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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存在致命性的偏差(第一卷)》第9章
  T縣M市。

  這裡,是克也還是上神秋鬥時居住的城市。對地理並不大熟悉的克也,只掌握大致的路線。手機和電腦的報廢,使他無法在出發前做足調查,不過行動力還是戰勝了不安。

  在設於市內的交通樞紐站入口,克也偶然遇到了雨笠。不過先發現對方的是後者。

  「啊呀?海里。你怎麼到這地方來了?真少見呢」

  「你才是,在這裡做什麼啊?」

  「還問做什麼,只是隨便買買東西啦。我家就在這附近呢」

  這麼一說,還真是的啊,克也回想了起來。他記得以前雨笠曾提過自己經常在車站附近買東西。

  「海里,你難道是要去旅行?」

  注意到克也手中之物的雨笠問。克也手裡提著一個旅行包和一個隨身包。他為防萬一,準備好了三天的換洗衣物。

  「呃?嗯,差不多吧」

  「啊,不過海里,你手機一直壞了沒換吧?說不定會在旅行時遇到麻煩,先買上不好嗎?」

  「呃,我很著急,那種事就……」

  說到這兒,克也忽然覺得有什麼事兒從腦中劃了過去。彷彿最近在什麼地方也有過類似的對話似的。很快想起是什麼事的克也,不由「啊」的一聲,衝口道

  「美鳥」

  「呃?嗯嗯?在哪裡?」

  在急忙四處尋找的與裡面錢,心知這下完了的克也,右手不禁按在了額上,道

  「她在小野小道街的手機店。我們約好今天一起去買手機的」

  「唉?這樣嗎……」

  雨裡的表情一下露骨地難過了起來。

  「抱歉,雨笠。你替我去陪美鳥的吧。我有急事」

  「啊,我?可、可以嗎。這——」

  雨笠話還沒說完,突然就大張著嘴僵住了。而他的目光定在了克也旁邊。

  克也一回頭,發現雛田就在自己旁邊。現在,她已經能出現在任何地方了。不過今天沒有撐起標誌性的陽傘。

  「海里,這位是……」

  「啊,你不用管她。不過是個妄想而已。美鳥就拜託你了。我還急著走,拜拜」

  克也強硬地中斷對話,快步離開了。他感到雨笠還在後面看著自己,但就是故意沒有回頭。

  ***

  「好慢。阿海實在是太慢了啊」

  心中生氣的美鳥,腳尖不住地踢著地。現在,已經比約好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了。可就是美鳥想聯絡一下,今天卻正是為買手機來的。至於去克也家裡找他,也會有走岔的可能。

  「他還不會,把這事兒給忘了吧」

  就在這時,美鳥的手機響了起來。看看螢幕,是雨笠打來的。美鳥本一心無視,但鈴聲一個勁兒地響,只得按下了通話鍵。

  「您好,這裡是『反宗教欺詐宗教法人神之金』」

  「啊,對、對不起。我打錯了。——啊,是山同學吧?」

  美鳥為他沒有直接結束通話電話一咂舌,承認了。

  「山同學,其實我剛才在高澤站,偶然遇到了海里——」

  「高澤站?阿海為什麼跑那裡去了啊?」

  美鳥混亂了起來。約好的地方與高澤站完全不在一個方向上。

  「他說要去旅行」

  「旅行?阿海一個人嗎?」

  「嗯,這個……只是或許。我覺得他可能是私奔」

  「私奔?和誰啊?」

  「二年級的夢乃學姐啊。她不知為什麼和海里在一起的」

  「夢乃?……夢乃」

  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名字的美鳥,大眼注視著自己睫毛般動起,翻找著記憶。

  「你知道她的名叫什麼嗎?」

  「好像,是叫咲希吧。夢乃咲希學姐。她生得好漂亮,我們班的男生有段時間還為此鬧騰過的吧?啊,山同學應該對這方面沒什麼興趣呢。那個,海里說他去不了了,讓、讓我——」

  「阿雨!」

  「對、對不起!」

  「快去追阿海。快!」

  「唉?可、可海里他……」

  「別管了快追。我馬上就過去,絕對不要跟丟了啊」

  美鳥言罷便立刻結束通話電話,向車站跑了起來。她會記得這名字是個偶然。完全因為這名字聽起來很舒服。不過她竟和自己就讀於同一所高中的事實,讓美鳥感到一種彷彿被什麼人玩弄於股掌間般,刻意編排出的命運。

  (阿海,一定要平安啊)

  感受著腳下堅硬的路面,每秒一步不停地飛奔著。

  ***

  克也到達T縣M市時,已過了下午兩點。來這座城市,並沒讓他費多大力氣,不過尋找出那起殺人事件的小學,可就著實困難了。

  克也來到網咖想從網上收集些資訊,不過網上的訊息都隱去了學校的名字,根本無法確定是哪裡。至於直接向路人詢問發生殺人事件的小學在哪裡,還是讓克也很有顧慮的。

  克也知道最好的辦法是問夏彥,但他把這當做最後的手段。準備自己再努力尋找看看,實在是沒辦法了,再去求助夏彥。因為他儘可能地不想讓夏彥替自己擔心。

  根據以往的經驗,夏彥一接手案子,總會有段時間不會回家。所以等他發現克也不在家中,估計還要再過兩三天。所以這期間,克也是自己有的。因此克也決定,如果明天出去尋找一整天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就打電話請夏彥告訴自己。

  步行加換乘各種公共交通工具的克也,在這陌生城市的陌生風景中尋找了三個小時。夕陽已經開始染紅了四周的建築,但克也沒有遇到任何對自己記憶產生刺激的東西。

  直到此時,他才為“自己怎麼會如此魯莽地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啊”感到震驚。

  感到雙腿已經累得像灌了鉛一樣的克也,想著今天就找到這裡的,準備為明天繼續搜尋找個地方休息休息。找個網咖湊合一宿雖然是個辦法,不過昨天就是趴桌睡,也想好好泡個澡解解乏的克也,決定找一間商務酒店。

  「請問,給您安排一個雙人間可以嗎?」

  面對明顯未成年的克也,酒店的大堂接待仍面帶營業微笑,毫無不周地問。

  「不用,單人間就可以」

  「是需要兩個單人間嗎?」

  「不,一個」

  見自己與大堂接待的話有些對不上,克也特意稍微加重了語氣。而接待顯得有些猶豫地看向了克也身後。克也知道雛田就在自己身後。她今天幾乎一直現身著。

  雛田的出現,都是在克也的精神尋求幫助時。這是尋找記憶之旅。而克也是獨自來到這座沉睡著自己過去的城市。所以雛田回一直出現在身邊,或許也是沒有辦法。

  「——真是的,到頭來還是付了雙人份的錢」

  在酒店四層自助餐廳吃飯的克也,向雛田抱怨著。

  「早知道會是這樣就要雙人間了。還能住得寬敞點」

  「對不起,的說」

  雛田事不關己似的笑著說。根本沒一絲反省的意思。

  「你覺得怎麼樣?雛田。來到這城市有想起什麼嗎?」

  克也吃著炸肉塊問。不過本以為裡面是雞肉的克也,入口後才發現竟似是魚肉。雖說不覺得難吃,但這預料外的味道並沒能讓他獲得期待中的滿足感。

  「我的記憶和阿君是一樣的說。阿君要是想不起來,我也想不起來的喔」

  吃過飯回到房間,睡意正好湧了上來。克也甩甩頭趕走睡意,從包裡拿出在書店買來的地圖,攤開在了床上。而其中標註出的小學位置,他基本都已經去看過了。

  「可能,不是城區裡的小學」

  克也的指在地圖上一點點挪動著,竭力讓自己回想那是的情景。頭被砸爛的雛田的屍體,恐怕是倒在草地上。四周被雜木林包圍,是個像林中空地裡一樣的風景。應該沒有看到高樓那樣的建築。

  「既然如此,那再向郊外去一些的地方很可疑啊。還是說,那小學完全不在市區裡?你覺得會在哪裡?雛田」

  克也說著擡起頭,不過他卻發現雛田消失了。克也覺得,這或許是自己精神放鬆下來她就消失了。不過馬上就發現到並非如此。雛田正無所事事的,站在門口哪裡。

  「你在幹什麼?」

  「呃,啊,那個……」

  這與平時雛田給人的印象很不同。那態度簡直像要去洗手間卻說不出口,只得扭扭捏捏不說話的小學生一樣。

  「阿、阿君你……那個,不在意嗎?和、和我在一起」

  克也一瞬沒搞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誤以為是在問自己,與幽靈一起呆在房裡不覺得害怕嗎?不過看到她那垂頭擡眼看著自己的樣子,這才明白她想說什麼。

  「沒啊。你是我想象出來的吧?在一起,這種概念本身就是不對——」

  話剛說到一半兒,克也忽然意識到,雛田是會對克也的期望做出反應,並且做出克也期待回答的存在。這麼說來的話,現在的這情景,或許就是克也下意識中的期望啊。

  在旅行地共處一室,難為情起來的女孩子。作為一個青春少年,克也的確不敢說對這樣的設定不感興趣,不過一想到自己竟連這種時候還會考慮那種事,還是覺得很丟人。

  而雛田的這無比純情的出演,更是讓克也覺得自己很可悲。既然是想象,那想象得再激情點該多好啊。

  想到這裡,克也又意識到了一點。既然雛田是自己想象中的產物,她身上的衣服也該能如自己想象自由改變才對。那水兵服和校園泳自不用說,女僕裝體操短比基尼奈葉甲博麗巫水豚套創可貼長襦袢也會盡如我意啊。

  「阿君……你的樣子怎麼變得好色。就像變態一樣」

  雛田說著俏眼一橫,小嘴兒撅了起來。

  ……不對。我才沒渴望這種回答。我才沒有那種興趣嗜好啊。

  空虛呆笑起得克也,不由揉起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擡頭看看錶,已經九點半了。想著趕快泡個澡舒服一下,便一把將運動衫和背心一起脫下扔在了旁邊。

  「你、你你你你你你」

  雛田的臉砰一下通紅了起來。

  「你、你為什麼脫衣服?」

  「洗澡」

  克也簡短答過,把手放到了腰間的皮帶上。

  「不要,真不敢相信!」

  雛田驚叫著拉開門,飛快地衝到了外面。在她開啟門的瞬間,正巧有幾個歐洲人經過,他們看到克也半裸的樣子,立刻吹起了口哨。那是相當讓克也覺得丟臉的經驗。

  洗過澡,有些擔心雛田的克也打開了門。雛田就抱膝坐在門邊。克也將她領進房中,不多時,她說自己也要洗澡,強制性地把克也趕到了外面。

  「真是莫名其妙。這叫什麼事兒啊」

  克也用毛巾擦著還溼漉漉的發,抱怨了起來。竟然被自己想象中的存在趕出了房,這是何等的滑稽。不過,他奇怪地感到雛田的存在很有現實感,覺得無法輕易違揹她的意思。

  克也,靠門坐了下來。似要撥出體內蓄積的熱氣般,長長吁了口氣。

  忽然,他感到有人來到旁邊,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

  看到來人大吃一驚的克也,立刻蹦起擺出了防禦架勢。而好不容易才剛暖起來的身體,瞬間熱氣全被抽掉般,盡是寒意。

  赤鬼,出現在了克也面前。

  那飽含憎惡的雙眼,還和那夜一樣怒視著自己。不過,這次他沒有襲擊過來。彷彿在確認什麼似的,細細觀察著克也的樣子。

  克也吞下已粘稠如塊般的唾液,才總算張口道

  「……您是,宮崎武先生吧?」

  赤鬼沒有回答克也的問題,而是眯起了眼。過了一會兒,他才聲音低沉地問道

  「……你恢復記憶了嗎?」

  雙眼依然固定在赤鬼身上的克也,緩緩搖了搖頭。

  「我想也是。因為你根本沒有記憶能夠恢復。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做戲!」

  「不是!」

  克也反射性地大聲反駁。

  「……是真的。我沒有記憶。我就是為找回記憶,才回到了這裡」

  「別想騙我。如果是為這,為什麼你會在無關的地方瞎轉?直接去現場不就可以了嗎」

  赤鬼的語氣中盡是責難。克也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他一直在跟蹤自己。而且克也不相信赤鬼只是偶然在今天跟蹤。恐怕他已經跟蹤自己很久了。

  隨著對一直沒有遇襲的安心,克也開始對赤鬼心中到底起了什麼變化感到奇怪起來。赤鬼應該是想殺死自己的。而且他已經碰到過很多機會了才對。但是他,並沒有向自己下手。

  「我只是沒有記憶……不知道地方啊」

  「原來如此,你還是那麼會狡辯」

  「發生那起案件的地方……您,知道嗎?」

  「……當然知道。——每當仇恨之火要熄滅時,我就會無數次站到那裡,無數次把悽慘倒在那裡的女兒的身影再次刻進記憶。我就是這麼活下來的」

  「拜託您。請把那地方告訴我。我覺得去了那裡,自己的記憶就能恢復」

  赤鬼,沒有答話。在他憤怒的面孔中,克也讀不到任何表情。一種漸漸加劇的焦躁感,折磨著他。

  過了一會兒,赤鬼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請等等」

  克也急忙想叫住赤鬼。

  「明早九點。大廳等我」

  赤鬼沒有放慢腳步,只留下這句話便離去了。

  ***

  「對不起,山同學。都是我跟丟海里他們了」

  重複著與昨天同樣道歉話語,向美鳥低下頭的雨笠,偷偷看向她。美鳥的反應很平淡,她平時的那種開朗的性格彷彿從沒存在過似的。

  從昨天起,美鳥就一直是這樣子。心想著“她一定是非常生氣吧”的雨笠,心裡難過了起來。

  昨天,雨笠按美鳥的指示跟蹤著克也他們。克也他們在T縣M市車站下車時他還緊緊地跟著,可在站裡有個老婆婆向自己文庫,就這麼跟丟了。

  雨笠為此向隨後趕來的美鳥竭力道歉,而她彷彿換了個人,只是冷靜地說了句「阿雨你還真沒用呢」,便不再追究了。

  隱隱想到美鳥為什麼會讓自己跟蹤克也,為什麼現在會如此消沉的雨笠,更是覺得自己可悲起來。

  明明是難得有機會像這樣與美鳥一起來到外地,昨天卻只是在紀念碑附近轉了轉便早早投宿,理所當然般在各自的房間休息到今早。這本該成為雨笠美麗回憶的旅行時間,就在連話都幾乎沒說過的沉重氣氛中,徹底浪費掉了。

  「山同學,明天還要上學,差不多該回去了吧?想在城裡找到海里他們我覺得實在是太困難了,還是等明天在學校找他吧?」

  「不用擔心的,阿雨。一定能找到他們」

  一路尋找,不時會突然停下四處張望的美鳥說。

  「這先不說了。阿雨,不好意思啊。讓你大老遠的陪我來找人。你可以先回去了」

  「這怎麼行啊。要回也要一起回去。吶?山同學」

  「不過,今天說不定會弄到很晚的啊」

  「既然這樣那我也留下來。怎麼能讓山同學你一個人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雨笠反射性的回答。而聽到這回答,走在前方的美鳥立刻停步一百八十度轉身,目不轉睛地回看向雨笠,這讓他有點兒害怕。

  「這是真的?阿雨會一直在我身邊?」

  美鳥眼都不眨一下地問。

  「當然。我向你發誓」

  雨笠對這突然的問話有些吃驚,但還是禁不住滿心歡喜。他是真心的。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只能是單相思,但能永遠留在美鳥身邊也很幸福吧。

  「山同學,你的方向感真好呢。這裡明明是第一次來,幾乎都不會迷路的」

  雨笠對已轉身再次向前走去的美鳥說。

  「嗯。……其實呢,我以前住在這裡喔」

  「哎~,這樣啊」

  「而且,我在這城市——穿過了門」

  雨笠聽到美鳥小聲說了什麼,但沒有聽清。

  「對了,山同學。你覺得渴嗎?我已經渴死了。我請你吧,想喝什麼?」

  雨笠走到路邊的自動販賣機前掏出錢包說。只在早飯時喝過一杯茶的他已經嚴重缺水了。

  雨笠掏出錢,準備放進自動販賣機。這時,他在自動販賣機後的圍牆上發現掛著一塊貼著褪色照片的硬紙板。

  見那是個尋人啟事的雨笠不由得仔細一看,忽道

  「啊呀?這照片上的女孩兒,我怎麼覺得有點兒像山同學啊?」

  「呃?我看看」

  美鳥似乎也有興趣的快步走了過來。

  「你看,就是這張」

  雨鬥彎下腰指向了照片。美鳥也隨他彎腰看了過去。

  「——這,不像啊」

  不多時,美鳥不高興地說。

  「你說她到底哪裡像我?」

  被她這麼一問,雨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再仔細看看,的確完全不像美鳥。明顯是兩個不同的人。可剛才為什麼覺得像,就連雨笠自己都說不清楚。

  「對不起。確實是不像。我一定是眼花了」

  雨笠尷尬地陪著笑,撓起了頭。他隨後看了下照片列印的名字,寫的是『遠崎穗積』。

  「阿海,我要到別的地方去一下。你能在這裡打發會兒時間嗎?」

  在上坡路上一家個體遊戲廳前停住腳步的美鳥說。

  「呃?怎麼了?我一點都不累啊。我也和你去」

  「這可不行啊,阿海。我這是女孩子的理由呢。差不多一個小時就回來,乖乖等等吧」

  美鳥說罷,伸出兩指學著以前知名某樂隊的動作一敬禮,沿來路往回走去了。

  雖不知道女孩子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不過覺得自己一定要體貼的雨笠,只好走進遊戲廳打發時間,靜待美鳥歸來。

  ***

  美鳥隨自己記憶中那懷念的風景,向前走著。雖然有些建築已經消失,還增加了一些新的,但根本的部分,一點都沒變。

  從這條路轉過去,只要經過那家門前,總會有隻狗跑出來大叫。雖說因為當初一起玩兒把它■掉現在狗舍是空的,但這條路通向的地方還是和以前一樣。

  沒過多久,一幢在水泥圍牆包圍下的,非常普通的木結構住宅出現了。門邊的名牌上,寫著「遠崎」兩個字。

  美鳥擰了擰把手,門上著鎖。

  「藏鑰匙的地方還沒變吧」

  美鳥自語著,依次擡起門邊的花盆尋找著。很快,便找到了一把褪色的鑰匙。

  「貴之。是你回來了?問候呢?今天還真早啊」

  美鳥走進屋中,看到一箇中年女人正在做飯。雖說不大差點沒看出來,這女人的腹部不自然地隆起著。不過,女人完全沒有轉頭過來的意思。

  「都告訴過你要好好回話了啊。你真是——」

  「——我回來了」

  女人觸電般地轉過頭,一臉震驚地死死盯著美鳥。或許是看到來人是個少女,女人馬上恢復了冷靜。

  「你是誰?貴之的朋友?」

  臉上明顯露出不快感的女人,語氣毅然地說。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樣擅自闖進別人家裡真是太沒禮貌了」

  覺得女人的這種態度非常有趣的美鳥,嘴角不由得輕翹了起來。感到自己被輕視了的女人,眉皺得越來越緊了。

  「我看到這個了」

  美鳥把手裡的一張海報舉了起來。這是失蹤少女的照片。是她從不遠處的民宅牆上揭下來的。

  「上面寫著如見過此人請通知的喔」

  看到那張在風雨侵襲下已經酥脆的尋人啟事,女性顯得非常狼狽。那眼不停地左右顫動,根本定不下焦點。

  「是、是是是是是是嗎。謝、謝謝。不、不過我想你是看錯了。那、那孩子,很、很很久前就去世了啊」

  女人劇烈地喘息著,好不容易才說完這些話。

  「你還不明白啊。真讓人失望。還是阿雨厲害」

  美鳥彷彿在說“你真讓我無奈”似的聳了聳肩。

  「你、你在說什麼。……事情辦完的話,能請回嗎?」

  「……你,懷孩子了吧?」

  「呃?……這,這與你無關吧?」

  「當然有關係啊。因為那孩子——是我的弟弟嘛。也或許是妹妹?」

  瞬間,一切表情從女人臉上消失了。幾乎讓人覺得她會不會就這麼死掉。女人的身體無力地一歪。下一瞬間,餐具碎裂的刺耳聲音大作起來。這是蹣跚跌倒的女人把洗碗池邊的餐具全都帶到了地上。

  「哎呀。你這是在幹什麼啊,媽」

  美鳥剛跑過去,她母親便身子一顫跳了起來。而她的臉色,眼看著變得像被地獄深淵爬上的死者附身般陰森恐懼。

  「難、難道你是——穗積?是穗積嗎?」

  女人不住眨眼生怕眼花般凝視著僅在數米前站著的美鳥問。

  「乒乓。媽你真是,發現得也太慢了」

  「——你來幹什麼?」

  女人眼睛不敢離開美鳥分毫,一點點挪動著身體。而她藏在身後的手不停地動著。

  「我只是來到附近順便過來看看。其實我本不準備來,不過看到這張尋人啟事,就突然想來見見你——」

  女人的目光,彷彿在看仇人般瞪著海報。而回想起自己以前也經常被她用這種目光瞪著的美鳥,不由對沒有改變的母親感到了懷念。

  美鳥喜歡媽媽。連一次都沒覺得討厭她。即使現在也是一樣。不過,她知道媽媽討厭自己。但她覺得,從客觀角度來看自己的話,媽媽的態度可以理解。更沒為此討厭過她。因為美鳥認為,自己的感情沒有必要和對方的一樣。覺得,單相思的確辛苦而寂寞,但也用不著非要將怨恨般的感情轉為討厭的吧。

  「我覺得很奇怪啊。沒有人來找我,而且媽你,沒把那件事說出去的吧?」

  女人一瞬顯得有些搞不明白。不過與其說沒有頭緒,反而更像是頭緒太多無法判斷美鳥指的是那件事了。

  「你、你說什麼事?」

  「哎呀,看來是太多了呢」

  美鳥不由苦笑起來,繼續道

  「就是我或者啊。你應該知道我從家裡的戶頭提了錢。可是,媽你沒告訴任何人。不過竟然說我死了,真是讓我吃了一驚呢。我的失蹤,竟不是『還活在什麼地方』,而是被想成『只是沒找到屍體』了啊。拜你所賜,阿海……啊,就是上神家的秋鬥君,被當成殺死兩個人的凶手了喔。他明明誰都沒殺過的——」

  女人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咬住了脣。她的眼睛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有眨過。那睜得像銅鈴一樣的雙眼,已經佈滿了血絲。

  「媽,其實你發現了吧?你是知道的吧?可是,你沒有說。你把一切罪責都推給了阿海——。為什麼你知道誰是真正的犯人卻沒有說出來?是為保住面子?還是認為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你沒有資格說我!」

  剎那,女人的聲音爆發了出來。她滿臉刻滿憤怒地瞪著美鳥,將背後沙沙弄著什麼的右手伸到了前面。那手中,握著菜刀。

  「抱歉,是我用語不當了呢」

  美鳥輕吐下舌道歉說。她根本沒想激怒女人,只是單純的提出了疑問。完全沒有一丁點兒指責的意思。甚至可以說她沒有這種感情。不過正因此,經常會惹別人生氣。

  因為沒有這種感情,就無法想象什麼話會刺激到對方。只有看對方生氣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開始反省。

  「滾!滾出這個家,你這個殺人犯!」

  看女人對自己表達出感情,美鳥不由得覺得高興起來。

  「呀哈哈哈。你果然是這麼想的呢。——嗯。雛田,是我殺的喔。不過阿海很生氣,還打了我」

  「滾出去!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你不對我說,去自首之類的話嗎?」

  聽到這話,女人的動作停住了。美鳥就趁這機會接近了過去。

  「不許動!」

  女人手中的菜刀,幾乎頂在了美鳥鼻尖上。那刀尖彷彿只有那裡發生了地震般,劇烈晃動著就是定不下來。

  「原來如此,是北辰一刀流呢」

  美鳥開玩笑說。女人,沒有笑。不過她或許只是不明白這玩笑的意思。

  「——媽,你能下手殺自己的女兒嗎?」

  在這隻能聽到粗重喘息聲的空間中,美鳥的聲音響了起來。女人的臉上明顯浮現出了猶豫的神色。

  「要殺我嗎?我可是你的孩子啊」

  呼吸依然粗重凌亂的女人,注視著美鳥的臉。

  過了一會兒,她的右手無力地垂下,菜刀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方反彈了起來。在這同時,殺意也從她臉上消失了。

  這才是普通人,美鳥想,沒有母親會殺自己的女兒。即使這女兒是殺人狂,即使突然闖進家來,也還是不至殺死。沒有殺人的膽量那種表現,讓人搞不清楚意思。而且美鳥也不認為是那樣。媽是普通人。所以,她殺不了人。

  「掉下可是很危險的啊」

  美鳥伸手拾起掉在地上的菜刀,直插進了女人的腹部。

  女人驚呆了的樣子,讓人印象深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慘叫,變得沙啞了起來。而就像配合聲音的變化般,美鳥手中菜刀一擰,從右至左將女人的腹部剖開了。

  「就、救我。……叫、叫救護車……」

  女人吐著血說。淚水從她眼角止不住地流著。

  「我想你是沒救了。這不就是切腹嘛。肚子被剖成這樣,雖說不會馬上就死,但也已經沒救了啊」

  絕望出現在了女人臉上。她一下癱倒在地上,不情願地承受著最後的折磨。

  「為什麼這麼做……?你在,恨我……?」

  「恨?媽嗎?」

  美鳥的聲音顯得非常意外。

  「我最喜歡媽了啊。心裡真的在說,一直以來謝謝你的」

  「……那,……為什,麼?」

  「嗯~,為什麼呢?這麼一問還真難回答啊。……應該是順勢吧。一定要說的話,就是看到媽媽的肚子大起來了吧。雖然不確定」

  美鳥拼命開動腦子說。

  「你是,……惡魔的,孩子……」

  「嗯,就是這樣呢」

  自己認可了的美鳥,將手中的菜刀刺進了女人的喉嚨。女人的頭立刻垂下,再也聽不見痛苦的叫聲了。

  切腹都是需要介錯人的。這是為了把切腹的人早些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可將剛才的狀況比喻為切腹的正是自己。這讓美鳥為自己竟如此不通人情感到很是丟臉。

  美鳥肚子接受了,用手中的包刺穿了母親的喉嚨。母親的頭垂下,聽不到痛苦的聲音了。

  「其實你誤會了啊,媽。我只是想再和媽多聊聊。只是覺得馬上就殺了你,我這個女兒也太無情了」

  美鳥用腳踹著女人的屍體,讓她堵住了廚房的門。想到今天恐怕會和什麼人戰鬥,需要武器的她,在廚房裡找了幾把菜刀,用毛巾包好放進了書包。

  隨後,她去洗漱間仔仔細細地洗乾淨雙手,確認過衣服之類有沒有弄髒後,去了趟洗手間,再洗過一次手離開了家。

  美鳥回到遊戲廳找到雨笠,決定去那個地方。

  那個恐怕克也會去的——自己殺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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