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化祭就這樣結束了。

　　在隔天的補假裡，我跟著黑川一起參加了天文社的觀測會。我參加這場活動的動機，其實是想成為能在觀測星象這種浪漫活動裡指導女孩子星座相關知識的帥氣男性。

　　只不過……

　　「這是怎麼回事……」

　　在標高約兩千公尺的山上，我的身體正劇烈地發著抖。即使穿了好幾件長袖的T恤，透骨的寒風還是讓我感覺像是一絲不掛一樣。

　　「所以我才要你穿冬天的衣服來啊。」

　　黑川邊說邊又在羊毛衫上加了件風衣，他完全就是一副嚴冬中的打扮。

　　「因為前幾天最高氣溫還有三十度，就算聽你這麼說還是覺得應該不會那麼誇張嘛！」

　　「但是理化裡應該也有學過，高度上升氣溫也會跟著下降吧。」

　　「誰記得啊！笨蛋！黑川這個笨蛋！」

　　今天我們轉搭了電車與巴士之後才來到長野縣的某座山裡。然後從公車站兼停車場開始爬了五分鐘左右的山路，到達一座有許多凹凸不平岩石的小山。白天在爬登山步道時即使穿了好幾件T恤也還是覺得有點冷，等到太陽下山周圍陷入一片黑暗之後，事態也變得更加嚴重了。

　　「而且為什麼沒有住的地方！？不會是要在這裡過一夜吧！？」

　　「晚上才能夠觀測到星星啊。等天亮時就要搭公交車回去了，所以不需要住宿的地方。開車來的話就能睡在車裡，但這對我們來說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這裡因為風大沒辦法搭帳篷，只能借給你防寒塑料布。」

　　黑川以平淡的口氣這麼表示，但這些根本都不是重點。

　　「而且，最令人在意的就是……」

　　我看了一下附近的社員。這時四名一年級學弟以及兩名二年級的同學，都以感到困擾的表㈣情看著大聲嚷嚷的我。

　　「為什麼社員全都是男的啊……！」

　　天文社不是充滿浪漫的氣息嗎！而且社長又是黑川，應該會有許多女孩子主動加入這個社團才對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年四月的時候都有滿多女生加入，但參觀社團的人在觀測會之後就都退社了。可能是體認到春天的深山有多麼恐怖了吧。」

　　那為什麼你要在那個時候讓她們有那麼恐怖的體驗呢？應該隨便辦個野餐之類的就可以了吧……！

　　「嗚嗚嗚，好冷啊-……」

　　故作堅強的我終於再也撐不下去了。這時是晚上九點。感覺太陽已經沉到遠方山頭稜線以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瀨木，你不要緊吧……」

　　看見我抱住膝蓋發抖的模樣後，黑川便這麼問道。

　　「看起來像不要緊的樣子嗎……」

　　「說的也是，你真的穿太少了。」

　　他說完後便緩緩脫下風衣。接著又脫下里面的羊毛衫並把它遞給我。

　　「這給你穿吧。」

　　「咦，但是你……」

　　「我們身上都穿了很多衣服了。因為一整天都待在外面一定會很冷，所以都知道要穿多一點，甚至只要稍微動一下就會流汗呢。」

　　他這麼說明完後，又對下面聚在一起的學弟們說：

　　「誰借給他一件褲子吧。」

　　「我裡面還有穿衛生褲，我的褲子可以借學長。」

　　這時其中一名學弟脫下一件褲子遞給了我。而其他社員也分別借給我圍巾與懷爐，這下子雖然還有點冷，但至少裝備已經算齊全了。

　　「人類要是裸體的話大概五度就會凍死了。我想你這樣應該還是會冷吧。」

　　「已經好多了，謝啦……」

　　原本想要磨練自己身為男性的實力，但想不到這觀測會的環境會是如此嚴酷。至於觀星最重要的天空，這時則是籠罩著一層薄霧，導致目前能看見的星星數量其實和東京差不了多少。

　　「現在的天候比較差，但深夜的時候霧就會降下來了。」

　　社長黑川下了這樣的判斷，於是我們便繼續待在現場等候天空放晴。

　　穿上借來的衣物並且裹著防寒塑料布之後，感覺多少暖和一點的我這時也放心多了。這時候我腦袋裡想到的，是那宛如暴風雨掃過的兩天文化祭。

　　絽美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昨天晚上回家之後雖然傳了「還好嗎？」的簡訊，但卻沒有收到迴音。於是我便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發燒了。

　　此外莉子大小姐的事情也相當令人在意。文化祭那天她就那樣跑走了，以後我是不是還要依一貫的態度面對她呢？但是像莉子大小姐那種完美的女性，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上我這種男生才對，想到這裡便會覺得四條學姐根本是在胡說八道。

　　而且我才剛剛決定不再對女孩子的言行舉止做出過多的解釋……

　　——我還沒有喜歡上瀨木同學唷。

　　這時我再次想起，妹尾那句從昨天開始就不知道在我腦袋裡重複過幾百遍的話。

　　那句話也是一樣。既然她本人都這麼說了，我就應該相信她才對。

　　當我考慮到這裡時，忽然有一陣強風吹過這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的山地。

　　「咿呀啊啊……丨」

　　寒風就像利刃般割著我的臉頰，讓我忍不住發出悲鳴。

　　「不要緊吧？」

　　結果旁邊的黑川馬上詢問我的狀況。不知道是不是怕我這個非社員尷尬，只見其他社員都聚集在與我們稍微有點距離的地方。

　　「啊，嗯……不過這種嚴酷的環境確實不適合帶魅夕過來。」

　　「不是啦，魅夕她是因為還有其他的問題……」

　　這時我又想起魅夕那種危險的舉動。

　　「是啊……尤其這裡全都是男生。」

　　「我也不可能老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說起來……你應該也很累吧。」

　　我忍不住以同情的語氣這麼呢喃道，但黑川卻像早已接受這種命運般搖了搖頭。

　　「不會啦。我早已習慣那樣的姐姐與妹妹了。」

　　「但只要有那對姐妹在的一天，你別說要交女朋友了，我看連放本色情書刊都很困難吧……」

　　「沒關係。幸好我對那種事情不是看得很重。」

　　黑川以輕鬆的口吻這麼說道，而我頓時非常欽佩眼前的這個男人。

　　「黑川先生真是帥斃了……！」

　　「……瀨木。我很奇怪對吧？」

　　當我正感到驚訝時，這傢伙忽然又用嚴肅的語氣說：

　　「其實我也注意到，自己眼裡的世界好像和別人不一樣這件事了。」

　　「咦……」

　　「我判斷美醜的感覺似乎有點問題。我認為美的事物別人卻認為很醜陋，而他人感到美麗的東西我卻不這麼認為。」

　　啊啊，原來他也有所自覺嗎？

　　「嗯……哎，我想也是會有這種事情啦。」

　　「瀨木，那個人偶你還留著嗎？」

　　「咦？那個……人偶……？」

　　就在我這麼反問時，馬上就想起黑川指的是什麼。

　　「就是第一學期我在美術教室發現的那個你的自作像嘛。我還留著啊。」

　　那個時候，懷疑妹尾和黑川之間有某種關係的我，因為愛湊熱鬧的心理而偷窺美術準備室，結果不小心被他們兩個人發現，情急之下只能拿那個人偶來當藉口。由於黑川當時說喜歡的話就送給我，在不好意思丟掉的情況下，那尊人偶目前也還放在我的房間裡。

　　「其實那尊人偶的外表不是我真正的長相，應該說是理想中的自己。」

　　「嗯？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那尊人偶和我不像對吧？」-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發言讓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就算我不喜歡自己的外表，只要看著鏡子來捏的話，就能做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偶。但就是因為我討厭自己的容貌已經到了不想照鏡子的程度，才會選擇捏出理想的自己，因此才有那尊人偶出現。」

　　「原、原來如此……」

　　但仔細一想之後就能發現，黑川的審美觀真是愈來愈扭曲了。

　　「雖然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言，但內心就是對你過意不去。因為你曾經稱讚過那尊人偶。我當時就覺得終於遇見能夠了解自己內心世界的朋友了。」

　　這傢伙說完便露出微笑，害得我的良心感到一陣疼痛。

　　「沒有啦，那是……」

　　但我實在沒辦法說出實話。

　　那只是臨時想出來的藉口而已。我怎麼可能會覺得那種詭異的人偶很棒。

　　如果我這麼說的話，黑川一定會受傷。同時也可能讓我失去這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

　　「……嗯，那的確是很棒的人偶。」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而撒謊。

　　「我真的很喜歡。我會好好保管的。」

　　「謝謝。」

　　看見黑川發自內心的笑容，我只能在心裡對自己的罪惡感說這麼做是對的。

　　在考慮到某個人的心情後，人有時候的確得像這樣說出違背真心的話來。那是為了不傷害重要的人，為了不對重要的人造成困擾。

　　——我還沒有喜歡上瀨木同學唷。

　　妹尾……

　　這或許只是厚臉皮的我自我感覺良好，但說不定我一直是她心儀的異性。

　　我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情呢？為了重新建立男人的自信而隨便找她約會，然後還拜託妹尾教我如何製作送給絽美的生日蛋糕。我這種任性的舉動，不知道已經給了妹尾多少傷害了。

　　「……天候變好了。」

　　這時候黑川忽然站起來這麼說道。一看之下，剛才還籠罩著一層白霧的混濁天空這時已經放晴，顏色也逐漸穩定下來，讓無數閃爍的星星變得更加鮮明。

　　「各位，開始攝影了！」

　　「好的！」

　　黑川一聲令下，社員們便一起展開行動。在手電筒的照明之下，他們全都組合起氣喘吁吁

　　搬到這裡來的望遠鏡以及類似的器材。

　　「把手電筒關上！不使用赤道儀的人可以開始攝影了。」

　　「社長，曝光時間大概要多久？」

　　「天頂附近大概二十五分鐘。更下方的話時間當然就短一點。」

　　黑川迅速對學弟們做出指示。

　　「……還要拍照嗎？還真忙耶。」

　　當所有人開啟快門等待曝光後，黑川才終於回到我旁邊。這時卷著防寒塑料布的我整個人躺在地上，想要把在都市裡看不見的寬廣宇宙印入眼底。

　　「光是擡頭看著夜空也很無聊吧。用自己的底片拍下星空的話，也比較容易記住星星的名字與星座吧。你要不要也拍拍看？」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了。」

　　黑川爽快地答應，接著便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之所以喜歡星星，是因為這是少數我能和別人-樣覺得『漂亮』的事物。」

　　他擡起頭來低聲所說出的話深深刺入我的心底。

　　因為我的謊言，黑川所做的那尊詭異人偶才會變成我們之間的星星。要和一個人建立關係，說不定看的就是和那個人之問能共享多少個星星吧。下次希望能夠不用說謊就製作出我和黑川之間的星星。

　　而我和妹尾之間，是不是也能製作出星星來呢？告訴我那麼痛苦的祕密，並且對我坦承真正心意的妹尾，我該怎麼做才能以最誠實的心來面對她呢？

　　「……黑川，妹尾告訴我以前發生的事情了。」

　　安靜下來的話總是會想到關於妹尾的事情，於是我便乾脆把它當成話題。

　　「那個女孩也很辛苦呢。國中的時候好像比現在還要孤僻哦。」

　　「是啊。當時她根本沒有朋友。」

　　「這樣啊……」

　　「但我也跟她一樣。因為害怕自己一個人，所以不論在校內還是校外，我們兩個都經常在一起唷。因為我們瞭解彼此之間的事情，所以相處起來也比較輕鬆。」聽到這裡，我的時間霎時暫停住了。

　　「……你們以前念同一所學校哦。說的也是，都能到你家學鋼琴了，我想兩個人的家一定很近吧。」

　　面對只能做出這種響應的我，黑川點了點頭並且表示：

　　「但我一直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所以聽見妹尾同學也來念聖☆重的時候便生氣了。我對她說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將永遠無法脫離只有兩個人的世界，一輩子都交不到新朋友與戀人。結果妹尾同學她也生氣地回吼我『不是這樣的』。她說這和我沒有關係。而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她有所爭執。」

　　我一邊聽著黑川說話，一邊因為內心互動湧起不安與放心的情感而困惑不已。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我會因為妹尾的事情而對黑川產生嫉妒以及優越感呢？我是為了獲得維納斯獎才會來這所學校就讀，而且在歷經一番辛苦後才有了今天的成果。我已經不是第一學期那個完全不懂體諒他人，只會橫衝直撞的瀨木成道了。現在我和絽美已經確定彼此的心意，這樣下去的話一定可以獲得維納斯獎才對。

　　但是

　　我怎麼可能不去在意，從丟臉時期就一直注意著我的妹尾呢？

　　「……雖然我不知道，妹尾同學究竟是追求些什麼而來到這所學校就讀的。」

　　黑川這麼說完後便站了起來。

　　「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夠連她母親的份一起活下去，而且也希望她能獲得幸福唷。」

　　「……社長！」

　　這個時候忽然有個社員這麼叫道，於是黑川便朝他們走了過去。結果似乎是相機已經完成曝光，於是在按下快門之後，黑川馬上又對社員們做出接下來的指示。

　　黑川真的是個很棒的傢伙啊。

　　長得又帥，頭腦又好，明明有個這麼完美的青梅竹馬，妹尾為什麼還會喜歡上我呢？

　　躺在地上的我直接閉h了眼睛。然後對著殘留在眼瞼的星空殘像這麼問道。

　　「瀨木、瀨木！」

　　忽然感覺肩膀被人猛烈地搖晃，於是我便微微睜開眼睛。但因為無法擺脫纏繞在身上的睡意，只能一直維持眯著眼睛的狀態。

　　「快起來啊，瀨木！」

　　「黑川……？」

　　「你穿這麼少絕對不能睡著，不然一不小心就會凍死的啊。」

　　「dongsi……？」

　　由於實在太困，讓我根本無法理解對方的意思。話說回來，我從文化祭之前就沒睡什麼覺，而且今天補假也相當早起，已經連續好幾天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了。

　　凍死……透視……能看見女孩子的內褲嗎……」(譯註.日文中「凍死」與「透視」同音。)

　　「瀨木！」

　　當我還在恍神時，臉頰已經被人用力賞了一巴掌。

　　「好痛啊……！」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是沒辦法把我的意識從黑暗當中拉回來的。

　　「睜開眼睛啊，瀨木！」

　　啪、啪，雙頰持續遭到掌摑。看見即使如此還是無法讓我脫離睡魔的魔掌之後，左右臉頰馬上又各被賞了一巴掌。

　　「……痛死了！到底在做什麼啦，笨蛋！」

　　這次變成了家暴男(Domestic-Violence)黑川了嗎！

　　就在終於清醒的我爬起來準備抱怨一番的時候，忽然感覺口袋裡傳來一陣震動。

　　「電話？」

　　拿出手機之後，發現液晶螢幕上確實有來電顯示。

　　「這裡也能收到訊號，真是太猛了！」

　　對文明利器的效能感到佩服的我立刻按下通話鍵。雖然沒有仔細看名字，不過應該是石田打來的吧，但是我一聽見來電者的聲音，馬上就整個人發起抖來。

　　「成道同學？」

　　「絽美嗎……」

　　「抱歉這麼晚還打給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啊，嗯……」

　　其實說晚也還沒過十二點，不過絽美倒是真的很少在這種時間打電話來。看見我爬起來接電話之後，黑川便放心地走回其他社員身邊去了。

　　「怎麼了？是手藝社的事情嗎？」

　　話說回來，她的身體不要緊吧。當我正想詢問時，絽美又開口表示：

　　「不是。成道同學，你知道嗎？今天傍晚操場上貼出☆等級重新排名之後的結果了。」

　　「咦二！？」

　　「是運動社團的女孩子在學校自發性練習時看見後告訴我的，然後我馬上去了一趟學校。結果全二年級學生現在的☆等級真的公佈出來了。」

　　「那、那我的等級也……」

　　「嗯，也貼在上面了。」

　　「結、結果呢……？」

　　剛才的睡意已經全部消失，我只能屏住呼吸這麼問道。雖然冰冷的臉頰因為被用力賞了好幾巴掌而又痛又癢，但現在根本沒空管這種事情了。

　　「你不要太失望唷。」

　　「嗯，別擔心啦。這次我早就有被降等的心理準備了。」

　　我剛剛這麼說完，她便用有些緊張的聲音告訴我：

　　「下之……下。」

　　「咦……？」

　　「就是……學年墊底的意思啦。」

　　「什……！」

　　怎麼會這樣

　　雖說我在文化祭裡的確沒有任何好的表現，但也不至於馬上變成最後一名吧？

　　「嗯？」

　　不過，等一下哦。

　　「為什麼知道我是墊底？應該還有其他人也是下之下吧。」

　　「就是沒有啊。『下之下』和『上之上』都各只有一個男女生而已。」

　　「什麼……！」

　　那我不就是這個時間點距離英雄最遠的男人嗎……！

　　「……所以呢，也知道誰是維納斯了。」

　　整個人掉入黑暗深淵的我，因為絽美的這句發言而回過神來。

　　「這、這樣啊……！那……是誰呢？」

　　「是我……」

　　絽美以細微但堅定的聲音這麼說道。

　　「雖然很難相信……不過我的等級是『上之上』唷。」

　　「哦哦哦……！」

　　果然如此！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的絽美果然是第一名……！

　　「太好了！絽美，這真是太棒了！」

　　但是電話的那一頭卻始終只有沉默。

　　「絽美……？」

　　這時我再度提出問題。

　　「順便問一下……男生的『上之上』呢？真的是『黑川』嗎？」

　　「嗯，是啊。」

　　雖然早就猜到會有這種答案，但才剛被痛扁一頓的我，瞬時覺得兩頰的麻癢感令人相當可恨。

　　「可惡，DomestiC黑川這個臭傢伙……！」

　　「……？什麼是居家的黑川同學？」

　　「啥？」

　　「不然是國產的黑川同學囉？」

　　看來是我的簡稱有問題。明天回家之後一定要先拿英日辭典來查一下DomestiC的

　　「對了絽美……你的身體還好嗎？」

　　這時我終於又想起一開始想問的事情，但提出問題後絽美卻再度陷入沉默當中。

　　「……喂喂？有聽見嗎？」

　　「嗯，聽得見唷。」

　　看來收訊沒有問題。

　　「那、那個……如果絽美的身體比較好一點的話，這個禮拜天要不要見個面？提交約會申請書後，找個地方……」

　　「抱歉，我不能去。」

　　我鼓起勇氣提出的邀請馬上就被拒絕了。

　　怎怎麼會？

　　「……也、也對啦。你應該不會想和變成『下之下』的男生約會哦。況且目前是維納斯的絽美，怎麼能和我這個全校學生都認為是變態的……」

　　「不是這樣的。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

　　「咦，那……」

　　「成道同學……」

　　絽美忽然以僵硬的語氣這麼說道：

　　「如果你不覺得我是維納斯的話，還是會喜歡我嗎……？」

　　咦……？

　　「抱歉，我也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相當任性。我原本就是看見成道同學努力想獲得維納斯獎的模樣才會想幫你加油，最後也因此而喜歡上你，所以現在知道自己是維納斯後當然覺得相當高興而且也放心不少。但是……」

　　這時換了口氣的絽美，忽然就丟出一個我從來沒想過，並且沒辦法馬上回答的問題。

　　「接下來如果暫定維納斯變成莉子或是雪菜的話，你還是會在投票日當天寫下我的名字嗎？」

　　我是為了獲得維納斯獎而進入聖☆重就讀，而一見鍾情的物件絽美剛好又是最有可能成為維納斯的人選。所以我才會拚命努力讓絽美喜歡上自己。我一路走過來的，就是這麼一條單純的道路。

　　「……抱歉對你說出這麼過分的話。我會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

　　緊接著，絽美便對我說出最後一句話：

　　「然後重新仔細考慮我對成道同學的感情。」

　　我現今所在的標高兩千公尺高地，似乎就是我和絽美心靈之間的距離。依然握著手機的我因為寒冷而不停地發抖，而耳朵裡只能聽見結束通話電話後的機械音空虛地響著。

　　成道現在的☆等級↓

　　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