們不會謝幕,舞臺也就此結束?
「難得我想稱讚他們的……真可惜。」
在我如此呢喃之後,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哼哼……宿敵丈途,看來你很喜歡我的客滿劇場嘛,真是太好了。」
我一轉頭,站在身後的是換上縫有光彩奪目亮片的紫色外套的成樹。不,該說劇團團員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以半圓形的陣式包圍住我們!
「成、成樹……這到底是……」
「客滿劇場……就是在你們深深感動時趁隙包圍你們的恐怖陷阱。」
成樹話聲方落,以半圓形包圍住丈途的團員們迅速展開完美的圓陣。
「成樹……為了這種陷阱,你竟然特地演出那麼漫長的戲劇……你真——是個煩人的傢伙!」
「哼。興奮到高聲喊出『成樹烏斯!像那種不良神,絕對要讓他哭出來!』的男人,還真敢說呢。」
「嗚……!」
「上啊!」
成樹號令一下,團員們一齊將圓陣往內縮。
「勝代,大事不妙!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逮住的!」
「那個……那些人的夢是『用戲劇跟外星人交流』或是『用戲劇跟鬼怪交流』之類的……」
勝代急忙翻閱學生名冊與書法字帖,確認劇團團員的夢。
「勝代,那樣是不行的!剛剛我也是打算一一對他們使用桃色昇天,結果以失敗告終不是嗎?面對這麼多人,我根本來不及朗讀情色小說啊!」
「這樣啊……該、該怎麼辦?」
「這樣只會每況愈下……有沒有什麼……能一口氣超渡他們的情色小說……」
「若要說他們的共通點,那就是他們都是『劇團成員』喔!」
「原來如此……以劇團為題的情色小說嗎。敵方中雖然有男有女,但只要模糊出場的劇團角色的性別,就能藉曲提升官能程度來超渡他們……只是,如果不能更具體地瞭解大家的慾望,就無法成為撼動人心的情色小說……」
在我說話的同時,劇團成員縮小圓陣,不多久就會捉住我們。
「我有個好主意!這個劇團才剛成立,因此還默默無名對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覺得開朗地替默默無名的劇團聲援的情色小說如何!」
「真不錯!好,那就讓我朗讀那樣的情色小說吧!嗯……『今天的演技也很棒喔!』在冷清的劇場中,勝代以精神奕奕的聲音稱讚著團員們。她是這個劇團的經理——」
「為什麼要以我為主角啊!」
「時間緊迫!我只能用現在離我最近的勝代來妄想!」
我無視大喊著「不要啊!」的勝代,凝視著她,任憑妄想在腦中膨脹。
「——我們不會讓你朗讀情色小說的!」
劇團團員們邊縮小包圍網,邊朝我投擲大型小型的道具。
——又是這個模式!這樣下去真的會被抓住的……
「好!既然如此我只好一邊閃避丟過來的東西,一邊斷斷續續朗讀情色小說!」
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開口朗誦情色小說。
「勝代是這個劇團的經理,總是開朗地為業績不好,但卻努力不懈團員們加油。在這之中,勝代以炙熱的視線看著一位團員。那是在她平素支援的團員之中,她特別費心聲援的人物——哇!」
我避開迎面飛來的鐵錘,再次大吸一口氣。
「劇團團員注意到勝代的視線,靜靜地隱身到後臺中。勝代追隨他的腳步,到後臺說聲『今天辛苦了』後,便突然抱住劇團團員。『勝代,不要這樣。我才剛結束工作,身上很髒……』『沒關係!這樣的話,就讓我舔遍你全身,將你弄乾淨——』『這、這麼做的話……!』勝代無視驚訝的劇團團員,朝他的衣服伸出手,讓衣服稍微敞開——嗚哇!」
在我朗讀情色小說時,劇團團員們已經緊密地團團圍住我們,他們壓住我們的手腳,準備用繩索綁住。
「——丈途同學!」
勝代以悲鳴般的聲音喊叫我的名字。可是,我雖聽到她的聲音,但還是專心致志地朗讀著情色小說。
「勝代邊用舌頭愛撫著劇團團員的後頸,說完『汗味跟……這是油漆的味道嗎?太多味道混雜在一起,我都分辨不出來了啦。』之後露出微笑。『所以我才說很髒啊!快住手……!』『沒關係啦。因為我是最替你加油的經理啊?要讓你變得乾乾淨淨,為明天的公演加油才行!』劇團團員看著太過純粹,一心為自己加油的勝代,感到內心都暖和起來——」
嗯?
不知為何,我們還沒被綁起來。不只如此,劇團團員束縛住我們的力量也微妙地減緩。
我環顧四周,劇團團員們凝神注視著勝代的影像映入我的眼簾。
……莫非,他們已經陷入我的情色小說之中?
「——趁現在!讓我一口氣分出勝負!嚐嚐我這招!必殺桃色昇天!」
現在,劇團團員正仰臥在後臺地板上,勝代覆蓋在他身上,用舌頭舔拭著他。劇團團員的心為勝代的體溫所奪,溫馴地接受著她用舌頭編織出的愛撫……
「嗯……各種東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味道正是你努力的證據……真是美味……」
勝代邊說邊輕輕握住劇團團員的一隻手,她的舉止溫柔,有如訴說著「我倆一起加油吧」一般。
「勝代……」
打從心底為她的行為所感動的劇團團員,輕輕回握住她的手,閉起雙眼。他將所有的快樂交給身為經理的勝代。委身於勝代的想法,勝代的做法。他決定相信勝代,承受勝代的一切。
勝代有如包覆住劇團團員思念般微微頷首,令舌頭在其耳邊遊移。溫暖、帶有溼氣的舌頭沿著耳朵上的耳漩,繞著圈往耳道遊走……
「嗯……!總、總覺得好奇怪……」
邊聽著劇團團員的聲音,勝代將舌尖插入耳朵的洞穴中。舌頭上纖細的突起刺激著耳朵敏感的神經,給予他與愛撫性器差異甚大的快感。舌尖時而在耳道間進進出出,時而回轉,時而硬塞入耳中,將耳道往外撐開。
「哈啊啊這、這麼刺激的話……」
「不行!我得連耳朵內側都好好清理乾淨才行!」
勝代邊說邊反反覆覆在耳朵上移動舌尖。她毫不遲疑,一心一意愛撫著。
在劇團團員因她的舌頭所帶來的快感逐漸陷入恍惚時,一個聲音不經意地直接在耳中響起。
「等變得乾淨之後,要在明天公演中好好表現,讓劇團變成日本第一的戲劇集團喔。」
勝代的聲援直接傳入耳中……那聲音自劇團團員身體的最深處鼓舞團員,賜與劇團團員邁向明天的活力。
「丈途……!你這傢伙,竟然擾亂默默無聞的劇團團員的心絃……!」
——碰!
搖曳著縫有光彩奪目亮片的紫色外套,成樹當場倒地。接著劇團團員們也邊呻吟邊倒地,所有人都帶著沉浸於愉悅中的表情失去意識,並開始全身痙孿。
「看來我又超渡了無趣的傢伙……」
我空虛地如此呢喃之後,擡頭仰望夜空。
『——看來吹音同學將對你的憎恨化為力量,決心答應演出交響樂音樂會那一幕!』
我靜靜眺望著閃爍的繁星,想起成樹所說的話語。
「鳴唐同學……你真的如成樹所說,將對我的憎恨化為力量,決心答應演出交響樂音樂會的橋段嗎……?」
無人回答他的疑問。
「……總之,我們去救社長吧。只要救出社長,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勝代悄聲走到我身邊,以關懷的語氣說道。
「……嗯。我們在這邊浪費了許多時間……快走吧!」
我將視線從夜空移到前方道路上。
宮殿已經近在眼前。
社長。請你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