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表卡納克與優莉葉

　　我和優莉葉簡單地收拾了一些行李，便和妮娃一起趕赴迪格巴·瑪爾聖神殿。

　　妮娃熟練地穿梭於建築物之間，我們也拼了命地跑著，避免跟丟了她。我對著妮娃的背後說：

　　「妮娃，為什麼瑪爾的石碑不在正面的邪神殿，而是在後面的聖神殿裡呢？」

　　「我想，只要看到這裡的石碑，你們就會明白一切了。」

　　「看石碑？」

　　「這裡的石碑裡，藏著我們暗族最害怕的人物的幻象。」

　　「是弗利連冰王嗎？」

　　「沒錯。所以傑德聯邦非常想要毀掉地下迪格巴……毀掉瑪爾的石碑。」

　　「怎、怎麼會……那為什麼到目前為止都沒事呢？」

　　「因為這裡是最適合蒐集陽族世界資訊的地方。此外，聽說這裡每年都會付給傑德聯邦一大筆錢。所以一直到現在，傑德聯邦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漠視這裡的存在……沒想到現在竟然會突然通過這種決議。」

　　真是什麼時候不好挑，竟然挑現在。但我們也只能盡力去做我們所能做的事了。

　　「看到了！！那就是迪格巴·瑪爾聖神殿！我會一口氣帶你們直奔石碑之室的！」

　　乍看之下，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洞穴，根本不像聖神殿，但妮娃卻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洞穴中。

　　我和優莉葉拼命地跟上，最後終於來到一處大門前。

　　「這裡就是傑德的石碑之室了！沒有時間了，快——」

　　就在這時候，通道的另一頭有聲音傳來。

　　「是傑德士兵！聯邦國軍來了！！」

　　「保護城市和聖神殿！能戰鬥的人，快拿起武器參戰！」

　　「快點快點！敵人人數很多！」

　　聽見這些話，妮娃露出嚴肅的表情，低下了頭。

　　「你該不會……想去參戰吧？」

　　針對優莉葉的問題，妮娃深深地頷首，並從懷裡取出一支小小的魔杖。

　　「卡納克先生，優莉葉小姐，你們救了我一命。如果沒有遇見你們，我不知道必須忍受多少屈辱，才會被殺掉……

　　因此，現在輪到我報恩了。為了保護你們和這座聖神殿，我非常樂意奉獻我的生命！」

　　妮娃揮舞著魔杖，畫出魔法陣。

　　「迷路魔法！」

　　石碑之室的入口兩側，出現了許多扇偽裝的門。

　　「原來你也是魔法師啊！」

　　「是的。但因為我是幻術系的魔法師，因此派不上什麼用場……不過這樣多少能爭取到一點時間。

　　好了，快點！能遇到你們真的太好了！」

　　「我們也是……你是我們非常重要的朋友喔！」

　　「對呀，優莉葉說得沒錯。一定要活下來喔！我們一定要再見面喔！」

　　我們三人手疊著手，一起點了點頭。

　　接著我和優莉葉開啟通往石碑之室的門，走進門內。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妮娃的表情。

　　她的臉上掛著一個無法言喻的、帶著寂寞的笑容。

　　「終於來到這裡了。」

　　「嗯。」

　　經過了漫長的旅行，我們終於抵達了這裡。雖然心中充滿了感慨，但同時又掛心著妮娃，因此我們必須加緊腳步才行。

　　我們快步地走在漆黑之中，不久後，四周便充滿了光線。

　　那是一個圓形的寬廣空間。四周被觀眾席圍繞著，石子地板上有多處被染黑的地方。

　　「這裡是競技場？」

　　「好像是吧。」

　　我們手牽著手，筆直地朝前走，最後看見了一個被冰封的石碑。

　　「優莉葉！」

　　「什麼？哇！」

　　我發現有人坐在石碑上，於是立刻抱緊優莉葉。

　　淺藍色的頭髮、像雪一樣白的面板、半邊臉上有著黑色火焰的圖案；彷彿能貫穿人心的眼睛、纖瘦但精實的身體。這名男子翹著腳，背上揹著一把巨大的劍。

　　「這就是……妮娃所說的——弗利連的迪魯基諾冰王吧。」

　　「嗯。在過去，比洞穴巨人、黑暗妖精、羅格那康等三大暗族的力量更強大的暗族——弗利連。而這個人，就是在傑德作惡多端，把傑德推向恐怖深淵的弗利連之王。」

　　「但是我記得以前在課堂上學過，瑪爾把迪魯基諾冰王打倒了啊。」

　　「嗯，就是因為瑪爾打敗了迪魯基諾冰王，所以弗利連才會被三大暗族趕到北方。之後，本來互相爭鬥的三大暗族團結了起來，所以才有今天這個傑德聯邦的誕生。」

　　迪魯基諾冰王雖然俯瞰著我們，但是卻一動也不動。

　　「不過，為什麼瑪爾要設下這種幻象呢……」

　　「是不是為了告誡？」

　　「告誡？」

　　「嗯。為了告誡三大暗族啊。雖然傑德現在成為了一個大國，但是也不能忘記，過去他們也是曾被統治過的。」

　　「原來如此……或許是吧。」

　　「比起那個，我們應該先看石碑吧！不快一點，外面不知道會……」

　　「嗯。」

　　我們伸出手環，將魔法陣從石碑中叫出，不發一語地讀著文章。

　　我原是某個王族家的女兒。

　　一天，我國突然遭到他國的攻擊，因此我瞬間失去了雙親，家道也沒落了。當時還小的我，根本無計可施。

　　在那之後，我輾轉被好幾個親戚收養，最後被送到了孤兒院。

　　我就是在那裡和他相見的。

　　他總是面帶微笑地對待叛逆的我。當時的我，只知道殘酷的殺戮與權力鬥爭的世界；而總是帶著溫柔表情澆花的他，帶給我無限的衝擊。

　　原來這世界也有溫情啊。

　　沒過多久，我就喜歡上他了。

　　雙月曆529年瑪爾

　　「這樣一切都清楚了……這果然是我啊！」

　　優莉葉非常仔細地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這篇文章。

　　「那這裡寫的他，就是我囉？」

　　「一定是啊。不過，等一下再思考吧。不趕快回去，妮娃就——」

　　此時，魔法陣突然放出強烈的光芒，古代語的文字開始激烈地閃爍著。

　　魔法陣中的文章像是融化了一般，逐漸崩解，接著又跳出新的文字來。

　　『雙月1514年』……CHECK……OK

　　『男女兩人』……CHECK……OK

　　『賽連迪亞的手環』……CHECK……OK

　　『兩人皆為魔法師』……CHECK……OK

　　『種族為人類』……CHECK……OK

　　「什、什麼……哇！」

　　魔法陣突然破裂，一顆巨大的橙色光球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是瞬間移動魔法！」

　　優莉葉興味盎然地觀察著光球。

　　「它是不是想要帶我們去哪裡呢？」

　　「雖然很擔心妮娃……要去嗎？」

　　「既然都來到這裡，就沒有退路了。」

　　我和優莉葉牽起對方的手。

　　「這是我第一次使用瞬間移動魔法呢。」

　　「沒關係，只要閉上眼睛走進去就好。一眨眼就會被傳送到其他地方了喔。」

　　我屏住氣息，望著那個球體。

　　「那……走吧。」

　　「嗯！」

　　我做好覺悟，和優莉葉手牽著手，一起跨進了球體中。

　　「好冰！」

　　水滴落在我的臉上。天空烏雲密佈，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上。

　　我們佇立在毫無人煙的深山湖畔。大雨流成小河，注入被黑暗包圍的湖泊中。

　　盛開在腳邊的小白花，有如跳舞一般地將雨滴彈開。我們所身處的原野，四周沒有道路，只有鬱郁蔥蒽的森林。

　　「這裡……該、該不會！」

　　「沒錯！是賽連迪亞的石碑讓我們看見的風景！」

　　「也就是說，以前的『瑪爾村』，就在那座湖裡囉？」

　　「這附近完全沒有人煙呢。」

　　忽然間，湖的另一頭的山丘上，有一道藍白色的光柱，直衝天際。

　　「那道光是什麼？」

　　我眯著眼睛，不讓雨滴流進眼裡，同時定睛凝視著那道光。

　　「那、那是……石碑所放出的光芒嗎？」

　　「瑪爾的石碑，該不會還有一個吧！？」

　　「原來如此，只要巡禮過四個石碑之後，就會被傳送到這裡來啊！」

　　「但我想應該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來唷。剛才魔法陣不是在確認什麼嗎？我想只有符合那些條件的人，才能來到這裡。」

　　「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瑪爾就是想帶優莉葉來這裡呢。瑪爾出於某種原因，而預言了優莉葉的一切，並將預言留在石碑上。或許瑪爾有什麼訊息，是隻想告訴優莉葉一個人的呢。

　　瑪爾和優莉葉。這兩個人，一定有什麼共通點。

　　「走吧，優莉葉。那裡一定有留給你的訊息！」

　　「瑪爾留給我的訊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是，瑪爾確實知道一千年後會有你的存在，你必須去那裡。好了，走吧！」

　　我拉起優莉葉的手，但優莉葉卻把我的手甩開。

　　「優莉葉？」

　　「在那之前，我有話想問你。」

　　我背對著山丘上的光柱，凝視著優莉葉。

　　「什麼？」

　　「你說過你喜歡我。我也非常喜歡你。可是，你卻要我等到石碑巡禮結束之後……

　　我已經忍不住了！你拒絕我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優莉葉帶著悲傷的表情看著我。

　　或許現在正是在她的面前變身成那個姿態，讓她知道一切的時候。

　　「優莉葉，我希望你聽了之後不要驚訝。你說你喜歡我，我真的很高興，我也很喜歡你。所以現在，我要對你坦承一切。」

　　「坦承？」

　　「對，我——」

　　突然間，我的背後傳來彷彿被重重地踢了三下般的衝擊。

　　「————！？」

　　我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將手繞到自己的背後。

　　我的背上，深深地刺著三枝箭。

　　「卡……卡納克！！」

　　優莉葉的尖叫，夾雜著雨聲，響遍四周。

　　我立刻將優莉葉推開，一回頭，只見光球旁站著五名面露凶殘表情的黑暗精靈、洞穴巨人和羅格那康。

　　他們是傑德聯邦的士兵。其中的三人，手裡拿著十字弓。

　　我……是被十字弓射到了啊。

　　「找到你們了，異教徒！」

　　「喂，男的可以當場處刑，女的要活捉喔！」

　　「把訊息傳給後續部隊！說這裡已經沒問題了。」

　　傑德士兵在十字弓填上新的箭後，對準了我。

　　「啊啊……不……卡納克……！」

　　「不要過來！！」

　　滿臉蒼白的優莉葉想要跑來我身邊，但我制止了她。就在同時，我的口裡噴出鮮血，並感到一陣暈眩。

　　看來箭似乎刺進我的肺裡了。

　　「優莉葉，你冷靜聽好……咳……你能把那個轉移魔法……關起來嗎？」

　　優莉葉的臉頰被淚水和雨水打溼，但仍用力地、清楚地點了點頭。

　　「我把……那些傢伙……丟進那裡……你……再把它……關起……咳……」

　　「可是、可是，要怎麼——」

　　「我還沒……告訴你……的事……現在……讓你……看……

　　集中注意力，優莉葉！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我閉上眼睛，將沉眠於體內的力量完全解放。

　　於是，我終於在優莉葉的面前，變身為野獸的模樣。

　　「————！」

　　我聽見優莉葉發出微微的驚呼聲。雖然那聲音微弱得像蟲鳴，但卻比刺在我背上的箭還要痛。

　　傑德士兵們大概也以為眼前的男人很弱小，所以就鬆懈了吧。他們看見我的變化，頓時手足無措，發出了哀號。

　　「噫……銀、銀獸人！？」

　　「啊啊、啊啊啊……」

　　「不不、不要慌張！現、現在可以給他致命的一擊！」

　　聽見這聲號令後，十字弓的箭再度飛向我。但是我輕鬆地把箭撥掉，皺起鼻子，發出憤怒的咆哮。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噫……噫……！」

　　我猛烈地襲向驚嚇不已的傑德士兵，揮出拳，將其中兩人打進光球裡。

　　「這、這個死怪物！」

　　當我回過神，其中一名傑德士兵已用劍在空中畫出了魔法陣。

　　糟了，竟然有魔劍士！這很難對付呢！

　　我立刻衝向那名魔劍士，但卻遲了一步，魔法已經完成了！

　　「劇痛爆手！！」

　　魔法陣在我的背上展開，傷口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一一裂開，噴出鮮血。

　　『呃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楚使我不禁皺起五官，單膝跪地。一瞬間，我失去了意識，但我用盡力氣，再將雙眼睜開，一腳把魔劍士也踢進轉移魔法裡。

　　要是我在這裡倒下了，不知道優莉葉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雖然傑德士兵只剩下幾個人，但只要那個瞬間移動魔法還有效，他們就會不斷湧出。

　　必須趁現在把這些傑德士兵解決掉，再把光球關起來才行。

　　還剩兩個人。一個人拿著魔杖，正在繪製魔法陣；另一人害怕地拿著十字弓對準我。

　　我很快地繞到他們的側面，伸出利爪攻擊，但又慢了一步，魔法師傑德士兵已經將魔杖刺進魔法陣裡了。

　　突然間，大量的藤蔓從地面伸出，纏住我的身體，讓我無法動彈。這是之前優莉葉也用過的魔法——螺旋藤蔓樹縛！

　　下一秒鐘，十字弓的箭發出咻咻的風聲，貫穿了我的胸部和腳。

　　我必須想辦法避免頭部被射中。

　　要是失去意識，一切就都結束了。

　　除了那個之外……就沒別的辦法了。

　　箭不斷地射進我的腹部和胸部，衝擊和痛楚傳遍我的全身。

　　我使出最後的力量，掙脫螺旋藤蔓樹縛，接著衝向魔法師，同時抓住手持十字弓的傑德士兵的胸口，把兩個人一起丟進轉移魔法中。

　　『優——莉葉——！就是現在——！』

　　優莉葉流著眼淚，揮動魔杖，於是橘色的球體便發出「碰」的一聲，漸漸萎縮，最後消失無蹤。

　　我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接著嘴角不由自主地放鬆……吐出鮮血，倒在地上。

　　我真不想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道。

　　可是……或許這樣也很好吧。

　　優莉葉本來就是出身高貴的人。

　　像我這種孤兒，而且還是個半人半獸的受詛咒的種族，怎麼能跟她在一起呢。

　　我的視線模糊，呼吸紊亂，意識也……漸漸遠去。

　　我想要看心愛的優莉葉最後一眼，於是使勁地將頭轉向優莉葉的方向。

　　優莉葉無視於打在她身上的雨水，用魔杖畫出什麼複雜的魔法陣，同時吟唱著咒語。

　　沒用了啦，優莉葉。我受的傷是致命傷。就算用完全治癒魔法，也沒有辦法治好我身上這些會讓我立刻喪命的傷。

　　忽然間，雨勢減弱了，四周被一片寂靜籠罩。優莉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中。正當我心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聽見她的聲音了呢——」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優莉葉繪製的魔法陣、吟唱的咒語，並不是完全治癒魔法，而是更奇妙的，我從來沒有聽過的魔法。

　　而且，那個紅色的魔法陣……

　　該、該不會！？

　　「不……不行……」

　　我費盡力氣說出這句話後，優莉葉停止了吟唱，對著我露出了微笑。

　　那是我所見過她最美的笑容。

　　她已經下定決心了！

　　「不、不行、不行、住手！」

　　優莉葉用魔杖畫出十字，吟唱出最後一句咒語。

　　『遙遠的伊斯特利亞啊！請用你的力量，使他的傷痊癒……阿爾巴達古！！』

　　螺旋狀的魔法陣，放出紅色的光芒，將我包圍。

　　貫穿我身體的箭，化為灰燼消失，我的傷口正以完全治癒魔法根本無法比擬的極快速度痊癒。

　　紅色的光離開我之後，又回到了優莉葉的上方，接著變成一顆如血一般鮮紅的圓球體，張開血盆大口笑著。

　　球體張開大口，一口吞下了優莉葉嬌小的身驅！！

　　優莉葉在紅色球體中完全沒有抵抗，只是靜靜地望著我。她的眼睛從青綠色變化成深紅色，她的頭髮也從她最自豪的紫色，逐漸被染成血紅色。

　　我的身體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同時也恢復了人形。

　　我趕緊站起來，衝向被光球包圍的優莉葉。但是我的腳還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我頓時失去平衡而跌倒在地。

　　「優莉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閉上眼睛，對我微笑，同時搖搖頭。

　　「笨蛋優莉葉！！為什麼要救我！！」

　　我拼命地擦去眼淚，努力地將手腳往前伸出。

　　「我、我……一直很害怕。我怕讓你看見我的真實面貌之後，會被你討厭！！」

　　我的聲音，她是否聽見了呢？

　　不，就算她沒聽見也不要緊。

　　我拖著蹣跚的腳步，繼續大喊著。

　　「我很懦弱，很沒用……但是我就是想讓你看見沒有任何虛假的我！！

　　優莉葉，我愛你！不管多久，不管在哪裡，我都會一直愛著你！！」

　　優莉葉流著眼淚，不斷地點頭。

　　她靜靜地舉起手，指向那座微微發光的小山丘。

　　包圍著優莉葉的光，漸漸地愈來愈亮。

　　一陣不祥的預感掠過我的心中。

　　「等一下，優莉葉……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啊！等一下！」

　　她再度微笑，同時張開雙臂；我也咬緊牙關，拼命地將手伸長。

　　可是優莉葉卻隨著紅色球體，像雨滴一樣飛濺開來……消失了。

　　「優莉葉？」

　　留下來的，只有雨聲和黑暗。

　　「優莉葉……優莉葉！！」

　　除了那些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嗚嗚、嗚嗚嗚——」

　　眼淚跟雨水混在一起，流滿我的臉頰。

　　大笑的優莉葉。

　　生氣的優莉葉。

　　驚訝的優莉葉。

　　勇敢的優莉葉。

　　害羞的優莉葉。

　　開心的優莉葉。

　　我最喜歡的……優莉葉！

　　我和優莉葉的回憶，在我的心中一一浮現，接著又一一消失。

　　我仰躺在地，然後……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著虛空大叫。

　　我不知道我躺在這裡多久了。

　　我無法接受現實，也無法站起來。

　　被排山倒海而來的虛無感支配的我，忽然想起優莉葉在消失前最後的姿態。

　　那一刻，她似乎想要告訴我什麼。

　　優莉葉指的那座山丘——不應該存在的第五個石碑，就在那裡。

　　瑪爾為什麼要預言優莉葉的人生呢？

　　那個石碑真的是瑪爾的記憶嗎？

　　瑪爾的過去，簡直就是優莉葉……

　　此時，我就像被閃電打到似的，感到一陣衝擊貫穿全身。

　　無法得知副作用的禁術·阿爾巴達古。

　　一千年前，在這片大地上四處旅行的賢者·瑪爾。

　　優莉葉那頭被染紅的頭髮。

　　消失的優莉葉。

　　留在石碑上的文章。

　　紅髮的魔導師。

　　紅髮魔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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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留在石碑上的文章，不是對優莉葉所做的預言，而真的是瑪爾的記憶呢？

　　瑪爾這個人……是誰！？

　　我必須親眼確認在那裡的那個東西。

　　我緩緩站起，走向山丘。

　　第九章·裡瑪爾之旅

　　一件悲傷的事情發生了。

　　在我人生中唯一的旅伴，也就是那名青年——諾德里亞斯，病倒了。

　　他染上了不治之症。

　　我很想永遠待在他身邊照顧他，但是如果我這麼做，災難就會降至全村。

　　我只能默默地離開。

　　我強忍著如撕裂般痛苦的悲傷，我回到了過去瑪爾村曾經存在的地方。

　　在我想起了一切的此刻，我非得在那裡建造第五個石碑不可。

　　我必須告訴一千年以後的『他』。

　　那個永遠住在我心中、我所愛的人——卡納克！

　　他那美麗的野獸身影，至今仍深印在我的腦海中。

　　我還沒告訴『他』我真正的心意。

　　在還沒留下這些話之前，我怎麼能就此死去。

　　我拖著疼痛的身軀不斷地走著。

　　有時甚至吐出鮮血，將四周染紅。

　　我要將我的心意，傳達給我所愛的人。

　　我只有這一個願望。