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版轉自夜@輕之國度
“老哥——!”
在平常日爽朗的早晨,響起妹妹的聲音。
啊啊,我本來還想今天上學時一定要躲開妹妹的……按著額頭,在玄關垂頭喪氣的我是日嚮明日太,都立第三高中二年級。
而拿著衣刷跑到玄關來的是我妹妹今日子,與我就讀同所學校的高一生。
“啊——真是的,老哥!你想穿著那件髒兮兮的制服去上學嗎?你也替跟你走在一起的我著想一下啦。”
妹妹用力按住我的肩膀,開始用衣刷用力刷起我的西裝外套。
“住、住手啦,我會癢!”
我扭著身體,想要把妹妹甩開,但這位運動萬能、而且從國中就讀女校時期就是水球社王牌的妹妹雖然看似白皙纖細,腕力跟握力卻都強得要命。我這個沉靜的靜態活動男根本逃不掉。那個纖細的身體,到底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都是因為老哥太不修邊幅了啦!”
“話說那算什麼啊,那種讓人感受不到對哥哥的敬意與尊敬的稱呼。”
“想受到尊敬的話,就成為更加值得尊敬的帥氣哥哥啊。受不了,又不是小孩子,還這麼一讓人操心!”
“說什麼‘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你把哥哥當小孩子對待嗎!”
“乖喔乖喔,明日太。我會把你弄得乾乾淨淨,所以不要動喔?”
沒大沒小的妹妹拿著衣刷從我的肩膀開始刷,從手臂到胸口、腹部……嗚噢!
“喂喂!前方禁止通行!”
我連忙抓住伸到下半身的衣刷。妹妹鼓起臉頰,擡頭看我。
“真是的!你要把全身上下弄乾淨啦,老哥總是隨地坐下,屁股不是都會弄髒嗎?”
什麼啊……那張鼓得像箱河豚的臉算啥啊。
我從來不曾覺得妹妹可愛。說起來,我之所以總是對女生採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都是這個妹妹害的。
聽說真的有妹妹的人,不會有妹控這種屬性。大概是因為每天都親身深刻體會到妹妹這種生物(以及妹妹帶到家裡的女性友人們)有多麼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和邪惡的緣故吧。(吐槽:凶介哥表示那些都是後宮成員)
在我小學的時候,也曾被捲入妹妹與她朋友的光之美少女扮家家酒遊戲裡。在光之美少女扮家家酒遊戲中,男生會被迫扮演壞人,遭遇到被女生們拳打腳踢的命運。而我也不是那種慘遭妹妹她們的打屁股突襲攻擊,還能感到幸福的超級變態。
因此我一直認為“女人是凶暴的怪獸”。就在這樣的日子中,有一天,在小學的校外教學中來到京都時,我見到了佛像。
非男非女、溫柔又沉靜的佛像,與動不動就打我屁股的惡魔妹妹她們處在完全相反的位置。在它身上擴充套件開來的唯有清淨又靜謐的氣氛,無論是不安、煩惱、痛苦還是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會消融在其中,一種色即是空的澈悟境界。第一眼看到它的瞬間,我的心就被它莊嚴的美感給擄獲了。
我立刻在參道上的紀念品店買下小小的佛像公仔。公仔的說明書上寫道,在佛教中,“女性”被認為是妨礙男性開悟的汙穢惡魔。看到這句話,我覺得真是深得我心。
因為對佛像的無限愛意,不小心滔滔不絕了起來,把說明篇幅拉長了。總之,在那之後,我就變成厭惡女性的佛像狂熱分子。不是現在流行的“※萌佛像”,我可是純正的“佛像控”。(編注:指帶有萌要素的佛像。)
看著妹妹鼓得像箱河豚的臉,我就覺得活生生的女性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稍微給我效仿一下帶著高雅與古樸笑容的佛像吧。
不過客觀來看,這傢伙算是長得相當可愛的型別。去年她到高中參觀文化祭的時候,連不認識的傢伙都跟我說“這位哥哥,請介紹一下你妹妹!”,這樣的笨蛋來了兩打之多。要是那兩打笨蛋看到這個像箱河豚(更正,她才沒有那麼可愛),不,像刺豚一樣渾身是刺的圓鼓臉頰,他們絕對會哭吧?
“我又不是要給誰看,就算制服很髒也沒差啦!重點是,我告訴過你,早上明明就很忙了,你不要一直囉哩囉唆!”
“早上之所以會很忙碌,是老哥總是做奇怪的塑膠玩偶做到很晚,因而賴床的緣故吧?”
“不準說那是奇怪的塑膠玩偶!那是佛像公仔!好了啦,住手!”
我奮力甩開妹妹的手腕,衝出玄關。我拿著書包衝刺奔跑。妹妹一拿起自己的書包,就用全速的衝刺向我追來。她的短髮在風中輕輕飄揚,結實的纖細雙腿如飛一般跨著大步。
“好……好快!”
說起水球,它也被稱作水中的格鬥技。這個運動有點像是在泳池中打手球,不過手球本身就已經跟格鬥技差不多了,還能在水中打手球的妹妹體力究竟有多強,我現在即將親身體會到這點。
“對了,老哥,你不只制服很髒,便服也太土啦。高中男生穿POLO衫也太扯了吧。而且上面還縫著嘴巴噴火的鱷魚圖案,這顯然是仿冒的嘛。”
我現在明明就用短跑的速度衝刺,妹妹卻用像是在繞圈跑操場的輕鬆神情跟我說話。
“為……為什麼你對我的便服這麼清楚啊。”
“因為我之前幫媽媽摺洗好的衣服啊。”
“你說……洗好的衣服!你、你、你該不會……”
我頓時停下腳步。聲音在顫抖。該不會……不,應該不會吧。就算是家人,正值花樣年華的女生也不可能會去摺男性的內褲……
“啊,對了。你內褲也很土耶,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高中男生穿史努比的四角褲實在很扯。”
妹妹迅速回應。啊——!她看到我的內褲了嗎——!
“是是是是是是老媽買給我的,有什麼辦法啊!”
不妙,我不小心倉皇失措了。妹妹用挑戰性的目光,從下方笑嘻嘻地盯著我的臉。
“都是高中生了,還穿媽媽買的內褲,這樣可不會受歡迎喔?”
“吵、吵死了!不管我受不受歡迎,都跟你沒關係吧!”
“大有關係!要是老哥土裡土氣的,做妹妹的我也會丟臉呀。”
“就說我們只是碰巧姓氏相同的陌生人就好啦?”
“應該說,身為妹妹,我無法忍受!你看,領帶這邊歪掉了,實在很邋遢耶!”
妹妹用力拉扯我西裝上衣的領帶,想把打結的位置調正。好痛苦、好痛苦,勒住了、脖子被勒住了~!
這個時間帶正逢上班上課潮,學生及年輕上班族一邊偷瞄正在人行道正中央進行中的殺人
事件,一邊低聲嘟噥的聲音傳到我耳中。
“嗚喔,那個女生超——可愛?!身材也很好,是不是模特兒啊——”
“我也希望每天早上都能讓那麼可愛的女孩為我打領帶~”
“話說那個男的是怎樣?為什麼那麼不起眼的傢伙,會有那種超可愛的女孩幫他打領帶?”
“很明顯是掌握了她的某個弱點,強迫她這麼做吧?”
“嗯,她是不是被偷拍,受到威脅?雖然乍看之下很正常,不過那種男人有時可是意想不到的色狼啊——”
“對啊,不然那種可愛女孩不可能會跟那種無趣男人在一起吧。好可憐,我真想把她從那個變態傢伙的魔掌中救出來!”
好像從中途開始,他們任意妄想的故事儼然成為事實般擅自成形了耶?雖然我很想對他們怒罵“說那什麼無聊話啊”,不過我的脖子被妹妹緊緊勒住,發不出聲音。我口中都冒泡了耶。
話說……不管怎麼說,都沒必要把領帶打得這麼緊吧。我這麼想著,視線移到妹妹的手邊,發現妹妹好像在狠瞪身旁七嘴八舌的混蛋們,同時緊咬著脣,身體不斷顫抖。抓著我的領帶的手也相當緊繃,不斷打顫,所以我的脖子才會被緊緊勒住。
“不……”
妹妹忍無可忍似地開口。
“不要隨便評論別人的哥哥啦,這群垃圾!”
附近的男性咻一聲僵住了。簡直就像瞬間急速冷凍的狀態。
“不會吧……她說哥哥,所以他們是兄妹?這基因是怎麼回事?孟德爾的遺傳定律是不是有出錯?”
“你是什麼意思啊!”
妹妹用滿是敵意的態度向周遭的男性怒吼,接著怒氣衝衝地用力拉住我的手臂,把自己的手臂繞了過來。
“……呃、喂,等等?”
突然受到拉扯,我差點摔倒。話說,由於妹妹把我的手臂抱得太緊,胸部都碰到我的手臂了!幼稚園時期一起在院子裡的塑膠泳池中玩耍時,明明還是一片平坦,什麼時候發育得這麼好了?
啊,糟了。我竟然因為討人厭的妹妹而臉紅……太大意了!
無視於我的猶豫,妹妹說:
“走吧,老哥,趕快去學校吧!”
然後彷彿要做給周遭那些傢伙們看一樣,她故意用力把胸部抵在我的手臂上,一邊邁開大步。身旁那群人忘了要上班上學,呆立在原地,並說:
“竟然有那樣的妹妹……那傢伙真幸運……”
他們對我的背影投以混雜著羨慕與嫉妒的目光。總覺得讓人有點刺痛,而且既不自在又丟臉。
“喂、喂,放開啦,大家都在看了!”
我手足無措地對妹妹這麼說,但妹妹抱著我的手臂,似乎在鬧彆扭,不悅地別過臉說:
“沒關係啦,就讓他們看啊!”
話一說完,她靠得更緊了。
到底妹妹這個沒大沒小、亂七八糟的傢伙在想什麼,我完全無法理解。總之,我感覺到這群男人之中,有人對我懷抱著殺意……
結果,直到搭電車到達學校為止,妹妹都一直緊纏著我的手臂。
進到2年C班的教室,我才終於從妹妹身邊得到解放。由於一早就過分疲累,我趴倒在桌上。
“唉……那傢伙在想什麼啊。”
“早安呀?日向同學?”
“今天你好像來得有點遲哪~”
馬上就來到我身旁的,是佛像愛好會的比叡跟高野。
若要問佛像愛好會是什麼,那就是我們這三個C班的、最喜歡佛像的人所成立的同好會。如同之前所說,我們不是愛“萌佛像”而已,而是“佛像控”。除了賞玩佛像照片、製作佛像模型,我們也會閱讀經典、抄寫經文、打坐以及在寺院中漫步,在釋迦牟尼誕辰四月八日時,我們會一起對飲甜茶。
小個子的比叡與身材修長的高野,兩人的容貌都如同佛像一般安穩,個性跟動作都很沉著,就我所見,他們一次也不曾發怒,目光甚至從來不曾追尋過女生的身影。他們宛如高僧,還只是高中生,就已經到達澈悟的境界。
對女生來說,我們這些深愛寺廟與佛像、在休息時間熱烈談論經文解讀的人,應該完全不被放在眼裡吧。但是我們並不在意。那些吵鬧女生的物件就交給網球社或足球社的帥哥來擔任,我們這群氣味相投的男性好友得以不受女子的煩擾,度過悠閒、平靜、安穩的悟道時光。
對每天都被那個沒大沒小的妹妹耍得團團轉的我來說,他們是消除我每日焦躁與壓力的特效藥。
“咦,比叡,那捲紙該不會是……”
我注意到比叡拿在手上的黃色紙卷,向他發問。比叡一臉得意地挺起胸膛說:
“嗯哼哼,猜對了~!這是翻印自收藏在京都黃檗山萬福寺寶藏院,鐵眼版的大藏經木版的經文喔~”
“我跟比叡同學在黃金週兩人一起到京都時,買了這個東西哪~那裡有很多青年旅館,寺廟也超莊嚴哪~”
“遷都一千二百年祭時,我們也順道去了奈良呢亡東大寺盧舍那佛的壯觀令人感動,我們也有跟※遷都君合照?要是日向同學也有去就好了~”(譯註:奈良於二○一○年慶祝平城京遷都至奈良一千二百年,配合一系列活動而設計的吉祥物。)
“對吧~”
“對吧~”
比叡跟高野一邊展示跟遷都君一起拍攝的照片,一邊很開心似地彼此點頭應和。
“這、這樣啊。真好……我也好想去啊……”
在遷都君身後可以看見東大寺壯觀的建築物,我像是想吃掉它一樣一直盯著看。比叡滿臉同情,把黃色紙卷塞給我。
“哎,日向同學有妹妹,所以也是無可奈何的~打起精神吧,這個是給你的紀念品~”
“咦,可以嗎?謝謝!”
望著整齊印刷在黃紙上的經文,我不禁想起黃金週時發生的事情。若要問我不惜拒絕兩人的邀請去做了什麼事呢,我其實是被妹妹拉著到處跑。
‘我有部想看的電影。咦唉唷,老哥也一起來嘛!女孩子自己到電影院去的話,不是會遇到色狼嗎!’
‘聽說池袋有很多好吃的拉麵店,老哥,帶我去嘛。咦——女孩子自己一個人跑進拉麵店,這很丟臉耶~!帶我去嘛~!’
‘我拿到保齡球館的免費券,一起去吧!當然是跟老哥一起去啊,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怎麼使用保齡球的計分機~’
……嗯,就是這種感覺。
當然,不只是黃金週,平常的週休、節日等等的假日時,妹妹總是黏著我。所以比叡他們雖然會利用假日出外走動,走訪寺院廟宇,但我一次也不曾跟他們共同行動。
“話說……為什麼我妹會一直黏著我啊。她沒有朋友嗎?”
我看著經文,無力地低下頭。高野面朝著我坐在前方的椅子上問道:
“日向同學的妹妹,是那個漂亮的女孩哪,是吧~?”
我一驚。難、難不成連這傢伙也對妹妹有意思?他不是已經大澈大悟了嗎?連我最後的心靈寄託也會被妹妹奪走嗎?
“她漂、漂漂漂、漂亮嗎?”
我緊張地詢問高野。高野像菩薩一樣的細小眼睛眯得更細,發出“嗯——”的聲音,陷入沉思。
“我覺得她算是個美女呀~?哎,不過確實比不上廣隆寺的彌勒菩薩哪~”
“啊?彌勒菩薩?”
他是指為了拯救眾生,將在五十六億七千萬年後降臨的傳說中的菩薩嗎?
“那種高雅又優美的美麗姿態,只擁有肉身的女子根本無法與之一較高下。只有彌勒菩薩才是MyLove。開玩笑的。”
這一瞬間,我覺得冰河期好像到來了。這個笑話根本一點都不好笑,但高野繼續陶醉地敘述他對彌勒菩薩的彌勒,不,是Love。
“不管是那雙低垂的眼眸醞釀出的慈悲,還是充滿光澤的肌膚與苗條的身材曲線,那就是美的極致哪~只會把一雙粗腿裸露在迷你短裙外的女高中生,就算倒立個五十六億七千萬年,也不可能贏得過菩薩哪t”
為什麼聽到高野說的這句話,我會想像起穿著迷你短裙、露出裸足的女高中生倒立的模樣呢?這表示相較於這兩人,我還沒大澈大悟的意思嗎……太大意了!
比叡也跟高野一起點頭。
“對啊對啊,我對令妹也沒興趣,不過從客觀上來看,她的外貌算得上是美人,但她還是遠遠不及興福寺的阿修羅像喔?注視著那道帶有憂慮的嚴厲目光時,心都會為之融化呢亡”
“……果然,只要跟你們說話,我就會受到治癒呢。”
我再次體會到對這兩個傢伙來說,真實的美少女《《《無法跨越的高牆《《《佛像。當然我也一樣。
對一天到晚都有人叫我介紹一下妹妹的我而言,這兩人就是讓我休憩片刻的心靈綠洲。
“不過就算她比不上彌勒菩薩,那麼漂亮的女孩竟然會沒有朋友,我覺得這不可能哪~她國小國中時狀況如何呢?”
被高野從容緩慢地一問,我才回過神來。
“國小國中?”
我試著努力回想。
“國中……她國中時,上的是聖艾爾摩女子學院。”
“哦,那是基督教私立女中哪~那裡也是水球名校對吧~”
而我國中時,由於對佛像愛意高漲,我進入佛教男校的鳳凰學園。然而,那裡明明是佛教國中,我身旁卻沒有對佛教感興趣的男生。哎,從實際的角度來考量,也無法想像青春期的男生會對色即是空的佛教有興趣,這也沒辦法。
但是我當時沒有可以交換情報的物件,非常孤單。我不想被當成奇怪的中二病佛像控,所以即使身在佛教國中,我還是得隱藏我對佛教的興趣。
但是到了高中二年級之後,我跟這兩個人有了命運中的相逢。這兩個人來自另一間佛教中學——高禪寺學園,似乎從國中時代就是好朋友。
兩人發現我偷偷系在書包上的小金剛杵(形狀像有尖鉤的鐵啞鈴,是種密教法具)鑰匙圈,對我搭訕說:“日向同學對佛教有興趣嗎~?”“我們也是哪~”
有了這個契機,我堂堂正正地說出我喜歡佛像,我們三人就成立了佛像愛好會。雖然我還不像這兩人那麼厲害……
“水球名校啊,真了不起呢~日向同學也會跟妹妹一起游泳嗎~?”
“記得日向同學好像是因為有氣喘,無法進泳池哪~?”
的確,國中時期,我因為還有一點氣喘跡象,游泳課時一直待在岸上。不過醫生其實有說過,要治療氣喘就要適度地游泳。幼稚園的時候……這麼說來,妹妹之所以會開始游泳,好像也是因為我要治療氣喘,她順便一起上游泳課的緣故?
我想大概只有我馬上就不上游泳課了,不過我對當時情形沒什麼印象。而上國中後,或許是因為環境的改變,氣喘的發作也大幅減少,從國二開始就一次也沒發作過。也就是說,我的氣喘已經完全痊癒,但我在游泳課時還是一直待在岸上。
“我想氣喘已經好了,但我就是有點害怕泳池。”
“哎,沒關係哪~因為游泳課啊,就跟在釋迦牟尼修行時誘惑他的惡靈沒兩樣,是種半裸男女混雜在一起,妨礙開悟的魔性課程哪~”
總覺得很有說服力呢,不愧是厲害人物,說的話就是不一樣。
“哎,總之,我小學畢業後就進入這邊的世界,不太清楚妹妹在學校做了些什麼。”
“不過令妹上高中後,也是參加水球社對吧~?那總會有社團的朋友吧~?”
“這麼說也對,沒有的話很奇怪吧?為什麼妹妹不跟社團的朋友一起玩呢……?”
我的心中頓時掠過一絲不安。
“該不會……妹妹被人討厭了吧?”
“咦,但是她的個性看起來很好呀~”
“不,我是不清楚她個性算不算好啦,不過她算是遠超過平均值的可愛女生吧。不,雖然我完全不這麼想啦,不過客觀來看是這樣啊?”
“沒錯~雖然還是輸給阿修羅像啦~”
“所以我在想,女生會不會嫉妒她這一點,因而排擠她。”
聖艾爾摩女子學院跟鳳凰學園都沒有高中部,畢業生大多數都會進入這間都立第三高中。也就是說,妹妹的人際關係應該跟國中時代沒有什麼差異……
“國中時被討厭,這樣的人際關係就會一直延續到高中吧?所以妹妹會不會是因為這樣,至今都沒有朋友……”
“看起來不像呢~她給人的感覺很開朗~”
“小學的時候如何呢~?令妹小學時也是讀私立學校嗎~?”
“不,小學時,我們讀的是同一間公立學校……”
咦?
小學時的記憶消失得一乾二淨。不,像校外教學啦、運動會啦、考試啦、遠足啦,各式各樣的事情我都記得,但在我的記憶中找不到妹妹的身影。明明我們上的是同一所學校,明明我們每天都一起隨著上學的路隊到學校。
“為什麼?我完全記不得妹妹小學時的樣子耶?”
我抱頭苦思。記憶空白得令人無法置信。當我“嗯嗯嗯”地沉吟時,高野像佛陀一樣,以溫柔慈悲的心為我找理由。
“應該是因為那是孩提時候的事情吧~?”
“不,我還記得年紀更小時的事情。例如我跟妹妹一起在塑膠泳池裡玩。”
“塑膠泳池啊,不愧是水球社。她從那時候就很喜歡水哪,對吧~”
“可能吧,幼稚園中班的時候,她就拜託爸媽讓她上游泳課。她個性積極,會去挑戰任何事情,在幼稚園裡有很多朋友。”
我在幼稚園的時候得了氣喘。所以我沒辦法在塵土飛揚的院子裡玩耍,再加上我原本就個性內向,喜歡獨自讀繪本或堆積木。而妹妹跟我相反,是個總是有朋友圍繞在身旁,在人群中央露出笑容的小孩。
“妹妹那傢伙,當時根本就不會跟在我旁邊,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跟屁蟲了?”
各種事情讓我腦中一片模糊,怎麼樣都想不起來。雖然我一直努力想回憶起來,但第一節課的鐘聲叮叮咚咚地響起,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回家後,我在自己的房間寫完作業,就開始抄寫從比叡他們那邊得到的土產——經文。
妹妹總是因為水球社的練習而晚回家。由於游泳社的社員比水球社多很多,所以在泳池的使用上要禮讓他們。水球社在放學後好像會先做跑操場等基礎練習,等游泳社上岸後才下水。
這個短暫的安心時刻,我會進行我的興趣——抄經,或觀賞從TSUTAYA借來的‘佛像探訪’、‘古寺巡禮’等DVD,或者製作佛像模型,度過安穩的時光。彷彿所有的苦惱煩憂都會被洗淨一般的清淨時間。
“嗯——果然,營造出仁王像這個肌肉隆起部分的褪色感跟磨損感後,一下子就會變得很出色呢。”
用細緻的砂紙打磨佛像模型時,我的腦中就會一片空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也就是進入清淨的禪與悟道的境界。
“老哥——我的小可愛是不是錯放到你的衣櫃裡了?”
有個穿著鞋子踩進禪與悟道境界的傢伙出現了。啪啪啪啪,那傢伙發出吵鬧的腳步聲,在我的房間裡亂晃。
“你啊——!進別人房間時,至少要敲門……”
……吧。在我說到這個字之前,我的時間就“叮”一聲停住了。
回過頭的我,見到的是妹妹僅用一條浴巾包裹身體的身影。
她從學校回來後,趕在晚飯前迅速衝過澡了吧。她溼潤的頭髮充滿光澤,珍珠般的水滴從髮梢滴滴答答地落下。白皙的肌膚因淋浴而暖和起來,染上一片桃紅。
“搞……搞搞搞、搞什麼啊,你這是什麼打扮……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打扮可言!”
“我剛剛在沖澡嘛,沒辦法啊。身體因為游泳而冷冰冰的,而且學校的淋浴裝置也沒有熱水。”
“我沒有叫你不能沖澡!我是在問你為什麼會用這副模樣跑出來!”
“因為沒有小可愛嘛。為什麼媽媽會搞不清楚白色小可愛跟汗衫的差別呢?”
妹妹只裹著一條浴巾,在我房間角落的衣櫃前蹲下。喂喂喂,露出來了露出來了露出來
了,我不會說出什麼露出來了,但就是露出來了啦,喂!
我努力不看往妹妹的方向,但看到妹妹開始翻找放有我內褲的抽屜,我就無法徹底視而不見。
“哇——連湯姆貓與傑利鼠的四角褲都有啊——還滿可愛的嘛。”
“不要看,不要摸,不要攤開!還有不要翻找我的內褲!”
我從妹妹手中奪過四角褲。妹妹完全無視於我的怒氣,這麼說道:
“老哥,我覺得高中男生穿湯姆貓與傑利鼠的四角褲還是怪怪的。禮拜六我們一起去買新的嘛,反正游泳社禮拜六整天都會用到游泳池,水球社沒有要練習,我很閒,可以陪你唷?”
“我可不閒!而且比起擔心我的內褲,你自己更該穿好衣服,不要光著身體在家裡亂晃!”
儘管我大聲怒吼,但妹妹一臉若無其事,用兩手背在身後,兩腳稍微交叉的姿勢站在那裡。
“因為沒有小可愛嘛~”
“先穿件T恤之類的不就好了!光著身體晃來晃去,你這樣也算女人嗎!”
“你要看看嗎?”
啪——妹妹兩手掀開浴巾。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笨笨笨笨笨笨蛋,包回去,快點包回去!”
雖然不是發生地震,我還是把頭鑽進桌子下大喊。對我而言,那句描述恐怖事物的俗語應該改成“妹妹、地震、打雷、火災、老爸”吧。
妹妹仍然維持浴巾全開的狀態,滿臉狂妄,笑嘻嘻地看著我。你啊,腹部著涼會肚子痛的喔。
“如果你答應跟我一起去買東西,我就包起來。”
“這算什麼交換條件啊!”
“不答應的話,我就這樣。嘿!”
妹妹手腕一動,啪啪啪地扇動敞開的浴巾。伴隨著風,剛洗完澡的妹妹身上的肥皂香氣飄到我這邊。
“喂,你是在用‘忍法鼯鼠之術’的忍者嗎!一
“一起去啦——我們一起去啦——我們一起去買東西啦——!”
即使成為高一生,這傢伙也還是個孩子嗎!
不,她不是孩子。我稍微瞥見(當然,我馬上就轉到看不見的方向)的胸部已經不是小孩子的程度了。
都不是小孩子了,到底在搞什麼啊,這個笨蛋!
……正當我要爆發時,我的意識突然轉向窗戶。
窗簾是敞開的。應該說窗戶完全大開。在用砂紙磨整之後,我預定要用塑膠塗料塗裝佛像模型,所以為了不要讓房間充滿稀釋劑的味道,剛才我把窗戶打開了。
寒冷的晚風吹了進來。當然,我的背上也一陣寒冷。
“等……今今……今今今……”
“你在說什麼啊,突然學鳥叫?”
“不是※啾啾嘰嘰,也不是法華經!今日子,窗戶!”(編注:今日子、啾啾嘰嘰與法華經的日文讀音相近。)
“窗戶?”
妹妹轉頭看向窗戶。這個瞬間,妹妹那因為剛洗完澡而泛著桃紅色的肌膚,變得像是水煮章魚一樣全身通紅。
“……呀……”
啪一聲,她用浴巾緊包住身體。妹妹全身上下都在冒汗……就在此時……
“呀啊啊啊啊啊啊——!”
妹妹發出劃破耳膜的尖銳慘叫,用光速逃離了我的房間。
哎呀哎呀,總算走了。窗外明明沒有任何人在,就只是因為窗戶開著、或許會被人看到,妹妹就驚慌失措成這副德性,這讓我很意外。明明就會感到如此害臊,為什麼在我面前時就不在意呢?
“在我面前,她明明就毫不在意地光著身體亂晃……”
低聲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剛才妹妹浴巾全開的殘影又在我眼皮下方浮現,讓我慌張不已。
“不不不不!我什麼都沒看到喔,而且不過是妹妹的裸體,我從小就看慣了!在我看來就跟南瓜一樣!”
為什麼心臟開始跳得這麼厲害?對方可是“那個”沒大沒小的妹妹喔?就算會因為她而滿腔怒火,也不可能因為她而小鹿亂撞吧,以常識而言!
“對……對了。佛像才做到一半……”
我拚命揮去煩惱,走向書桌上塗裝到一半的仁王像。然後我就一邊被仁王像銳利的目光瞪視,口中一邊唸誦般若心經,持續尋求開悟。
結果,即使有仁王像的銳利眼神,我的心還是無法平靜。
坐到晚餐桌旁,看到已經換上排汗衣的妹妹頭髮還有點潮溼,妹妹剛洗完澡的模樣又在我眼皮下方浮現。我拚命裝出平常心吃晚餐,但果然還是平靜不下來。
“啊,對了。老哥,你明天會去TSUTAYA嗎?一
妹妹咬著鮪魚生魚片,突然這麼問我。
“咦……喔、呃,不會啊……”
明明對方是自己的妹妹,我卻莫名緊張起來,
“咦——騙人——你剛才不是說要去還‘佛像探訪’的DVD嗎?小明?”
老媽一邊把妹妹要的第二碗飯壓平,邊對我這麼說。光是妹妹叫我“老哥”我就很有意見了。
“不要叫我小明啦,媽。我已經是高二生了喔。”
“你是明日太,所以當然叫小明啊。叫小華不是很奇怪嗎?”
“不是那個意思!我已經是高中男生了,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啦,叫名字。”
“叫‘明日太’?為什麼——叫小明不是比較可愛嗎?”
“對啊。叫‘老哥’也很可愛,不過他就是不喜歡呢。真任性——”
妹妹一邊偷偷從我的盤子裡綁架了甜蝦,一邊隨便亂說話。
老爸是上班族,總是很晚回家,所以在晚飯的餐桌旁坐的向來是我、老媽跟妹妹。
順帶一提,老媽明明已經是兩個高中生的母親,去年來參觀我們高中的文化祭時,還創下“被誤認為短大生,受到高三學生搭訕”的勇猛事蹟。她在家裡時都穿著圍裙,所以感覺會稍微沉穩一點,不過我覺得她的外表確實比年紀年輕很多。還有,她跟妹妹很像。
(既然長得像,這樣個性也會很像吧……)
我領悟到試圖讓這兩人改變對我的稱呼都是徒勞。
“那我要不要也在今晚把這些DVD看完呢?然後一起去還吧。”
妹妹這麼說,然後從放在腳邊的TSUTAYA藍色袋子裡拿出三片DVD。DVD標題是‘恐怖的惡爛殭屍群~鈽大作戰’、‘續·恐怖的惡爛殭屍群~來自宇宙的炙熱死光’和‘新·恐怖的惡爛殭屍群~心跳加速狂想曲’。雖然充滿低劣的C級品味,不過都出了兩集續集,是否代表它賣得相當好?話說,在“新”中突然完全改變作品方向,這是基於商業考量?不過“完全改變作品方向”》“還是無法提高銷量,於是斷頭”,這真是活生生的滅亡模式。
雖然如此,每一張封面上都放著被半液態化的黏糊糊殭屍吞沒、因而發出慘叫的白人男女的照片。只有“新”在這張照片上,硬是用CG合成出粉紅色的愛心。我差點就忍不住吐出嘴裡的生魚片。
“你啊——!在我吃生魚片的時候,不要給我看噁心的東西啦!”
“話說小今,你常常借這種感覺很恐怖的片回家呢——明明就連電視上的靈異照片,你都會又哭又怕,絕對不肯看一眼的。”
“嗯……聽說在這部電影的最後,腐化成液態的殭屍群會變成阿米巴原蟲狀的巨大殭屍,襲擊城鎮。朋友說這一幕超萌,就強行推薦這一部叫我看。”
“總覺得那很難成為萌的物件。”
“雖然提不起勁,不過也不能不告訴她感想……”
唉,妹妹盯著DVD外殼嘆息。話說……
“你確實有朋友吧?”
我稍微鬆了口氣。妹妹用“你在說什麼啊”的眼神看著我。
“當然啊,而且我有參加社團耶。我是一年級中的明日之星,所以也很受到學姊們疼愛喲。”
這樣啊這樣啊,我放心了。既然有那麼多朋友,那麼“這傢伙為什麼只黏著我”的疑問就在我心中越發高漲。
“哎——你一定要重視朋友才行啊。認真看完再交換感想,可以讓友誼變得更加堅定。”
“也對,老哥也一樣,好像總會跟朋友用電話熱烈談論佛像的事情呢。”
雖然這麼說,妹妹似乎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她像是感到無趣一般,用‘恐怖的惡爛殭屍群’的外殼在自己的嘴脣上輕拍,同時偷瞄了我好幾眼,然後用討好的聲音問我:
“老哥,這個……一起看吧?”
“不行。我正在塗裝佛像。”
我連忙吃完飯,然後站起身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這種惡爛系的東西應該比較投女生所好吧,而對於想要沉穩地觀賞佛像度目的我來說,這有點太過刺激。這種時候能迅速撤退就贏了……我這麼想著,於是把餐具放進洗碗槽後,急急忙忙跑上樓梯。
“咦——!老哥你明明就叫我要認真看的!”
妹妹鼓起臉頰一直瞪著我。
那天晚上……
到了兩點,我總算完成仁王像受損部位的加工。這簡直就像是真正的仁王像。數百年間暴露在風雨之中,即便如此……不,正因為如此,它才會散發著凜然不移的鬥志。
“呼——我被治癒了……果然看到佛像,心靈就能迴歸於無,然後平靜下來呢。”
與比叡跟高野這種厲害人物不同,我離開悟還遠得很。然而多虧仁王像莊嚴的身影,妹妹剛洗完澡的模樣已經從我腦海中消失得差不多了。
這麼一來,我總算能像平常一樣,帶著空無之心入睡。我把仁王像放在枕邊,將此身交付給那能驅散所有魔障與煩惱的眼神,並進入猶如釋迦牟尼逝世、達到涅槃時一般靜謐的空無境界。我蓋上了棉被,前往夢鄉。
沙沙沙。
(……嗯?)
啪沙。
(……什麼東西?窗戶剛才一直都開著,是不是有蟑螂之類的蟲跑進來了……)
沙沙沙沙。啪沙沙沙。
(呃……嗚啊,有巨大的蟑螂在我的棉被裡!)
我慘叫著跳起身。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蟑螂會發出尖銳的哀號嗎……?
不對。這不是蟑螂!哪有這種柔軟的蟑螂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大力掀開被子,開啟天花板的日光燈。妹妹穿著睡衣躺在我旁邊,抱著綿羊造型的枕頭縮成一團。
“我看完所有的DVD了。”
“然後?”
“超可怕。”
“我想也是。”
“所以我今天要在這裡睡。”
“為什麼啊!”
就算是兄妹,中國古籍中也有“男女七歲不同席,不共食”這句話。席指的不是學校的座位席次,而是床褥,也就是棉被。簡而言之,高中生年紀的男女不應該共睡一床。
簡單來說,妹妹要不是上了高中後仍然是個小毛頭,不然就是她完全、絕對、根本、一點也沒有把我當成男性。答案是哪一個呢?
然而即便如此,妹妹也已經是高中生,而即使我是她哥哥,就算我是這副德性,好歹也是個男人。雖然妹妹真的從小就是膽小鬼,但這時我必須讓心腸化作厲鬼,把她趕出去才行。
“出去。”
“不要。”
“出去。”
“不——要!”
嗚……頑強的傢伙!
“那我走!”
我從床上跳下來。但是……
“好啊。不過我睡相很差,要是老哥不在的期間,我不小心弄壞這個古怪的佛像,那就不好意思囉~”
“嗚。”
我馬上停下正要走到走廊上的腳步。
然後用注視惡魔般的目光,回頭看向妹妹。
妹妹凝視著我的臉,泛起確知自己已經勝利的笑容。
就這樣,我得跟妹妹在同張床上度過一夜。
“呼——呼——呼——”
妹妹瞬間沉眠。你是大雄嗎!
我明白水球社的社團活動很繁重,因此她相當疲倦。但是我明明被妹妹害得精神上疲倦不已,卻完全睡不著!
“好熱……”
現在還是五月,照理說還沒有熱到讓人難以入睡。但是自稱睡相很差的妹妹完全不是自
謙,她的睡相真的很糟糕,從仰躺的狀態轉了一圈半,停留在把手腳壓在我身上的姿勢。
我可以說是成了妹妹的抱枕。妹妹的正面緊貼著我身體的側邊。再說得詳細點,就是妹妹上半身隆起的地方緊緊壓著我的側腹。
既然變成這樣,我在棉被中就完全無法動彈。要是稍微一動,那個以委婉方式來說是“隆起的地方”就會擦過我的身體。在這個光是書包在電車裡碰到女生隆起的地方,就會被帶到站長室的時代,應該要避免嫌疑,而且我死都不想碰到妹妹的那種地方!
妹妹的弄息輕輕搔著我的耳際。她說關燈很可怕,所以開著燈,因此我能清楚看見在我身旁妹妹的睡臉。
我對妹妹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但是退一百步,從客觀角度來看,她果然算是相當可愛吧……我是這麼想的。不,我說的只限於臉喔。她那沒大沒小、獨斷、任性的個性一點都不可愛喔?
那張可愛的臉就在我旁邊呼呼大睡。就連為了澈悟而斷食的釋迦牟尼,肯定也不曾進行過這麼嚴酷的苦行。
結果那天晚上,我陷入無法闔眼也沒能翻身的苦境,一根手指也沒動地保持著直立不動的姿勢,等待遙遠的清晨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