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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是殭屍(第一卷)》第4章
  「那麼——,接下來介紹一位轉校生」

  風貴緊張地繃直了身體。

  上午十點,百合姬女子高中,一年B班。正當第二節課前。

  好奇心全寫在了臉上的女生們都在全身打量著風貴,風貴一邊忍受著她們的視線一邊抿緊了嘴巴。

  身穿純白色的水手服,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了馬尾,藍色的隱形眼鏡。

  「這位是big.bird.lady.風貴同學」

  B班班主任一臉笑呵呵呵地就説出了風貴現在這個作秀般的名字。當然,搞笑得如此徹底的名字也是那個魔女隨便想出來的。

  大鳥風貴,名字不變,只是把姓氏直譯成了英文。Lady………就是繞著彎子暗示女裝而已。

  (且不說這命名水準了,這種想法也太腦殘了!)

  風貴想想都要哭。

  因為雪羅挺著胸脯打包票不會露餡的,風貴才無奈勉強接受了,但是站到這個自我介紹的講臺邊的風貴還是止不住地要後悔了。

  「她的父親來自英國,而母親是日本人。因為一直都在英國生活,大家要和她好好相處哦」班主任盡責地介紹道。

  「誒——而且頭髮是火紅色的呢」

  「瞳孔顏色真好看,像春天碧藍的天空一樣」

  「真是一位長相美麗的人」

  少女在下面開始了議論紛紛。

  (這頭髮是戴上去的!這瞳孔上蓋著的是藍色隱形眼鏡!什麼叫美麗!?難道是想說我麼?)

  風貴緊張地出不了聲,但心裡已經開始了猛烈的吐槽。

  (一眼看過去都是女生……女生……!)

  這在女子高中裡是理所當然的風景,但在也穿著純白制服看慣了四宮冰那樣的高中的風貴眼裡就成了絕景。眼前的女校教室裡的課桌都是整整齊齊的,更沒有趴著睡覺的學生,大家都背上彷彿被綁著直尺似的直著腰坐在座位上。

  「風、風、風、風貴大人——!!」

  肅靜空氣流淌的教室裡突然爆出了一聲大喊,

  「啊、怎麼了?!空野同學?」

  班主任也被驚地皺起了眉頭。

  「——!」

  風貴看到那個紅臉站著的女生的臉驚呆了,

  (空野星羅!)

  財務大臣的千金居然也在這裡,

  (這傢伙怎麼也是這個班的!)

  風貴慌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男兒本身。

  (完蛋了————!豈不是剛進遊戲就gameover了!)

  風貴頓覺眼前一陣花白。

  「這真是無上的幸運啊!我真是太幸福了!」

  星羅卻抱起雙臂仰頭這麼叫嚷起來,

  「居然又能夠與風貴大人相見什麼的!」

  星羅兩眼閃耀起興奮的光芒。

  「啊啦,是空野同學的熟人了?」

  「會是什麼關係呢?」

  「話說風貴同學好漂亮~!」

  下面的學生又響起了一陣議論,但不愧是重視品行的百合姬高中的學生,誰也沒有做出慌亂出格的舉止。

  「風貴大人!請快坐到我的旁邊吧!」

  星羅這麼說道,但她兩邊並沒有空席。

  (沒……沒露餡?)

  風貴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那裡的星羅。紅著臉躁動不已的星羅不但沒有對身為男生的風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抱有懷疑,相反卻露出了一臉興奮的表情。

  「空野同學,冷靜點」

  班主任也看不過地勸道,但是:

  「拜託了!風貴大人!請坐到我的旁邊——!」

  星羅看來是相當地興奮,不僅無視了老師,雙手也開始因為興奮而躁動起來。

  「空野同學,舉止很不雅的,快坐下吧」

  響起了嚴肅的聲音。

  「誒?……啊!」

  星羅恍然回悟過來,同時就像煮過一般漲紅了臉。

  (這個聲音……!)

  宛如靜靜綻放的百合般坐在窗邊的正是自己的妹妹姬之花。

  (姬之花………?)

  風貴看到眼前的妹妹說不出了話,提到妹妹的表情風貴腦海裡只會浮現出她的笑臉,但是,坐在那裡的姬之花卻擺出了一副百無聊賴的臉色。看到眼前這個稍稍蹙起眉頭並用受困擾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姬之花,風貴不禁感到:

  (怎麼感覺有點……難以接近……)

  如同見到了陌生人一般。

  「姬之花醬……啊不,大鳥同學,對不起了」

  星羅垂下肩膀道起歉來。

  「再是怎麼的朋友,這樣沒分寸的胡鬧對big.bird.lady也是很失禮的,要保持肅靜。」

  姬之花的語氣如同命令一般,無論口氣還是態度,都不是風貴所瞭解的那個妹妹。

  「「「姬之花大人~~~~~~~!太帥氣了~~~!」」」

  教室裡響起了女生們崇拜的尖叫聲。

  「也是的啊,剛才真是失禮了,風貴大人」

  星羅對姬之花的話點點頭,轉身向風貴低下頭道歉道。

  「真好介紹一下,這位是大鳥姬之花同學,是這個班的學級委員長。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大鳥同學請教的」

  班主任這麼說道,

  「誒?啊、………好、好的」

  風貴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點聲音說道,

  「請多指教了」

  姬之花這麼迴應,但看著風貴的眼神卻是冰冷且氣勢壓人。

  (真的……沒看穿啊?)

  風貴不安地想著,也可能是妹妹因為早就看穿以致無力吐槽了而已。

  老師開始催促風貴就坐,座位就在姬之花的旁邊。

  風貴緊張地繃著臉走向姬之花,而姬之花則同樣板著臉並一直斜眼看著自己在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那個、那個」

  風貴試圖對姬之花笑笑,但臉卻像僵住了似的無法動彈。

  「可以稱呼我大鳥,有問題的可以問我的」

  姬之花面無表情地照本宣科起了過場,

  「很高心能夠迎來新同學」

  (太好了……沒看出來……)

  雖然這樣都看不出來的的確很不可思議,但至少對姬之花來說,自己的哥哥男扮女裝轉學過來什麼的可以說是根本無從想象的狀況吧。

  (——但願是如此吧)

  風貴不安地看向了前面,已經開始上課了。

  一下課,風貴就被女生們圍住了。

  「請問big.bird.lady同學是在英國的哪所學校上學的呢?」

  「對那個領域的東西會感興趣呢?我對考古學很有興趣的哦」

  之類之類的,女生們圍在風貴的桌子四周向自己投來了各種問題。當然,星羅也是其中一員。

  正當風貴因為應接不暇而一聲不吭的時候,

  「話說回來,空野同學為什麼會認識big.bird.lady同學的呢?」

  「對啊,我也想知道」

  話題的矛頭忽然轉移到了星羅身上。

  (壞了!那個傢伙知道我的真身!)

  要是這時候星羅說自己是因為一頭撞上正非法侵入學校的風貴才認識的話就OUT了。

  但不愧是星羅同學,接著說出的話讓風貴的焦慮與不安頓時一掃而空:

  「是在風貴同學來學校參觀的時候認識的,相當的棒哦,那時的風貴大人還穿著男裝呢!」

  此言一出,連姬之花都開始回過頭看向了風貴。且不說星羅,這裡的女生們都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有男生進這所學校的吧。星羅貌似理所當然地誤以為那天風貴是來參觀見學的了。

  「誒?男裝?還真是拜見一回呢」

  「是big.bird.lady這樣美麗的人的話,肯定相當不錯的!」

  女生們聽了星羅的話都開始了想入非非。

  「興趣是扮男裝的麼?」「現在英國流行這個?」……女生的矛頭立時又回到了風貴的身上。

  「啊……那個……我並不是……只是習慣穿輕便衣服而已」

  風貴一邊做著辯解一邊不忘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惜失敗了,男聲怎麼壓著都聽著只能像男聲。

  「聲音好渾厚的呢!好棒~!」

  居然被女生們褒獎了。

  (搞什麼啊……這個學校)

  風貴詫異了,這所學校里居然進行著如此充斥著客套的會話,而且學生們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女生們不斷對風貴投來的褒獎之詞就差沒說“客套話才是對話啊”了。

  「大家,差不多就可以了」

  圍在風貴身邊的女生群外傳來一陣嚴肅的聲音。

  「姬之花大人!」

  女生們一齊看向了風貴的背後。

  風貴回過頭,姬之花正端坐在座位上斜眼看著自己。

  「今天是big.bird.lady同學上學的第一天,想必很累了吧,大家再打攪她的話就太可憐了」

  姬之花淡淡地這麼說道,

  「那也是啊」「真是考慮不周呢」——女生們聽了都紛紛點起了頭。

  「真是對不起啊big.bird.lady同學,我們不是有意的哦」

  「不、沒………我、我很高興……的啊…」

  風貴慌亂地對道歉的女生們這麼說道,但能夠從她們的問題攻勢裡解放出來,風貴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啊!對、對了!)

  正當女生們都開始各自就坐的時候,風貴總算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慌忙確認地看了看手錶。

  (遭了!已經過了一小時了!)

  距離早上給姬之花噴灑“stop.smell”已經超出了藥效視線的一小時了。

  風貴急忙取出了那個小瓶,

  (用這個…用這個噴一下的話……!!)

  正當對著姬之花準備下手的瞬間,風貴注意到了一件關鍵的問題。

  與一到下課時間教室就沸騰起來的四宮冰高中不同,此時的教室正沉寂在一片安靜的氛圍中,眼前的女生們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下一節課。

  想象一下,如果突然被身份還不明的轉校生噴灑了莫名其妙的液體的話………會作何反應?

  雖然早上自己不由分說地給她噴了一遍,但那時候風貴正是自己有哥哥這個身份才做得出這種行為。

  (而且……姬之花現在看起來很難接近)

  風貴這麼想著就斜眼瞟了妹妹一眼。

  姬之花還是一副稱不上表情的表情,眼神裡透著明顯的無聊和倦殫。

  (和在家裡完全不一樣啊)

  看到妹妹從未見過的表情,風貴不禁有點退縮,現在的姬之花是自己完全不瞭解的人。

  (怎麼辦才好啊?雪羅可是說過藥效只有一個小時的……)

  鈴聲響了起來,老師就像是配合著鈴聲一樣同時就走進了教室。

  學生們都挺直了身子無言地看著老師,教室立時變得更加肅靜了。

  (壞了,機會都要錯失了!)

  風貴慌張地看著前方,同時手在桌子下面握緊了噴霧瓶。

  (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現在能夠做到的辦法——!!)

  風貴痛苦地抱起來頭,但是還是什麼都想不出來。

  老師靜靜地開始了授課,黑板上漸漸排滿風貴無法理解的文字。

  (怎麼辦啊……我到底該怎麼做啊?!)

  風貴絞盡腦汁地想著並開始汗如雨下的時候:

  「發什麼了什麼事麼?不舒服麼?」

  姬之花忽然對自己搭過話來,

  「——誒!?」

  風貴猛地看向姬之花,但沒能四目相對,姬之花沒轉頭、看著前方繼續說道:

  「不舒服的話就去保健室?」

  對說話總有點冷冰冰的姬之花,風貴困惑地回答:

  「啊、不…….那個」

  「不舒服還勉強坐這裡也麻煩啊,上課會沒法集中注意力的」

  姬之花說著就輕輕順了一下茶色的頭髮。

  (就是說你到底哪位啊——!!)

  風貴對眼前這個不認識的妹妹猛烈地吐起槽來。

  【最喜歡哥哥了!愛情~!!】

  能說出那種話的妹妹和眼前的姬之花實在沒法重合到一起來。

  「怎麼了?能聽到說話聲了哦?」老師開口了。

  「big.bird.lady同學好像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姬之花順勢回答道。

  (壞了!要被押往保健室了!)風貴慌了。

  「是麼?big.bird.lady同學」

  老師一臉擔心地問道,

  「啊、不……我那個……」

  風貴微微顫著僵硬的臉一邊回答的瞬間,一陣香味便湧進了鼻孔,意識隨即要被抽離,

  (————————!!)

  是那股捕食香!讓人喪失意識和理性的魔幻香氣!

  (來了!)

  看來一小時已然過去,藥效過了!

  風貴看向味源——姬之花正一臉若無其事地坐在原位,但是姬之花周圍的女生的神情都開始了變化,表情變得困頓並微微顫動起來。

  (魔幻香味開始起效了——!~~~~~!)

  別無他選了——

  (姬之花!對不起!)

  風貴心裡喊著就用“stop.smell”噴向了姬之花!

  「呀啊!」

  姬之花一臉詫異地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叫,

  「幹什麼啊!」

  姬之花憤怒地睜大了眼睛,

  「……啊、那個……」

  風貴語塞了。但噴液的效果果然出眾,姬之花散發的香味瞬間便消散了。

  純白的制服易髒,姬之花一邊檢視身上有沒有弄髒一邊繼續說道:

  「突然間幹什麼啊!真是太失禮了!」

  姬之花這麼一說,

  「big.bird.lady同學,請解釋一下!」「就是,突然這麼做太失禮了!」

  班裡的女生們都跟著說了起來,從四周向風貴投去責備的眼光。

  「請說明一下!」

  老師也站在了風貴的對立面,皺著眉頭這樣問道。

  為了妹妹——自己為了讓大家不受到妹妹的捕食香的影響而採取的舉動,居然被別人集體攻擊了!太讓人受打擊了!風貴恨恨地詛咒著現在自己的樣子。

  「那個……這是……也就是……!」

  風貴絞盡了腦汁突然蹦出一句:「這是不列顛式問候!」

  「就是這樣!向對方噴灑水來表示好意的!是不列顛傳統的習俗的哦,是真的!」

  風貴趁勢說道。

  「真是那樣的麼?」「嘛~第一次聽說呢」「世界真奇妙呢」

  女生們頓時都換上了感慨的表情。

  (不列顛的住民們,我在這裡深表歉意——!)

  風貴在心裡開始了道歉。

  英國的人們當然不知道有這種習俗,完全是風貴臨時捏造的謊話而已。

  「對方是姬之花大人的話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呢」「傳統就是歷史,是不能違逆的禮儀的呢」——女生們毫不猶豫地聽信了風貴的話,一片“啊,原來如此”的反應。

  「………」

  風貴戰戰兢兢地看向了關鍵的姬之花。

  映入眼簾的是頭上擠著青筋的妹妹:

  「這要也能算是傳統習俗的話……真希望日本能有用揍對方一頓來表示好意的傳統呢………我經常這麼想的哦」

  姬之花壓著完全憤怒起來的聲音小聲唸叨著。

  「我也……什、什麼時候能夠讓風貴大人朝我噴灑好意的聖水啊~~~!」

  星羅羨慕地嘆息聲傳了過來。

  (我……幹得下去麼……)

  風貴的心都快碎一地了。

  課程繼續,教室裡又恢復了嚴肅的氣氛。

  (總是……總是感覺不對勁啊)

  風貴完全沒有聽進難懂的授課,腦子陷入了思慮。旁邊的姬之花正利落地做著筆記,完全一副上課的模式中。但她臉上卻一副無聊透頂、拒人千里的表情,全無半點平時的稚氣。

  (我的妹妹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麼?)

  風貴沒法不這麼想,因為自己所知道的妹妹並不是這樣,而是一個更加心情外露、性格爽朗的傢伙的。

  (還是哪裡不對啊,那種……嗯?)

  忽然感受到視線的風貴看過去,星羅正悄悄地朝自己揮著手。風貴苦笑了一下,也微微擺擺手表示回敬。就在這一瞬間:

  「老師!big.bird.lady同學和空野同學沒集中注意力上課!」

  姬之花突然就站了起來向老師打起了報告。

  「啊啦,是麼,那麼你們兩個,請到走廊裡站著去」

  老師居然二話不說就相信了姬之花,理所當然似的就要兩人出去罰站。

  「……哈?」

  風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居然……!居然讓我和風貴大人單獨兩人去走廊……!?」

  星羅卻莫名其妙一副高興的樣子。

  「你最好去冷靜一下為好的吧?」

  聽到姬之花的聲音,風貴又慌忙看向了姬之花,妹妹擺出惡作劇般愉快地眯著眼的笑臉。

  (還………還這麼腹黑!!)

  風貴呆住了,只有老師還在重複著剛才的命令——趕緊出去

  「啊啊~~~~~~~!雖然被在走廊裡罰站是羞辱,但是如果是和風貴兩個人的話、星羅、愉快地接受這份羞辱哦~~~~~!」

  星羅在旁邊一邊晃動著身子一邊這麼說道,風貴只能對興奮的星羅苦笑一下嘆息地想著:

  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啊,我也會有在走廊罰站的一天。

  (校規嚴厲早有風聞,居然會嚴到這種地步……)

  ——上課禁止私語,同性質的行為都會被罰站到走廊上去。看來這在百合姬女子高中真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但是)

  風貴想著就拉著臉看向身邊的星羅,

  (剛才那一出,看來是對我向她噴“stop.smell”的……)

  姬之花的行為就是標準的“報復”啊。

  「怎麼了嗎?風貴大人可是一副憂鬱的表情哦」

  星羅察覺到了風貴的沮喪神情。

  「沒……沒什麼,那個,可以問個事情麼?」

  風貴在走廊小聲問道。

  「姬之花……同學,一直都是那個樣子的麼?」

  剛才的姬之花和自己認識的妹妹實在是判若兩人。

  「是說姬之花同學麼?……啊、姬之花同學是很嚴肅的啦」

  星羅呼呼地笑著回答道,

  「雖然有點嚴厲,但卻是一個很棒的人哦,是我重要的朋友的」

  「朋……友?」

  風貴好奇地眨了眨眼,

  (我怎麼沒看出來………)

  要說朋友關係的話,自己和徹那可算是純粹的從小熟知的孽緣關係。但是,眼前這個星羅和姬之花在風貴看來怎麼也不會超出同班同學的關係。而且,她自己還正因為姬之花的告發在這裡罰著站。

  (雖說眼裡不揉沙子的友情也可能有……)

  但是風貴還是認為如果她真是姬之花的朋友的話,就不會做出公開點名星羅並讓星羅因此被罰站的行為。

  看到風貴懷疑的眼神,星羅意外地輕輕垂下了肩膀:

  「也是呢……果然還是看著不像呢」

  「啊、不、不是的,並不是……那個什麼、友情不也是因人而變的嘛!」

  風貴急忙辯解起來,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會這麼認為的肯定只有我自己才是呢。姬之花大人……肯定認為我是隻是一個可憐同班同學而已的」

  星羅認真地接著說道:

  「我既遲鈍,還做什麼都笨手笨腳的,只是個光會學習的沒個性的人呢」

  說著就苦笑了起來。

  「擅長學習在俺看來……啊不,在我看來是最棒的個性的」

  在四宮冰高中也差不多是個吊車尾風貴認真地安慰道。

  「姬之花同學儘管如此我還是很喜歡姬之花同學的呢,就算姬之花同學不那麼想,我還是想把她當做自己的朋友的!」

  星羅微笑著,但語氣很快就弱了下去並垂下眼,

  「姬之花同學是大家的偶像啊,成績優秀、運動萬能。這麼優秀的人可是獨一無二的……啊!但、但是,風貴同學也……那個……很優秀的……很棒的……那個……」

  星羅紅著臉慌張地補充道。

  「我那個……是打心裡憧憬著風貴同學的……和對姬之花同學的感情是不同的……怎麼說呢……是喜、喜歡的那種………」

  「你在說什麼啊?」

  風貴奇怪地看著在旁邊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星羅:

  「臉,很紅哦?發燒了麼?」

  單純出於擔心的風貴探近臉窺視起了星羅。

  「~~~~~~~~~~~~~~~~~~~~~!!」

  星羅見狀忽然就抑住了呼吸:

  「風貴大人的……嘴脣……眼睛……!這麼近……!啊啊、我會溶化消失掉的了!……(咚!)」

  「誒?哦喂!」

  星羅說著就仰倒在地,風貴慌了,急忙抱住了失去意識的星羅。

  「……保健室……在哪個鬼地方我可不知道的啊……」

  風貴正這麼說著,下課的鈴聲就同時響了起來。沒辦法,風貴立即背起了星羅回到了教室。

  發生了什麼?!女生們驚訝地詢問開來,風貴壓著喉嚨小聲回答道:

  「好像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誰、誰能帶我去保健室……的麼?」

  不僅要壓嗓子裝女聲,還要注意女生的說話方式,風貴的語法很雜亂無章。

  「我帶你去」

  說著姬之花就主動站了起來。

  「誒?怎麼能讓姬之花大人?!」「怎麼能!還是我們……!」

  面對小心地試圖勸說自己的女生們,姬之花面不改嚴肅的神色:

  「這個班級的學級委員是我,應該由我帶她們去」

  「「「哦啊!!姬之花大人!!!真帥氣!!!」」」

  女生們一齊喊道。

  「那麼,這就走吧」

  姬之花沒理會女生們的興奮反應,徑自對風貴這麼說道。

  「啊、有勞了……不對,拜託了?」

  風貴用僵硬的笑臉點點頭,

  (壞了……差點把這麼忘了)

  風貴沒忘了把“stop.smell”一起帶在了身上,隔一節課就要給姬之花噴一下的,過了一小時的藥效時限的話就麻煩了。

  (但是下次……再這麼噴的話,姬之花恐怕就真的該生氣了)

  風貴一想到這個百合姬高中裡的妹妹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妹妹就臉色發青。

  「怎麼了?能不能快點?」

  見風貴原地不動,姬之花催促起來。

  ——不苟言笑的臉,無趣的眼神。

  風貴不禁想,在家一直笑著說【我最喜歡哥哥了!我愛哥哥!】的那個妹妹和眼前這個一本正經的妹妹………

  (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啊?)

  自己這麼多年看過來的那個妹妹怎麼了?

  自己所瞭解的那個妹妹到底是誰?

  風貴充斥著疑問的心裡傳來了一陣隱隱痛感。

  「風貴大人……唔……唔……那種事情……啊……不行!」

  背後傳來星羅的夢話。

  想必是有點糟糕的夢吧,但不可思議的是怎麼看她都是一臉幸福的表情。

  (這個傢伙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呢)

  風貴嘆息了。

  把星羅放在保健室的床上,風貴和姬之花一起回教室的路上。

  (……還真是理所當然似的無法可說呢……)

  姬之花頭也不回地自顧在前面走著。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學校真是大啊)

  風貴又一次發出感慨。從教室去保健室就必須經過樓間走廊前往別館,走廊當然也是乾淨得能反光,透過走廊的窗戶還能看見有薔薇和噴水池的寬大庭院。這光景不禁讓人懷疑這裡真的會是東京的一角。

  「……嗚啊!」

  姬之花忽然停住了腳步,被周圍的景象吸引的風貴不留神就撞到了她的後背上。

  「big.bird.lady同學……想請問你一件事情」

  姬之花一臉複雜的表情轉過身來說道,

  「啊?俺……啊不、是問我麼?」

  姬之花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為什麼拿著那個東西呢?」

  說著就指向了風貴手裡的那個噴霧容器。

  「啊…………不是、這個是……!」

  風貴頓時慌了,這簡直就是在問“難道說,又想用那個東西噴我的吧?”

  (雖然是正解,不過啊……)

  【因為你是殭屍,有必要噴“stop.smell”】這樣的理由怎麼說出口?那應該說什麼呢?

  (換了我,我也絕對不信啊……)

  風貴正是經歷了妹妹吃生肉還要吃自己的事情才能認真地聽進了雪羅的說明,否則突然被別人說成是殭屍的話,那肯定會被當做一個遊戲打過頭、電影看多了的傢伙。

  風貴又開始搜刮起了藉口,

  (英式問候……已經不會再管用了吧……)

  現在反而應該反省這個輕率謊話的吧,但是妹妹的話頭意外地開始了轉向:

  「那個和我哥哥擁有的東西一模一樣!」

  「……………哈?」

  姬之花的表情依舊很微妙,

  「今天早上,哥哥對我做了同樣的事情。不對,是做了好意的問候!」

  這個展開太過突然,風貴呆住了。

  「而且,big.bird.lady風貴同學……你的名字!和我哥哥的一樣」

  「那個是…………………」

  就是本人嘛,什麼的,風貴把話嚥了回去。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和我深愛的哥哥同名、還拿著一樣的東西!一般的事情我都可以容忍……但是這種事情我絕對無法容忍!」

  姬之花接著就說到,

  「至少給我把名字改了!風貴是我哥哥的名字!是和我哥哥相匹配的名字!就你這種………」

  說著就盯向了風貴。

  「……」

  此時的風貴腦海裡只剩下了一種形容詞,

  (居然這麼、這麼任性!……)

  姬之花居然無法容忍有女生和自己哥哥是同名!

  「就、就算讓我改名………」

  「有什麼關係!風鈴什麼的、風風什麼的,隨便哪個!」

  「老子是熊貓麼!………啊不!那不成熊貓了麼!」

  風貴對面前提著無理要求的妹妹徹底沒轍了。

  「我絕對不會接受的!絕對不能接受!居然和我哥哥重名什麼的………」

  姬之花咬住不放接著說道:

  「而且你……總覺得和哥哥哪裡很像,表情氛圍之類的……難道說和我哥哥是有什麼關係的嗎?!」

  就是本人啊——風貴真想就這麼說出口。風貴一臉著急的樣子讓姬之花愈加懷疑起來。

  「你該不會說是都祕密約會好幾回了的女朋友什麼的吧?!」

  被猜疑心迷惑了心智的姬之花開始慌不擇言了。

  「那個……不是……那個,就是說………」

  正當風貴慌張不已的時候,

  「——啊!!」

  香甜的氣味竄進了鼻子,風貴看向了姬之花,

  「………?」

  姬之花生氣地回瞪著風貴。

  (糟糕!一個小時又過去了麼!)

  風貴來不及作任何思考就用“stop.smell”噴向了姬之花。

  「呀啊————!真是不知悔改!」

  姬之花狠狠地盯向風貴,怒火頂上了腦門。

  「對、對不起……沒留意就……」風貴慌亂地道歉,

  (可惡!這種回合的時間太短了!)

  這種每個小時就要重複一次惹怒姬之花的行為是在太難辦了。

  「沒留意?居然說是沒留意就會往別人身上噴莫名其妙東西!無法原諒!」

  姬之花憤怒地大叫,

  「不是、那個……這個是沒有惡意的那種………」

  「那又會是什麼?!別想用惡作劇矇混過去!」

  「那個……也就是……」

  鈴聲正合時機地響了起來,但沒有得到滿意答覆的姬之花還是不放過自己,一副死纏到底的架勢。

  (你讓我說什麼好啊——!)

  正當風貴手足無措的時候:

  「哦~~~!風貴君!找~~~到你了!」

  走廊的另一邊傳來一個紅色女子的聲音,是雪羅。

  「找你去了哦!怎麼不在教室裡呢?想給我找麻煩的麼?很上火的哦!雖然我不生氣的說!」雪羅笑著說。

  「你在幹嘛——啊!」

  風貴看到眼前的魔女反射性地投出了直率的問題。

  不為別的,魔女居然是匍匐前進地爬過來的!

  「當然是因為準備工作完成了才來叫你的嘛!」

  雪羅還是不尷不尬地一副笑臉,

  「準備?」風貴奇怪的反問,

  「當然是對姬之花醬做全面檢查的準備了!」

  雪羅趴在地上說著就嘟起了嘴。

  「誒………?」

  風貴一時沒反應過來,回想一下終於想起還有魔女因為要對姬之花作全面檢查所以要求自己帶姬之花去化學實驗樓這一回事。

  「對我……什麼?」

  姬之花困惑地看向地上的雪羅。

  「阿勒?沒給她說過麼?」

  雪羅說著就擺出了不滿的表情。

  「沒聽說過」

  姬之花直接回應道,

  「你和雪羅老師是……?」

  姬之花看回風貴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涼颼颼。

  「……搞什麼、還真沒看出來啊?」

  雪羅居然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沒……看出來?」

  姬之花搞不清楚狀況地眨了眨眼。

  「你真是的,就算是女裝,至少要看出是自己的哥哥啊」

  雪羅用一臉可憐姬之花的表情挑明瞭。

  ………

  ………

  太乾脆了,一句話就讓風貴一直煩惱並苦於掩飾的努力都白費了。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風貴慌忙去堵雪羅的嘴,但已經為時已晚。

  (你這個混蛋!一個人高興地自爆個什麼勁啊!開什麼玩笑!)

  風貴用眼神釋放強烈的抗議。

  「奇怪了!一般都會看出來的吧!我滿以為會看出來的嘛……話說一般會是什麼?」

  雪羅趴著小聲抵賴道。

  「別在最後給我問莫名其妙的問題!女裝還不是為了矇騙各種人的眼麼?!」

  「就是因為會被看穿才給你穿女裝的麼!沒看穿才是沒常識!」

  「男扮女裝才是沒常識啊!你是白痴麼!」

  雪羅和風貴開始磨起了嘴皮子。

  「………哥哥?」

  姬之花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

  風貴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去,緊張地幾乎能聽到脖子的轉動聲。

  「…………………」

  眼神和因為無法置信而呆立在原地的姬之花對上了。

  (糟透透頂……)

  風貴打心底這麼感慨——最糟糕就是糟糕透頂,眼前的狀況用這個詞形容實在是太合適了。

  「總之先去化學實驗樓吧,我可是被禁止進入這裡的一般教室的,沒法正常移動啊……嗚哈哈哈!」

  看到石化的姬之花和無語的風貴,雪羅笑著插話進來。

  匍匐前進居然是雪羅為了自己在禁區儘量不惹眼不被發現而採取的特殊手段!

  ——才怪了!這樣才更惹眼啊!果然是白痴的麼!

  平常的風貴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吐槽機會,但面臨更大問題的他也無所謂了。

  「……姬之花?」

  終於向失神的妹妹搭去了話,

  「………」

  姬之花眼都不眨一下地完全沒有了動彈,看來意識已經斷電了。

  「啊勒?怎麼了?緊急事態了麼?因為我?可不能算到我的頭上哦!」

  魔女開始裝傻了。

  「就是你的錯啊!」

  風貴對著雪羅的頭就一腳踩了下去。

  手拖著石化的妹妹,風貴一行人來到了化學實驗樓。

  「啊——終於能正常走路了!正常真好!什麼又是正常呢~」

  雪羅扯的話開始帶起了哲學味,但風貴聽來卻只感覺是囉嗦而已。

  「……」

  姬之花看來還沒有來電,任由著風貴牽著自己的手走著。

  「我是真沒想到居然能矇混過去的呢~姬之花醬,真的沒看出來?」

  雪羅粗神經地笑著問姬之花,但是姬之花沒有回答,瞳孔裡映著天空,而眼神全散了。

  「啊啦、都成這個樣子了」雪羅對姬之花睜大眼。

  風貴兩人被帶進的是上次的寬敞房間,風貴初次登門的雪羅的事務所。房間裡還是那麼簡單煞風景,只有在水槽裡遊動的雪羅培育的雜交魚能顯出一點生氣。

  風貴讓姬之花坐在沙發上,

  「那麼,我想先做檢查可以的吧」

  雪羅這麼說道,風貴看了看失神的妹妹卻拒絕了:

  「稍等一下、能………能不能先讓我倆單獨待一會兒?」

  「為什麼?幹嘛用那種好像我是個電燈泡的說法啊!太讓我受傷了!嘛、雖然我也很結實的說~」

  雪羅說著就聽話地走了出去。

  總算能好好地和妹妹正常說上話了,風貴隨即就坐到了姬之花的旁邊。

  「那個…………………就是說………那個啥?就像雪羅說的那樣…………就是我」

  風貴說著就摘下了假髮露出了下面的黑髮,姬之花看了卻沒有顯出驚訝的臉色,

  「還是說要我把妝也去了?那、那我乾脆一道把衣服都換了?」

  見妹妹沒反應,風貴慌忙說道,

  (自己的哥哥扮女裝什麼的,原來能噁心到這地步的啊)

  妹妹失神肯定是因為目擊了自己的女生裝扮的吧。

  風貴是如假包換的男的,一旦扮成了女裝的話………

  (噁心、下流、自作孽……)

  這三個詞應該可以形容得很到位的吧。

  「抱歉姬之花……這是有理由的……誒?」

  正當風貴苦於怎麼給妹妹解釋的時候,

  「……嗚……嗚嗚…………哥哥………」

  終於回過神來的妹妹疏疏地滾下淚來,連珠地滴在制服裙子上。

  「對………對不……起!哥……哥哥……!說、說了……那麼多……刁難……的話」

  姬之花沒擦拭眼淚,哽咽地擠著話。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做出欺騙你的事情來」

  「不對!不對……的……唔嗚!」

  姬之花搖搖頭繼續說道:

  「居然……居然沒看出女裝的哥哥……我……我……丟人!!」

  唔嗚嗚嗚嗚嗚嗚嗚!!——

  姬之花雙手捧臉大哭起來,

  「想想的……的話、唔嗚……這、這麼漂亮的人……嗚嗚……不可……不可能是哥哥……哥哥以外的人的…………!」

  「………啥?!」

  輪到風貴呆住了。

  「第、第一次……見的時候……唔嗚……就該察覺的!」

  姬之花正為自己沒看出女裝的風貴而自責地哭泣,

  「哥哥很漂亮的哦!……非常……嗚嗚……非常……漂亮的!……現在為止……嗚嗚……最漂亮……最最漂亮的一次!」

  「別用那種面對新婚新娘才用的臺詞啊!」

  風貴終於沒有挺住妹妹連發的禁詞。

  「要……要是知道……知道是哥哥的話……就不會……不會說出那種……那種刁難的話……的說!」姬之花嗚咽著。

  「沒……沒什麼,我沒事的」

  雖說的確被妹妹刁難過,但風貴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這是沒辦法的事,風貴這麼認為。

  「請……唔嗚……請不要……唔嗚……不要討厭我!!」

  姬之花哭喊起來,

  「姬之花!……」風貴睜大了眼睛:

  「不會討厭的……」

  「但是……但是、但是!!!!!!!!」

  「姬之花,你先別哭了,一直哭的話……就難辦了」

  「已、已經沒辦法了……嗚嗚嗚!只、只能穿一件連衣裙去爬珠峰了………!」

  「不要自暴自棄啊!還有那種自棄方法很讓人莫名其妙啊!」

  風貴忍不住吐槽起了哭倒的妹妹。

  「可是、可是……我要是……嗚嗚……要是知道是哥哥的女裝的話……我……我……」

  姬之花的話說了一半,停頓了一下:

  「………?女裝?」

  誒?——姬之花不可思議地歪歪頭,

  「………哥哥,為什麼要穿女裝?」

  姬之花終於抓到了事情的要點,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用哭紅的眼看向了風貴。

  「那個……」

  風貴哽住了。接下來該怎麼跟她說明原委呢?

  「………怎麼說呢,那個……順勢?……就是說……」

  ——因為你是殭屍啊。

  本來可以一言概括的,可是:

  (說不出來啊————————!!)

  風貴咬住了嘴脣,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對妹妹說的事情,說了就是傷害妹妹,讓妹妹傷心。無論如何也不能造成那種狀況的話,能有什麼既能隱去真想又能讓妹妹接受的藉口麼?

  (要是被人說成非人類的話………誰能夠無動於衷!?)

  風貴噎了一口氣說道:

  「姬之花,聽好哦,你啊……生病了……」

  風貴正打算告訴姬之花她得了一種奇病,這樣的話就可以順利成章地讓她接受雪羅的身體檢查,“stop.smell”說成是治病的藥物就可以。真是一個完美的藉口。

  但是………

  「……咕嚕」

  「姬之花?」

  面對一臉嚴肅的風貴,姬之花的視線卻落在了別處並咽起了口水。

  「…………雪白的……面板……透著……透著血管………」

  姬之花正用充滿愛憐的視線看著風貴的大腿。

  風貴那因為平時被長褲遮蓋沒受到過日晒的大腿暴露在裙子外,顯得異常白皙漂亮。

  「姬之花?」

  風貴察覺到了妹妹的糟糕視線。

  「看起來就美味……面板下紅色……紅色的肉……」

  姬之花被誘惑了似的,不由自主地就用手在哥哥的大腿上撫摸起來。

  「誒咦咦咦咦咦咦咦?!」

  指尖在大腿上滑動的觸感讓風貴的面板驟然一緊、迸出一聲悲鳴。

  「很漂亮哦……想吃……哥哥……」

  姬之花說著便用臉在風貴的腿上蹭了起來。

  「嗚啊!姬、姬之花!?住、住手——!」

  「真溫暖,這下面的紅寶石般的肉肯定也………」

  風貴重複著住手的要求,但姬之花著魔般完全沒有聽進去。

  緊接著就………

  「咕啊啊啊啊——!」

  姬之花亮出小齒就咬住了風貴的大腿,啊不、準確形容的話,是一口啃了上去。

  徹骨的痛感讓風貴發出一陣如同最終boss被幹翻時的吼叫聲。

  幾分鐘後——

  「已經可以了麼?」

  雪羅終於回來了,得以逃脫妹妹虎口的風貴看著自己腿上的齒痕止不住地嘆氣:

  「這……這要我怎麼處理啊………」

  制服的裙子可沒法擋得住啊………

  「要不要嘗試一下吊帶襪?能大大提升魅力指數的哦」

  雪羅開起了玩笑,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風貴用力地盯著她,但發現還是沒有一點效果。

  「對不起……哥哥……反省~」

  姬之花反省地垂下了肩膀,但隨即又說道:

  「但還是感覺好高興!哥哥為了得病的我……居然連女裝都穿上了……幸福~!」

  看著高興地紅著臉的妹妹,風貴不禁嘆了口氣:

  「你到底是有多樂觀啊」

  照例來說,被宣佈得了奇病的話,人都該失去精神氣才對。但面前妹妹的態度很平常沒顯出一點危機感。

  「啊……嘛……雪羅也保證過會想辦法的說」風貴微笑著說道,

  「當然!」雪羅立即點點頭回應。

  「……哥哥,和老師已經關係好到直呼名字的地步了麼?」

  姬之花瞬間撤下笑臉蹙起了眉頭。

  「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來吧、檢查的時間嘍!檢查!」

  雪羅說著就牽過姬之花的手來。

  「就用隔壁的“上吧!人體檢查機A君!”來檢查哦!」

  「搞什麼,名字那麼愚蠢的機器到底是……什麼醫療廠的器械?真的沒問題麼?」

  感覺到一絲不安的風貴趕忙問道,

  「誰讓它是我自己手製的呢!」雪羅又得意地挺起了胸,

  「手製的!?………真沒問題麼!?」

  「安—啦、安—啦,我可是天才的」

  雪羅的話沒能打消風貴一絲的懷疑,反讓風貴苦笑了起來。魔女雖說時常犯傻充愣,但的確還是可以依靠的,這種時候更是應該依靠的。那麼,只好相信她了。

  「……你啊,不過是又把名字給忘了而已,總之是不是該先起個簡單的名字呢?」

  風貴用了對待笨蛋般的語氣,結果把雪羅的聲音都弄得變調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忘記愛機的名字呢!它可是我親手做出來的哦!多少遍我都會這麼說!不就是“你好!天真爛漫機械CX君!”麼!」

  ——隔著強化玻璃,姬之花正躺在對面的檢查儀上。

  風貴原本對這個名叫“上吧!人體檢查機A君!”的手製儀器還心存不安和好奇,但實際上卻僅僅是個床臺而已,青藍色的床面上方是炫目的明亮照明。

  「姬之花睡著了?」

  閉眼仰臥在床臺上的姬之花如同屍體一般紋絲不動。

  「擅自動彈就麻煩了,所以事先給她吃了安眠藥。暫時醒不過來的哦」

  雪落一邊看著電腦顯示器一邊解釋道。

  「我可不贊同一直盯著花季少女的裸體看的行為哦」雪落笑著添了一句玩笑。

  「——!那不沒辦法的事麼!而且我也不是用猥瑣的眼光看的!」

  風貴紅著臉爭辯道。

  此時的姬之花正是一絲不掛地躺著的,纖細美麗的身體在炫目的燈光下泛著雪白的光芒。就像是用白色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妹妹的酮體如同活著的藝術品,讓風貴切實感受到這軀體只是妹妹外形的異生物感覺。

  「要多久才能結束?」

  「大概一個小時吧」

  雪羅很簡潔地回答了風貴的問題。

  「是麼……………」

  風貴點點頭,又轉過頭看向玻璃對面的姬之花。

  「姬之花……剛才又想要吃我」

  風貴喃喃自語著,

  「有可能是快到臨界了呢」

  雪羅嚴肅地說了起來。

  「臨界?」

  風貴又看向魔女,魔女一邊操作手邊的器械一邊點了點頭。

  看著靜靜地躺著的姬之花,一副可愛的睡臉,根本看不出殭屍的半點跡象。

  「我現在有點能夠明白為什麼說姬之花有點麻煩了」

  也不知道雪落有沒有在聽,風貴自顧低聲說道。在學校裡有學校的面孔,在家有在家時的面孔,姬之花是一個多面孔的妹妹。

  「是關心不夠麼……」

  面對姬之花複雜的性格,風貴只能想到沒有得到一般父母能夠給予的關愛這個原因了。

  「不是那回事哦」

  正高速地敲打鍵盤的魔女立即否定了他的想法,

  「女孩子正是因為被關愛著才會表現任性的哦」

  魔女笑著接著說:

  「只有愛著自己的人陪在身邊,女孩子才會放心大膽地任性的」

  「是……是那樣的麼?」

  「那是當然的!」

  雪落說完就利落地閉上嘴繼續操作起來。

  風貴把視線放回玻璃對面的妹妹繼續問道:

  「那個…能不能問個問題?」

  埋頭作業的雪落沒有迴應,風貴沒介意地繼續說道:

  「如果你的弟弟遭遇到同樣事情的話,你會讓你的弟弟復活麼?」

  假如在弟弟被病魔帶走之前研製出“heart.open.the.return”,而且是在知道弟弟用了藥會變成殭屍的情況下,作為姐姐的雪羅還會不會選擇用這種藥呢?

  雪羅沒有回答。

  風貴走近雪羅面前的顯示屏,上面顯示著高效能電腦正在運算的各種計量資料結果。

  風貴忽然間注意到顯示器旁邊正擺放著一個相片框,仔細凝視一看,是一個微笑的小男孩。

  「很……很像我啊」

  風貴不禁說出了口。照片上的男孩和自己雖說不上一模一樣,但給人相似的感覺。

  「是讓我自滿的弟弟哦……的確是和你有點像呢」

  魔女終於有了反應,但忙於操作的她沒有轉過身來,

  「……所以老實說啊,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就好像弟弟活過來了一樣感覺」

  雪羅苦笑著說,聲音變得苦澀起來。

  「我啊,就算現在能夠把弟弟復活過來,我也不會去喚醒弟弟的」

  一邊敲著鍵盤雪羅一邊說道,

  「因為我有說過的」

  「……?」

  「弟弟去世的時候……我曾說過的,“讓我們在天國再會”」

  魔女微笑地說著,

  「你會認為很可笑的吧?明明是個科學家卻相信幻想的天國什麼的。你就那麼想唄!我可是會受傷的哦!」

  但風貴聽了這個故作輕鬆的話卻說:

  「你很……很堅強呢」

  風貴發出了來自心底的佩服。換作自己的話,永遠的分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

  姬之花依賴著自己,

  (但是、我又何嘗不是……我除了妹妹就一無所有了)

  妹妹從小一直在自己的身邊,風貴根本沒法想象分離後的景象。

  雖然說分開不可避免,但是——

  (總之現在無法想象)

  風貴想著便緊緊地閉住了嘴。

  檢查就如雪羅所說的那樣,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看來雪羅的安眠藥很有效果,姬之花還沒能醒過來。在雪羅的指引下,風貴把妹妹放到位於實驗樓一角的休息室後折身返回了雪羅的大事務所。

  「總而言之的話,從檢查的結果來看……」

  雪羅露出了少有的微妙表情,

  「存在讓姬之花復原的方法,治療“happy.lovelove”的副作用的藥物研製是可行的」

  「…………………………是“heart.open.the.return”吧?」

  看著又忘了藥物名字的雪羅,風貴都快憔悴了,連犯傻也這麼一本正經的話,再怎麼認真地吐槽看來都會沒有效果。

  「……………啊對!就是那個!治療它的副作用的藥物開發是可行的哦」

  雪羅又漲紅了臉,接著說道:

  「我從姬之花醬的血液裡發現了特殊的細胞,血液迴圈到腦內時會起到促使大腦工作作用……也就像是在機械裡充當的起爆劑的汽油一樣。而現在,姬之花醬的血液因為那種特殊細胞的混入,大腦的一部分正被以異於常人的方式被刺激著……簡單說的話,基本可以斷定的是,正是這種特殊細胞刺激姬之花覺醒了想吃人和喜好生肉這種特殊思考迴路的」

  「那也就是說……只要更換掉血液就可以了是麼?」

  「不能那樣,那行不通的。那種特殊細胞已經隨著血液遍佈到了全身的器官。換句話說的話,因為我的藥物作用,姬之花現在身體裡的細胞不僅已經全部被替換了,而且已經開始了無限制的分離生殖。要徹底解決問題的話,只能從根源上處理」

  雪羅頓了頓,接著說道:

  「…………明白地說,讓姬之花變回人類是可能的,我的目的是可以實現的。只是………」

  她皺了下眉頭,有點難說出口似的抿了抿嘴,

  「hea……“heart.open.the.return”來著?」

  風貴對不安的雪羅點點頭表示正解,魔女立即露出一瞬高興的神色,

  「要打消“heart.open.the.return”的副作用的話,就需要付出新的補償哦」

  「是說代價麼?」

  雪羅點點頭,接著說:

  「我研製的藥物讓姬之花醬復活的代價是同時變成殭屍,反過來說……也就是讓人殭屍化的細胞讓姬之花能夠維持生命活動的」

  「……什麼……意思?」

  風貴不安地擰起來眉頭,

  「所以,如果讓她變回人類的話——」

  雪羅屏住氣息猶豫了片刻,盯住風貴說出了最後的結論:

  「姬之花會因為代價而丟掉性命!」

  ——轟地一下,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風貴大腦裡因為一陣轟鳴而變成了迷茫一片。

  「還有就是……這還…還只是假定而已……」

  雪羅似乎還說明了什麼,但風貴完全顧不上去理解了。

  但是雪羅還是繼續作著說明:

  「這樣下去,姬之花會越來越被這種細胞所滲透……大概……總有一天會因此變得無法正常生活,甚至喪失理性也不稀奇,變成只想著吃人肉的那種………那種怪物………我是這麼認為的」

  說著雪羅就垂下了眼,

  「停止殭屍化的藥物很快就能做出來………什麼時候用藥由你來決定」

  如此殘酷的決定權就這樣被交到了風貴手裡。想必魔女認為這是最妥當的吧。

  「………怎……怎麼可能……做得到………」

  風貴顫抖地呢喃道,

  「怎麼可能做得到!做……做不到」

  風貴用盡所有氣力地喊道。明知姬之花會死還給她用藥這種事,不可能做到的。

  「但必須有人去做的」

  雪羅抓住了風貴的肩膀:

  「這個人,不是我就是你的哦?是讓我殺了姬之花醬,還是你來……你必須選一個!」

  向老師提出早退後,風貴帶著姬之花回家了。姬之花睡著還沒醒,風貴一直揹著她走到了公交站臺。登上最近站臺的巴士,風貴把妹妹放在座位上,自己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真是比死刑宣判還糟糕………)

  在搖晃的巴士車廂裡,風貴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想著。

  如果讓妹妹從殭屍變回人類,妹妹將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如果不這麼做,妹妹將一直是一個嗜好人肉的怪物。

  (無論如何選擇,都無法避免最糟糕的後果)

  面臨莫大選擇的壓迫,風貴大腦變得一片空白,終於還是放棄了煩惱。

  怎麼選,妹妹都會變得不幸;怎麼選,風貴都無法給予姬之花幸福。

  (但是、怎麼選……都……)

  是選沒有姬之花的世界……

  還是姬之花存在,但她的存在將被與世隔絕的世界………

  (真是過分的選擇)

  風貴不由得漏出了苦笑,這時候真是沒法做其它反應了。

  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逃離的命運一般.

  (怎麼做才好?什麼才是正確?什麼時候出了差錯?)

  風貴不斷地捫心自問.

  (葬禮)那天……如果就那樣讓一直讓妹妹僵硬地躺著的話,我如今……究竟會不會已經接受了她已經不在的事實呢?

  明知時間不肯能倒流,但是風貴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如此設想著。如果葬禮的當天,魔女沒有出現,姬之花就那樣化作了焚屍爐裡的灰燼………

  現在的自己又會是怎麼樣的心境呢………

  「………」

  頭靠著風貴肩膀睡著的姬之花漏出了細小的聲音,

  「姬之花?」

  醒了?風貴這麼想著就扭頭看向了妹妹。姬之花只是微微動了動眉頭,接著就變回了安心的睡臉。

  「……」

  風貴無言地看著妹妹,

  「想起來,過去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呢」

  看到恍若倒帶過的舊時情景,風貴微笑著眯起眼,回想起很久的以前。

  (那是我十歲,姬之花還只有九歲的時候呢………)

  那是一個前往上野的小小旅途,兩個人坐在搖晃的電車車廂裡。

  正值櫻花盛開的上野公園裡擠滿了賞花的來客,風貴四處奔走尋找,終於在櫻花樹下找到了正在哭泣的妹妹。

  「回來的時候累得睡著……也像現在這樣,靠著我的肩膀」

  風貴回憶著,

  (這就已經過去了七年麼)

  風貴驀然伸出手,撫弄著妹妹柔軟的茶色頭髮。

  (還是……還是無法想象她會消失………)

  就算是殭屍,風貴也不想失去姬之花。

  不知覺間眼裡湧上淚來,風貴慌忙了擦拭一下。男兒不能輕易流淚的。

  「可惡……」

  風貴恨恨地蹉嘆一聲後深深地垂下身來,握著妹妹的傳遞著溫度的手,風貴終於流下淚來。

  巴士沒多久就到達了家附近的站臺,風貴背起睡著的姬之花,沿著單調的商店街回家。主婦和小孩們擦身而過,他們發出的說笑如同來自別的世界一般,湧上一陣莫名嫉妒的風貴的腳步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明天……明天能夠什麼都不想地度過該多好啊)

  來到自家門口時,風貴看到門前站著的兩個身影停下了腳步。

  「老師!這樣果然還是很不好的,按了這麼多次門鈴都沒反應肯定是外出了!肯定外出了的!」

  「我是不會放棄的!風貴————!!給我出來!!」

  是徹……和英語老師山梨茂。還穿著制服的徹正無奈地看著一直按著門鈴的山梨。

  (搞什麼啊……這兩個傢伙……)

  徹且不說,怎麼山梨也跑到自己家門口來了?

  「嗯……?哥哥?」

  門前的吵鬧聲驚醒了姬之花。

  「醒來了?」

  風貴說著就慢慢放下了揹著的妹妹。

  「啊勒?學校呢?」

  姬之花犯著迷糊地問道,

  「早退了,雪羅老師這麼說的」

  風貴說了小謊,聽到對姬之花的死刑宣判,怎麼也不可能再繼續坐在教室裡聽課的風貴擅自提出了早退。

  「是麼?那樣啊,所以和哥哥一起回來的啊!」

  姬之花露出的興奮只是一瞬之間——

  「姬之花大人!真是好久不見~~~~~~~~~~~~~~!」

  是先察覺到了這邊並跑過來的徹。姬之花瞬間變了神色:

  「為什麼像你這樣的雜魚路人會在這裡?」

  姬之花盯著他砸過去硬邦邦的問話。

  「姬之花大人!請一定!一定準許我拍一張照片吧!我一定會拍得非常漂亮的~!」

  徹看也不看風貴一眼就對著姬之花這樣說道,

  風貴正想“喂”一聲的瞬間注意到自己還穿著女裝,便閉嘴噎了回去。

  「怎麼可能讓你這個白痴傢伙拍!請趕緊從我視界裡消失!」

  姬之花的語氣如同看到了被人丟棄在路上的垃圾一般。

  「不要那麼說嘛,就一張而已的」

  「強烈拒絕!這個變態!告你偷拍哦!」

  哼地一下,姬之花乾脆別過臉去了。

  「啊哈哈哈……姬之花大人果然很難辦呢,不過我就好這口啊~!」

  徹一邊恬不知恥地說著一邊就站到了風貴的旁邊:

  「………那麼,風貴?關於你穿著百合姬高中制服,可以給我一個解釋麼?」

  聲音很小,但他的表情卻突然變得很嚴肅。

  「………!怎麼看出來了?」

  風貴驚地霎時抑住了呼吸。

  「那不是當然的麼!這點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啦!男女都分不清怎麼去追尋美少女們呢!」

  徹理所當然地笑著。

  「……是有點情況」

  風貴簡單地搪塞了一下。

  「這樣啊」

  徹意外很乾脆地就聽信了。風貴都穿上了女裝,看來是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這傢伙果然不是隻有親友這個名號而已,一瞬間就體諒到了。

  「且不說那個,為什麼山梨會在這裡?」

  風貴用下巴指了指山梨。

  「給我聽著!大鳥!」

  山梨憤怒的聲浪四下震盪。真是個麻煩鄰里的傢伙。

  「就是因為不同意你提出的休學申請,我才奮起並特意讓人帶路來說服你的!」

  徹聽著就嫌麻煩地皺了皺眉頭,看來是山梨強迫他給自己帶的路吧。

  「現在的我可不想搭理山梨什麼的」

  風貴現在心情正是一團糟的時候,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搭理面前的麻煩老師。

  「怎麼了哥哥?這個猴子一樣的笨蛋是誰啊?」

  姬之花好奇地看著風貴問道,

  「………學校的老師」

  ——風貴聽到如此的形容也別無他話了。

  「怎麼處理啊,這個人」

  風貴無奈地問徹。這樣下去的話兄妹兩個就回不了家了。

  徹聽了微微咧嘴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姬之花醬,這個傢伙是盯著你哥哥的跟蹤狂哦」

  徹突然就對姬之花說出了這樣唐突的一句話。

  「——誒?……你、你剛才說什麼!?」

  姬之花的臉上一陣晴天霹靂,扭頭就向山梨投去了凌厲的視線。

  「徹!你怎麼說出那種話!」

  風貴下意識地就揪住了徹的領口。

  「我說的是事實啊」徹一本正經地反駁,

  「白痴麼!」

  風貴生氣地呵斥了一聲。

  自己的哥哥被學校的老師跟蹤什麼的實在是太丟人了,

  「放心吧哥哥!……………………我宰了他去!」

  殺意!——姬之花一邊把殺意漏出了嘴一邊就朝著山梨邁開了步子。

  「誒?啊喂?!姬之花!?」

  看到已經開動出去的妹妹,風貴慌張了:

  「等、給我等等!笨蛋啊!」

  徹從背後挾住了想要阻止姬之花的風貴。

  「啊喂!徹!放開我!」

  「你就放心吧,絕對沒問題的……你瞧見那個了?」

  徹說著就指了指風貴前面。

  「誒………?」

  風貴反射性地看向了那個方向。

  「對不起————————!!」

  山梨居然正山呼著跪在了原地,而姬之花則像王者一樣俯視著他。

  「哥哥,那個野蠻人已經被我說服了所以放心吧!安心~!」

  無視風貴呆滯了的表情,姬之花笑著自顧地高興說道。

  「啊、辛、辛苦了」

  看著在身邊展露著清爽笑容的姬之花,風貴下意識地就道了謝,但是還是隱隱流下了冷汗。

  「那麼,我們回家吧!回家~!」

  姬之花說著就挽過風貴的手腕。

  「啊?啊啊……徹,記得保密哦………女裝的事」

  風貴回頭對徹說道。

  「雖然不清楚狀況,但是你要快點回學校哦,我可在等著呢」

  徹說著就敲了一下風貴的肩膀,引來姬之花一陣狂瞪。

  一回到家,姬之花換完衣服就趕忙打開了冰箱取出了生肉,如同喝果汁似的開始輕快地啃咬起來,啃食生肉的異樣聲音在客廳裡傳蕩。

  風貴洗掉化妝換上了普通起居服,聽著聲音就偷偷看向了廚房。姬之花正屈膝在冰箱前雙手正捧著一大塊生肉。

  「好吃!果然還是得生肉啊……!為什麼現在才察覺到生肉的美味呢!呼呼!美味~!」

  姬之花說著就吃完了一塊生肉,又取出了一塊。

  「真漂亮~~~~~!」

  妹妹看著生肉切面如同看到了寶石一般兩眼發著光。

  「我已經忍不住了!愛慾啊~!」

  說完就嚓擦咕嚕地狼吞虎嚥起來。

  魔女說過,姬之花正是因為在體內擴散的特殊細胞才會變得嗜好生肉、生吃肉塊的。也就是說吃生肉就證明了妹妹正被這種細胞侵犯併成為了殭屍。

  想到這裡,風貴漸漸無法承受那不斷傳入耳中的啃食聲了:

  「姬之花………差不多就行了哦,不然會把肚子吃壞的」

  眼前妹妹吃生肉的場景強迫著風貴面對實現,面對妹妹只有死去才能不吃生肉的現實。

  在冰箱前的姬之花卻沒有動彈,

  「但是肚子餓了啊………在學校裡忍受空腹可是很難受的哦?拼命地~!」

  「稍微忍忍可以的麼?………會變胖的哦」

  風貴故作輕鬆地說道,但臉上還是露出嚴峻的表情。正在吃著生肉的姬之花嘴邊沾滿了血漬變得通紅。

  「……姬之花」

  風貴焦躁起來,而姬之花則又開始了忘我的啃食。

  「怪物一樣啊……」

  一邊嘴邊滴著血一邊專心致志地啃咬生肉的姬之花………在風貴眼裡已經瘋狂了。

  「姬之花、別吃了,不是已經吃了很多了麼?」

  風貴走向姬之花,一把將她吃了一半的生肉拿了過來。

  「………!」

  姬之花直盯著被風貴搶走的那塊生肉。

  「吃肉可以………但至少燒或煮一下啊………那點小事我可以幫你做的」

  雖說平時的料理都交給了妹妹,但風貴還是希望妹妹吃肉時至少有一個不會讓人覺得異常的方式。

  「哥哥………」

  姬之花失神地擡頭望著哥哥:

  「還給我……我、我還沒有吃完呢」

  妹妹用快哭出來的表情,極度渴望般地向著生肉緩緩伸出雙手。

  「就說了不行的,至少煮一下………?!」

  風貴話說了一半便哽住了,

  「給我!……給我啊……!我的漂亮的肉!寶石般的肉!」

  姬之花說著就瞪起了風貴,

  ——咯吱咯吱

  妹妹的臉變形猙獰起來並傳來了清晰的咬牙聲,狂怒的目光浮出了殺意。

  「還給我……哥哥……好過分」

  姬之花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地底傳來一般。

  「姬之花……?」

  看到妹妹變得不安定,風貴的背後好似刮過一陣刺骨寒風。

  「還我!還我!還給我——————!!」

  姬之花發瘋般地叫嚷起來,風貴的視界突然之間翻滾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風貴仰倒下,後腦勺撞擊地板帶來的激痛瞬間傳遍全身。

  「疼!疼———!!」

  風貴疼得屏住了呼吸。

  「哥哥……我的肉……還給我……我的……寶石」

  忍著劇痛風貴睜開眼睛,姬之花正騎跨在自己身上,充血的眼睛已經失去了視線的焦點,瞳孔極不規律地顫動著,咧口作笑的同時嘴邊還滴著鮮紅的血。

  「姬、姬之花……」

  風貴慢慢睜大了眼睛,

  「恐、恐怖!」

  湧上腦海的只有恐懼。

  「還給我……啊啊、漂亮的肉,鮮紅的肉……真漂亮……我的寶貝……」

  姬之花又把手伸向了風貴手裡的生肉。

  「姬之花……住手!」

  「誒?哥哥的看起來好像更美味……面板真是麻煩啊,下面的肉正等著我呢」

  姬之花發出低沉笑聲俯視著自己的哥哥,充滿癲狂的眼神裡流露出有別於殺意的單純感情——想吃哥哥。

  姬之花的心聲比說出來還要明顯。

  「漂亮的哥哥……我的……漂亮的哥哥……的肉……」

  姬之花的手指在風貴的臉頰上滑動,

  「溫暖……果然還是這邊更加美味,我……肚子餓了,想吃……哥哥的……我最漂亮最喜歡的……哥哥的………」

  「……姬之……花……!」

  (要被吃掉了………!!)

  風貴的本能告訴自己,再這樣下去就會被妹妹吃掉!

  這樣下去就會徹底成為姬之花的餌食,會被吃掉!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哇?咕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風貴反射性地將手裡的生肉塊朝著妹妹堵了過去,姬之花冷不防地被嘴裡塞滿了肉塊,發出莫名地悲鳴聲。

  「和我的肉比當然還是鬆阪牛肉好吃了!啊哈哈哈!那可是鬆阪牛肉哦?是肉中之王的!」

  風貴趁亂拼命地說道。

  「哥……哥……咕哇……難……難受………!」

  姬之花開始發出窒息般的呻吟,

  「打、打攪你吃飯真是不好意思啊!那、那麼,我先回房間去了……有事可以叫我!」

  風貴一口氣說完就狂奔地離開了廚房。

  「哥哥………!」

  背後傳來妹妹阻止自己的聲音,但風貴頭也沒回,徑自跑上二樓關進了自己的房間:

  「…………………………………………………太危險了!」

  風貴整理著紊亂的呼吸一邊喃喃說道,

  (太恐怖了!剛才差點真就被吃掉了!)

  面對暴露出試圖吃自己意圖的姬之花,風貴心裡只剩下了極度的恐懼。

  姬之花時不時便會顯露的狂躁舉動,雖然風貴早已察覺到了些許跡象,但妹妹成為殭屍後讓風貴實際感受到了她的瘋狂。

  這股瘋狂讓風貴產生了遠比脊背發涼更為強烈的恐懼感。

  物理上的恐懼、逃不掉就意味著死亡的恐懼。除了對抗別無它法。

  尋寶者被大蛇襲擊時恐怕就是這般心情吧,風貴不由得和以前看的電影裡的女演員有了同感。在電影裡尚且能夠用機槍對著大蛇掃射,風貴卻是手無寸鐵,何況對方還是自己根本無法下手傷害的親生妹妹。

  (捕食香可以用“stop.smell”來應對………但那種食慾……讓我怎麼辦啊?)

  是雪羅的話,想必可以研製出暫時抑制食慾的藥來………

  (不行……那種東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風貴在腦海裡整理著思緒。

  首先,妹妹復活的第二天開始了吃生肉,而身體釋放出用於捕食人類的雪羅所謂的“捕食香”是一週之後。妹妹開始想要吃自己則是最近的事情………“捕食香”也變得濃烈了。

  「這不是惡化了麼?絕對惡化了……」

  風貴開始確信妹妹身上的異常症狀都在糟糕的方向發展的同時,腦海裡響起了當初魔女所說的話:

  【這樣下去,姬之花會越來越被這種細胞所滲透】

  【有喪失理性的可能】

  【變成只會想著吃人肉的怪物】

  …………

  「變成怪物………」

  我的妹妹——變成怪物………

  風貴絕望地顫抖起來。

  最後會變成什麼樣?風貴不用想都能夠明白,那裡不存在希望。

  走道里傳來了腳步聲,風貴不由自主地警戒地繃起了身體。

  但是腳步聲沒有在風貴房門前停留,而是一直持續到了隔壁妹妹的房間。啪嗒一聲,傳來了關門聲。

  「………姬之花?」

  風貴悄悄探出了走道,寂靜的走道里沒有妹妹的身影。

  正當風貴鬆了一口氣準備關門的時候,

  「哥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妹妹的臉突然從門縫裡出現,風貴情不自禁地迸出了一聲驚叫。

  「怎麼了?一臉人類最後的靈長類才會有的表情哦」

  姬之花卻不可思議地對哥哥眨了眨眼。

  「姬……之……花」

  面前的姬之花表現得卻很正常,表情也變得一如往常。

  「我稍微出去一下哦」

  手裡拿著粉色錢包的姬之花說道,

  「去哪裡?」風貴不安地問,

  「肉店,庫存都沒有了所以………順便也採購晚飯的材料的。」

  姬之花說著就小跳著下了樓梯離開了風貴的視界。

  「………這麼……這麼大的落差啊!」

  剛才還染盡狂氣的妹妹的模樣與現在恢復理性後的巨大差異讓風貴驚詫不已。

  (這傢伙的腦袋是什麼構造啊?)

  風貴真心地懷疑起來,為什麼剛才還企圖吃掉自己的妹妹,現在卻又突然換了臉色並普通地和自己說話呢?

  這難道是因為是殭屍的緣故麼………

  玄關傳來的了關門的聲音,只留下走道里抱著頭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的風貴。

  「我怎麼……怎麼辦啊!」

  風貴無能為力地嘆息道,殺不了妹妹,也不可能下得了手的。

  (即使死於那場事故是天意安排………我也希望她活著。)

  就算妹妹成了殭屍是違抗命運的代價,風貴也不會嫌棄妹妹並依然會認為妹妹非常可愛。就算相差了一歲,姬之花還是自懵懂幼年以來十六年一直相伴左右的至親,是風貴寧可死亡選擇了自己也不想失去的妹妹。

  正當風貴想得快哭出來的時候,姬之花的房間裡突兀地響起了手機的來電聲。

  「———!」

  風貴驚得聳了聳肩,

  「媽媽麼……?」

  打電話的人可能是母親。因為風貴從沒有見到過姬之花和朋友打電話的情景,所以要說誰給妹妹打電話的話,風貴只能想到母親。

  母親打來的電話很少,而且都是在繁忙的空隙抽空打過來的,如果不接的話就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說上話了。妹妹的電話響也就是說母親有什麼要話對妹妹說的吧,那麼自己傳個話還是可以的,風貴這麼想著就打開了妹妹房間的門。

  「這、這是……怎麼了?!」

  一開啟房門,無法置信的情景映入了眼簾——就在昨天還能看到的漂亮整潔的房間,現在卻已經雜亂得失去了原有的模樣。脫下的衣服散亂得到處都是,桌子上也堆滿了東西。

  「………………」

  一陣腥臭傳來,風貴仔細一看,床上枕頭邊上居然放著一塊生肉。

  「難、難道說……把這個當抱枕……抱肉……的麼!?」

  居然這麼……風貴想笑卻沒能笑出來。

  風貴在雜亂的房間翻找著,終於從床上一堆凌亂的衣服裡找到了那個粉紅色的手機。立即確認來電,是顯示著“媽媽”。

  「………喂?」

  風貴按下接聽這麼開口道,

  「姬之花?」

  母親開頭直呼了妹妹的名字。

  「現在她出去了,有什麼事麼?我可以傳個話的。」

  風貴一邊掃視著房間一邊這麼說著,因為生肉的味道四處瀰漫,風貴下意識地打開了窗戶。

  「賬戶的取現可是很厲害哦」

  母親用平穩的聲音說道,

  「賬戶?錢麼?」

  平時管理著生活費的並不是哥哥,而是妹妹姬之花。

  「對,這個月的取現量已經是上個月的五倍了………幹什麼用了?」

  母親開始用上了責備的口氣。

  「……那個啊,那個是……」

  風貴的話變含糊起來,

  (當然應該說是伙食費吧?)

  姬之花的食慾已經達到了那種水平,何況一天就吃了那麼多生肉都是昂貴的鬆阪牛肉,乍一想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偶爾奢侈一下也沒有問題,但是不注意自己還是高中生身份而亂用的話,我可不允許的。讓姬之花接電話。」

  聽到母親疑心滿滿的聲音,風貴不禁反駁道:

  「是伙食費的,沒買什麼奇怪的東西。」

  「伙食?………伙食費怎麼會變成原來的五倍啊?」

  「正值發育期間麼,我不小心吃得有點多了而已。」

  風貴主動攬下了責任,相比說是姬之花吃掉的,風貴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說謊。

  (何況即使說出事實她也不會相信)

  那麼,自己吃多了聽起來就更具有說服力。

  「我記得可是把營養管理也交給了姬之花的哦?」

  母親緊接著說道,

  「蔬菜也有吃的……就相信我吧!」

  聽著母親不容頂嘴的語氣,風貴拼命解釋道。

  「我不能完全相信你們,因為你們還是小孩子。想要獲得別人的信任的話,等你們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再說吧。」

  簡單說就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你們又知道些什麼啊!!」

  風貴終於忍不住地調高了聲調。

  明明自己正為了妹妹能夠繼續活下去而如此煩惱著,明明如此強烈地在祈求著妹妹不要死去而苦苦探索著抑止妹妹的狂暴的方法,自己的母親卻對此毫不瞭解,對妹妹正面臨死亡的威脅一無所知……

  再不顧忌的風貴終於說起了一直想說的話:

  「要是感覺奇怪你就快點回家啊!如果不想照顧我們的話就徹底不要管我們!那變成五倍的伙食費就是棄置費!隨便我們怎麼生活!就像你現在做的那樣!」

  風貴迸發著出自心底的憤怒狂躁。

  明明是難得打往家裡的電話,相比兄妹的現狀,母親竟然僅僅只是為了追問賬面的數字訊息而已。父母原本就該是比風貴更加為這個家操心的人才對,但完全沒有對家庭這種東西抱有關心的他們卻把身心全投入到了工作上。風貴無法原諒這種現狀。

  「風貴,你現在有點不冷靜,換姬之花接電話。」

  「……你真是……你真是糟糕透頂!」

  母親的不為所動讓風貴的胸中填滿了絕望。

  「讓姬之花接電話!」

  母親開始命令,

  「姬之花不在………」

  「那我回頭再打,晚上七點二十分,對姬之花說一定要接!」

  母親說著就要掛掉,

  「你……不就是把姬之花當作優秀能幹的女兒麼?」

  風貴沒等話筒那邊的反應接著說:

  「你搞錯了,姬之花可是比我還笨拙,還任性的!」

  此時的風貴回想起在百合姬看到的那個陌生的姬之花,那個學習優秀、鶴立雞群但卻一副無趣表情的姬之花。

  (和這個世界脫鉤了都可能啊。)

  風貴此時才恍悟過來。

  妹妹說不定把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只當作了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而已。

  她的世界裡也許只有哥哥風貴一人而已。

  「就算抱有是好意,姬之花也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

  聽筒那邊沉默不語,

  「姬之花眼裡只有我,對別人連看都不看。」

  風貴接著說,

  「她的狹小世界裡,本該給予別人的信任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向我撒嬌是她唯一還能殘留有人味的事情。她就是這種如果我放任不管就會不堪設想、那種……那種很脆弱的人啊!」

  「那有又怎麼了?」

  母親的語氣透著不耐煩。

  「……姬之花,大概會殺了我。」

  風貴說道。

  風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阻止想要吃掉自己的妹妹,疏忽的話,風貴將會迎來變成妹妹的餌食的一天。

  「那樣的話就完了,姬之花將會變成孤身一人……而且她……肯定還會殺其它人。」

  「風貴!瘋話要適可而止,姬之花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

  「還是……還是不相信的吧?」

  風貴問道,

  「當然不相信,姬之花殺人什麼的………不可能的。」

  聽到母親自信滿滿的話,風貴深深垂下了頭:

  「要是你……的話………該多好……」

  「………?」

  「遭遇事故的不是姬之花而是你的話該有多好!那樣的話,我就能夠毫不猶豫地殺了你………殺了你!」

  如果是母親化作了殭屍,風貴就不會對使用魔女的藥有任何的躊躇。

  「風貴?你究竟是怎………」

  母親的話說到一半,已無話可說的風貴徑自掛掉了通話,接著就把妹妹的手機用力掰成了兩段。

  「可惡……!」

  生氣、悲傷、絕望、還是不勝其煩………

  情緒紊亂的風貴不知作何選擇,哭了起來。充滿接著怎麼辦的疑問的心裡,理性被焦躁摧毀得蕩然無存。

  「混蛋……混蛋……!」

  淚如泉湧的風貴不斷地捶打床面,漏出了斷續的嗚咽聲。

  這時,又一陣電話鈴聲傳進了風貴因為憤怒而轟鳴起來的耳朵,是客廳裡的座機來電聲。

  「這次又是誰啊!」

  風貴極度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不會又是母親打來的吧,風貴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擦去了眼淚。

  「又幹什麼!」

  下到一樓的風貴接起電話就先吼叫了起來,

  「……咦呀呀呀!剛才都快把我耳膜震破了!真過分!我生氣了哦!雖然我不會生你的氣的說!!」

  「……是…雪羅?」

  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風貴楞了一下,

  「是啊,你以為是誰啊?難不成是……男朋友?」

  「我是男的!」

  風貴嚴肅地對犯傻的魔女吐槽道。

  「……那個,我想說的是那個藥的事……已經做好了哦。」

  雪羅說道。藥是指什麼,風貴心知肚明。

  阻止殭屍化的藥,也是讓姬之花走上不歸路的藥。

  「……這麼快就做好了的麼?」

  風貴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嗯,原本就都是我做出來的藥,想要研製抑止對應效果的藥也就當然不費吹灰之力了」

  「………你打算什麼……什麼時候用藥?」

  風貴說著感覺都快站不穩了。

  「明天」

  ——魔女如此回答道。

  事情的進展過於飛速,風貴追不上節奏,但還是反射性地回問:

  「如果我拒絕呢?」

  語氣沾上了挑釁意味,但這也是因為風貴沒做好任何覺悟才導致的,此時的他仍舊在用聽著夢話一般的感覺聽著魔女的話。

  「那就讓我來。」

  雪羅的聲調變了,可以令人感覺到對方的嚴肅的聲音讓風貴震顫了一下。

  「原本連考慮的時間都不該給你的……儘早解決是我早就給出的結論。……姬之花已經到極限了,你也應該感覺到了的吧?」

  雪羅的話如同穿心利箭,風貴立即回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一取走生肉後的妹妹所展露的表情、言語、氣氛都非比尋常,這以後的症狀也明擺著將會進一步惡化,趁現在就阻止正是符合理性的做法。

  (但是、姬之花會……會死!)

  姬之花會喪命,

  (不要………)

  風貴打心裡地抗拒著:不要!不要!——不想失去!

  「沒有……沒有其它的辦法了……的吧?」

  「沒有。」

  魔女的回答很乾脆,

  「不能再、再找找麼?解救的辦法。」

  「今天我已經做過了細緻周密的檢查……沒辦法了。」

  雪羅夾雜著嘆息說道,不忍心的心情透過話筒穿了過來。

  「但是你不是天才麼?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嗎?」

  風貴懇求著魔女能夠做點什麼,

  「風貴君……因為顧慮到你,我才沒有說的。」

  雪羅調整了一下語氣說了出來,足以將風貴墮入絕望深淵的話:

  「姬之花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殭屍,雖然也可能稱作新人類,但是隻要不能成千上萬地進行繁殖就無法稱為物種。社會是不會接受僅僅唯一存在的怪物的,我也無法認可。」

  風貴沉默了。

  「而且,所謂殭屍,是最能崩壞食物鏈的存在。那可是以食物鏈頂端的人類為食的哦?你可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威脅人類的存在?」

  「對啊,如果姬之花就這樣活著、結婚、百年之後她的子孫昌盛了會怎麼樣你可知道?」

  「……會、會怎樣?」

  「世界將會一團糟,人類到時候會和殭屍戰鬥,殭屍想必也會應戰吧。戰爭可不是簡單的東西哦,那可是關乎存亡的死鬥。我呢……雖然對未來沒有興趣,但是作為人,我至少知道能夠阻止的噩運就必須阻止的道理。」

  「為了那種事,就要姬之花成為犧牲品麼!」

  風貴叫起來。

  為什麼是姬之花?!

  為什麼一定要是姬之花?!

  對造成妹妹不幸的元凶——那場交通事故,風貴發出了詛咒。如果沒有那場交通事故,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就能和妹妹一直平穩生活。

  「都是我的錯呢,當時我本不該把那種藥給你的。」

  雪羅認錯道,

  「雖然會很難過,但明天就要下好決心來。不論你如何判斷都得給姬之花注射藥,如果你拒絕,就由我來注射。還有……」

  雪羅接著說道:

  「風貴君,對於你來說,姬之花雖然是特別的……但放眼世界,姬之花只是數十億人中的一個而已,這個世上的人多數不知道姬之花的存在,也不會為她的死悲傷的。」

  做完生硬的告白,雪羅最後這樣說道:

  「這就是現實,現實就真理……如果在迷失了道路,就要抓緊真理。」

  但風貴一言不發地掛掉了電話。

  ——是什麼時候開始認為做夢是一件可笑的事情的呢。

  風貴躺在客廳地板上,看著稍稍顯髒的天花板一邊想著。

  (保護世界的超人,或者是超級機器人……)

  回想起小時候迷著看的動畫片,

  (聖誕老人、午夜出現的鬼怪、讓糖果變甜的透明妖精、衛生間的花子、在夜裡活動的石像………)

  小時候相信著的東西,這些本該隨著成長被當作迷信丟棄的東西總能給人以懷舊的感覺。

  (小時候是活在夢想當中的呢。)

  不知道什麼是真實,雙親不在家也一直被認為是理所當然。

  動畫一開播,就一直坐在電視機前,隨著簡單故事情節時喜時悲。

  不知道太陽是存在於宇宙的遙遠星球,也不會抱有任何疑問。

  (事實是什麼,是遙遠世界的事情)

  那又會怎麼樣呢?風貴想道,被雪羅說道要抓住事實的瞬間,自己就已經明白了她所說的話的正確性。

  無論用什麼理由,姬之花都已經不是人類了。

  這是事實。

  而她的死………就成為了正確。

  「我回來了!」

  玄關響起開門聲的同時傳來了妹妹爽朗的聲音。手裡拎滿了塑料袋的妹妹來到客廳,

  「哥哥,為什麼躺在那裡?疑問~!」

  看到躺在地上的風貴,姬之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地上涼快很舒服的。」

  風貴說著就坐了起來,

  「開空調不就好了麼?那麼熱的麼?………馬上也到夏天了呢!同感~!」

  姬之花微笑著說,天真無邪的笑臉很是可愛。

  「姬之花……」

  風貴眯起了眼睛。

  妹妹的天真笑臉、妹妹什麼都配合著自己的態度讓風貴感到無比溫暖。

  ——不想失去。

  風貴從內心深處祈願著——無論變成什麼樣的怪物,風貴都不想讓姬之花死。

  「那個,現在出不出去?」

  風貴問道,

  「出去?嗯!去!和哥哥一起的話什麼地方都可以!」

  姬之花高興地點了點頭,

  「去哪裡呢?博物館?遊樂園?還是說……」

  姬之花興奮了起來,

  「櫻……」

  風貴回答道,

  「櫻……?」

  誒的一聲,姬之花詫異了。現在是初夏,早已過了櫻花的季節。但是風貴還是說道:

  「去看吧……櫻花。」

  腦海裡浮現的是兩個人第一次出門那天的情景。

  坐電車前往上野的那個春天。

  「哥哥,櫻花都掉……」

  「沒關係的,我們去吧。」

  風貴打斷了妹妹的話,站了起來。

  面對擡起頭看著自己的妹妹,風貴無言地握住了她的手。

  「……哥哥?」

  姬之花睜大了眼睛仰視著風貴。

  風貴並不在意自己正在說著些什麼,但是——

  「呀啊!哥、哥哥!大膽~!」

  風貴抱住了心愛的妹妹,驚訝的姬之花很快就身體軟了下來。

  「……我們去吧,上野公園。」

  風貴呢喃著,

  「嗯,可以哦!去吧!和哥哥一起的話,到哪裡都很開心!」

  姬之花點頭說道。

  風貴此時終於理解了自己的心情。

  (我是想回去啊!)

  回到什麼都不想,不用理會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事實什麼的……

  (那個時候……)

  ——變回那個只有兩個人時的十歲的自己,

  ——回到櫻花飄舞的那一天。

  旁晚出門,在電車的乘坐換乘之間,太陽不知不覺就已經下了山。

  風貴和姬之花到達上野的時候,已經可以看見天上的月亮了。

  「哥哥,上野是多少年沒來了呢?」

  「七年。」

  風貴對高興的妹妹微笑著說道,

  「是麼!已經七年了呢!和哥哥時隔七年的浪漫飛行!棒極了~!」

  風貴牽著姬之花的手。

  要是平常,風貴會顧忌已經不是那種年紀而掙開妹妹的手,但是風貴今天主動牽住了妹妹的手。

  七年前年幼的兄妹一起牽手走過的路,今天兩人再次牽著走著。

  徒步不用十分鐘的道路,風貴配合著妹妹的步伐慢慢地走著。

  「哥哥,我啊,現在非常幸福!因為、因為啊,哥哥一直說晚上很危險不讓我夜裡出門的說!」

  「是麼?便利店不是會允許你去的麼?」

  「但是基本上都不讓去可是你說的哦?說危險所以不行的!雖然那也是我喜歡的地方!」

  「是這回事的麼?」

  對話很平淡,但是風貴卻是在享受著。

  回想起來,自從妹妹遭遇了車禍,和妹妹就基本沒有好好說過話。

  雖然已是晚上,但為時尚早,公園裡還散落著人影。

  姬之花在稍稍離開街燈的路邊長椅上坐下,

  「那個啊、帶來了很多的東西呢!」

  姬之花說著就從包裡取出了什麼東西。

  ………

  是生肉塊。

  「那麼餓的麼?」

  「嗯,不吃的話就感覺靜不下心來呢,肚子很空的說」

  風貴苦笑起來,接著就取出隨身帶著的“stop.smell”往妹妹身上噴了一下。

  「呀啊!哥哥,好涼!」

  不知其意義何在的妹妹卻笑了起來。

  「果然,還是沒有櫻花的呢………」

  風貴擡頭仰望四周的樹群,泛著景燈反光的嫩葉告示著初夏的來臨。雖然考慮到季節也不可能會開著櫻花,但是風貴卻對此但感覺到了不可思議。閉上眼睛,冥冥回想起公園人山人海的情景,風貴在飄舞的櫻花雨中拼命地尋找著走散的妹妹。「姬之花!你在哪裡?!」——一遍遍的呼叫消失在熱鬧的人群中。

  「姬之花……還記得麼,你在這裡迷了路的哦。」

  風貴看向妹妹,但是妹妹正一心一意地吃著從包裡取出的生肉,沒有聽哥哥的話。風貴沒有在意地繼續說道:

  「我啊,那個時候,要是找不到你該怎麼辦可是真心感到焦急了呢,是把你帶出來的我的責任,我很認真地這麼想的。」

  那一天,終於在櫻花樹下找到正在哭泣的姬之花的時候,心裡一塊大石落地的同時,風貴也感到了一陣心痛。

  ——自己是姬之花的哥哥啊。

  就如同過世的祖母所說的那樣,自己是為了保護姬之花而來到這個世上的。

  回家的電車上,風貴看著熟睡的妹妹曾想過:

  (永遠做姬之花的哥哥。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要保護她。)

  活在夢想中的十歲的自己,用自己成為了超人一般的心情發下的誓言,風貴回想起這些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有羞恥尷尬,相反卻感覺心情很舒暢。

  「我啊,可能是太寵你了呢。」

  風貴說著就哈地長撥出一口氣,轉眼看向了圓月:

  「是滿月呢。」

  風雅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姬之花吃生肉發出的咕嚓聲從背後傳了過來。

  「對不起啊,姬之花。」

  風貴無意地說出了謝罪的話,

  ——可能已經無法再保護了。

  這樣的話知道最後也沒有說出口。

  明明知道無法違抗命運,風貴現在還是強烈地拒絕著姬之花的死。

  「……」

  風貴一邊仰望著夜空一邊輕輕抱住了姬之花的纖弱肩膀,用上了力氣:

  (我怎麼忍心………看著你死啊!)

  風貴咬緊了牙齒。

  百合姬女子高中。

  化學實驗樓裡的研究室一角。

  封閉的室內,雪羅一個人用顯微鏡觀察著,壓玻片下是從姬之花身上採集的特殊細胞。

  「嗯——,果然現在還沒有傳染的跡象——麼……」

  雪羅嚴肅地低語著。

  經過在化學實驗用老鼠上的實驗,除了直接注射之外,“heart.open.the.return”並沒有其它讓物件殭屍化的途徑。

  「沒有傳染能力,只有直接注射才能殭屍化的麼……」

  這樣的話,殭屍增殖的辦法就只有一種,那就是殭屍作為母體通過遺傳產下擁有同樣特殊細胞的後代嬰兒。

  「但是這樣的話,任何時候發生基因突變都不會奇怪。」

  雪羅一臉難辦的表情地自語道。

  如果這種特殊細胞在基因突變中得到進化,那麼突變出通過空氣傳染能力的基因就完全有可能。

  那樣一來,人類將會滅絕。

  「……還是、還是沒弄錯,姬之花……不能活著。」

  雪羅失望地垂下了頭。

  風貴的心情不難理解的,他是一直陪伴在姬之花身邊的哥哥,而失去親人的痛苦是雪羅最有切身體會的。

  然而,再次進行檢查的結果卻還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那麼,明天就必須給姬之花注射溶碎全身特殊細胞的解藥。

  而失去作為生命支撐的特殊細胞的同時,姬之花的生命活動也將隨之停止。

  「沒有別的辦法了……原諒我、風貴。」

  雪羅捋起劉海,無能為力的心情讓她的臉色變得陰沉。

  「……嗯?」

  剛想把顯微鏡收起來的時候,雪羅的手停住了。觀察臺上的部分細胞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黑色,這種變色連肉眼都可以觀察到。

  「——!!」

  雪羅慌張地再次把眼睛湊近了顯微鏡。

  「在增殖………而且這種速度………!!」

  特殊細胞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吞噬著正常的細胞,被吞噬的細胞一會兒就變成了黑色。

  「這個是………難道是突然變異?!」

  雪羅的臉開始泛青,但馬上便冷靜地開始繼續觀察。

  突然之間,黑色變質細胞散發出甜膩的氣味撲鼻而來。

  手心劃過一陣刺激,強烈的倦意緊接著襲來。

  讓人迷惑的甜膩香味發揮出了劇毒的效果!

  雪羅猛地睜開了眼。

  「是麼……這就是最終階段啊!!」

  雪羅恍然大悟。

  讓人殭屍化的細胞首先通過血液迴圈傳遍體內臟器,進過一段時間再發揮出它的特殊功能。

  「這就是、特殊細胞的真相!」

  雪羅說著的跑了出去。這種現象在姬之花身上肯定正在重現著。

  「風貴他………很危險!」

  在姬之花身邊的第一個捕食物件是誰這種事都用不著考慮就知道。

  飛奔出研究室的雪羅趕緊坐上了汽車。

  「……唔……」

  風貴睜開沉重的眼皮,是一片夜空。

  眨了眨眼,「……嗯?」

  風貴不明所以地側過頭去,

  「哥哥,醒過來了?唔呼呼!哥哥的睡臉很可愛的哦!我愛哥哥!」

  視線裡出現了姬之花的臉。

  「姬之花……?」

  「哥哥忽然就昏睡過去了,嚇我一跳呢。怎麼樣?我的膝枕,舒服?感動~?」

  姬之花紅著臉說道,

  「……睡著了?我?」

  此時橫躺在公園的長椅上的風貴正頭枕著妹妹的大腿。

  風貴想要起身,但發覺身體異常沉重,總也使不上勁而變得無法動彈了。

  (腦袋……總感覺腦袋深處在嗡嗡作響………)

  風貴詫異地看向了眼前的妹妹。

  姬之花的嘴邊垂掛著鮮紅的液體,而她正擦也不擦地看著自己露著微笑。

  「……」

  風貴再次仔細端詳妹妹的臉,發現她的眼睛也變得通紅,在昏暗的公園裡隱隱閃著紅光。

  「我……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五個小時,已經沒有電車了哦。」

  風貴「嗯」地迴應一聲並想用手揉了揉臉,發現自己的手指如同死人一般冰涼。

  「……怎麼、怎麼回事……」

  移動一下手指都變得非常困難,風貴麻痺了似的身體簡直不受自己的支配了。

  「姬之花……我……睡……睡多久了?」

  「別擔心,哥哥。我漂亮的、漂亮的哥哥。」

  姬之花依舊微笑著,

  「漂亮的肌膚,這麼細緻光滑……下面的肉肯定~肯定很漂亮的呢。」

  姬之花一邊隱隱笑著,一邊撫摸著風貴的脖子。

  「……姬之花?」

  正當他為妹妹莫名其妙的舉動困惑的時候,一股芳香傳入了風貴的鼻子。

  不同於之前可以一瞬間奪取人意識的強烈刺激氣味,而是一股幽幽的芳香。

  (身體……身體麻痺了?!)

  風貴終於恢復了意識。

  「姬之花?」

  「哥哥,看起來很美味呢。」

  姬之花說著就把一把將風貴從膝蓋上推到了地上,生硬地摔在水泥地上的風貴混亂著慌忙看向了姬之花——

  妹妹的表情因為狂氣而扭曲了。

  「……姬之花?」

  風貴嚇得快窒息了。

  「哥哥,你想被我吃掉的吧?」

  姬之花說道,

  「你在……在說什麼啊?」

  「我最喜歡哥哥了,所以……我想吃了哥哥。」

  姬之花聽了便笑了起來,笑著的同時風貴的眼前便出現了飄舞的粉色花瓣。

  (櫻花——!?)

  風貴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擡眼一看,早已開出綠葉的櫻樹居然開滿了一樹粉色的櫻花,隨風飄舞的花瓣從天散落下來。

  「怎、怎麼可能……?」

  風貴驚訝地目瞪口呆。

  困惑的他並不會知道,這便是捕食香進入最終階段時給人帶來的幻覺。

  「在這裡死去的哥哥,將成為我的一部分哦!」

  姬之花說著靠近哥哥,柔軟的茶色頭髮拂過了風貴的臉頰。風貴回過神來時,妹妹的臉便已近在咫尺。

  赤紅的眼睛早已褪去了理智的光芒。

  「——!」

  感覺到強烈的危機的風貴一下屏住了呼吸,但是全身仍然麻痺了似的無法作絲毫動彈。

  「來吧,讓我看那美麗的肌肉吧,是我親愛哥哥的肉的話,一定會好好地、慢慢地回味著品嚐的。」

  姬之花的手裡出現了一把大刀。

  「——!」

  看到銀色的刀刃,風貴驚地啞口無言。

  (這……這可不只是病驕的程度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貴根本沒法來得及理解,但是現在自己正處於無比糟糕的狀況之下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姬之花……住……!」

  話沒說完,嘩地一下風貴的脖子就被什麼東西劃了一下,而他則花了一秒才理解到是自己被刀劃到了。

  大量的鮮血從脖子裡溢了出來。

  「——!?」

  風貴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疼……沒有痛感?)

  失去知覺的麻痺身體失去了痛覺,明明湧出了血,但風貴感覺不到一絲血液的溫熱。

  「啊啊、好看的血,通紅通紅的……真漂亮。」

  姬之花說著就沿著自己用刀劃過的地方伸去了舌頭,觸及風貴脖子上溢位的鮮血便如同舔舐糖果一般開始舔了起來。

  「真甜……鮮血原來是這麼地甜的啊,那肌肉應該更甜了的吧。」

  鮮血沿著脖子滑到了手腕,風貴顫抖著。幸虧出血的傷口尚淺,他並沒有失去意識。

  「……!」

  風貴拼命地想要驅動自己麻痺的身體,再不躲開的話——

  (會被殺掉!)

  風貴使盡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了眼前的妹妹。

  「呀啊!」

  發出短促叫聲的妹妹向後倒在了地上,風貴趁機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

  「哥哥,我肚子餓了啊,非常……非常痛苦……」

  姬之花卻笑著擡頭看向了風貴,

  「已經忍耐不住了,太痛苦了,救救我……」

  妹妹說著就站了起來,接著——

  握著刀就刺了過來!

  「——!住手!姬之花!」

  風貴抓住了妹妹的手腕,阻止了衝過來的妹妹。

  「救救我啊!救救我!哥哥!」

  姬之花笑了,瘋狂了一般——不,已經完全瘋狂了!

  風貴用力地咬住了嘴脣,

  (只能逃了!)

  風貴跑開了,但隨即身後就傳來了妹妹的腳步聲。

  (可惡!身體好重!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風貴在夜間道路上奔跑著,眼前滿是飛舞的粉色花瓣。

  如同置身夢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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